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吹得烈,激起芦苇丛沙沙的声音。
童青的话十分轻柔,一吹就散,却实打实地让关可欣浑身冰冷。
身体打着摆子。
她开始后悔了,当初就不该招惹童青,童建军和李彩凤是什么人她再清楚不过!
“停下!”
疯狂朝江边的方向跑去,一边挥舞着被绑住的双手。“快停下!”
声音被吹得支离破碎,迅速被渔船上发动机的声音盖住。
站在渔船上的童建军转头朝岸上看,只能一道人影跑过来,不觉冷笑。
“小贱蹄子!现在才想起来求助?晚了!”
李彩凤也在一旁咬牙切齿。
“快开船,把她拖下去!”
一边催促着,两人迅速将渔船启动,在江面冲了出去!
关可欣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不要……不要!住手……啊——”
她歇斯底里地尖叫着,绳子瞬间绷紧,将她拽了过去,一秒不到,在水面扑腾了一会儿,溅起水花后消失了。
童青站在原地,冷冷看着此时停在江心的渔船。
发动机已经停了,周围迅速变得安静下来,能清晰地听到童建军和李彩凤得意的笑声,根本不知道刚刚拖下去的人就是他们的宝贝女儿。
窸窸窣窣。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声音。
童青回头看去,见满头大汗的关成磊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一看到童青,神色复杂地停下来脚步。
“你……童青,你没事吧?你们刚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关可欣在哪儿?我要找他们算账!她怎么能……怎么能……”
他咬紧牙,眼底闪着愤怒的火焰。
养了十多年的女儿只是为他人做嫁衣,妻子还惨死在她手中,自己却还把她当做宝,反而数次将亲身女儿拒之门外。
关成磊气得心脏都快要裂开,懊悔不已。
此时看到童青,不觉眼酸,一脸愧疚。
童青的神色却十分冷淡,仿佛根本没有将他当做亲身父亲,而只是一个陌生人。
她抬手指了指不远处还泛着涟漪的水面。
关成磊浑身一震,浑身发冷,心底涌起一阵害怕,也不知道在怕什么,慢慢抬脚走过去。
路边有了一个栓渔船的破旧木码头。
他站在边缘朝下面看了看,突然看到一个身影从水下扑出来!
竟然是关可欣!
她竟挣脱了双手上的束缚,不断拍打着水花,勉强浮上水面,却因为双腿上坠了石头,不断下沉。
一看到关成磊,眼睛顿时一亮。
“爸爸!爸爸快救我……救……”
关成磊站在岸上,却紧皱着眉没有说话。
他双手紧握成拳头,身体纹丝不动,也没有离开,似乎就要这样看着她去死。
关可欣顿时慌了。
“爸爸!爸……爸!”
无论她怎么喊,关成磊却一直没有动作,只是冷眼看着她。
挣扎了会儿,双手脱力,关可欣慢慢被江水淹没,不甘心地瞪大眼睛看着,沉入水底,慢慢消失在黑暗中。
此时,童建军和李彩凤才终于回来,一看到好端端站在岸上的童青,吓呆了。
“你怎么还活着?可欣呢?”
童青反问道:“不是你们自己把她拖下水的吗?”
两人一震,江边还能依稀看到绳子拖拽的痕迹。
刚才找他们挥手的人,是关可欣?
“不可能!”
两人吓得脸色煞白,浑身颤抖着。
刚要扑过来,看到站在另一边的关成磊,吓得迅速后退,转身要跑。
童青的速度却更快,迅速将两人制服在地。
芦苇丛外,传来一个硬朗的声音。
“那边去找找!”
“你们跟我来这边,快!”
是少校。
童青立即抬高声音喊:“哥哥,我在这里。”
少校听说童青和童建军夫妻都去了芜沧江畔,这么晚还不回,有种不好的预感,立即带人找了过来。
闻着声音,迅速穿过芦苇丛,却被眼前的画面吓得一跳。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个子娇小的童青将童建军和李彩凤两人压在地上,关成磊却站在另一边傻愣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连忙走到童青身边。
“你没事吧?”
爷爷收养的小祖宗,要是出了点什么事,绝不会让他好过。
童青笑了笑。
“我没事。”
少校将她上下打量一遍,除了衣服有些凌乱,确认没有问题,才转头朝周围看了看。
“关可欣呢?”
刚才他们过来的路上,听目击者称,还看到了关可欣。
一听见这个名字,童建军和李彩凤迅速颤抖起来,疯狂挣扎着。
此时童青已经松手了,换做另外几个警察,怎么可能让他们挣脱?
童青还没开口,站在一旁发愣的关成磊突然道:“是他们……”
他指着童建军夫妻,脸上看不出表情。
“是他们杀了关可欣。”
-
服刑时间尚未结束进行再犯罪者,行为恶劣,重罚。
当天晚上,少校带人将周围全部排查了一遍,童建军和李彩凤谋杀关可欣的证据确凿,直接将人送到了警察局。
两人之前拐卖罪的服刑期还没结束,竟然在监外探亲时再犯谋杀罪,年后开庭,当场判处死刑。
二月底,天气转晴。
身材纤细的少女坐在窗边,翻看着报纸上的消息。
昨日,以蓄意谋杀罪和拐卖罪并罚的童某和李某,被实施了死刑。
“姑娘。”
保姆笑着走过来,连声道:“老将军回来了,非说快开学了,要带您出去买东西。”
上次大年三十的事闹得轰轰烈烈,老将军知道之后震怒,朝法院那边施了压,判决才会如此之快。
大家走知道今天童建军和李彩凤处决,担心她难过,前两天就不给她看新闻,变着法儿逗她开心。
少女放下手里的报纸,腼腆一笑。
“好呀。”
刚起身,就看到从楼上走下来的少校,脸上微微一红。
“哥哥……”
“嗯。”
少校微微颔首,看到她放在桌上的报纸,心里却还是有些疑惑。
事情过去了快一个月,他还是想不明白。
年三十那天晚上的事太过巧合,像是一切都编排好了的,就算时间都卡得极好,却一点都不行。
再加上当天早些时候,童青曾坚持当他当天开始派人跟踪童建军夫妻,没想到当天就出事了。
像是有些刻意……
“你……”
他犹豫了一会儿,看着眼前小姑娘单纯的目光,又把心里的想法散去。
这样的小姑娘,怎么可能做出如此心机深沉的事?
必定是自己想多了。
改口道:“爷爷这几天一直担心你,你出去走走也不错。”
“哥哥,我会给你买礼物的。”
少女小声说完,一脸害羞地朝外面走去。
将军的车已经停在门口,关成磊一看到她就迅速下车,遭遇这样的变故,过去十多年的生活被全部推翻,他的模样十分憔悴。
“童青……”
他干巴巴地开口。
童青脸上的笑容却瞬间散去,低着头没有说话。
她一直都清楚过去几个月发生的事,虽然不能掌控自己的身体,却能听见,能看到,对自己所谓的亲身父亲也寒了心。
从半个月前开始,关成磊就曾找来,先要把她认回去,但是被童青自己拒绝了。
这不是身体里另外那个人的决定,而是她思索再三之后,自己做出的选择。
看到她冷漠的态度,关成磊神色更加懊悔,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他知道自己亏欠了童青,怎么偿还也偿还不了。
就算不能相认,只要她在自己跟前就好。
老将军精神抖擞地从屋子里走出来,笑着催促:“走吧,走吧。”
“好,爷爷。”
少女展颜而笑,跟着一起上了车,第一次感觉世界如此多彩。
新生活,才刚刚开始。
-
童青看着眼前的画面,终于放了心。
本来年三十那天晚上处理完一切,她就已经离开,却还是不放心,决定多观察一会儿。
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并不懦弱,反而有自己的想法。
她浅浅地笑起来。
“看来是我多想了……”
低声呢喃。
正准备离开,脑海中突然传来一个很沉很小的声音。
“你的共情指数超出标准两个点。”
童青动作一愣,眼底闪过惊讶。
“Z37,你醒了?”
“嗯……”
那个声音稍稍大了点,带着些微电流,沙哑,因为是直接从脑海中传来的,像是什么东西在研磨着大脑神经。
每一句话都能掀起一阵小小的颅内高chao。
童青的神色却十分淡定,似乎并不是这系统的影响。
“我还以为需要再做几个任务,能量才能支撑你醒过来呢。”
“你完全可以不这么做。”
“不,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童青的声音变得决绝,抬手在空中划出一个圈。
那个男声只是说了几句话,似乎就已经极尽疲累。
“青……”
这次童青没有回答,她直接抬脚走进了那个圈中。
-
哗啦——
冰冷,窒息,痛苦,全部朝童青涌来。
倏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沉到了水底,周围冰冷得可怕。
她迅速开始上游,一边消化着脑海中涌来的信息。
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五月中旬。
此时她是陵安高中一名准高考的高三学生,十天之后,她即将参加高考,此时却身处学校后方的池塘中。
不是意外落水,而是被几个室友推了下来!
陵安高中是市内排名第一的高校,一本率极高,曾经出现过全班同学全部考入“211”“985”的惊人记录。
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叫童青,是本校高三二班的学生,成绩中等,模样普通,本来再过一段时间,在高考结束之后,就会顺利成为一名大学生,开启全新的人生。
事情的变故发生在四个月之前。
高三最后一个学期,为了提高学生的时间利用效率,学校要求每一个学生必须住校,但是因为今年高一和高二住校的学生太多,宿舍不够,一些人不得不租住校内的教师宿舍。
童青就是其中之一。
学校传来消息的时候,童母和学校另外三名家长商议,决定共同租住一套教师宿舍。
因为其他人在工作,阮向雯的母亲陈秀梅主动提出陪读,童母特意上门送礼,希望在高考前最后几个人,能请她多照顾照顾。
但是谁也没想到,一切的噩梦,就此拉开序幕。
刚开始只是阮向雯对她冷言冷语,很快,就连一起同住的严子琪和陆曼也开始欺负她。
从背后编造谎言诋毁,到动手殴打,很快,就连班上的其他人也开始疏远她,在卫生间被泼水,下课朝嘲讽辱骂,这些都是家常便饭。
童青也曾经向老师求助过,却反而被班主任质问——
“为什么这么多同学,只欺负你一个,你应该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马上就要考试,大家都有压力,能帮同学减轻学习压力,是你分年内的事。”
“只是开个玩笑罢了,何必这么认真?”
“你先看看自己的成绩,再看看他们的,有心思来打小报告,不如好好看看书。”
陵安高中最看重成绩,童青在班上成绩偏下游,阮向雯几人都是尖子生,在老师眼里是竞争清华北大的重点学生。
就算知道童青受了欺负,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默许了校园暴力的行为。
有了老师的保护,其他人更加肆无忌惮。
短短一个学期的时间,因为不能好好休息,精神长期处于紧绷状态,童青暴瘦三十斤,神色憔悴,成绩更是一落千丈。
一开始,这些人还有所收敛,直到今天阮向雯突然说她的手机不见了,一口咬定是她偷走的。
童青被她们按在教室角落里扒光衣服找,还拍下视频,而剩下几个同学坐在一旁,非但没有上前阻拦,反而笑着出主意。
找不到手机,阮向雯又将童青抓了出来,逼到湖边,让她把东西交出来。
童青从来就没有偷过任何东西,反抗不成,就被她们直接推下了湖。
此时虽然是夏天,但湖水冰冷,童青刚落水脚就抽了筋,虽然会游泳却完全施展不出来,不断呼救。
却听见岸上传来几人的笑声。
“还敢装!”
“今天要是不把东西交出来,你就别想出来!”
“你知道那表有多贵吗?卖了你都不够赔!”
……
几人叫骂了一会儿,根本没有理会水里的童青,上课铃一声,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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