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苓很为难。
这宫里皇上最大, 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自然不能不听。
可皇上他偏偏最听皇后的话。
那现在皇后说不让皇上进去, 他们是让进还是不让进
采苓只好委婉的向元睿表达傅瑜的意思。
“娘娘说累了, 已经歇下, 不想被打扰。”
元睿看了眼紧闭的大门。
现在时间也不算很晚,顶多才用了晚膳,她不但这么早歇下,还把房门关得这么紧。
“她刚刚出门了”元睿问道。
“是。”采苓点头。
问完这句元睿就没有再问。
他收回目光,在外屋的软榻上坐下,不甚在意道:“那我今晚在这儿睡吧。”
采苓瞧着都愣住了。
皇上说要在这里睡
外屋这就一个软榻, 倒是窄小, 睡着实在憋屈。
怎么能让皇上在这里睡上一晚上
可看元睿都坐下了, 是真的就这个意思。
采苓也没法子, 只好让人去拿枕头和被子过来。
“动作都小声点,别打扰皇后休息。”元睿声音淡淡的,特地嘱咐道。
本来还有奏章要看, 既然傅瑜歇下了, 那他也就不弄出动静了。
在外头陪着她。
宫女拿了被子来之后,元睿连外裳都没脱,直接就着衣服躺下了。
稚元殿这些宫人们也都战战兢兢,在外头守夜, 半点声响不敢弄出来。
他们可是头一次看到皇上要在外面睡。
今晚下了雨之后, 风刮的也颇大, 睡在外头实在连他们都觉得凄凉。
天才蒙蒙亮, 小雨淅沥沥一直在下。
傅瑜这时候便醒了。
昨晚辗转难眠,短短几个时辰,不知道醒过来了几次。
睡不安稳。
这段时间还是第一次这样。
后头再醒了,眼睛酸涩的难受,明知道自己很困了,可闭上眼睛,还是睡不着。
于是干脆便起身了。
她在窗边坐下,开了点窗户,迎着微风清凉,人瞬间又清醒不少。
也不知道为什么睡不着。
就是心里总觉得不舒服。
具体从何而来,她隐隐有感,却也不太确定。
采苓听见里面有声响,便敲了敲门。
傅瑜应了一声,她便进来了。
采苓这一晚上也就睡了两个时辰,脸色不大好,进来朝傅瑜行了礼,压着声音道:“娘娘,您这么早就醒了”
“睡不着。”傅瑜声音虚软。
“昨晚刮这么大风,皇上一个人在外面,也不知道有没有着凉。”
采苓轻叹了口气。
“外面”傅瑜疑惑,往门外看了眼,问道:“他在外面干什么”
一听傅瑜问了,采苓赶紧接话:“您不是不让打扰嘛,皇上就在外面守着,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就怕打扰到您休息。”
采苓可算是操碎了心。
皇后要真生皇上的气,和他这么僵着,拿到最后受苦的,还不是他们这些下人。
傅瑜低头,听着采苓的话,却没再说话。
采苓咬了咬唇,反倒是着急。
于是她又试探着问道:“娘娘,不让皇上进来吗”
傅瑜脸色显然便不大开心。
她起身,往床榻上走,脱了鞋,又躺了上去。
“我再睡会儿。”
真是半句都没有要提到元睿的意思。
她现在就是不想看到他。
看到他就觉得生气,心里闷的慌。
他爱在外面守着就让他守着好了,关她什么事。
明明有那么多的地方可以去。
采苓张了张口,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来。
于是她只好又退了出去。
屋外元睿也早就起了。
他手上拿着笔写着,听见声音也没抬头。
“皇后说要再睡会儿。”采苓小声的转达傅瑜的话,心惊胆战。
她们在里面说了什么,元睿一字一句当然都听见了。
明显就是阿瑜生他气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无论他做什么,傅瑜都从来没有生过气。
以她的脾气来说,会生人的气,也真的是一件极其罕见的事。
当然她生气,元睿心里更烦闷。
阿瑜不理他了,也不关心他了。
竟然连问都没有问一句。
他偏偏烦还没有地方可以发泄,只能自己一个人憋闷在了心里。
现在想揪一个人出来打一顿。
他在这是待不下去了。
于是元睿干脆起身,掀起被子,直接出了殿门。
永洽跟在他后面。
这时辰还这么早,没到上朝的时候,完全还可以再睡会儿。
可元睿也不知道要去哪儿,脚步迈的飞快,看起来也不是要去偏殿书房。
永洽忍不住问了一句,道:“皇上咱这是去哪儿”
“文溯阁。”元睿淡淡吐出三个字。
这时辰这么早,孟澜清却已经起床了。
他刚刚上任,手头上事情颇多,这几日都是很晚才回去,很早便进了宫。
可今日才进门,突然眼前一道银光闪过,没等他反应过来,耳边带过一阵风,隐隐有着寒意。
身后有刀刃刺入木头的声音。
孟澜清吓得当时就僵住了。
元睿人已经站到了他面前。
他手上拿着刀柄,面带戾气,大抵是从未有过的冷意。
“你也这个年纪了,还不娶亲”元睿冷冷出声。
孟澜清压根没反应过来。
刚才感觉自己离死亡就是一线之差。
得有好一会儿,看到站在自己眼前的人,依稀能知道,这是皇上。
可他又问娶亲
元睿朝着他走了过来。
他直接拔出后面那把匕首,反手拿在手里,道:“以前便看不惯你,现在更想一刀赐死了你才好。”
孟澜清吓得有些腿软。
他就是个书生,手不握刀剑,更加不曾多见这些打打杀杀的血腥事。
元睿冷哼了一声:“要不是怕阿瑜会更不开心”
孟澜清早在之前就觉得他眼熟。
现在他虽然不敢看,也没看了有几眼,可突然间便想了起来。
眼前这位当今圣上,和傅瑜当初那位养弟长得一模一样。
只是身材更高大了,身上多了股肃杀和威严,震着人的时候,便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若不是脸基本没怎么变,他恐怕真的不会认出来。
孟澜清到现在还记得,当初去提亲时,傅瑜提出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对她的养弟好。
那时候孟澜清答应的极其爽快。
他觉得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他能够做到。
所以这是怎么回事
傅瑜现在是皇后,这位是皇帝,那
孟澜清有些懵了。
“朕再问你一遍,为何还不成亲”元睿想不通其它的,气也没处发,只能撒来这。
“未、未成亲只是因为”孟澜清顺着他的话回答,没明白他想干什么,说话都结巴了。
“没有合适的。”
其实元睿问这些也都没什么用。
孟澜清的动静他早便晓得,他去往何处,是否成亲,元睿一清二楚。
这“没有合适的”,不就是说,在之前有合适的。
元睿一想这些就容易钻牛角尖把自己带进去,更何况在气头上更加脾气怪。
他又拔出手里的匕首。
只是还未来得及有动作,一个黑影闪过,几乎是眨眼之间,已经拦在了元睿面前。
“皇上。”常颢语气沉然,看了眼他手上的匕首,道:“莫要鲁莽。”
可常颢定睛看着那匕首时,目光微闪,却略显怪异。
“国公爷管了朕的后宫,现在连朕的朝堂也要管了是吗”元睿倒不会在常颢面前对他动刀,语气甚为冷漠,还是把匕首收了。
“皇上,臣有要事相商。”
元睿知道常颢是想劝走他。
他收了匕首,倒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大步往外走。
常颢说的还是上回那事。
朝堂上和元洵走得近的官员,零零散散倒是揪出来一些,可常颢说,背后的人藏的太深,他一一排查,竟是一无所获。
“臣能想到的最后一个人。”常颢斟酌了下,想着说出这个名字,无比慎重。
元睿的心下意识跟着提了起来。
元洵在宫中多年,根基颇深,当年父皇出征时甚至由他监国,可以说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坐上皇位了。
直到现在竟然也还有人在为他谋划。
常颢目光定下,压低声音:“徐婵宁。”
元睿神色微顿。
常颢说的这个名字,他之前从来没有考虑过。
徐婵宁虽然是元洵的未婚妻,可她出身书香世家,还是女子,性温婉,向来懂礼,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和这些事扯不上任何关系。
但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之后,剩下来的,便是不可能中的可能。
“元洵落败,皇上初登基时,徐婵宁曾因伤心过度,卧病一月。”
常颢顿了顿,道:“我查过了,她身体无碍,也根本没有到卧病不起的地步。”
“还有,孟澜清进宫任职,也是她安排的。”
校书郎这样一个小职位,无足轻重,常颢之前还不明白,徐婵宁为何要这么做。
难不成真因为是世交,要帮孟家的忙。
一个才卧病而起的人,能有这个帮人家的心思
直到看到元睿如此的针对孟澜清,常颢才明白,徐婵宁的最终用意,还是在元睿身上。
常颢把自己这两天所查到的都一一告诉了元睿。
元睿心情不大好,只点头说知道的,其余也没有多说。
常颢说完该说的,便告了退。
到门口时,正撞上赵漪在外头等着。
她身着浅色宫服,手上端着一盅汤,一抬眼看见常颢,她愣了下。
接着反应过来,蹲身行礼:“见过国公爷。”
常颢眼神冷峻,不大想和她多说话,目光也只轻轻扫过那一下,便抬腿径直往前走。
生疏冷漠到了极致。
赵漪端着盘子的手不禁握紧了些。
她垂眼,目光闪了闪,瞬间眸里湿湿的,隐约有泪花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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