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层隔绝内外海的海雾逐渐恢复,变得浓厚, 终日在港湾附近潜伏的怪物们悄然离去。直到数月后都没有发生怪物袭击人类的事件后, 居住在特温斯莱港湾附近的人这才惊喜发现,海域协议的力量在扩大。
这意味着海洋与航运之主的神力在逐渐恢复,而些危害人类生命的怪物和蠢蠢欲动的邪教信徒们在受到制约后也都会纷纷离开。
远走的商人再次回来, 停靠在港湾的众多船只也再次杨帆启航。
当第一艘船成功从迷雾中返航时, 喜悦的情绪在城镇上飞速蔓延, 传遍了整座城。所有人都为之欢呼雀跃, 并一致决定在数日后大肆庆祝这个节日。
而这一切都跟露露西无关。
当她走近那家熟悉的酒馆时, 兰波约正坐在角落喝酒。他独自一人, 手旁是橙黄色的小麦酒, 嘴里含着一根烟。
男人背靠木柱,眯着眼看着热闹的人群, 姿态懒散, 嘴角挂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笑。
兰波约身上有一种非常独特的气质, 即使他坐在非常不起眼的角落,也没有人会忽视他。在喧嚣的人群中,他依然是最引人注目的存在。
众多跳舞的女孩都不约而同的朝他抛媚眼, 兰波约对此芝士低头笑了笑,随后拿着烟吸了口。他沉醉在手中的烟酒中, 并没有对大胆邀约的女人们做出任何回应。
露露西直直地朝他走过去。
她穿着和第一次相见时一模一样的黑色长袍,披着黑色宽大的斗篷, 带着黑色面纱, 目标明确地走向兰波约。
露露西到来后, 沸腾酒馆短暂的寂静了片刻,可下一秒所有人再次陷入狂欢。海洋之主的恢复带给了所有人希望,在这样的时刻,酒馆来了个穿着古怪不入的女人并不值得大家过多关注。
酒馆弥漫着一股廉价的香水味,混杂着浓浓的尼古丁和酒香味,并不难闻。所有人都醉醺醺的,眼神迷离的妓女如水蛇般,贴在水手的身上缓慢地扭动身躯。
露露西从狂欢的人群中穿过。
和酒馆内兴奋异常的人群不同,她神情平静,穿着古板禁欲,浑身上下都包裹的严严实实。她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从家中偷跑出来的贵族小姐,或者是刚从修道院踏出来的修女。
当她如第一次那样站在兰波约面前时,对方喝了口酒,懒懒抬眼,向不入的女孩投去了一瞥。
女孩脚下的靴子精致,一看就非常昂贵,黑漆漆的斗篷材质精美华贵,上面甚至还用金线绣出了朵朵玫瑰。
这个女孩居然平安走到了酒馆,没有在半路上被抢兰波约在心中惊讶了一瞬间,笑了笑后抽了口烟。
露露西站在兰波约面前。她没有说话,而是用那双没有被面纱遮挡的眼注视着对方抽烟。和兰波约相处了一段时间,露露西发现这个男人就像是行走的荷尔蒙,浑身上下都性感的诱人。
尤其是当他抽烟和喝酒时。
他跟妓女调情,向往大海,从不为岸上的人停留。他抽烟的时候喜欢眯着眼睛,棕金色的头发卷曲。烟雾遮住了他的面容,而他迷人的碧绿色的眼眸就藏在朦胧的雾气之中。
他喝酒时,性感的喉结会随之滚动,嘴角残留的液体散发着欲望的味道,让人不禁想要俯身品尝。
就这样,露露西抱着欣赏的想法,没有动也没有说话,注视着兰波约的一举一动。
兰波约目光望着窗外喧嚣的人群,久久没有听到露露西的话,这才慢悠悠转头看了眼身旁的女孩。
他想要打发走对方,主动出声问道“有事吗”也许是今晚他的心情很好,也许是他手中的酒发挥了作用。总之兰波约声音低醇,语气听上去并不算坏。
露露西听到这句话后还诧异了两秒,毕竟这可比他们上一次的相遇好太多了。当时兰波约可是冷笑着叫自己滚呢。
露露西一边漫不经心的回忆过去的事情,一边动作懒散地掀开兜帽,俯下身直视兰波约那双碧绿的眼眸。
当他们两人离得很近了,露露西才出声询问说“你想谈恋爱吗”
在其他人眼中,这一幕便是任性胆大妄为的女孩,不知深浅的跑进鱼龙混杂的酒馆,向一个风流浪子告白。
兰波约和他身边所有人都愣住了,下一刻,所有人都笑了起来,包括兰波约。
在一片嘲笑中,露露西也随之笑了。她并没有感到难堪和羞愤,眼中甚至还有一丝释然和笑意。她弯了弯眼睛,缓缓起身,对兰波约说“你不愿意是吗”
看起来,只要兰波约出言拒绝,她就会自觉转身离开,并不会纠缠。
奇怪,这个行为古怪的女孩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兰波约有些疑惑的想。
像这样天真的小姑娘,他不知道遇见了多少个,但那些女孩都羞怯不安,只要自己稍稍流露出拒绝的意味,她们就会颤抖着身躯落下泪来,然后抹着眼泪跑开。
可露露西就像是一个异类。她看起来只是例行惯例的一问,被兰波约无声的拒绝后半点不见失落尴尬,反而坦荡荡地征求对方意见。
但更为诡异的,是兰波约自己。
当他看着那个女孩缓慢起身,准备离开时,他嘴角的笑慢慢那收敛,心脏开始剧烈蹦跳。
他总觉得如果自己此刻不做点什么,他就会失去错过自己这辈子最重要的东西之一。
他强忍着坐在椅子上,但当露露西转身时,他忍不住了。
他在心底咒骂了声,然后在众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舔了舔唇开口询问说“你会抽烟吗”话一说出口,兰波约便松了口气,他克制不住心中焦躁不安的情绪,却又不愿意顺着这股情绪同意和眼前这个一看就非常奇怪的女孩在一起。
他想,让她知难而退好了。
于是顺理成章的,兰波约提出要求说“现在学吧,我兜里有烟。”在他的想象中,从来没有考虑过露露西会抽烟的事实。
几乎一模一样的话语,当露露听到这句熟悉的话语时,她用一种兰波约无法理解的眼神看着对方。她抛弃了自己刚才想要离开的决定,而是问道“我学会了你就答应我吗”
被她深邃的目光注视着,兰波约眼中的戏谑一点点褪去。露露西也没有纠结这个无关紧要的答案,她勾了勾唇,慢条斯理地说“我会啊。”
她再次俯身,动作不急不慢地抽走了那根被兰波约对方含在嘴中的烟,然后在对方的注视下,沿着烟上的印迹,漫不经心的放在自己嘴中。
她对着兰波约吐了口烟雾,白色的雾混杂着空气中常年不散的酒香味,尼古丁也变得醉人起来。
露露西微微歪头,黑色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摆向一侧。她斗篷内是紧致的衣服,懒懒地说“我改变主意了。谈恋爱太费时间了。”
她看上去一点也不急,慢悠悠地抽完了整根烟后,才挑眉对兰波约说“做吗”她嗓音细腻,神情慵懒又迷人得紧。
兰波约怔怔地看着露露西的动作,指尖动了动想要抽烟,可却发现自己身上最后一根烟已经被面前这个女人拿走了。
他埋头笑了,喝了口小麦酒,擦去留在嘴角的酒水,声音性感地说“好啊。”
窗外灯火通明,整座城的人都在纵情狂欢。楼下的半精灵在欢声歌唱,屋内的露露西和兰波约在缠绵亲吻。
半精灵用数万年前的语言,唱着异常古老的情歌。几乎很少有人能听懂它嘴中的语言,但所有人都觉得很好听。
伴随着温柔的情歌,大家一边喝酒一边跳舞,节日的气息传遍了特温斯莱城镇。
楼上,不大不小的木屋内。
露露西懒散地躺在床上,一手托腮,看着站在床前的兰波约。她白皙的指尖夹着一根缓慢燃烧的烟。床上,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放置着一瓶黄色的小麦酒。
露露西听着温柔的情歌,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脱衣的兰波约。对方嘴里也闲闲地叼着一根烟,黄色的短发垂落遮住了他漂亮的眼睛。
兰波约漫不经心地解开自己的衣领,露出漂亮的锁骨和精壮的腹腰,双腿又长又直。
露露西看着看着,忽然埋首手臂,低声笑了起来。床上躺着的女孩笑时,正在动作的兰波约掀起眼眸睨了眼她,随后也跟着勾了勾唇,笑容慵懒又性感。
当一切开始时,感受着起伏,露露西嘴唇阖动,也跟着窗外的精灵开始唱歌。
她眯着眼睛,声音很小,因为一些动作,声音断断续续的,像一只温柔的猫在哼唧撒娇。她鬓角有汗水,指尖夹着一根快燃到尽头的烟。
她一遍又一遍地唱着古老的,仅存在于几万年前的情歌,在某一个时刻,忽然睁开眼,眼神迷离地盯着身上的兰波约。
她小声哼唧,半撒娇半指使地要求道“我要喝酒。”
兰波约听着女孩嘟嘟囔囔的话语,看了眼对方后停下动作。他骂了句脏话,无可奈何地叹了声气。他一手撑着,一手拿过床上的酒,在露露西的注视下,自己喝了一大口,酒水顺着他的喉结蜿蜒而下。
露露西微微瘪着嘴,用一种有点可怜又有点埋怨的眼神看着恶作剧的兰波约。
兰波约面对少女无声的控诉,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猛地俯下身,将嘴中的酒全部渡给了对方。
两人唇齿交缠,缱绻又性感。这间不算大的木屋内满是烟雾还有酒香,窗外是喧嚣沸腾的人群,她们安静的就像是隔离在外的另一个世界。
兰波约看着小口小口吞咽酒水的少女,忍不住低头亲了下对方柔软的唇瓣,然后顺势慢慢品尝对方唇边和脸颊的酒水。
他嗓音低哑又性感,喉结滚动,温柔地询问少女“醉了吗”露露西乖巧躺倒在床上,没有回答。
庆祝的节日持续了七天。
露露西和兰波约在这座城市中度过了七天,就像是末日狂欢,他们在这件屋子里做爱、喝酒、抽烟、唱歌。
情到浓时,兰波约也曾贴着露露西的耳畔,用性感又沙哑的声音说着不知是抱怨还是告白的话语“我原本以为我会死在海上,现在却觉得我会死在你脚边。”
露露西去抢他指尖的烟,嘻嘻哈哈地说“你不是船长吗所以还是死在海上吧,那样更像一个英雄。”
说完她便自顾自的笑了起来,又自言自语地说“不过死在我身边的话,你也是英雄,只不过是我一个人的英雄。”
兰波约真是爱惨了这样的露露西,他用力地吻她,恨不得现在就是世界末日,他和她一起死于一场海啸,一场爆炸,让彼此的生命终结在这一刻。
亲吻过后,兰波约尤不解气,只好问露露西为什么来招惹自己,又为什么不负责任。
露露西躺在兰波约怀中,大约是仅剩不多的良心作祟,她好声好气地解释道“因为我答应了要跟你殉情,所以这辈子就来找你了。但船长注定是大海的情人,我不可以跟海洋抢男人的。”
兰波约被她的歪理气笑了,抽了根烟后两个人又来了一回。
七天后,庆祝结束的时候,街道外的吵闹人群散去,只留下满地的酒水和彩纸。兰波约乘船出海,露露西也启程出发。
他们两个人,一人驶向无尽的大海,一人独身前往陆地,向着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那间房间和他们来时一样干净。
兰波约没有问露露西还会不会回来,他心知肚明结局,更不会自取其辱地去问对方还能不能再相遇。
后来,所有人都知道,情场浪子兰波约栽在了那天出现在酒馆的神秘少女手中。事实上,在遇见露露西之前,兰波约也不知道自己是这么的痴情又愚蠢。
兰波约再也不肯回特温斯莱城了。
他依然同女人嬉笑,却不会跟他们上床。所有人都说他浪子回头了,兰波约对此总是笑着不发一言。他剩余的生命都在海上漂泊,始终不肯踏上陆地。
他按照既定的命运,成为了一个真正的船长。
每到季节时,他会拜托船员或者朋友替自己带一束玫瑰,然后默默放在自己的房间。
夜深人静时,兰波约面朝上躺在潮湿的床铺上。他注视着瓶桌上的玫瑰,脑海浮现出很久之前自己和少女的对话,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我会死在海上,或者是你的脚下。”
“听上去都还不错。”
“如果死在这片海洋,那我是个船长,如果死在你身边,那我可以做你的爱人。”
如果不能留在你身边,成为你的情人,那么至少我还可以,成为一个真正的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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