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漪带常颢回的国公府。
他府里有医术超群的大夫, 再加上府邸距离郊外更近, 能更迅速也方便。
大夫看过了, 说身上都是外伤, 流血过多导致昏迷, 所幸没有伤到要害。
所以也就是说, 他这一身的血,一身的伤, 看起来如此可怕,可其实只能算轻伤
赵漪一时间觉得奇怪,可也没有多想, 忙着给他喂药包扎,看到这么多血, 打心底里觉得他伤的很重。
大夫给的伤药都快不够用了, 他手臂上还有几道小伤口, 赵漪起身, 正准备唤人, 一只手突然将她拉住。
“你动什么”赵漪吓了一跳, 马上停下动作, 惊道:“你身上还在流血, 不能乱动。”
常颢脸色惨白,血色全部褪去,拉着她的手却外有力气, 看着赵漪, 顿了许久, 才微微皱眉,沉沉道:“好像是有点儿疼。”
这哪里是有点疼,赵漪上次被刺了一剑,疼的死去活来,哭都哭了好几次,他身上这么多伤,不得疼疯了。
“所以你不要动啊。”赵漪急死了,自己刚刚包扎好的伤口,眼看着又渗出血来了。
“你去哪”常颢似乎听不到她说的话,盯着她,一动不动。
“药都上完了。”赵漪看了眼旁边的空瓶子,说道:“我再去拿瓶来。”
他身上的伤已经多到一瓶药都不够了吗
常颢想,他怎么不记得。
“我身上不是都包扎好了吗”常颢盯着她,手握的更紧了。
“还有这里,这里。”赵漪很认真的指着他手背上的小伤口,看样子,那像是被擦伤的。
或者是被树叶划了道小口子。
跟他身上其它的伤比起来,不值一提。
放在以前,常颢也根本不会在乎这些小伤。
不用怎么管,过两天自己结了痂就好了。
常颢眼里黑沉沉的,眼眸缓缓转动,不舍得放手,却还是慢慢把手松开了。
赵漪拿了药,很快回来了。
他小心翼翼抬起他的手掌,搭在自己膝盖上,俯身低头,仔细的给他上药。
这些都是小伤口,但赵漪还是特别仔细,咬着牙一点点的,怕力气大了疼到他。
护着他,让他不疼,希望他开心,已经成为了赵漪这么多年来,下意识去做的事情了。
他受伤了,她脑子里就只有他的伤,之前自己说过的话,一概抛诸脑后。
“我也陪着我爹出过征打过仗,但都是小场面她才会让我去,而且有鹰卫护着,我其实从来没受过伤。”
上好了药之后,赵漪开始给他包扎,一边包扎一边又在慢慢顾自说话。
“上次那一剑,还是唯一一次伤了,受伤真的很疼,我头一天晚上,吃了止疼的药都没用,第二天早上起来,枕头都湿透了。”
是被她哭湿了。
喝了药强行让自己睡下,可睡梦中也疼,疼的一晚上都在哭。
她是真觉得常颢这伤触目惊心,设身处地的想一想,都没办法去想他现在究竟有多疼。
说到一半,赵漪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些。
她低头,目光默默垂下,闭上嘴不再说话了。
正好最后一道也包扎好了。
她松开手,正要起身。
常颢手上力气一重,拽住她的手,直接把人拉了下来。
赵漪只觉得身子一沉,惊愕中反应过来,却是近在咫尺他的脸庞。
她从来没有离他这么近过。
赵漪一颗心狂跳起来,正惊慌失措中,她突然反应过来。
“你是不是骗我”他刚刚拉她那么有力气
常颢没说话,可赵漪却看着,他身上那些包好的伤口,又开始不停的往外渗血。
瞬间染红了一大片。
赵漪吓得心也跳得更快,慌慌张张的这个时候,她脑子里却开始飞速的运转。
常颢经历过一次行刺,他之后应当会更加小心谨慎,断不可能一个人去外郊。
而且对方也只有一个人。
那个地方,就算树木多了些,也没见到有山坡,人能滚去哪。
这些她在一开始就应该想到的,竟然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想到这里,赵漪顿时有些生气。
敢情她就跟个傻子一样,被他骗得团团转,连这样摆在表面上的事情她都没有看出来。
她要起身,常颢却不放手。
他伤口依旧在流血。
“我不骗你,怎么见到你。”常颢见她知道了,也没有隐瞒。
“你之前为了我受伤,我想也该尝尝你的疼,其实我只是”
常颢看着她,脸色不大高兴,闷闷道:“不想你去见梁护。”
今天梁护回来,她代替赵将军去接人,常颢得知这消息时,差点把手里的剑都折断了。
他荐梁护为良臣时,无半点私心,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他竟真怀了想将他下大狱的心思。
他在想还有什么办法,自己能怎么做。
于是就想到了苦肉计这一招。
他既然伤过她,那如今的唯一就是先把自己伤回来,不管她原不原谅,总归得有一点点解气吧。
而且他想,他受了伤倒在她面前,她就不会再有机会去见梁护了。
也果然被他猜对了。
伤都是真的,一点不作假。
他故意把自己弄成这样的。
“你耍我骗我,还一副理直气壮有理的样子。”
赵漪很想凶人,可看着他身上那些血,她就凶不起来:“有本事哪一天你也当着所有人的面,让我污蔑你一次,骂的你狗血淋头,再向世人承认,你就是个”
赵漪张了张口,许久才憋出一个词来:“混蛋”
原来她一直在意的是这个。
常颢动了动唇,想说其它的,最终却还是没有说。
他点点头,应了声:“好。”
好什么好
赵漪就乱说的,也不真指望什么,毕竟他是国公爷,两朝重臣,高高在上了这么多年。
只是也没想到他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你自己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赵漪留下句话,便站起身来。
“你去哪”常颢目光一紧,问道:“接梁护”
接什么梁护啊。
她都忘了还要接梁护了,反倒是他惦记着死死的。
她现在沾一身的血,脏成这样,那肯定是先回家。
“不关你的事。”
宫外传来消息,国公爷重伤,向皇上告假。
元睿询问了番事情的始末。
一听到半路遇上赵漪这一段,他也知道的不离十了。
上次常颢在赵漪那碰了钉子,元睿就给他出主意,说他要想得到些原谅,那也要做出实质性的举动。
元睿指的这个实质性的举动,是指尽力的对她好,让她感动,好一点点还报回去他以前做的孽。
可没想到常颢直接把自己砍了几刀。
果然是他的作风。
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只要能达到目的,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元睿和傅瑜说了这件事,说完之后,他评论道:“常颢这事做的不够好,伤都伤了,应该再绝一点,直接只给自己留一口气。”
“这人要是快死了,他说什么话赵漪也都听了。”
“之前做过什么,说不定也都能不计较了。”
元睿说着,真后悔了。
常颢现在显然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他当时就应该说的更狠一点。
毕竟当初他在他府里的时候,可是没少受他的折磨。
和他一起练武,更加被打的厉害。
最严重的那一次,在床上躺了三天没能起来,背上全是伤,都只能趴着。
这些气元睿也想报回去。
可他当真是眼睁睁看着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从眼前溜走了。
说完突觉不对。
他放下手中的书,往傅瑜身边移了移,弯下腰来,轻轻摸了摸她的小腹,柔声道:“宝宝,爹爹刚刚说的都是玩笑话,你不要听。”
打打杀杀的,让小孩子听到太不好了。
“他还听不到。”傅瑜无奈,觉得他更像一个孩子,这几天说话都越来越幼稚了。
她都感觉不到孩子,想想也知道,还是那么小小的一团。
“我看书上说,孩子在肚子里还这么小的时候,就应该和他多说说话,他就算不懂,也都能感受到的。”
元睿暗笑了一声,接着十分温柔的说道:“感受到我这个爹有多爱他。”
“你看的什么书”傅瑜听他说这长篇大论,不免好奇的问了一句。
“就这个。”元睿笑着,把手上的书合上,露出一方淡蓝色的封面。
接着他把书案上头几张折子拿开,露出下面,还有好几本差不多的书。
层层的叠在了一起。
“我特地问段殊要的。”元睿解释道。
元睿第一次要做父亲,心里高兴,也很忐忑,他怕自己会做不好,于是才找了这些书来看。
这些书上写了胎儿的生长,详细的记载了在不同的月份他会生长到什么样,还有孕妇的变化,和应该注意的。
总之可多了。
傅瑜略微惊讶,翻了翻他这些书,张着嘴,好一会儿才道:“你这些天一直在看这个”
她看他看得那么认真,只当他是政务繁忙,万万没想到,他在自己琢磨这些。
“我现在看到怀孕第三个月了。”元睿点点头,道:“阿瑜你放心,有我在,一定可以照顾好你。”
“你只要舒心的休息就是了。”
其余的全部交给他。
他一直觉得,傅瑜心里肯定还是觉得他年纪小,所以常说他幼稚,其实不是,只是在她面前,他更愿意撒娇。
但他也要打消她的这种想法。
哪怕只有他,也可以照顾好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他会好好的护着他们。
这些都是上天给他,最好的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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