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轻棠眼大胃口小,那些点心小菜看上去都好吃,她都想尝尝,可只吃了个奶黄包就饱了。
关绪就用她的碗筷,匆匆吃了个早饭,收拾干净碗筷,拎起食盒,又从窗子里翻出去。
蒋轻棠舍不得她走,站在窗边和她依依惜别,手指偷偷地拽住关绪的衣角,还是关绪感受到一点小小的拉扯力,回头才发现的。
关绪不禁一笑,拍拍她的手,“乖,我下次再来?”
蒋轻棠不信,她咬了咬嘴唇,支支吾吾的,许久才憋出两个字:“不……信。”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昨天说会再来看你,今天不就来了么?”
蒋轻棠思考了一会儿,才不舍地放开了关绪,“说好……不……骗人……?”
“放心,绝不会骗你。”关绪再次跟她保证。
蒋轻棠终于放她走。
关绪身手敏捷,从蒋轻棠的院子后面翻出墙去,一个人都没惊动,甚至在跳出围墙时还笑着对蒋轻棠挥手告别。
蒋轻棠在房间的窗户里留恋地看着她,也痴痴地抬手挥了挥。
蒋轻棠在窗户边站了很久,关绪早已离去多时了,她还巴巴地等着。
直到被关绪劈晕过去的陈姨醒了,摸着后脖子上的钝痛,又来敲蒋轻棠的门,“小哑巴!开门!”
蒋轻棠心里一哆嗦,犹豫了一下才过去把门打开。
陈姨废话不说,直接进了蒋轻棠的房间,里里外外仔细搜查了一遍,连床底下都没放过。
“人呢?”陈姨质问。
蒋轻棠比划手语:“什么人?”
“跟我装傻是不是?你房间里的人!你房间明明有人的!”
“没有。”蒋轻棠有点心虚。
还好她谨小慎微惯了,陈姨分不清她的表情是心虚还是一贯的低眉顺眼。
陈姨虽然不相信蒋轻棠的话,可又的确在她房里没发现什么。
奇怪,难道真是自己记错了?
陈姨陷入自我怀疑。
“不对。”陈姨半信半疑,“我怎么会晕倒?脖子还疼,像被人敲晕了似的。”
“你晕倒了?”蒋轻棠表现得关切而惊讶,“快去医院吧!不要因为我耽误了病情!”
陈姨想一想小哑巴说的也对,自己要真是什么病,因为这小哑巴耽误了,自己亏不亏啊?于是捂着后脖子对蒋轻棠说:“那我去医院了,没工夫管你,中午饭你自己解决吧。”说完就走了。
蒋轻棠总算松了口气。
又暗暗得意于自己的聪明,连陈姨都能对付。
……
关绪一个上午都在蒋轻棠那里消磨掉了,直到下午才去了公司,红光满面,一看就是碰着了喜事。
总裁办公室里的几个秘书都私下讨论,关总这是怎么了?怎么高兴成这样?
“八成是有对象了。”
“不会吧?关总不是……喜欢女的么?”
“喜欢女的怎么了?喜欢女的还不许人家谈恋爱么?再说就关总这条件,就算她是个女的,外面也多少女人排队想跟她好一回呢!”
几个人正八卦着,没注意到关绪就站在身后。
“哦?是么?你倒说说,谁排队要跟我好?”关绪似笑非笑地开口。
吓出了几个秘书一身冷汗,纷纷作鸟兽散。
关绪摇摇头,也不计较,开始办公。
她是个公私极其分明的人,从来不受私事影响,可是今天却频频出神,甚至连开会途中都出神了一次,还是助理悄声提醒,把她拉了回来。
“关总,您今天是怎么了?不会被妖怪附体了吧?”散会后助理忍不住吐槽她,“不然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关绪没有告诉她,只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勾起一边唇角,“天机不可泄露。”
那笑容太妖孽,看得助理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什么天机不可泄露,瞧那满面春风的,切,八成是谈恋爱了,不然也不会荡漾成那样。
虽然不是谈恋爱,可关绪的确是在想蒋轻棠。
她在想蒋轻棠中午吃了什么,有没有睡午觉,下午精神好不好。
她的脑子里频繁地浮现蒋轻棠离别时的依依不舍,又担心蒋轻棠的病情有没有加重,被这两个念头折磨得不得安宁,偏蒋轻棠那屋子里连个电话都没有,想知道她的情况,除了亲自去,真一点别的办法都没有。
于是堂堂关绪,关家的当家人,关总,这段时间重拾了年少时溜门撬锁翻墙头的绝技,频繁地悄悄出入蒋家。
没有人知道关绪的行踪,连助理都不知道,只晓得关总这段日子神出鬼没,行踪极其隐蔽。
助理隐约能猜出来一点,八成和蒋家有关。
她以为关绪对蒋家有想法,想拉拢蒋家。
关绪的确对蒋家有想法。
不过不是想拉拢蒋家,而是沉迷于蒋家那个貌美如花的大小姐。
关绪也不知道一个小姑娘怎么把自己迷成这样,好像中了蛊似的,时时把她放在心头,挂念她的病情,她的吃穿用度,她在蒋家开不开心,甚至无数次动了把蒋轻棠从蒋家偷出来的念头。
她心知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就算真想拯救蒋轻棠于水火,长期这样偷偷摸摸也是不行的,总得想点正规的办法,让她光明正大地脱离和蒋家的关系。
可关绪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脚,一时间想不到办法,又想见蒋轻棠,每回都鬼使神差地,一边唾弃自己,一边熟练地翻过蒋家墙头,去看望蒋轻棠。
颇有点“情人幽会”的意思。
每次离开的时候都告诫自己是最后一次,直到下一次,手脚又再次不听使唤。
她来得悄然,又异常频繁,所以蒋轻棠每天的生活都有了盼头,早早地醒了,搬着小凳子坐在窗台边,期待关绪的出现。
关绪从不让她失望。
蒋轻棠会把自己写的字、画的画拿出来给关绪看,她的字和她的人一样娟秀,画也很有灵性,蒋轻棠最近一直在画一幅水彩,是她生日那天和关绪重逢的场景,用了十成心思,画了好多天都没有完工。
关绪兴起时,也会教蒋轻棠写字。
毛笔字。
她的字不同于蒋轻棠,下笔行云流水,收笔笔锋凛冽,看上去非常有气势。
关绪觉得这样的字体不符合蒋轻棠的气质,蒋轻棠却很喜欢,拉着她的手腕,软软地笑,说:“想学。”
蒋轻棠已经能简单利落地说一些短的词组。
她一笑关绪就没辙了,说了声好,毛笔蘸了墨,放在蒋轻棠的手心里,自己的手包着她,教她握笔。
她的右手包着蒋轻棠的,于是就形成了一个完全将蒋轻棠抱在怀里的姿势。
“你想学哪几个字?”关绪的说话声近在咫尺。
蒋轻棠红着脸,在关绪的臂弯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悄然抬眼,用余光去打量她的侧脸。
从蒋轻棠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线条流畅精致的下颚。
很漂亮。
“想学哪几个字?”蒋轻棠久久不答,关绪又问一遍。
温润的声音就在耳边,蒋轻棠听得心肝一颤,恨不得这辈子都在关姐姐的怀里才好。
“什么……字……都可以?”蒋轻棠低着头,问得羞涩,脸也愈发红。
关绪一笑,“当然了。”
“那就写……”
“写什么?”
“写……”蒋轻棠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与关绪交叠在一起的手,赧然,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什么?”关绪没听清。
蒋轻棠下定决心,咬咬牙,干脆抬着头,凑到关绪的耳朵边,细软羞怯,又异常坚定:“写……百年好合……”
吹起关绪耳边的绒毛,痒痒的。
远远看去,两人竟是相依相偎的姿势,像极了一对互相咬着耳朵说体己话的爱侣。
关绪忍俊不禁,“你才多大?就知道写这几个字?”
蒋轻棠却攥着手指,又在她耳边哀求:“就写……就写这几个字……”
柔,软呢喃的细语,不知暗含了多少少女难以言说的心思。
“就写……百年好合……”
“就写百年好合……”
拉着关绪的袖口,轻轻地摇晃,一句话反反复复地说,说得顺口,也不磕绊了,加上蒋轻棠细细的声线,声音又轻,听起来恳切混着撒娇。
莫说教她写几个字,这时候管她要什么,只怕关绪也不舍得不答应她。
“好好好,就教你写百年好合,行么?”关绪浅浅一笑,柔声说着,握住她的手,带动毛笔的笔尖,在宣纸上落笔。
潇洒地拉出一条横,然后顺势往下一勾,寥寥几笔,一个百字就已成型。
百年好合。
从右至左四个大字,笔力遒劲,与这四个字里藏着的绵绵深情并不相配。
蒋轻棠却看得爱极了,葱白似的指尖抚在宣纸上,一遍一遍地念。
四个字由唇齿间溢出。
心里欢喜到了极点,又突然沉郁起来。
蒋轻棠叹着气想,这样奢望一下也就很好了。
她这辈子注定配不上这四个字。
蒋轻棠专心于那四个字,关绪却专心于她。
春日暖阳从窗户外照进来,洒在蒋轻棠身上,衬得她纤细的颈白极了。
像一块无暇的美玉,又像一碗香甜的牛奶布丁。
关绪心念一动,贴着她小巧的耳朵,半真半假地调笑着问她:“小不点,你想和谁百年好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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