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琼暖收起脸上呆愣的神色,抬眸,水润的眸子直直的与他的对视。
红唇张合,声音多了丝诚恳:“奕哥儿无须愧疚,帮你我也是另有企图。往后你若能多帮我做做好吃的饭食儿,我就已是赚到了。你方才的顾虑我也想过,今晚你不提起此事,我也是要和你说的。眼下受形势所迫,咱两儿往后必须得住在同一屋檐,作对假妻夫。你放心,我这人虽平日懒散惯了,但应有的礼节都懂,并不是那等以恩携报之辈。以后你我相处,我必不越雷池一步。你我二人相处当会以兄妹待之,你看可否?”
祝眀奕抿着唇,晦涩的看了她一眼,几不可查的点点头。她信誓旦旦的保证,原应该高兴才对,不知为何心头深处阴郁之气萦绕。她说“以兄妹之情待之”,呵!
“我先回屋取上一两件衣物,去去就来。明日若是祝癞子在县里的衙役表姐前来,找上麻烦,也可与你共同应对一二。”
谢琼暖与他商量道,见他低头嗯了一声,便也不再多说,捂着小腹,回到自个儿那破院子里,收拾衣物。
一天没有吃上一顿正经的饭,这会儿胃部泛着酸。之前那会儿与村长箭弩拔张,气氛紧张倒也没顾上身体不适,这会儿放松下来,竟觉得小腹的疼痛更重了些。
谢琼暖捂着小腹推门进屋,在空间内拿了块巧克力,食不知味儿的咀嚼了几口,这才稍稍缓解。
她也不再多做耽误,从破旧的木椅上站起来,手脚麻利的收拾包裹。
慌称是人赘妻是有代价的,后续圆谎麻烦不断,只不过想着隔壁小哥儿为人,她却也心甘情愿领了这麻烦。
不过她现在耽误之急,是赶紧得搬过去,以免被有心之人察觉出不对。
谢琼暖速度很快,她其实正经的衣物也没有几件,往常在家里穿着的都是现代衣物。只在出门的时候才会换上,从镇子上买来的麻布长衫,因此家里她的衣物也就那两三套,俱都被浆洗的泛黄,显得颇为寒酸。
掀开布帘,最后看了一眼自己舒适的大床。谢琼暖忍不住叹了口气,算了,虽然睡觉再没有以往那么柔软舒适,但是能吃好喝好,这比什么都重要。
她把内室一应现代物品,全部给收进了空间。这才摊开包袱,把自己那寒酸的三两套衣物放入包裹中。拿起自己的洗漱用品,出了门。
祝眀奕开门,便见谢琼暖背着个简易的包袱,手里提着两个缺了口铜盆并一些洗漱用品,笑着与他打招呼。
他晦涩眸子斜过她一眼可见的全部家当上,墨眸生出一抹果然如此的同情。她是真的穷。
他不动声色的招呼她进屋,顺手接过她手中的物品,侧身让她进来。
谢琼暖在祝眀奕院门口待过很多次,今儿是第一次入得院内。
这是有五间土胚房的农家小院,土胚房并排而立,院儿门前开垦着几拢田地,地里种着菜,天色太黑,谢琼暖也看不清青菜的品种。
她随着他直接进入约莫是正厅的房间。
绿生的尸首便罢在正中央,他身上脏乱的衣物已经被换了下来,身上的血迹被清理的一干二净。他阖着眼,黝黑的面容安详而又宁静,就仿佛是睡着了一般。
祝眀奕待这小厮显见的是极好的。他把上好的锦缎穿在他的身上,兴许只是想让他体体面面的下葬。
男女有别,谢琼暖很快的收回在绿生身上的视线,她的眼睛定在正厅的竹椅上,问道:“奕哥儿,今日要守灵?”
祝眀奕点点头,目光滑过绿生的眉眼,闪过一丝痛楚,很快的又尽数收敛。
谢琼暖也不知如何安慰,只道了句:“节哀顺变。”
“谢小姐,往后叫我眀奕便可。今日天色已晚,您早些休息。只是....."
祝眀奕顿了顿,脸上尴尬的神情一闪而逝,咬了咬舌尖,终是把接下来的话说了出来:“可能要委屈小姐和眀奕住上一间屋舍了,毕竟村长对你我妻夫身份仍有怀疑,若是明目张胆的分房而睡,恐引人生疑。眀奕知如此......如此委屈小姐......”
谢琼暖当他担忧何事,原是要与他同床共枕。她虽心中也有些别扭,毕竟她喜欢独霸一张床,但女尊社会,别人小哥儿都不怕她对他如何,她岂能再扭捏。
如此想着,谢琼暖也故作轻松的笑着应是:“往后奕哥儿也别再叫我小姐了,叫琼暖便是,左右你我现在是妻夫身份,这些称呼也应该注意些。”
祝眀奕见她大方得体的反应,之前徒然升起的愧色便也消失干净,领着她去了他的卧室。
走的时候嘱托一声:“拆房有热水。”便去正厅守灵。
绿生于他,并非普通仆人,他二人相伴三年,相依为命,主仆情深。今日他意外受折辱而死,即使他为他手刃了歹人,也难换回他一命。
他心中如何不痛?为他守灵已是他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情,死也要他体面的入棺收殓。
祝眀奕揉揉头痛的额头,跪于绿生灵前,脑海中也没停下思考,往后的变故须得先做打算。
祝癞子被杀死一事并不会轻易解决,如谢琼暖所说,祝癞子县里唯一的亲戚表姐,一定会前来找麻烦。
解决此事倒也不难,说简单也并不简单。
他一向是个耳听八面眼观六方的人,来松花镇三年,卖野生动物,接触过不少体面的达官贵人。从那些人支言片语中,也能听说祝癞子表姐罗通判的为人。
此人很是贪财,从她手中走过的官司,只要钱给的够,便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罗通判家族内分支众多,表妹多的数不胜数,祝癞子并不是最特殊的那一个。再加之祝癞子为人恶毒,往日没少惹出人命官司,给她添麻烦,又给不了她多少好处。罗通判早就对这祝癞子烦不胜烦,懒于搭理。
她若是真上门找麻烦,总归是讨公道是假,要银子是真。
祝眀奕墨眸闪了闪,他不知道他失忆之前出生如何,但是他却有种极准的为人处世准则,他的准则告诉他银子能解决大部分难事。
这三年他手上的存款也颇为不菲,靠着崂山打猎,这些年攒下不少银两。
只不过罗通判的胃口想来必是很大,他往日积攒下来的银钱怕是都要喂了他的口。
银钱可以再赚,却再不能连累隔壁女人跟着自己惹上衙门的官司。
他抿着唇,往后生活许是要拮据不少,但是他发誓万不能让她跟着他挨饿受冻。
祝眀奕正跪在简易搭建的灵堂中,胡思乱想。
远处厨房却传来一声锅铲掉落的声响。
他身上一个激灵,脸上露出连他自己也没查觉的担忧,直起身,轻功一跃,很快消失在正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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