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西村不是很小,天黑又不好赶路, 再加上对这里人生地不熟, 磕磕绊绊的竟走了小半个时辰才找到朱家人说的那户郎中家。
郎中家大门紧锁,三皇子敲了好半天的门才算是把门敲开。
一个干瘦干瘦的男人边披着衣服边从里面走出来:“这大晚上的是谁啊?”
“我弟弟生病了, 想请大夫您看一看。”梅洵朗声道。
郎中借着微弱的月亮一瞧,不认识。
梅洵忙道:“我们是朱大哥家的远房亲戚,是他们让我们来的。”
郎中上下打量了他们几眼,又看着梅洵背上的六皇子问:“他怎么了啊?”
梅洵忙道:“有些发热,劳烦您给瞧瞧。”
郎中伸出一手搭在六皇子的手腕上,过了片刻后才道:“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得了风寒,开副药喝下去就好了。”
几人面色一喜,不是大病就好。
就听郎中紧接着又道:“不过你们有银子吗?”
“这……”
三皇子急得脸红脖子粗:“现在虽然没有银子, 但只要你给我弟弟治病,我们绝不会忘记你的。最多两天, 就会把银子双倍奉上。十倍, 百倍,千倍都行, 你到时要多少我们给多少。”
“这位小兄弟倒会说大话啊。”郎中显然不信,“就你们几个上哪去弄银子去?”
五皇子跟着道:“实不相瞒, 我们不是乞丐。我们家在皇城也是有头有脸的,大家一起出来玩儿。我与几个弟弟先行了一步,路上又遇到了一些事情,所以才沦落至此。可最多两天, 我们的家人就会追上来,届时再把银子补上。”
郎中冷笑一声:“你们方才不是还说是老朱家的亲戚吗?我怎么不知道老朱家什么时候有你们这么有钱的亲戚?”
梅洵道:“皇上还有几门穷亲戚,老朱家有什么样的亲戚又不是什么奇怪的事。现在我弟弟病了,还请您开开恩,给我弟弟开副药,我们定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的。”
郎中丝毫不心软:“还是那句话,没银子什么都别说。想看病,就拿银子来。”
“我们不是不给银子,只是晚给几天。”三皇子急得直冒汗,这辈子也没有这么狼狈过。
“没银子还想看病?门都没有。”郎中想把门关上,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们也不要怪我心狠,现在正值灾年,我也是施舍不起啊。”
五皇子将他的门拦住:“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不能见死不救啊,况且我们会给银子的。”
“少说那些话。”郎中道,“这事我见多了,都说过后会有银子,但可没一个给的。你们也别拦着我,我要回去睡觉了。”
“你!”五皇子大怒,就想动手。
“五哥。”梅洵背上的六皇子轻轻叫了一声,“不要动手,不要动手。”
五皇子伸出的手又落了下来,把郎中吓了一跳。
三皇子就要跪下,六皇子觉察出他的用意,更大声的喊了声:“三哥!你是……你这样就算求得药了我也不吃,打死都不吃。”
“可你现在生病了。”三皇子又去摸他的额头烫得厉害。
六皇子却是执拗的厉害:“那也不能跪!”
说这话时郎中已经把门关上飞快的跑回了屋里。
三皇子懊恼的一拳打在门上:“我要是个郎中就好了!我要是郎中,就能自己给六弟治病!我要是郎中,绝不对像他这样见死不救。”
“梅梅,三哥,五哥,咱们先回去吧。”六皇子说话的声音有些虚弱无力,“方才那郎中也说只是普通的风寒,回去后发发汗也就好了,不要紧的。”
“那怎么能行!”三皇子和五皇子坚决反对。
梅洵却道:“先依六殿下说得去做吧,现在夜这么深,外面还有些冷,只怕总在外面他的病会更严重的。不如先回去喝些热水发发汗,然后咱们再想其他的办法。”
梅洵就是他们的主心骨,听他这么一说,都同意了。几人又踏着细碎的月光往朱家走,梅洵把六皇子放在床上,还未喘口气门就开了。
朱家几人站在门口往里瞧:“你弟弟是怎么了?”
梅洵道:“郎中说只是受了些风寒,没什么大碍。”
黑暗中看不见他们的表情,只听朱老大道:“也真是晦气,当初怎么就同意把屋子借给你们住。等明天天亮了尽早离开,可别让你弟弟死在我们家。”
“你……”
梅洵几人都很愤怒,刚要说些什么,就听朱老三忙打着圆场:“我大哥说话不好听,你们别见怪。不过你们要住在这里也可以,但可不能再白住了,我瞧你们昨天打的野鸡不错,明天再打一只回来,就算抵房钱了。”
眼下六皇子还病着,现在又是深更半夜的真要是被朱家人撵走了也没地方住,只得道:“朱三哥放心吧,你要的野鸡明天我们兄弟几个就去打。”
朱家人心满意足的走了,走了没多远,朱老大不满意的对朱老三道:“我说三弟,这山上可什么都没有了,连草都没吃光了。那次他们能打到野鸡是他们的运气好,你就真以为他们还有这么好的运气?如果真死在咱们家,那可是晦气死了。”
朱老三招招手,让朱家人都聚在一起,悄声道:“你以为我真想让他们打回只野鸡啊?我是别有用意,现在哪一家都不肯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蝗将军,你说他们——”
朱老三没有把话说完,但朱家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相互一笑:“还是老三聪明。”
另一个房间的梅洵根本不知道朱家人的打算,三皇子出去烧热水,五皇子留在屋里陪六皇子,梅洵借口上茅厕,出门后打开了兑换空间,兑换了一盒退烧药。
片状的,不好融在水里,梅洵也顾不上许多,手里紧紧攥着那片药回了屋。
三皇子烧开了水,梅洵端着碗进了房间,六皇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五皇子扶他坐起,让他靠坐在自己怀里。
梅洵拿着勺一勺一勺的喂他喝水,喝了有五六勺之后,他将手里一直攥紧的药片放进勺里喂着六皇子服下了。
“这水里好像有东西。”六皇子反应过来时已经咽下去了。
“是吗?”梅洵装作不知,“可能是草叶吧。”
“不太像啊。”六皇子仔细回忆着方才的感觉。
“来,再喝点儿水。”梅洵又连喂了他几口水,才让他躺下。
“怎么样?有没有觉得舒服一点儿?”三皇子和五皇子焦急着问着。
六皇子乖巧的点点头:“感觉有些热不那么冷了。”
三皇子又给他掖掖被子:“那睡一会儿吧。”
“三哥我睡不着。”方才还有着些许睡意,这么一折腾反而睡不着了,生病使人脆弱,又经历了方才的事情,六皇子一时有些扛不住,吸吸鼻子,声音里带着些哭腔,“我想父皇,母后,母妃,大哥,二哥,四哥和小七他们了。”
“三哥也想他们了。”三皇子倒是先哭出来了,“不当大的不知道,当大的实在太难了,是三哥没用,让你们都受了委屈。”
五皇子也忍不住哭了:“三哥做得很好,也是我们没用平时没练好武功,如果我武功高强的话,那天把他们都打败,咱们兴许可以偷偷的逃回客栈,不必逃出城外了。”
梅洵被他们这么一哭,心像饺子馅似的,稀碎稀碎的。
梅洵叹了口气,挨个拍拍他们的背,转身出去了。
这几天也没好好吃东西,之前他顾及说不清楚食物的来源,便没从空间里兑换。可现在六皇子又病着,兄弟几人抱头痛哭的样子看得他实在难受,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出去兑换了一些刀切面。
等面都下了锅了,那兄弟三人才后知后觉梅梅不见了,扶着六皇子躺下,三皇子和五皇子出来寻梅洵,一开门一股食物的香气铺面而来。
“好香啊。”两兄弟急忙跑到锅前,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梅梅你在煮面?”
“嗯。”梅洵一边说着话一边用筷子搅弄着锅里的面,“快好了,洗洗手准备吃吧。”
三皇子狠狠的咽了口口水:“你在哪弄得面啊?”
梅洵打着哈哈:“你们就别管了,只管吃就行。”
“梅梅,这面该不会是你从朱家偷得吧?”五皇子看看门口,压低声音道。
“自然不是了。”说这话时梅洵已经把面从锅里捞出来了,鸡蛋汤面,闻起来就好吃,“偷也不能偷朱家的,咱们住一块,要是被他们发现了说不定会怎样呢。”
梅洵让三皇子把火折子吹着,他端着面进了屋,六皇子哭了一通心情好了许多,正打算睡一觉,就闻到了一股香味儿。
三皇子欣喜着道:“六弟先别睡,梅梅弄来了好吃的,等吃完了再睡。”
五皇子扶着他坐起来,梅洵坐在床边上:“我喂六殿下吃吧,你们把锅里的面盛出来也进屋吃吧,免得一会儿朱家人又来了。”
三皇子和五皇子忙去盛面,六皇子看着梅洵手中的面也是疑惑不解:“梅梅,这面——”
“吃吧,”梅洵笑道,“生病了不吃些东西怎么行。”
六皇子低头看看面眼泪在眼圈里打转:“你从哪偷来的?”
“这你就别管了。”梅洵也不反驳,“顶多再过两天咱们的人就来了,这城门也该开了,咱们到时多还他些粮食便是。”
六皇子吸吸鼻子:“那我自己吃。”
“我喂你吧。”梅洵用筷子挑起面,放在嘴边吹了吹,“你还发着热,身子虚怕是拿不住这晚。”
六皇子用袖子擦擦脸:“屋里这么黑,你喂我鼻子里去怎么办?”
梅洵用手在他鼻子上刮一下:“那你就用鼻子吃。”
说话间三皇子和五皇子也进了屋,三皇子手里端着两只碗,另一个是给梅洵的:“梅梅放心吧,我们把锅都刷得干干净净,保证朱家人不会知道咱们煮了什么。”
梅洵放心了专心喂着六皇子吃面,那俩兄弟也找了个地方吃了起来。
“真好吃。”六皇子的胃口虽说不太好,但这几日肚子里始终没吃什么东西,倒也把一大碗面吃光了,梅洵又想扶着他躺下,他拽着梅洵的衣服没松手,也没躺。
“梅梅,你如果最后没成为我们的大嫂,我会很伤心的。”他的手紧紧的拽着梅洵的衣服不松手,“我舍不得你和别人在一起,如果你和别人在一起了,我们就不能像现在这样了,你的心思肯定会放在别人身上,一想到会有一个陌生人把你抢走,我就很不开心。说我自私也好,可我就是舍不得。”
梅洵心中百感交集,六皇子生了病,他本就着急上火。况且六皇子平日里的性子照其他几位皇子要傲娇一些,动不动好炸毛,也不是特别黏他,他没想到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竟有这么重,一时间心绪难平,有些哽咽。
三皇子和五皇子那边也吃完了面,听到这边的谈话也都过来了。
梅洵叹了口气,在六皇子的头上摸了摸:“等我回去后,会和你大哥好好谈一谈。”
从皇城出来,每日都对太子的思念深一些。虽然他也想两个爹爹,也想二皇子他们,可想他们的感觉与想太子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他知道,有什么东西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
“真的?”三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梅洵,房间里似乎充满了光亮。
“自然是真的,不骗你们。”梅洵边说着,边扶着六皇子躺下,“躺下睡吧,刚出了些汗别再着了凉。”
六皇子乖乖躺下了,梅洵和那两个兄弟都没有睡意,索性都坐在床上边小声聊天边照看六皇子。
清晨,太子猛地从床上坐起,心绪有些难安,恰巧二皇子过来找他,见他抱着被坐在床上茫然的样子不免打趣:“大哥可是又想梅梅了?”
“孤昨晚睡得十分不踏实,醒了好几次,总觉得梅梅他们可能出事了。”太子道。
二皇子道:“我正要和你说这事呢,方才有人回报说他们已经过了映台,不日将抵达临河,大哥你就放心吧。”
太子点点头,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如此一来,孤就放心了。”
梅洵和两兄弟聊到后半夜终究没抵住困意,歪歪斜斜的倒在床上睡着了。他最先醒的,去摸六皇子的额头已经不烫了。
梅洵长舒了口气,紧接着那三皇子他们也醒了,他用手去摸六皇子的额头,十分惊喜地道:“真的不烫了啊。”
五皇子也忙去摸,果真不发热了:“六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六皇子的烧退了人也精神许多:“一点儿也不难受了,特别舒服。”
但不管怎么说,六皇子昨日发了烧现在的身体还很虚。梅洵打算让他再休息休息,看看情况,如果没什么大碍的话下午再出去看看。
他将打算与几人说了,大家都没有异议,五皇子出去打洗脸水,六皇子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细看之下还带有一丝尴尬。
梅洵和三皇子忙问:“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六皇子捂着肚子小声道:“我想上茅房,好几天没去了。”
梅洵瞬间明白了,皇子们再怎么不拘小节,可也是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何时上过这等茅房。
朱家的茅房是用玉米杆围成的,离着老远都能闻到一股恶臭。茅房里只有一个不是很深的小坑,坑上简单的搭着两块木板,踩上去木板咯吱咯吱的响,还晃晃悠悠的,总担心会掉下去。
六皇子实在不能忍受这样的茅房,憋了几天后终于憋不住了,听他这么一说三皇子也摸了摸肚子:“我也想上茅房。”
五皇子恰巧打好水进来,听到他们这样说,也跟着道:“我也想上茅房。”
三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梅洵,所以,为什么上茅厕的事也找他?
梅洵摸摸鼻子:“走吧,咱们出去看看。”
梅洵带着他们出了村子,来到一片玉米地前,伸手一指:“去吧,我给你们看着。”
三兄弟有些脸红,这露天习地的怪不好意思的,可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钻了进去。
梅洵望天,啊!我真是又当爹来又当娘。
快到中午的时候,朱家人直接打开房门就走了进来,朱老大走在最前面道:“让你们抓的野鸡抓到了吗?”
梅洵站起身道:“还没有,一会儿我们就出去抓。”
“没抓到?”他将目光放在床上的六皇子身上,还别说这几个小子长得都不错,床上的那个虽然小了,但也能看出将来是个美男子。
“你们别急,我们这就去抓。”梅洵看出他们来者不善,只能说着软话。
“晚了!”朱老二也将目光落到六皇子身上,“既然没有野鸡,那就拿你弟弟抵账吧。”
六皇子:“……”我竟没有一只野鸡值钱吗?
“你说什么?”三皇子和五皇子怒气冲冲的看着朱家兄弟,“有种你再说一遍。”
朱老三满脸堆着笑:“我们这也是为你好,你弟弟也病了,这年头连肚子都填不饱,哪里还有钱给他治病。昨天没抓来药吧,我看啊你这弟弟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不如卖给我们,让他去给蝗将军当媳妇。我们也会给你们一些银子作为补偿,你们看这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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