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澄半眯着眼睛, 正努力扯着腰带,却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很轻,很熟悉的脚步声。
她立刻转过身子,欢欢喜喜地唤了一声,“阿九哥哥”
阿九从阴影之中走出来, 手里还提着几样东西。
今日是除夕, 他记挂着顾之澄一人守岁难免孤单, 就给她送些吃食以及好玩的小玩意儿过来。
还有一小袋压岁钱。
他的弟弟不见了,就潜意识将顾之澄当成了自个儿的亲弟弟, 所以这每年的压岁钱是少不了的。
顾之澄醉得糊里糊涂的,只知道嘻嘻傻笑, 就连腰带也懒得解了, 反而是围着阿九转起圈来。
转一个圈儿,就跳到阿九跟前, 甜丝丝地唤他一声阿九哥哥。
阿九也瞧出来顾之澄是喝醉了, 身上还有着清甜的果香酒气。
明明是喝的果酒,却也醉成这般,实在让阿九颇感无奈。
他眸子在殿内扫视了一圈,走到牙雕龙纹五峰木架边, 从镀金铜盆里捞出热帕子来, 拧干了递给顾之澄。
擦擦脸, 或许能清醒一些。
顾之澄仍旧傻笑着,眸子似月牙儿弯弯,却不接阿九的帕子, 只是从枕头底下又摸出几颗粽子糖,“阿九哥哥,吃糖。”
“先洗把脸。”阿九又重新将帕子浸湿,满手温热冒着水气,这才重新递给顾之澄。
顾之澄却撇撇嘴,杏眸又大又亮,雾色萦绕着,“这样子才洗不干净呢要要用这个”
顾之澄神秘兮兮的弯着唇,走到紫檀暗八仙立柜边,小手扣住云形拉环,打开门闩,取出个碧玉玲珑的小瓶。
她眸子晶亮,目光炯炯地望着那小玉瓶,然后打开瓶塞,倒了几滴清油似的液体到镀金铜盆里面。
阿九会意,又将那帕子放进去,重新拧了一遍。
顾之澄这才乖乖接过那帕子,认真擦起小脸来。
阿九就着昏黄微醺的烛火,这才发现,原来顾之澄脸上的黑,竟全是涂上去的
只消这帕子轻轻一擦,就露出原本细腻如羊脂美玉般的白皙肌肤来。
“”阿九眸光微凝,望着顾之澄仍不自知地擦完小脸,将帕子往镀金铜盆里一扔,又望着他傻乎乎笑眯眯着,衬着雪肌玉肤,愈发显得杏眸潋滟,仿佛是蕴着今夜的星辰一般,明丽耀眼。
阿九顿了顿,脸颊处突然飞起两片可疑的红云,慌忙后退几步,与顾之澄保持着遥远的距离,沉冽的嗓音也多了几丝颤抖,“你你是姑娘家”
顾之澄此时醉酒糊涂,装不来少年明朗的音色,开口的音色轻软又糯糯的,似乎能化成水一般,“我阿九哥哥,我不愿意骗你”
所以,她不撒谎,也不承认。
阿九眸色变得深幽,素来冷硬如霜的俊脸上也开了一丝裂缝似的,意味深长地看了顾之澄一眼,道“主子他似乎已经起疑”
难怪那日,要那般问他。
顾之澄笑得眸色动人,她自然是知晓的,“阿九哥哥,所以你不会告诉他的,是不是”
只要没人告诉陆寒,再加上谭贵人有喜的事情,顾之澄倒觉得陆寒的疑心十成十能消去。
阿九薄唇抿成一条线,眸色幽幽沉沉,比这夜色还要暗。
“阿九哥哥”顾之澄见他不作声,眯着眸子往前跨了一步。
见她往前踏步,阿九连忙后退,始终与顾之澄保持着遥遥的距离。
以前以为他们同为男子,所以亲密接触一些,倒无妨。
可如今阿九就连靠近一些都不敢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是以后传出去,他的名声无所谓,可姑娘家的名声却重要的很。
“阿九哥哥,若是若是他知道了,我会死得很惨的。”顾之澄见阿九久久不回应,醉了的声音里已经带了些低低的呜咽。
阿九心头一震,立刻道“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嗯这天底下我最相信的人,就是阿九哥哥了。”顾之澄安了心,眸子弯弯似月牙,比今夜的月色星辰都要动人不少。
阿九脸颊两边的红晕更深,总觉得这殿内似乎待着有些烫脚,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了。
他匆匆道“你你喝醉了,快歇息吧。”
说完,便不等顾之澄反应,逃也似的离开了。
殿外宫人们歇息的下房庭院里,十三正与几位宫女们吃着几碟小菜小酒,一块守岁。
她正微抿着唇,听着宫人们说些宫里的小道消息,眸光不经意掠过琉璃瓦上一处快得几乎让人是以为眼花的黑影,微微一滞。
再仔细看去,那檐上只有皑皑白雪,映着今晚的明月清风,寂寥又空旷。
十三唇角抿得更深了一些,眸中若有所思,呷了一口清酒。
转眼就到了上元节。
因着陆寒一直称病,也没进宫,所以顾之澄新年一直都没见到过他。
顾之澄便想了个法子,出宫去看看他。
正好也可以打着去看陆寒的由头,去外头看看花灯。
上元节的花灯,是她最喜欢的。
当然,太后起先是不同意的。
外头人多眼杂,她不想顾之澄出任何危险。
但顾之澄与她说了利弊,想到陆寒日日不进宫,也不知道在暗地里使什么坏,太后也确实有些不放心。
到了最后,太后也就同意了。
上元节街上人多,顾之澄不愿太高调,所以并不打算御驾出行,只是乔装打扮了一番,戴了顶天鹤绒烟墩帽,披上妆缎狐肷褶子大氅,便如翩翩贵公子一般,内敛奢华。
这次出去看花灯,顾之澄还特意叫上了阿桐,因知道阿桐虽在宫外长大,却一直为生计奔波,从未正儿八经去赏过花灯。
阿桐穿了件翠纹织锦羽缎斗篷,脚步轻快,仿佛也存了恨不得立刻飞到宫外的心思一般。
进宫后,在顾之澄的照拂下,阿桐的性子也越发的活泼了
除了跟在后头保护的两个侍卫之外,顾之澄还带了一个人出宫。
那就是珊瑚。
顾之澄的说法是翡翠年纪大了,出宫也不方便,不如带上珊瑚,瞧着她年龄恰好合适,跟在富家贵公子身边做个贴身丫鬟,是最恰当不过的。
自然无人敢质疑,阿桐也只是新鲜的瞧了珊瑚几眼,觉得她生得比大多数宫女都要好看一些,难怪顾之澄会挑上。
顾之澄就这样领着阿桐和珊瑚一块出了宫。
坐在锦绣辉煌的马车内,泠泠的熏香沁人心脾,厚重的珍珠帘子似乎能将外头的寒意完全隔绝着,只有一片融融的暖意。
珊瑚只是侍女,自然不能上马车,只能跟在外头走着,冻得双颊通红,纤长的睫毛也卷了些薄薄的寒霜。
顾之澄将脑袋露出半只,看向珊瑚道“外头这么冷,不如你也上来坐吧。”
“奴婢粗鄙惶恐,实在不敢与陛下同乘”珊瑚紧紧垂着脑袋,恪守本分,不敢逾越。
“若出了宫,就不必讲究这么多了。”顾之澄伸出手去拉珊瑚,“外头的风这样大,你就是铁打的身子也遭不住呀。还是进来暖暖身子先。”
“是呀。”阿桐也点头,“咱们姑娘家,最该注意保暖。若是冻坏了,以后你可有得难受了”
阿桐是吃过这份苦的,所以提起这受冻受凉之事,很是深以为然。
珊瑚咬咬唇,也没有再坚持,只是低头谢恩后,弯腰上了马车。
马车里已是似春天般,流淌着融融的暖意。
阿桐拿出干净的帕子给珊瑚擦擦手,又侧眸看向顾之澄,“陛下现下是先去看花灯,还是先去摄政王府”
顾之澄眸光不着痕迹地瞥过正埋头擦手的珊瑚,抿唇浅笑道“便先去摄政王府吧。好久未见小叔叔了,也不知他的病好些了没有。”
阿桐也心有余悸地点点头,眸里是逼真的忧虑之色,“听说六叔病得很重,已有二十几日未曾出门了。若陛下能去瞧他,想必也能让他心中宽慰不少。”
“是呀。”顾之澄淡淡的眼风掠过已经垂眸颔首努力安静降低自己存在感的珊瑚身上,又叹了口气道,“朕最担心小叔叔的身体。希望他能快些好,这样朕才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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