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轻棠举着钟晴说的那件睡衣, 只看了一眼, 都觉得自己耳朵已经滚烫了,更别说钟晴还让她穿。
这衣服看着都羞死人了,轻透的纱织布料, 拿在手上一点分量没有, 甚至蒋轻棠的呼吸就能让衣服在空气中飘起来。
蒋轻棠心快速跳了几下,发消息问钟晴:[这个睡衣, 会不会有点太……]
后面那些词根本不敢打出来,在脑海里划过, 她都已经忍不住想把脑袋埋在枕头里。
[又没让你去外面穿。]钟晴不以为然,[穿给关总看的, 你怕什么,你们不是已经结婚了么?早晚都得走这一步,让你穿件衣服你都不敢,你还想和关总做那事呢?你知道那事怎么做么?]
蒋轻棠咬着嘴唇,内心挣扎了好久, 最终还是给钟晴发消息道:[谢谢你阿晴姐姐, 可是这个衣服……我真的没办法……]
她虽然没上过学, 自认读的书也不少,知道礼义廉耻,羞耻心和道德感都不允许她做出这样近乎于勾引的行为。
房间里只有蒋轻棠一个人,她还是心虚地赶紧把那件睡衣胡乱卷作一团,塞回行李箱,怕万一关绪要在她行李箱里找什么东西会翻出来, 还特意往角落里掖了掖,面上盖了一沓衣服遮住,才把行李箱关上,重新放回了柜子里。
这时钟晴才回了消息过来:[#白眼#,不知道你在纠结什么,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就再给你想想别的办法吧,我先睡了,眼睛疼,下次聊。]
小棠:[谢谢阿晴姐姐,辛苦你了。]
蒋轻棠放下手机,看了看紧闭的衣柜门,脸上仍是烧的,房间里太闷,有点喘不过气来,她打开窗深吸几口气,瞧见窗外的花园里,关绪正帮尚佳慧给灌木剪枝,袖子挽到手肘,小臂在阳光下白得晃眼,虎口处沾着水珠,更衬得手腕纤细如玉,看得蒋轻棠呼吸一滞,不禁又把目光挪到了衣柜的方向。
心口跳得怦怦的。
算了算了,不能再想了!她摇摇头,把脑子里那些乱糟糟的念头全甩飞出去,干脆也不在房间里待了,下楼帮关绪一起修整花园。
“妈,剪成这样总行了吧?”
蒋轻棠从阳台上的后门走进花园,听到关绪扬着声音问尚佳慧。
“你这什么水平,还好意思自告奋勇帮我修剪树枝呢,剪得跟狗啃的似的。”尚佳慧在和关弘生收拾车库里的杂物,出来一看,笑出声来,不经意间转头,看到蒋轻棠下了楼,讶然,“小棠?你也下来啦?睡好了没有?认不认床?被子盖的还舒服么?太冷了还是太热了?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尽管说,我让你爸给你们换。”
尚佳慧一口气问了七八个问题,把蒋轻棠问懵了,不知先回答哪一个,半天憋出一句都挺好的,尚佳慧叹气,“你这孩子,什么都说都挺好的,我都不知道真好还是假好。”
蒋轻棠有点内疚,立马说对不起。
尚佳慧眉心微皱,发愁道:“我不是怪你,我的意思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都和阿绪结婚了,这里就是你的家,我和阿绪她爸都是你的家人,你不要怕麻烦我们,所以什么都不好意思开口,亲人就是要相互麻烦的,彼此照应,出了事第一时间想到对方,这才叫亲人,你把自己的委屈都闷在心里,跟我们客气,觉得是在考虑我们,其实我心里很难过,你知道么?”
蒋轻棠面带愧色,低着头又想道歉,可尚佳慧才刚开导完她这一番话,对不起三个字卡在喉咙里不敢说出来,只好讷讷道:“妈妈,真的……都挺好的,我……我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她怕尚佳慧还以为自己是跟她客气,又补充,“我长这么大,除了我自己的爸爸妈妈,您和爸爸已经是对我最好的亲人了,我……”她心头炙热,哽咽道,“我很知足。”
尚佳慧心窝酸涩。
这孩子养成现在这样看人脸色的性格,也不知在蒋家吃了多少苦,她又想起了蒋轻棠死去的父亲母亲,当年尚佳慧出席了他们的葬礼,追悼会上看到了穿着一身黑衣、表情木讷的蒋轻棠,原来特别活泼机灵的小姑娘,会说会笑,一点都不怕人,眼睛大大的,像洋娃娃一样漂亮,再见到时就已经像个木头人了,连有人靠近她,她都瑟瑟地往后躲。
尚佳慧心疼得像刀绞似的,恨不得把蒋轻棠接到自己身边来抚养,可惜蒋家人不同意,尚佳慧只好作罢,这些年再没有蒋轻棠的消息,直到关绪结婚以后,把证领了才发邮件通知了尚佳慧和关弘生二人,尚佳慧看邮件里蒋轻棠的照片,已经认不出这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小姑娘。
结婚是件大事,原本关绪先斩后奏,结了婚才通知父母,尚佳慧是生气的,得知结婚对象是蒋轻棠,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欣慰地想,兜兜转转,自己没能好好照顾从前挚友的女儿长大,由自己的女儿给她后半辈子的幸福,也算弥补了自己的一点遗憾,于是愈发疼惜蒋轻棠。
上回提起蒋轻棠的父母,蒋轻棠一下子就哭了,尚佳慧也不愿再在她面前提起旧事,只开导蒋轻棠,让她别活得那么隐忍,开朗一点,日子也过得舒心一点。
“妈,你又跟小棠说什么呢?”关绪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见蒋轻棠情绪不对,放下大剪刀就走了过来,搂着蒋轻棠,“我妈是不是说你了。”
“没有,妈妈很好,还对我说了很多好话,我是……我是高兴。”亲情的滋味蒋轻棠早就忘记了,尚佳慧说的那些话,就像一股陌生的暖流,流遍她的全身,蒋轻棠也恨自己这么没出息,蒋家的那些人对她坏时她都没怎么哭过,忍一忍也就过去了,怎么现在,终于有了对她好的亲人,她反而哭哭啼啼的,可是她就是忍不住,感动往心头上涌,不知怎么的眼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眨都眨不回去。
“我也不想哭的。”
关绪一来,蒋轻棠更忍不住,她想自己怎么这么软弱,有事没事就掉眼泪,一点也配不上关姐姐,捂着脸背过身去,肩膀一抽一抽,断断续续地呜咽,“我怎么这么没用,遇到对我好的人,明明心里高兴,居然又哭了。”
关绪的心跟着蒋轻棠瑟瑟发抖的肩膀一起抽痛,从背后搂住她,手掌捂住了她流泪的眼睛,吻在她耳鬓间,叹息,“小棠不是没用,是真性情。”
“人活在世上,本来就应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有些人自己虚伪,不敢大声哭,也不敢大声笑,反而要纠结起来嘲笑敢大哭大笑的人,这些人才是真正的没用,连自己的情绪都不敢正视。”
关绪说这句话,好像在说她自己。
“小棠才不是没用。”她贴着蒋轻棠耳语,“小棠是这世上,为数不多的、真正勇敢的人。”
尚佳慧早已悄然离去,把傍晚短暂的时光留给她们。
散去热度的夕阳,仅留下一点不灼人的余温,把依偎的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蒋轻棠渐渐止了哭,平复耳朵里由于哭久了产生的嗡鸣,靠着关绪的肩窝,垂着眼看她们两人黏在一起的影子,心里慢慢升起欢喜,抬手拍拍关绪的头,于是地上蒋轻棠的影子也抬手,拍拍关绪的影子的头。
她一个人和她们的影子玩得不亦乐乎,关绪只顾看她挂着泪的睫毛,在夕阳下颤动,看起来那么甜美,让关绪忍不住心里的躁动,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对着自己,舌尖一卷,把她睫毛上那滴眼泪卷进嘴里。
蒋轻棠害羞地脸红,睫毛闪了闪,轻轻地开口,“脏。”
“不脏。”关绪眼角眉梢扬起笑意,“甜的。”
蒋轻棠听了,搭在关绪胳膊上的手一紧,明明不久前还在哭,思绪一跳,眼前又浮现出了卧室里那个闭紧的衣柜,里面有一件钟晴为她准备的睡衣,让蒋轻棠难以启齿。
却又蠢蠢欲动了。
于是一整个晚上,蒋轻棠内心挣扎,坐立难安,饭量比平时更小,半碗饭没吃完,偷偷在桌子底下拉关绪的袖子,说自己吃不下了。
关绪看她脸上不正常的绯红,还以为她生病了,摸了摸她的额头,不怎么烫,不放心地又拿温度计测了一遍,体温正常,还是有点担心,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不……不用。”蒋轻棠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困了,想睡觉去。”
“那么久的飞机,白天又没有休息好,小棠肯定累了。”尚佳慧把碗放进洗碗机里,接道:“困了就上去睡吧,剩下的我和你爸收拾就行了,阿绪你也别在这了,带小棠休息去。”
“不用!”蒋轻棠大惊失色,音量陡然拔高了几度,“不用关姐姐陪!我……我自己去睡就可以了!”
关绪和蒋轻棠结婚这么久,还从没见过蒋轻棠用这么大声音说话呢,只当她是换了一个新环境,性格也比从前开朗了,拍了拍她的后脑勺,笑着说,“好,那你先上去睡会儿吧,等下我再叫你起来喝牛奶。”
“好……好的……”蒋轻棠又对尚佳慧和关弘生说了爸爸妈妈晚安,一溜烟跑上楼去,回到房间立马关了门,生怕自己的秘密被发现了。
关绪也久未回家,陪父母多聊了一会儿,晚上十点钟左右,端着一杯热牛奶上楼,准备叫蒋轻棠起来喝牛奶,顺便洗漱,打开门一看,蒋轻棠已经躺在了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脸上红得直冒气,眼睛里也水润润的,冲关绪绽开笑容,“关姐姐,你也上来啦?”
目光有点闪烁。
“嗯。”关绪把牛奶放到床头柜上,“怎么没休息?”
“睡……睡不着。”
“洗澡了么?”
“洗了。”
“那你先喝牛奶,我去洗澡。”关绪找出睡衣,走进浴室。
蒋轻棠看向浴室的方向,咽了咽喉咙。
关绪像往常一样洗头洗澡,在浴室里把头发吹得半干,散落在肩头,搭了条毛巾就走出来,一打开浴室的门,就看到蒋轻棠已经掀开了被子,站在房间正中央,搅着手指,眼里波光盈盈,嘴唇也水润红艳,沾了露珠的花瓣一样漂亮。
蒋轻棠期待又紧张地看着关绪,“关……关姐姐……好……好看么……?”
短短一句话,差点咬了舌头。
关绪擦头发的毛巾,直接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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