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顾予皱皱眉,从枕边摸到手机看也不看接通。
“顾予,你说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的?我是你经纪人还是给你当妈擦屁股的?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不想赔偿违约金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从今天开始你的微博账号全部归我管。你又不是不知道,司淮安的粉丝彪悍程度一人堪比一架战斗机,你招惹谁不行?非得招惹他?”
什么经纪人?谁是司淮安?
听着电话里没完没了的叨叨,顾予眼也没抬:“打错电话了。”一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嗓子跟破锣似的。
他掐断电话,正想翻身睡个回笼觉,轻轻一动浑身的疼痛瞬间像针刺进了骨髓里,他皱了皱眉,后知后觉的感觉腰部以下废了似的。
睁开眼,看看四周装潢发现自己是在酒店里。
这酒店他熟,是他发小陆临安的,以前常来,有时喝醉了也会直接住下。
他努力回忆了一下,昨晚跟一堆狐朋狗友推杯换盏相互灌酒的场景一下涌了进来。
喝大了,怪不得头这么疼。
正这么想着,旁边床忽然轻轻一陷,随后一只男人的手臂搭在了他腰间。
顾予身体一僵,一回头就看见个男人,寸头,一半脸埋在枕头里,皮肤有些黑,浓密卷翘的睫毛在眼睑下打下一片薄薄的阴影。
“……”这人是谁!!!
不等顾予好好回忆昨晚都喝了什么酒,遇了什么人,身旁的男人嗓音沙哑慵懒的哼了一声,缓慢睁开眼跟顾予对上视线,然后瞳孔倏然放大。
砰——
顾予被他一脚撂下床,一把骨头都差点摔散架了,他闷哼一声,捂住后腰,疼的恨不得在地上打滚儿,为了体面点还匆忙从旁边扯过一件不知道是谁的衬衫盖在身上。
那男人喘了几口气,一张俊脸铁青,他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全身骨头都嚼碎:“顾予,你还知不知道“脸”这个字怎么写?”
“一个月一个佥。”顾予说。
他现在没一块儿骨头是不疼的,还不知道昨晚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非人折磨毒打,自己还没说什么,这个男人倒像吃了亏,哔了狗,还问自己脸字怎么写。
顾予用手指按了按太阳穴,隐约觉得事情不太对,这家酒店他来的次数多,每次喝完酒之后都会有人将他送回自己房间。
送他的经理姓薛,办事牢靠,也没出过什么岔子。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男人又是怎么睡在他床上的?
就在这时,那男人冷嗤一声,用手搓了两下脸,一言不发的捡起地上的裤子穿在身上,然后动作一顿,看了眼被顾予匆忙拉过去当遮羞布的衬衫,脸上闪过了几分嫌恶。
顾予慢慢挪到床上,浑身疼的就像被车碾过一遍,连打嘴炮的精力都没了。
那男人没穿衬衫,直接把西装套在身上,戴上帽子口罩就走,走到门口时他脚步一顿,微微偏头冷声道:“顾予,以后别让我看见你,否则见你一次收拾一次。”
砰——
是门被摔上的声音。
“……”操?这都什么事儿?
他忍痛从床上起身,感觉浑身黏腻的难受,先洗澡是正事,他趿拉上酒店的拖鞋走到浴室里,啪的一声打开灯。
视线扫到酒店的镜子时,人突然像被雷劈了似的抖了一下——镜子里是张陌生的脸。
并且跟他气质完全相反。
用好友陆临安的话来说,他天生就长了一张让人看了就想叫爸爸的脸,张扬恨不得从眉眼里飞出来。
现在的这张脸又柔又弱,整张脸写着“无助、弱小、可怜。”
是顾予最反感的类型之一。
顾予倒吸了一口气,还没从这车祸般的冲击里回过神来床上的手机便嗡嗡震了两下。
他走过去捡起根本不属于他的手机,用指纹锁打开就看见新闻推送的消息——十月二十日晚凌晨两点,盘山路发生一起车辆坠崖事故,车内的人已抢救无效死亡,经鉴定车主是顾氏集团的二公子顾予……
手指一松,手机“啪”掉在地毯上。
顾予愣了半天回过神儿来,感觉自己得先回去看看,他穿上衣服走到酒店外打了辆车。
车很快停在了清雅别墅区,顾予下了车,这地方不登记没法进,他就找了个地方,背靠树站着,不知等了多久,一个衣着华丽的女人走了出来,她面色红润的挽着顾昭临的手臂笑道:“明天晚上在城东有场歌舞剧,要不要一起去看?”
“当然去,别的事哪儿有陪你看歌剧重要?”
顾昭临四十多岁的年纪,头上的头发白了一半,年轻时的英俊面孔已经被酒肉塞满了,只剩下油腻,连笑起来的褶子里都仿佛能渗出油花来。
两人谈笑风生的样子,就好像家里只是死了条狗。
顾予看着这一幕,脸上没什么表情,伸手把烟头摁熄在垃圾桶上。
“你说,那小混混还挺有实力,能把公司做的风生水起,你儿子要是有他一半,咱们也不至于这么费心了。”
“你提他干什么?跟他妈一样,都是疯狗一个!”顾昭临说道:“死了省心啊,不然以后指不定要跳哪栋楼呢。”
“也是,反正现在钱都已经到手了……不过葬礼还是要正儿八经的办一办的,现在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看呢,到时候一火化随便找个犄角旮旯一埋就行了……”
顾予忍不住冷笑一声,觉得自己活的像是个笑话。
他当初能挤进这个门,还要多亏他妈豁出命想要把这个不被人承认的私生子硬塞进豪门,她爬上顾氏集团的顶层,手机直播跳楼,还昭告天下说顾昭临是怎么隐瞒了自己有妻儿还对她始乱终弃的,不给她跟她儿子一个交代,就死在公司门前。
顾昭临亲自上楼把人请了下来,按照她提的要求白纸黑字签了合同,给了房车,并且给了顾予一家苟延残喘的破公司。
他们以为,顾予看起来吊儿郎当没心没肺,就像给他放海里,他也翻不出什么浪花儿来。
但他就在所有人或怀疑、或嘲讽的议论声里,短短的几年将这家公司运营的风生水起,然后开分公司,再到国外公司上市。
从所有人都瞧不起,到看不起也得闭紧嘴忍着。
他越做越大,已经快要赶超时,顾昭临终于像是想起了他这个儿子似的,时不时打电话让他回家吃顿饭,进行一个尴尬又失礼貌的塑料父子互动。
公司做大之后,他母亲就得了病匆匆走了。
一切都没了。
他现在回去,就是想看看有多少人正狼吞虎咽的分这一杯他留下的热羹。
剩下的话他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他回了酒店,又续了一晚,觉得自己现在最应该先好好补一觉,他现在大脑跟身体都处于超负荷状态,再不休息,随时都会崩溃。
这一觉顾予睡得很沉,手机震动才把他吵起来,他睁开眼,看手机上的备注是高哥,他顿了几秒才轻轻一滑接通,一个男人的声音传入耳中。
“哪儿呢?把地址给我发来,等着我去接你。”
顾予:“行。”他把酒店的地址发了过去,然后捡起地上七零八落的衣服往身上套。
他必须得找个人尽快了解自己现在的情况。
刚走出酒店,一辆车就对着他按了按喇叭,随后车窗落下,一个男人冲他招了招手。
这人应该就是那个高哥了吧。
他拉开车门上了车,拨了拨凌乱的头发。
高翔看看他的一脖子吻痕,一脸无奈的说:“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要是被狗仔拍到你衣衫不整一脖子吻痕的从酒店里出来,咱们都不用混了。”
他边开车边说:“我看你一天不给我捅娄子心里就不痛快。为了个司淮安,你非得把自己给作没了。”他把手机甩到他腿上。
顾予拿起一看,发现手机上的是几张照片,照的不太清,勉强能看出轮廓。
是他这个身体的原主把一个男人压在墙上的照片。
他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滑了几下,认出了照片上的男人就是刚才在酒店里的那人,脑子里隐约想起了点什么。
他平常不怎么关注娱乐圈,对于司淮安这个人倒是有点印象,他以前在一本杂志上见过,这男人穿着一身高定的西装,手上戴着一款他中意很久的限量版手表,他先是对表感兴趣,最后上升到了这人的颜值不错。
那时候司淮安的皮肤还是白的,头发也长,难怪他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来这人到底是谁。
“你不是答应过我,以后会收敛?收敛哪儿去了?被人拍到这种照片。”高翔偏头看了他一眼,又叹了口气:“我先送你回家,这段时间你就安分守己,没事儿别瞎跑。”
车很快在一个小区前停下,顾予推开门,首先闯进人视线里的就是一张巨大的海报,把顾予吓够呛。
还不止,这人的家里摆满了司淮安的照片,连沙发上的抱枕印的都是司淮安……
顾予把印着这人脸的抱枕拖过来垫屁股,然后打开手机戳了几下,坐在沙发上两小时,差不多把情况摸了个遍。
原主明明能靠脸吃饭,刚出道的时候还因为演了一部网剧火过一段时间,结果不知道哪根筋抽错了,开始单方面捆绑炒作,粉丝一看还得了?这特么是开着轰炸机在她们脸上碾。
司淮安是谁?
司淮安就是圈内贵公子,亲爹是星媒娱乐的老总,亲妈是风靡一时的影后,含着金汤匙出生,天生自带饭碗buf。
他本人也很争气,年纪轻轻就已经斩获了无数奖,被称为最年轻的金花影帝,在圈内已经红透了半边天,这么多年粉丝基础相当可观。
但他的脾气在娱乐圈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像个行走的冰箱,说话办事从来不留情面,毕竟有钱有实力就能为所欲为。
而原主从刚出道时就开始碰瓷式捆绑炒作。
光是单方面的倒贴不算完,他还跟个变态似的骚扰,跟踪到住址,直接把人堵在门前,被路人拍下视频传到了网上,当晚就上了热搜——就是高翔给他看的那段视频,不光是司淮安的粉丝怒了,连路人粉也纷纷暴起,恨不得把原主骂的当场去世。
敢情这是留给他了一个收拾不了的烂摊子……
等把所有信息都了解完,已经凌晨一点了,他洗了个澡回了房间,找吹风机的时候无意翻到抽屉里摆的全部都是药物,一部分是治疗抑郁症的,还有一部分是安眠片。
……
不管他以前发生了什么,或者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发生了什么。
重活一次,他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把所有属于自己的东西通通夺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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