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贵君有些拘谨, 让了坐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吉赛花忙道:“祥贵君也坐, 你如今有了身子不比平常, 一定要时刻注意休息才是。”
祥贵君忐忑的坐了下来, 吉赛花又道:“近来可有什么反应?”
“除了身体有些疲倦, 其他的都好。”祥贵君答道。
吉赛花的手不由的覆在自己的肚子上:“你的月份还小, 应该还没有太大的反应。等再过一段时间反应就会强烈些。会整天的呕吐,什么都吃不下去, 就连味道都闻不了, 身体也乏的厉害, 像生了场大病似的, 可一想到有个小家伙在我的肚子里, 再过几个月就能与我们见面,我这心里就像吃了蜜一样的甜,再大的苦难都不算什么了。对了,每天早上的请安这段时间暂时先免了吧,你早上好好的睡一觉。”
吉赛花又细细的给祥贵君讲了下她的孕期反应和注意事项,祥贵君起初的那点儿不安逐渐化为乌有。
吉赛花最后道:“我希望我们的孩子能生活在一片祥和的环境中,他们能无忧无虑, 快快乐乐的长大。”
祥贵君本是世家公子,从小读得是圣贤之书,也有那封侯拜相的理想, 为百姓造福的志向。可世事难料,他曾为自己的以后做过千万种打算,可怎么也没料到最后自己会进了宫里, 成为皇上的男妃。
像只羽翼被折断的鸟,被关在这樊笼里,当年的热血与抱负再也实现不了。
祥贵君骨子里有股文人的傲骨,其实想过一死了之。可自尽的妃子会牵连母族,却是连死都不能了。后来又怀了身孕,肚子里与他血脉相连的小东西成为了他在这皇宫里唯一的光亮。
可欢喜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他猛然意识到皇后尚未产子,若对他肚子里的孩子下手,他该怎么来保护他?祥贵君忐忑多日的心,因为吉赛花的一番话,踏实了许多,这个皇后娘娘,果真是不同的。
与吉赛花一起进宫的平妃长相娇媚可人,这阵子很受景德帝的宠爱,有事没事便到她宫中坐坐。
这天景德帝又去了,前脚刚到那,就听有人来报,说是皇后娘娘来了。
见过礼后,景德帝又询问了皇后娘娘的身体状况,眼睛忽然落到了平妃垫子凸起的一角那,鼓囊囊的,似乎塞着什么东西。
“爱妃你这垫子下面有什么东西?”景德帝好奇道。
平妃娘娘的脸色当即变得十分难看,一点儿血色也无:“没,没什么。”她说这话还心虚的往那鼓起的地方坐坐,企图不让景德帝看见。
但景德帝已然看见了,哪有那么轻易的放过:“爱妃藏什么好东西了?还不拿出来给朕瞧瞧?”
平妃见景德帝铁了心的要看,一咬牙,只得把藏起来的东西拿出来——那是一双未做完的男人的鞋。
景德帝十分高兴:“这是爱妃给朕做得鞋子吧?朕可得试试。”景德帝说着就把鞋一脱,将那双鞋子穿了进去。
“有点儿小。”景德帝皱着眉,心中有了些许的疑惑。这鞋子一看就是给年轻人穿的,平妃家中并无兄弟,可若是给他做得,为何连他的尺码都没弄清?
平妃的额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紧紧的咬住嘴唇,脸色惨白的厉害。
“这又不是给陛下您做得,尺码当然小了,”吉赛花忙在一旁道,“这是臣妾给臣妾的弟弟做的,陛下您也知道,他在军营里最费鞋子,以往在家里他的鞋子都是臣妾给他做的,这进了宫里一时也改不了这个习惯。臣妾听说平妃妹妹绣工了得,因此就拿着鞋来向她讨教,可自从有了身孕后,臣妾便有些健忘,走时竟忘把鞋拿回去了,这不臣妾又回来取了吗。”
“原来陛下也喜欢臣妾做的鞋子,那真是臣妾疏忽了,臣妾以为陛下瞧不上臣妾的手艺,”吉赛花又道,“既然陛下喜欢,那臣妾也给陛下做一双。”
景德帝已然全信了:“梓童有孕在身不宜劳累,朕的鞋子就不要了。既然赛兰没鞋子穿,那朕就多赏他些鞋子。”
景德帝又说了几句话,而后便走了。
他一走,平妃马上跪倒在地:“多谢皇后娘娘救命之恩!多谢皇后娘娘救命之恩!”
“这鞋子到底是给谁的?”吉赛花的眼睛落到那双鞋上,那鞋用料讲究,做工精致,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平妃咬咬牙狠了狠心道:“是给刘煜大人的,我们两家是邻居,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原以为……后来我进了宫。”
平妃说到最后声音有些哽咽。
吉赛花长叹了口气:“本宫不管你们以前怎样,可现在你已然进了宫,就该断了这些不该有的念头。对你好,对他也好,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的。”
平妃连连磕头:“多谢皇后娘娘,多谢皇后娘娘。平妃一时糊涂,做了错事,以后绝不敢再犯。”
“你能想明白就好。”吉赛花把那双鞋子带走,“这鞋子是本宫的了。”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吉赛花在众人期盼下生下一个男孩,取名容朝。容朝一出生,即被景德帝立为太子。
三个月后,祥贵君也生下一子,取名容辞。
按照规矩,嫔妃生下来的孩子满月后都要交由皇后抚养,只有初一十五才能回到各自母妃那里。
容辞满月后,祥贵君满心不舍的派人将他送去正阳宫。
正当祥贵君暗自伤神的时候,小太监抱着容辞又回来了:“祥贵君,皇后娘娘说了,两个孩子她一个人照顾不过来,白天的时候还得您费神帮忙照顾,等晚上请安时再把二殿下抱过去。”
祥贵君接过儿子,他入宫时没掉眼泪,方才把儿子送走时没掉眼泪,可这阵却落了泪。
吉赛花产子后,后宫里又接连传来好消息,三年的时间内共添了七位皇子。
这一天,吉赛花去探望刚生产不久的平妃。看着尚在襁褓中的六皇子,吉赛花忽然道:“刘煜今年成亲了,据说他娘子也有了身孕。”
平妃逗弄儿子的手一顿,而后忽然笑了。
在小七出生后不久,景德帝又举行了一次选秀,后宫中又多了一些人。人一多,自然有一些不安分的,想使些阴毒的手段往上爬。
吉赛花的准则素来是,严于律己,宽厚待人。但与此同时,她制定的后宫规矩也是不容人侵犯的,若是谁敢破坏这个规矩,她绝不会心慈手软。
有一次,一个进宫不久的嫔妃用了个小伎俩陷害了另一个与她同时进宫的妃子,还贼喊捉贼的去吉赛花面前哭诉。吉赛花明察秋毫,当即识破了这个嫔妃的诡计。于是她把所有的妃子都叫来,当众赐了这个嫔妃“满堂彩”。
何为满堂彩?说白了就是用乱棍打死,流出的血是红色的……
总有那贼心不死的人,借这件事向景德帝说皇后娘娘心思过于歹毒,那位嫔妃虽说是做错了事,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给个惩罚就好了,怎么就能打死呢?还让那么多人去看,万一谁有了身孕,被吓得小了产怎么办。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景德帝对吉赛花十分欣赏与信赖,转过头来就把这妃子给出卖了。吉赛花知道后,同样赏了她满堂彩。
吉赛花恩威并施,很快就将宫里的人收复的服服帖帖。此后,不管这后宫又来了多少人,都没掀起什么大浪。偶尔有那么一两个太过自信的,很快就被处理掉了。
吉赛花事事做得出色,可唯独当一个母亲略有欠缺。
先皇曾临终前嘱咐过景德帝很多事,有些事景德帝不记得了,有些事还记得。对于怎样培养太子这事,景德帝却记得清楚。
先皇曾说,为防止别的皇子对太子之位存有觊觎之心,一定要在他们小时候便让他们知道那个位子不是他们可以肖想的。也为了太子长大后,对那些有不臣之心的弟弟下不了狠手,因此,太子必须和皇子们保持一定的距离。
于是,容朝刚满四岁,便被景德帝和吉赛花送去了东宫,他那时那么小,糯米团子似的,不懂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别的弟弟可以待在母后身边,而他不可以?
小小的容朝哭闹了好多天,发现无力更改只能妥协。
先皇还说过,为君者不可有儿女私情。因此,吉赛花狠下心肠来待他,不再抱他,不再对他笑。不管容朝的眼睛里充满了多少渴求,吉赛花只用一个皇后的身份来待他。
也不知从哪天开始,容朝变了。虽然还是那么年幼,但做事一板一眼,脸上宠辱不惊,小小的人却是一副大人之派。他终于变成了他们所期望的样子,可为什么她这么不开心?
一直到容朝八岁那年,宫里来了位叫梅洵的小小少年。
小小少年像个小太阳,只要是接近他的人无不被他温暖到。
吉赛花暗中观察到,她那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不笑的儿子竟然会笑了。容朝一笑,他也跟着笑。
容朝因为梅洵的到来一点点的发生了变化,渐渐地,他会哭,会笑,会生气,会对稀奇的事物充满兴趣,那些失去的七情六欲又回来了。相应而来的,他与六个弟弟的关系也愈加热捻。
吉赛花这个时候是纠结的,她不知道这样做对容朝究竟是好是坏。她其实动过把梅洵赶走的念头,可每当想要做时又迟疑了,她不想再看到儿子像个木头人一样。
正在吉赛花犹豫之中,容朝为了能出宫看热闹竟然像她撒娇了。多少年了,多少年了,儿子连笑一笑都没有,竟然会对她撒娇。
那一刻,吉赛花流了泪。心里的那些迟疑全都一扫而光,她决定了,这样的儿子才是快乐的。如果他不快乐,就算以后做了皇上又如何?而且她相信儿子,也相信那六只由她亲手带大的崽,他们只会是儿子的助力,不会是儿子的阻力。
再后来,苍梧国的代萱公主来了。她与皇上吵了一架后出了宫,临行前,她将宫里的妃子们召集在一起开了一个秘密会议,而后出了宫。
出宫前她便料定,这群崽会跟来的,他们来了也是她想要的,后宫已然被代萱公主弄得乌烟瘴气,她不希望这群崽看到那些丑陋的一面。
吉赛花凭借着自己的好手艺在路边开起了饮子摊,那日来的媒婆真是出乎她的意料,但相应而来的,她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后来的孙大力,赵潜,潘铭以及瑶台仙都是她命人做的,景德帝果然上钩了。
再后来的事情吉赛花现在想想都想笑。
这日子不禁过,仿佛一眨眼,容朝已经长大成人了。容朝登基那天她哭了,为了儿子,也为了她自己。
这么多年在后宫兢兢战战,如履薄冰很不容易。
容朝登基后,她成了太后。景德帝打算去江南住段时间,也许是他年岁也大了,不像年轻时那么执着于年轻的美人,对宫里的那些老人愈加放在心上。
可出宫也不能带那么多人,于是景德帝便只戴了生过崽的妃子。
出宫的日子是欢乐的,吉赛花虽然惦念着远在皇城的儿子,但儿子自有儿孙福嘛。
可没想到他们离开皇城不久,就传出消息来,四国联合军队攻打大安,吉赛花忧心忡忡,后来也想开了,儿子的能力她是信得过的。
她果然没有看错,三年后大安不仅打退了所有敌军,还灭了苍梧国,这下永除后患。
因为容朝要大婚了,景德帝带着妃子们都回来了。
崽崽们一只接一只的要成亲,景德帝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吉赛花又住进了宫里,现在小五整日出宫劫富济贫,她也想起了很多很多年以前,她也曾身着劲装,打马游街,肆意快活。一时手痒,也乔装了一番时不时的与容彩一起劫富济贫。
这一天,容彩皱着眉异常严肃的道:“我提议咱们得取个拉风的名字。”
吉赛花往嘴里扔了颗花生米:“就叫‘雌雄双杰’吧。”
容彩摇着头:“我觉得不好。”
吉赛花道:“怎么不好了?简单粗暴。”
“就是太简单粗暴了才不好。”容彩说道。
“本宫说好就是好,”吉赛花伸出一只手就往容彩的头上敲,“你娘说的话还敢不听了?”
容彩抱着头就跑:“那也要有个好听的名字啊。”
“本宫就认为这个名字好!”吉赛花又跑去追容彩。
离着老远,也能听到这对母子的声音。
“你说名字好不好听?”
“好听好听,母后你轻点儿打我的脑袋——”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是容彩的番外感谢在2020-03-21 13:12:10~2020-03-22 21:54: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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