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圣旨下到了徐府。
皇上赐婚, 对象是御林军统领,崔琅。
徐家皇亲国戚, 女儿家就算不入后宫, 那嫁的也是皇子王爷,更何况徐婵宁是徐家唯一的嫡女。
她的上一桩婚事,是静王元洵。
怎么说也是差一点当了皇后的人。
现在竟然为她赐婚一个小小的三品统领,并且崔琅家世普通, 出身再寒酸不过。
可皇上既然下了圣旨,太皇太后也不曾反对,这事再荒唐, 也是板上钉钉。
崔琅是同赐婚圣旨一起到的徐府。
按理来说,即使有了婚约,还是应该知礼守礼, 他同徐婵宁,不能私下见面。
可这几日,听闻婵宁卧病在床,借着未婚夫探病的由头,崔琅还是进了她的闺房。
女子房间, 淡蓝色调, 陈设颇为简单, 小几上摆着几本书, 乍一看, 都是诗文游记之类。
可下面却是兵法, 策论。
徐婵宁躺在榻上,薄被搭在肩上,屋里房门紧闭,倒是不曾进冷风。
听见声音,她以为是丫鬟。
“给我倒杯水。”
崔琅顿了下,拿起桌上的白瓷杯,倒了杯水。
拿在手里,朝她走过去。
一只手伸过来,徐婵宁意识到不对,脸色煞白,抓起被子起身,抵着床连连后退。
那日发生的事,她到现在想起,还怕的晚上做噩梦。
那宅子她去了几次,每回都是小心翼翼,可怎么也没想到,会有小偷闯进来
她徐婵宁向来骄傲,是所有世家当中最高高在上的贵女,在任何时候,都是别人来仰望她。
她不允许自己任何的自尊,脸面,被人拿到地上踩踏,更加不允许,把自己最肮脏不堪的一面放到阳光底下给所有人看。
“阿宁,皇上给我们赐婚了,婚期就在下个月。”崔琅在床边坐下,递了杯子到她嘴边。
“赐婚”徐婵宁双手捏了捏紧,盯着他,问:“你说了什么”
“那天的事,皇上和豫国公知道了。”崔琅压着声音,道:“我告诉皇上,我们两情相悦。”
他每说一个字,徐婵宁的脸就白上一分,直到他说完,她面上已经没有丝毫血色。
“不可能。”十分艰难,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皇上已经将我调离了别院,我要是不说两情相悦,你觉得皇上会怎么想”
崔琅见她不喝水,便把杯子放到了一边。
“阿宁,你嫁给我,我会好好待你,他在别院里,生死未明,你有多大本事,能和元睿抗衡”
“你配吗”徐婵宁听着他说话,唇角一抹讥讽,冷笑道:“我同静王,青梅竹马,从小所有人都对我说,我会是未来的皇后。”
“我的姑奶奶是当朝太皇太后,我的小姑,是庆王正妃,而我是徐家这一辈唯一的嫡女,你一个小小的武官,你凭什么娶我”
她心里一直这样想,只不过这一次,当着他的面说出来了而已。
崔琅一字一句都听在耳朵里。
他眸里一片阴沉,黑压压的瞧不见半点情绪,突然间,他拽住了她的手。
“配不配又怎么样你在我身下承欢的时候,静王知道吗”崔琅习武之人,本就是粗大汉一个,这么一下拽着她,力气大的快把她手拧断了。
更何况在他面前,徐婵宁只是娇娇小小的一个小姑娘。
他黑沉沉的简直像一座大山。
徐婵宁眼里含了泪水,不知道是因为手疼,还是被他的话戳了心头,心里酸涩难忍。
一眨眼,眼泪哗哗的往下流。
她是大家闺秀,从小受的三从四德的教导,这样不要脸的事,她偏偏做出来了
崔琅是被她说的话气昏了头。
可现在看她哭,他又慌了,从腰间拿了块帕子出来,手忙脚乱给她擦眼泪。
笨拙的不知如何是好。
“阿、阿宁,我、我去跟皇上说,不娶了,是我的错,我逼你的,不干你的事。”
圣旨都下了,哪里是他说一句就能怎样那么简单的事。
他一碰她,她抖得越发厉害。
心里害怕,她抓起旁边的水杯,冲着他扔了过去。
瓷杯砸在男人身上,碎成了片,锋利的边角划过,他手上一道道血痕,顿时便冒起了血珠子。
“你滚。”徐婵宁骂。
“好,我走,我走。”崔琅起身,顾不得手上的伤,小心翼翼的往回退。
房间里安静下来。
徐婵宁咬着唇,埋头在,眼泪不停的往下流,连衣裳都浸湿了。
心下百转千回,无数的画面从脑海里闪过。
元洵哥哥阿宁要怎么救你
能做的,她全部都做了。
甚至是出卖自己身子这样的事。
现在她还能怎么办
早晨起床时,傅瑜便来了月事。
先前身子不大好的时候,月事也来的不怎么规律,这么几年了,头一回有这般汹涌的感觉。
小腹隐隐胀痛。
不晓得是不是来了月事的缘故,傅瑜心情沉沉的,总提不起来。
昨天晚上元睿有点太过分了,傅瑜说了好几次疼,他都不听。
他是先前想了太久,而如今刚刚尝到这其中滋味,便总想日日都在榻上,半点不知道节制。
他是有这个精力,可傅瑜受不住太多折腾。
特别是昨天晚上,她说肚子疼了,他一边哄着她,一边该干嘛干嘛。
以前凶他两句,就能管住他,起码是会听话,可现在别说凶他
哭都没用。
元睿上完早朝回来,还未进门,正好碰见采苓。
她手上拿着个小暖壶。
“皇上。”采苓看见他,停下脚步。
元睿拿过暖壶,疑问道:“拿这个做什么”
采苓答道:“皇后娘娘来了月事,肚子疼,奴婢拿这个给娘娘捂捂。”
女子来月事的时候,多有小腹疼痛,腰间酸软等不适,再稍微严重一点,胃里痉挛反酸,吃不下东西。
元睿想到什么,当下微怔,朝着采苓摆了摆手。
“你先下去吧。”
傅瑜正坐在小几边看书。
她最近闲的无聊,从赵漪那里拿了几本书,都是些话本子,偶尔看看倒是能解解闷。
小腹胀痛一阵一阵的,她想着看看话本转移一下注意力,可实在痛的难受。
看了好一会儿了还一直是这一页,根本没看进去。
门口有脚步声,傅瑜以为是采苓,一抬头,唇角便冷了下来。
转过了身去,拿话本拦到了自己眼前。
元睿心下晓得是自己不对,说话声音都不敢太大,斟酌了会儿,小心翼翼往她旁边挪。
他手上还拿着个暖壶。
见傅瑜不理自己,元睿没说话,把暖壶往她怀里递。
手才碰到她,傅瑜脸色立马变了,往后退了退,离他远了点。
元睿抿了抿唇,唤道:“阿瑜”
傅瑜没应。
“阿瑜,我错了。”他放软了声音,像只温顺的小狗,凑到她身边。
看起来是乖的不行。
实际上根本不是这个样子。
他认错都一套一套的,有什么话张口就来。
傅瑜小腹疼,心情本就不大好,看见他觉得烦闷,根本不愿意搭理。
元睿手上拿着暖壶,贴了冷屁股,手顿在空中,讪讪又收了回来。
“阿瑜你在看什么书”元睿凑过去,勉强扯出笑容,朝她手里拿着的书本看过去。
傅瑜又往旁边移了移。
元睿跟着过去。
腹部陡然一阵绞痛,傅瑜拿着书的手抖了下,眉头也下意识蹙起。
“阿瑜,是不是很疼”元睿立马紧张起来,一手覆在她的小腹,心疼道:“我昨天晚上不该惹你哭的,是我错了,都是我错了。”
“你不许说了。”一提弄哭她,傅瑜板了脸,小凶的瞪他。
“好好好,我不说。”元睿点头答应,立马闭嘴。
元睿趁着这时候,把暖壶给她放了过去。
傅瑜小腹不大舒服,热乎乎的放着身子确实舒畅一些,所是元睿既然递过来了,她也就没有再动。
“以前在清渡的时候,阿瑜总是催着我读书,书读的好了,会有奖励。”
元睿在她旁边说着。
清渡的学堂很少,傅瑜以前也去读过几年书,后来捡了元睿回来,想着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也应该多读书多学习才对。
于是攒着钱送他去学堂,供他读书。
他爱胡闹,上课的时候总不听讲,每回回来问他教了些什么他总是不知道。
可一旦傅瑜说给他做好吃的或者陪他去玩,他又能立马对答如流,简直能把整本书都背下来。
那个时候他想些什么,傅瑜根本没有多想。
只当做小孩子在闹,还苦口婆心,劝他好好读书。
当然要多读书才能有出息。
“我跟你讲我这两天又学了什么,阿瑜你可以尽情考我。”
元睿这么说,傅瑜愣了下,眸色有片刻的迟缓。
见到她的反应,他赶紧又道:“我要是都答对了的话,就别生气了,好不好”
安静了会儿傅瑜没说话。
“这本书你看过”她突然开口,看了眼手里拿着的书,询问他。
元睿连连点头:“看过看过。”
也不晓得他说的是真是假。
“这书上说的是一名官家的小姐,她爱慕她的青梅竹马,从小订的婚,两人如期成了婚,婚后过得也算和睦。”
“那小姐府里有一个下人,他是个哑巴,小姐成婚没两年得了重病,夫君渐渐厌烦,不愿多理,将死之际,是那哑巴一直守在她身边,为她求医问药,悉心照顾。”
“他哑了一辈子,最后学会仅有的两个字,是小姐的名字。”
“我知道我知道。”元睿抢话,道:“那小姐小时候爱慕的对象便是他,因误会才认错了人,再加上后面生了变故,家道中落,又成了哑巴,才只是守着。”
他还真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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