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颢年少聪慧, 十五岁时便精通兵法策论, 年纪轻轻, 极受先皇赏识。
二十五岁时, 便受封国公爵位。
他一生高傲, 心里所思所想, 从来都只有大祁,只有君王和臣民,满怀抱负, 从未怀有过私心。
在外人看来,豫国公常颢,是名副其实的冷面阎王。
生杀死夺,向来毫不手软。
多年以来,爱他慕他女子无数, 可最后敬之避之惧之, 无一人能如愿。
因为生病, 赵漪脸色苍白了许多, 再加上穿了一身素白衣裳,整个人显得越发病弱,不似以往英姿飒爽。
她自知不该哭, 在常颢面前,在这宫里, 哭的话丢脸死了。
可她真的忍不住。
常颢看着她, 突然松开手, 拿起旁边的一壶热茶, 直接往自己手上倒。
这是傅瑜刚泡的茶,正滚烫着,一壶满满全倒在他手上,手背看着就红了,热气腾腾往上冒。
赵漪愣住,眼泪挂在眼角,怔怔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问:“你干什么”
“我烫伤了你,我烫回来。”常颢所想,不懂怎么哄人,可他做事,也全凭“公道”二字。
身材高大的男人,比赵漪高出许多,站在她面前,冷着脸却一脸凛然,烫成这样,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随即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
“你替我挡了一剑。”常颢把匕首递给她,一字一句道:“你不开心,也可以刺回来 。”
见赵漪不说话,常颢又道:“或者,还有其它什么想做的,都可以。”
赵漪只觉得他很奇怪。
以往都是她追在他身后,说再多话做再多事都得不到搭理,她现在终于想明白了,他又来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
“我不刺你。”赵漪后退一步,避开他的匕首,道:“救你是我自愿的事,你不用因此感到亏欠,也不用你回报什么。”
“何为心甘情愿”常颢拿着匕首没动,眼眸一沉,盯着她问。
心甘情愿就是心甘情愿。
赵漪可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道:“你喜欢我,所以心甘情愿。”
他说话时,赵漪正看着他,心里在想,五年前他那般俊朗风姿,五年后半点未变,光一张脸,盛却人间万里。
听到这话,她一惊,慌慌张张的收了目光。
虽说是心知肚明的事,可当着面直接说出来,还是脸皮子薄。
“那我也喜欢你,你嫁我吗”常颢又问。
他喜欢她
赵漪头一次听见这样的糊涂话。
“不嫁。”赵漪斩钉截铁的回答。
“怎么才嫁”
“怎么都不嫁。”赵漪说完,想起什么,还解释道:“前段时间梁护还想向我爹提亲,他问我,我也不答应,我就是不想嫁人,反正不想。”
赵漪本来是想说,自己不嫁人,可常颢听了,眉头一皱,反问道:“梁护向你提亲”
“他去治水患了,怎么向你提亲”
“离开之前。”赵漪下意识答。
答完又觉得不对,嘀咕道:“这关你什么事。”
常颢道:“那我明日,也上门提亲。”
“你提了我也不会答应的。”赵漪垂眼,欲转身离开:“我答应了皇后娘娘要给她做面,我先走了。”
刚转身,常颢大跨一步上前,拦在了她前面。
赵漪停步不及,差点撞上他。
“赵漪,我没喜欢过人,不知道喜欢人是怎样的,但我做的事,全凭内心。”
常颢嗓音低沉,与平常训她时语气极像,可说着完全相反的话,挑的人心弦一动一动的。
“我想娶你。”
“以前我想嫁你时,做了很多傻事,你非但不理,也凶我拒绝我,现在你说一句要娶,我就该嫁吗”
赵漪心里有结,又气着,根本不会理他的话。
再加上他突然的态度变化,她觉得,不过就是他知道她救了他一命。
救命之恩,很多人都会感动。
赵漪绕过他,快步的往前走。
怕他再追上,她甚至小跑了起来。
留下常颢在原地,脑海里回想她说的话,竟无法反驳。
他一身玄衣,衣袖处沾了茶水湿透,丝毫看不出来,浸在皮肤上,滚热的茶水也一点点变得冰凉。
手指弯着,微微动了动,第一次感觉到,心尖泛酸的难受,像堵了一块大石头,上不去也下不来。
说好了要给傅瑜再做面,可被常颢一搅和,赵漪没有这个心情了。
她在稚元殿住了一晚。
第二日一早就去了厨房。
东西都备好了,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赵漪做的快了很多。
只花了半个时辰便做好了。
她端着碗在门口,正好采苓出来,拉住她,小声问:“娘娘一个人在”
采苓点头。
赵漪笑了声,接着往里面走,脚步也轻快起来。
怕皇上在里面,会打扰他们。
“皇后娘娘。”赵漪进门,把碗放下,看向傅瑜,道:“我刚做的长寿面,快来尝尝。”
傅瑜刚梳完妆,听见声音,起身来了。
昨天她担心赵漪会再难过,可她一直看着还好。
傅瑜也不多问她常颢的事。
“下次你生辰,我也做给你吃。”傅瑜拿起筷子,还没吃,闻了香味,已经连连点头夸赞。
“那快到我生辰了。”赵漪道:“我的生辰日就在七夕的前两天。”
马上就十七岁了,赵漪这才渐渐的意识起来,自己年龄不算小了。
“我爹爹他前几日跟我说,梁护很不错,让我可以考虑考虑,其实我想了想,确实是不错的。”
人品好相貌好,才德兼备,而且真心喜欢他。
赵漪托腮,自我琢磨道:“他说他回来之后会再来提亲,梁护那么好的人,我再拒绝,也心有不安。”
她觉得,她确实应该好好想想,不能再任性。
“他临行前进宫了一趟,我见过他。”傅瑜道:“模样气质都好,阿睿也夸他,说他有才能。”
她尝了口面,细细品尝,夸她道:“厨艺进步了很多。”
比起她之前炖的汤,要好太多了。
“娘娘喜欢就好。”她夸她的厨艺,赵漪很高兴。
可高兴之后,落寞又袭上心头。
之前那么努力的学习厨艺,都是为了做给他吃,现在厨艺好多了,却不像之前那样斗志昂扬。
傅瑜吃了几口。
她知道赵漪早晨会做面,早膳都只用了一点,就为了留着肚子吃她的面。
肚子里还有大半的空档,她还能吃得下,可莫名就不太舒服,不知道闻到了什么气味,心里闷的难受。
傅瑜缓了缓,憋着气又吃了一口。
更不舒服了。
前几日段殊给她请脉的时候,说她身子尚好,药再喝两三个月,看着能停药了。
她自己感觉也很好,还期待着停药那一天。
喝了太多年的药了,要是以后能够不用再喝,她会很高兴。
“娘娘你不舒服吗”赵漪马上发觉她神色不对。
“可能今天天气热,胸口闷闷的。”傅瑜秀眉微蹙,唤了采苓进来。
“去请一趟段大夫。”
元睿正琢磨着要想个法子,让他母妃能出冷宫。
当初朝中上下,请命要将白清如处以极刑,父皇力保,才只是下了冷宫。
如今哪怕过去那么多年,他也没那么容易放人出冷宫。
可以去问问常颢。
放下手中的笔,起身来,永洽却呈着个盒子,匆匆走了进来。
“皇上,这是刚刚冷宫那边送来的。”
永洽把盒子放下,边笑边道:“据说是白主子亲手做的,还特地嘱咐了,一定亲手交给您。”
元睿顿了下,拿过盒子来,打开。
里面放着几个木雕的玩具。
小鸟小猫什么的,模样栩栩如生,小巧精致。
都是元睿小时候玩的东西了。
小孩子都喜欢这些,白清如总是亲手给他做,每个月做一两个,渐渐的他宫里堆了有满满一盒。
各种模样的都有。
只是后来,都被母妃一把火烧了。
元睿永远都记得那一天,他央着母妃给他做一匹小马,因为看见四哥在玩,就想问问母妃,能不能做一个比他那个还好看的。
可母妃一言不发,直接点了把火,把之前的那一堆全都烧了。
烧的干干净净。
元睿哭的嗓子都哑了,边哭边喊,求着母妃不要烧他的东西。
可最后还是只留下了一堆灰烬。
那之后他难过了好久。
当时伤心难过的模样,就算天塌下来也不过如此。
他不明白母妃为什么突然就这样,明明都是他心爱的东西,她却那么狠心,哪怕他哭的厉害,她也充耳不闻。
一一拿出上面的几个,便看见盒子最下面放着一匹小马。
元睿手指颤了下,拿起来,刚好他一个手掌那么大。
马儿的四条腿会动,奔腾的模样,潇洒灵动。
想起许多往事来,眼眶瞬间红了。
母妃烧了那些东西的时候,他是恨她的,那几晚连做噩梦,都是自己在梦里都哭得厉害。
元睿动了动这匹小马,拿在手里,还玩了一会儿。
十年了。
十年前心心念念的,现在终于到了他手上。
原先的那些恨,也被一扫而空。
“做这些要很久吧。”元睿低低说了一句,声音卡的略微沙哑。
看得出来,母妃想把当初烧了的那些都做回来。
可太多了,短时间内是做不好的。
光是做这些,肯定也花了不少精力和时间。
“听说做了一晚上没睡。”永洽回答。
“给朕收起来。”元睿把小马放回去,道:“找个大一点的盒子,好好放着。”
元睿吩咐完,便往外走。
可想了想他又停下。
母妃既然一晚上没睡,那现在肯定在休息了,他还是晚一点再过去,不然打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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