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刚一消融, 一个长长的送亲队伍从江南走到了皇城里。许天璇坐在花轿里有些忐忑不安。他本是江南名儒之子,其父学识颇丰, 在江南一带十分有名望。
这样的家世, 在江南一代倒算是不错。可若与皇城中的那些达官贵人相比, 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其父只是十分有才气,手中并没什么权利。
几个月前,一个自称是奉了安国公府老国夫人之命的媒人来到府中,说是老国夫人相中了许天璇, 想让他与其嫡长子安国公梅长松成亲。
许家自然是不敢得罪安国公府的, 但又不想让儿子随便嫁人,经过慎重的考察之后,徐天璇的父亲决定将儿子嫁到安国公府。
徐天璇的内心是十分忐忑, 他并没有见过梅长松, 也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嫁人,嫁的还是这么一个高不可攀的人物。
国公爷啊, 仅次于王爷的爵位。他们家与国公府的差距也太大了,这样的人家应当娶个门当户对的成亲, 为何偏偏选中了他呢?
嫁过来之前父亲对他说过,安国公不像其他的富家子弟那般整日不学无术, 整日只知吃喝玩乐。他年少有为,在皇上面前也是个红人,没打听出他有什么不良的嗜好。而且他已年满二十岁,却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这样的人应当是可以托付的。
话虽如此, 许天璇的心还是十分不安。毕竟长这么大初次独自一人去那么陌生的一个环境,又要和一个陌生的人共度一生,这令他怎么也放不下心。他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许天璇的手不自觉的抓着衣摆,他本来就十分清瘦,从江南到皇城的这段路程又折腾的他瘦了一些。
原本还合身的喜服到了皇城以后竟大了一圈。
一切进行的很顺利,许天璇与梅长松拜过堂后又被引到内宅。
虽然他还盖着盖头,但还是可以感觉到房间里的人还有很多。他微微低下头可以看到梅长松膝盖以下的地方,这会是怎样的一个人呢?许天璇想再去看,却什么都看不到。
忽然,一个好听的声音又让人安心的声音自半空中响起,是梅长松在说话:“夫人长途跋涉至此想必十分劳累,且在房中歇上一歇。这是咱们的房间,夫人尽可以躺在床上睡一觉,不必担心有人会来。夫人也不必拘束,房中有吃的和茶,饿了渴了只管吃喝便是,若是不合口味便吩咐下人重新准备。我让下人们都出去,只留夫人一人在房中歇息可好?”
梅长松是怕他初来此地有些放不开,但是又怕自己贸然将下人都遣出去许天璇又多了心。
梅长松的话奇迹般的安抚了许天璇那颗愈发不安的心,但是他又不知该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得到了应允后梅长柏这才将下人们都带出去,轻轻的关上房门到前院去了。
许天璇还真有些累了也饿了,他轻轻将盖头掀起一道缝看了看,整个房间很大,布置的十分雅致,很符合他的审美。他的心中又多了几分欢喜,不远处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有一些吃的东西,糕点,饭菜,面什么都有,值得一提的是全都是按照江南风味来做的,看来是特意为他准备的。
许天璇又欢喜了几分,不过他没好意思去吃那些东西,只喝了杯茶,而后又回到床上。起初他是坐着的,后来挨不住困意,半躺在床上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一道轻微的开门声吵醒了本就睡的不安慰的他。
许天璇连忙坐起整整衣襟,接着,梅长松走了进来:“夫人竟然没有睡?还是说我进来时吵醒了夫人?我怕你睡着还特意将门开得轻些。”
许天璇并没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梅长松越走越近,忽然,许天璇感觉到一阵新鲜凉爽的空气,再抬头看时,撞入在了一双深邃的眼眸里,许天璇慌的心怦怦乱跳。
梅长松手拿着红盖头,正微笑的看着他,他长身玉立,仪表堂堂,英姿勃发,是许天璇喜欢的类型。
许天璇又马上把头低下,梅长松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许天璇,与他喝了交杯酒。
许天璇对接下来的事情有些紧张,梅长松一边说着话安抚他,一边继续接下来的动作。
和想象中的一样疼,许天璇的眼角疼得泛起了泪花,梅长松停止了所有动作,耐心的去吻他的眼睛。
好像没那么疼了也没那么怕了,许天璇偷偷睁开眼看着那个人,竟然真的与他成为夫夫了。
新婚的第一天要给公婆敬茶,梅长松的爹早就过世了,只有一个娘尚在,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弟弟叫梅长柏。
当梅长松夫夫到大堂的时候,老夫人已经坐在那里多时了。她沉着脸道:“新媳妇好大的架子,进门第一天竟然起的比婆婆还要晚。”
许天璇想过无数次婚后的场景,无一例外都与梅长松有关,他万万没有想到最先等待他的却是婆婆的刁难。
他刚要请罪,只听梅长松道:“娘,这不关天璇的事,是我昨日太累今日起来的迟了,所以我们来的晚了些。”
其实他们来的时间并不晚,往常这个时辰老夫人是刚刚起来,只是不知为何今日突然起的这般早。
“都说娶了媳妇就忘了娘,他才刚刚过门你就这般向着他说话。”老夫人不满地道。
梅长松笑笑:“娘,您也说天璇刚刚过门。他刚来咱们这里人生地不熟,还有些胆怯。我想天璇往日在家中也是受尽宠爱的,那么到了咱们家咱们不更应该对他好些,让他早些适应?”
老夫人又嘟囔了一句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话:“行了行了,你的理由一大堆,我说一句话你有八十句话挡着呢。敬茶吧,敬完了茶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许天璇给老夫人敬了茶,得到了一个红包。至于梅长柏是小的,许天璇自然不能给他敬茶,在梅长松的引见下双方见过了。
梅长松因为成亲,有几日的沐休,他便陪着许天璇又回到了房间。
“是想再睡一觉还是在府里逛逛?”梅长松轻声问道。
许天璇性格温和,心思细腻,还在想方才的事,一时没听到梅长松的话。他听说这门亲事还是老夫人亲自派人求的,按理说应当是看重他才是,又岂会刚见面就给他脸色看?
梅长松也知道他在想什么,坐在他身边宽慰道:“自从爹走后娘的脾气一直不太好,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与她相处不来,每日只早晚请安便可,只要我在家中就一定会陪夫人一同前去。”
许天璇安心了不少,微微一笑:“国公爷不必叫我夫人,叫我名字就好。”
“那你也叫我的名字。”梅长松说道。
梅长松比许天璇大两岁,许天璇到底没有直呼其名,带了个哥字,称其为“松哥”。
梅长松对许天璇耐心又体贴,许天璇也已彻底被其吸引。他一路舟车劳顿好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现下身体乏累,便由梅长松陪着在房中又睡了一觉,打算第二天再逛逛府中。
可哪承想许天璇第二日便一病不起,上吐下泻的厉害。梅长松找来大夫一瞧,说是水土不服,可药也吃了好多副人就是不见好。许天璇还吃不下东西,如此一来人愈发见瘦,只剩了一把骨头。
梅长松急得团团转,都上奏皇上,请皇上恩准个御医来给他看。
老夫人象征性的来过一次,闻着满屋子的药味,看着床帐中形销骨立的那个人嫌弃的一捂鼻子:“这人怕不是得了什么不好的病吧,也不知传不传染,要是这样可得趁早把他抬出去,免得祸害了一大家人。”
许天璇听着这话顿时泪如雨下,赶巧梅长松不在房里,等他回来瞧见满脸泪痕的许天璇心如刀绞,他摩挲着他的脸:“不是说只是水土不服吗,又怎么会病的这般厉害?天璇,你到底哪里不舒服,和我说说,不要藏着掖着。”
人在生病时总是脆弱的,许天璇又刚刚离家,再加上听到老夫人的话心中更是难受,如今看到梅长松十分担忧他,反倒是觉得万分委屈,可也没有说话,他怕一说话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梅长松将他轻轻搂抱在怀里:“既然是水土不服,那回到江南你是不是就能好了?若是这样,咱们收拾收拾去江南吧,以后就在那再也不回来。”
许天璇万万没想到梅长松会说出这样的话,凡是做官的没有不想到皇城里做官,况且梅长松有爵位在身,想到去别的地方也不那么容易。
许天璇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虽说我与国公爷是夫夫,但咱们二人相识并没有几日,国公爷万万不可因我而自毁前程。若此遭我挨的过去,是我的造化,若我挨不过去只能说我与国公爷今世的缘分太浅。若我死后,国公爷不要伤心才好,过个一年再娶一位也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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