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朝盯着折子看了半晌, 忽然抬起头看着梅洵道:“我要御驾亲征!”
“我去,”梅洵与他几乎是一同说出口的,“你在皇城里坐镇等我们凯旋归来。”
“你连战场都没上过,”容朝颇为担忧, “我放心不下。”
梅洵安慰他:“那又如何?凡事总有第一次, 排兵布阵我也学了一些,这几年与你论战时你不是说我带兵也是可以的吗?当初你冒天下之大不韪, 说后宫只要我一人。那么我便让天下人瞧瞧,我并不只是投胎投得好, 也不仅仅是个花瓶。我有足够的能力配得上你, 可以和你比肩而立。”
容朝思索了一番, 并没有马上说话。梅洵说得对,纵然现在朝中无人对他提出意见,可是当战争结束后, 那些言论定会卷土重来。
“我不相信少傅真的会——”梅洵说到这里时停顿了一下,过了片刻后又接着道, “等找到了少傅, 我便回来。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 这一次是我求你了,你让我去吧。”
容朝深深的凝望着他,他知道梅洵此人平时里看起来一派温温和和很是好说话,可骨子里比谁都拧,一旦做出的决定很难更改。就像那年蝗灾一事,他不同意, 他也偷着去了。这次只怕他不准,他也一样会偷着去。
容朝忽然抱住他:“万事小心,平安归来。”
事不宜迟,当天夜里容朝便又传旨下去,着安泰,蕲拢两地调配二十万大军,传令梅洵暂代元帅一职,即刻启程。
“四王爷那里?”梅洵担忧的说着。
“你去查验兵将,”容朝道,“我去找小四。”
容棣睡梦中听到容朝来了,心里咯噔了一下,各种不好的念头齐齐涌上心头。
“大哥……”他甚至不敢开口去问。
容朝在他床边坐下,沉默了片刻才道:“少傅中箭从马上跌落摔到河里,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容棣静静的看着容朝,似乎是在想这是不是在做梦,又似乎是在想容朝的话到底是真实假。
就在容朝想再说话的时候,容棣的胸膛忽然剧烈的起伏,当即伏在床上呕出一大滩鲜血来。
“小四!”容朝担忧的去扶他。
容棣摆摆手,脸色惨白无比,嘴角挂着一丝鲜红的血迹,几捋青丝垂落到胸前,给他平添了几分脆弱的美感:“大哥,我要去找他。”
天光放亮时,梅洵与容棣便走了。
容朝望着诺大的皇宫,只剩下他与容辞二人。容辞也有些伤感,少有的撒了一下娇:“大哥——”
容朝被他叫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什么鬼?照着他的屁股毫不留情的踹了一脚。
梅洵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北方,自苏瑞卿失踪以后,大安便高挂免战牌,任苍梧国如何讨敌骂阵就是不应战。
容白和容彩见到梅洵,像嗷嗷待哺的小羊终于找到了羊妈妈似的,围着他不停的转圈圈。
两年的军中生活,让兄弟二人看起来成熟了不少,也长高了不少,尤其是容彩,原本白皙的皮肤都变成了小麦色。
容白又瞧见一脸惨白的容棣,顿时悲伤心头,还未说话先落下了眼泪:“小四,都是三哥不好,没有好好护住少傅。”
容棣一路上总在想,会不会到了营中就会看到苏瑞卿已经被寻回来了呢。但容白的话,戳破了他的幻想。他顿感一阵天旋地转,梅洵急忙将他扶住,容棣道:“不是没找到尸体吗?没找到尸体就是没死,我就在这营中等他回来。”
“对了,少傅有一封信给你。”容白带着容棣到了他的帐中,找出了苏瑞卿事先写好的信,“这是少傅第一次出征时就放在我这里的信,他说若是有朝一日他……就把这封信交给你。”
容棣的双手有些颤抖,打开了几次才将信从信封里面拿出来。
上面是苏瑞卿的笔记,经过两年的时光,这封信依旧如当初的样子。
信上大概是说当初他接近他的时候并不是他的本意,是受他的几个兄弟所托,让他远离谭棋那个混蛋的。这事其实就是一场交易,他还管容朝要报酬来着。至于后来,是觉得容棣做得东西好吃,联系的慢慢多了起来。再到后来,他去了外地,他会给容棣的信只是出于礼貌回信罢了。他对他并无半分情爱之意,若说真有什么,顶多只是个朋友。
他还说,知道容棣对他有那个意思,只是他优柔寡断怕伤害到他,所以才没有明着说出来。所以说,如果他真为国捐躯了,容棣也不必伤心,为了一个欺骗他这么久的人不值得的。
容棣看完了信将信攥成一团,容白十分好奇信里面的内容:“少傅写什么了?”
容棣的眼睛都红了:“他就是个骗子!”
战情一刻都不等人,梅洵刚来没多久,苍梧国的人又来讨敌骂阵。
梅洵也不打算休整军队,不如趁势打一仗。苍梧国以为他人困马乏,殊不知他士气正旺,梅洵即刻点兵与苍梧国的人打了一仗,得胜归来。
有战争必会有伤亡,容白与杨云锡熟练的给伤员包扎伤口。
梅洵来到他们身边看着,他没经过这么重的杀戮,说起来方才看到那么多的鲜血与残肢,他的心是发抖的,要不是他坐在这个位置上,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吐出来。
容白看着他来了冲他嘿嘿一乐:“我刚开始的时候看到严重一些的伤根本不敢上前处理,后来时间长了,再严重的伤在我眼里都是小菜一碟。”
语气里有着满满的骄傲,说这话时杨云锡拿着手绢给他擦擦额头上的汗。
“我还开了几副补身体的方子让将士们服下,好增强体质,”容白边忙活着边喋喋不休的说着,“真美丽这两年也立了不少功,它也能上场杀敌呢。说起来这还是师弟教它的呢,都是师弟的功劳。还记得真美丽第一去战场时,只放开嗓子吼一吼,敌军的马就惊倒了一大片,有的马吓得连动都不敢动,咱们军看准时机冲上去杀敌,一刀一个,那叫一个痛快。还有小五,打起仗来特别勇猛,不过他第一次受伤可把我吓坏了。”
梅洵看向容彩:“五王爷还受过伤?”
“战场上受伤都是小事。”容彩拍拍胸脯,十分的豪气万丈。
容白道:“还小事呢,也不看看你身上都多少道伤疤了。”
容彩不以为意:“这是男人的象征。”
几只崽都是梅洵亲手带大的,听到容彩受了伤,他心里十分酸涩:“能让我看看吗?”
容彩二话不说将盔甲脱了露出精装的胸膛,他指着身上的一处处伤疤:“这事攻尚水时被射了一箭,这是与苍梧国的大将打仗被他砍了一刀,这个是被长/□□的,不过那人也没占到什么便宜,被我一剑削掉了脑袋。这处伤是怎么来得?我有点儿记不清了,还有这处,我都有点儿想不起来了。”
容彩前胸和后背大大小小加起来十余处伤,小的不过大拇指长,大的差不多一截手臂上。这些伤纵横交错在他的身上,已然结成了疤痕。
梅洵的眼眶红了,遥想两年前的容彩还傻傻的拿宫里的东西理直气壮的劫富济贫,现在的身上就落下了这么多的伤疤。他看到容彩有一处伤疤离着心口处特别近,只要再往上偏一点就会扎在心上。他多么希望时光倒流,他们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啊。
容棣正好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给你们做了好吃的……”
他未尽的话看到容彩身上的伤痕全都咽了回去,他急急忙忙的把托盘放在桌子上,面带急色的走到容彩面前,手想去去摸摸那些伤痕,伸到途中又止住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一些小伤而已。”容彩冲着他笑笑。
“这么严重还说是小伤!”容棣将手放在容彩的双肩上,给他整个人翻了个,声音都在颤抖着,“这么多,这么多。”
“四哥没事的,都过去好久了,伤早就好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呢吗。”容彩说着就想把衣服穿上。
容棣忽然抱着容彩大哭起来:“你受了这么多的伤!受了这么多的伤!”
“我没事的,我可勇敢了,受伤的时候连眉毛都没皱,不信你问三哥?”容彩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着他。
容白在一旁道:“这些伤看着吓人,实际上一点儿都不严重。”实际上容彩第一次受伤时他都吓死了,连给他包扎伤口的力气都没有,还是杨云锡给他包扎的。
容棣也不知道听没听到,哭得声音很大,似乎要把这些日子以来所积攒的痛苦,压抑全都哭出来。
梅洵心里也很不好受,他深吸了一口气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帐篷里的哭声才渐渐消失。梅洵的心情也缓过来不少,又走了进去。容彩的衣服也已经穿上了,正与容白吃着东西。
容棣的眼睛又红又肿,见他进来了,把托盘里的另外一碗东西给了梅洵。
“四哥做得东西越来越好吃了。”容彩大口大口的吃着,“军中做得东西太难吃了,我就不明白了,明明是同样的东西,怎么到了不同的人手里,味道就差了那么多呢。还好四哥来了,我以后可有好吃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2-29 21:29:33~2020-03-01 21:13: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卿九 2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