三十年一次的试炼大赛如火如荼进行, 十天时间,弟子们迟钝的神经总算发挥了作用, 最初三两天对那位魔族大佬的恐惧,很快被整日激战的热情淹没。
试炼赛场充斥欢呼声和呐喊声,甚至凌殊的特殊身份,成了另一种鼓舞方式。战胜的弟子总会站在擂台前, 高举着拳头, 眼神坚毅地朝主席台遥遥望去一眼,凌殊是魔族, 同时也是强大的象征,若是得到他的认可, 哪怕只有一眼……
可惜现实很冰冷。
凌殊对这些一根指头就能碾死的没用修士没兴趣,十天时间,他大半时间都在人间蒸发, 具体去了哪,没人敢过问。
而他出现的时候,同席的掌门一整日如坐针毡,恐惧着这位大人的真实身份。
在凌殊出现的第一日晚上,十一位承受煎熬的掌门齐聚, 矛头统统指向举办方阙庭宗掌门, 墙裂要求他把人怎么请来的,怎么送回去!
再这样下去,怕不是想让他们表演当场吓死!
阙庭宗掌门心里苦。
他弱唧唧地向十位掌门说出了凌殊的真实身份,说完, 众人斯巴达了!
阙庭宗掌门还在流着眼泪朝众人大倒苦水,众人已经远远离开了他……就连一心为小徒儿着想的莫诚毅,得知凌殊是魔界之主,都改变策略,从怎么拾掇众人赶走凌殊,变成了怎么把云清徒儿神不知鬼不觉地安全送回宗门。
然而他的送归行动还没施展,第二日凌殊一句轻飘飘的慰问,把他的希望抹杀。
莫诚毅清晰记得那人轻飘飘提及自己心爱的小徒儿时,眼眸里势在必得的恶意。
莫诚毅一把老泪当即盈满眼眶。
敌人太过强大……他的云清徒儿,为师,为师没用啊。
比起莫诚毅即将失去挚爱小徒弟的心如刀绞,穆云清这十日行程满满。
白日带领弟子,兼顾啦啦队队长,晚上潜心修炼,偶尔还被楚萧或纪青阳邀请切磋术法,相互指点,也算过得充实。
在经历了第一日来自蛇精病前男友凌殊的一通“藕断丝连”骚操作后,穆云清原以为他会厚颜无耻地做些什么,毕竟感情世界里,你永远不要猜沙比男友会做出什么脑残事。
不过令她满意地,凌殊很安分。
他没有“我不管你要不要我就要”地死死缠上来,也没有再度来一波“女人,你是我的”的霸总宣言,更没有馋虫上身地上来就是搂搂抱抱举高高。
穆云清怀着这份满意,尽职尽责地做着大师姐分内的工作。
中途师父莫诚毅倒是半夜来找了她两回,哐哐哐地当面就倒话,一次情绪激动,一次情绪悲怆。
穆云清不知所云。
她听不懂师父口中“你一定忘不了他,但你必须要忘掉他!”指的到底是谁,更不明白师父“算了,师父救不了你,师父太没用”的嚎哭究竟是不是该对她说?
索性,状况只有两次。
穆云清淡着一张脸,目光波澜不惊地看着前方擂台,思路和现实搭轨。
擂台上此刻已经站上了两名修士,一名是她带领的弟子午末,另一名则是名为李均的阙庭宗弟子。比试还未开始,擂台上的两人摩拳擦掌,互瞪的眼眸里充斥仇恨,硝烟味很浓。
而场下,两支啦啦队间战火喧嚣的氛围更浓烈,原因无他,两支小队刚刚大吵一架。
“大师姐,你别管那些人的胡言乱语,你做什么选择,我们都支持你,不参加试炼又怎么样,你的实力照样能随便吊打他们!”女弟子水碧磨着牙,双眼喷火地看向对面的阙庭宗弟子。
穆云清点头,对这种小学鸡不痛不痒的争吵没太大感触,却还是安抚道:“嗯,比试要开始了,先看比赛。”
她声音不大,可音量却足以让对面俯耳倾听的阙庭宗弟子听到一清二楚。
“噗嗤!”阙庭宗弟子笑出声。
他们没想到,传说中实力吊炸天的承邬宗大师姐能这么包子!
或者,她这是间接承认了自己为情所伤、走火入魔,跌下神坛的事实?
“哈哈哈哈,亏得小师弟们历练回来还说你们这位大师姐有多厉害,我们看啊,不过是纸糊的老虎,连个试炼大赛都不敢上,还大师姐,简直要笑死人!”
“你们说什么!!”
这话一说,承邬宗弟子全炸了,撸开袖子就冲到另一边场地,穆云清拦都拦不住。
“我说什么,我说的可是事实!”阙庭宗弟子还在火上浇油。
只是几秒钟的功夫,台上还没开赛,台下已经扭打成了一团。阙庭宗带队的大师姐也不拉架,反倒是看好戏地退到人群里,只那眼神,观战的同时,戏谑地瞟向穆云清。
承邬宗的大师姐,呵。
上次在聚仙镇受到的屈辱,她要帮助师兄师弟们一并还回来。
穆云清:“……”
她觉得对面的阙庭宗大师姐脑子似乎有坑。
你都没发现自己同门的弟子已经被揍到鼻青脸肿走不动路了吗?居然还能镇定自若地旁观?
不过,既然对方师姐都不拉架,看看明显占据上风、拳拳砸实的水碧成风等人,穆云清抿唇,决定再让弟子们暴揍一会儿。
“哈哈哈,你们也就只能逞逞拳头上的威风罢了,还能有什么能耐!”
穆云清沉着脸不解。
难道这还不够?
“大师姐,呵呵呵呵,只有我们阙庭宗的轻舞师姐才是真正的大师姐!”弟子之一迎着拳头半点不躲,嘴里全是血,笑容却无比灿烂。
穆云清:“……”这些骚年的心思真心不可猜。
“啊哈哈,你们打吧,敢打死我们算你们能耐!”
穆云清:“……”自杀小分队吗?
眼见真的要出命案,对面的大师姐脑子糊住,穆云清还不傻,她往前一步,刚要出声叫停,敏锐察觉到身后的人群慢慢扩散出一条队伍。
她没有回头,根据气息,已经推断出来者有谁。
被打到吐血的阙庭宗弟子还没有死亡近在眼前的觉悟,他被打到眼冒金星,对方拳头下的越快,他的话语反倒越嚣张:“还什么承邬宗大师姐,你们承邬宗怎么敢和我们阙庭宗对抗,连场试炼都不敢参加,也不过就是被男人玩剩下的——唔啊!”
尖锐的惊叫声刚出,骤然被人掐灭。
“嘭!”一蓬血花溅出来,刚才还嚣张着的嘴脸倒地,原地化成一摊血水。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在原地蔓延。
刚才和阙庭宗弟子对打的成风整个人都傻了,溅起的血花喷到他脚边,他后退着,满目惊恐,浑身都颤抖起来。
这和杀妖兽斩怪物不同,眼下,是活生生的人,还和他同为修士。
饶是冷静如穆云清,都被眼下的场面震惊了!
凌殊这是要做什么?在修仙界大开杀戒?
“凌、凌殊大人……”最先出声的是阙庭宗掌门,他方才,可是亲眼看到这位大人不过是动动手指的功夫,弟子便被爆头。
凌殊偏首:“怎么,阙掌门有话要对我说?”他琥珀色的眸子直直对向阙庭宗掌门,微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阙庭宗掌门低头:“不、不敢。”
强大的威压,暴怒的气势,绝对的碾压之下,他连给弟子讨个公道都做不到。
凌殊勾唇,语气散漫:“刚才的事情,阙掌门不该给我个解释?”
被杀的亲属还没询问,杀人者反倒底气十足地质问?
穆云清抽了下嘴角,觉得这场面真是荒诞极了。
可隐约地,她总有种感觉,凌殊此举,是为了她?
刀尖都递到脖颈上了,阙庭宗掌门哪敢不从:“方才是我等修仙界弟子的过错,扰乱、乱了次序,就该有惩罚。感谢凌殊大人的指正,我、我等掌门一定会更加尽职地教导弟子。”
阙庭宗掌门额前的冷眼一滴接着一滴滚落,他低着头,明明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对方的火气似乎并未消。
“阙掌门难道以为我是不分错对的滥杀之人?”凌殊冷嘲一声。
阙庭宗掌门簌簌一抖。
凌殊:“若我判断没错,方才之事可是阙掌门门下的弟子主动挑事?再说,能说出那等污言秽语、挑拨与他派关系的弟子,死不足惜,阙掌门对我的话可有异议?”
“当然、没有。”阙庭宗掌门硬着头皮看了眼还保持之前对打局面的两支小分队,含泪揽责任,“方才的事,我亲自代弟子向莫掌门认错,是在下管束不周,即日起,必定会更加严格地管束弟子,决不让弟子再发生今天这种事。”
骤然被戳的莫诚毅连忙打起精神应付地有礼又谦虚,实则还有点懵。
一盏茶功夫前,他们还兢兢战战地排排坐好,中心的凌殊大佬却突然起身,朝这边走去。
远远地,他们听到阙庭宗弟子口中喷粪的言说,再下一刻,声音消失,那弟子已经死了。
直到如今阙掌门亲自向他认错,莫诚毅暗爽的同时,也察觉出异样。
凌殊已再度提声:“若我之前没听错,阙掌门真正应该道歉的对象,应该另有其人。”
穆云清挺直的后背有点僵。
“阙掌门这是希望我提醒你,之前你门下弟子真正冒犯的人,究竟是哪位弟子?”凌殊的声音绷紧,明显不悦。
阙庭宗掌门再不愿意,也只能低头认了。
穆云清眼睁睁看着一派之长的阙掌门垂着脑袋,满脸愧疚地一步一步,走到自己面前,她的心里简直握了个大草!
她十分想要后退,并且还这么做了。
可抵地的脚后跟刚抬起,一股力道突然而至,压回了她移动的意图。
“穆师侄,方才之事是老夫对弟子管束不周,还希望师侄你不要见怪。”
穆云清:“……”一代掌门向个不到二百岁的弟子亲口道歉,态度虔诚卑微,这、这让她怎么接啊!
她惊悚地望向凌殊,却只迎上他一脸炫耀的张扬。
他那表情似乎在说:放心,除了我,没人能欺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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