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昱听着惊堂木拍动的声响，伸手摸了摸脖子。
他哥虽然拿龙头铡吓唬他，可莫说紧接着第二句便是安抚的话语了，就是他庞昱脑袋也不是只装蟹黄的。吓懵逼过后就回过神了—本朝太、祖便制定了大辟详覆法，规定对所有死刑要进行复核，更别提仁宗一朝，对待死刑愈发谨慎，很少判人死罪。
且若是像他这般有爵位在身的，更是得由皇帝亲自点头方可行刑。即便包拯有特赐龙头铡，也不可能当庭宣判后就铡。
所以……
庞昱偷偷瞄了又瞄饶是跪地也身形依旧挺拔的萧继宗。此时萧继宗还身穿夜行衣，眼若鹰隼透着精芒，一点看不出失败者气息，通身凌冽的气势丝毫不逊屋内的众人，当然要排除他这个脑袋上还插着两根稻草，跟小乞丐一眼的前嫌疑犯了。
暗自对比着，庞昱不自禁的挺了挺身，老老实实站定，继续思忖自己若胡搅蛮缠，倒地撒泼，闹到皇帝面前保曹继宗的可能性。
他不认识眼前这痛痛快快说辽国事的副使，可是他老爹刚昨夜说起杨家将的故事呢。
这让他一下子就想起来了，他见过萧继宗的画像，在无佞楼。
此楼有“清风无佞天波滴水楼”之意，是太宗皇帝赵匡义嘉奖杨家世代忠良，忠心报国而下令敕建的。
现如今杨家只剩归隐的杨文广一人。说起来，这跟他哥庞统还有点关系，穆桂英穆元帅本颐养天年，可因中州王战死沙场，她临危受命，率十二寡妇征西，肩挑起御西夏的重担。后来杨门女将战死滴泪崖，杨家就仅剩杨文广一人。杨文广在看到狄青接过帅旗，便再一次归隐山林。
归隐山林之前，身为独苗苗联盟之一的杨广文带他庞昱去了心心念念想刻一个“安乐侯到此一游”的无佞楼。
一幅画像一则故事，一则只是别人茶闲饭后或是唏嘘或是感慨的故事，从杨门女将，到飞星将军，到面涅将军……只有被需要了，才会被人回忆起来。
庞昱忍不住眼一红，眼泪不自觉往下流。
正说得“起劲”的萧继宗不经意间撞见了庞昱的神色，向来淡然的眼神微微闪动了两下。旋即又恢复了淡然，萧继宗开口语气依旧桀骜无比：“如今人证物证具在，我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自然敢作敢当。”
说完，萧继宗神色决然，抬手便要自尽。
一直留心观察的包拯一句“展昭”还没喊完，庞昱撞见那泛着寒芒的刀刃，尖叫喊爹。
庞太师难得未有任何回应，老神在在的坐着，笑着看着萧继宗嘴角溢出的血迹—为了怕人相救，萧继宗甚至还声东击西一回。
“表哥！”耶律文才看着萧继宗噗通跌到在地，急急冲了过去，将人搀扶起来，双目猩红怒瞪庞吉，吼着：“庞太师，我奉我主之命，为祝合作顺利，特来完璧归赵！”
说完，耶律文才又看了眼自己小心翼翼带过来的包袱，眼里的怨恨之色更甚了几分，狠狠剐向了庞吉。
此言不亚于晴天霹雳，在场所有人视线都齐齐看向庞吉。
迎着众多诡异的打量，庞吉平平稳稳端着茶盏轻抿过一口。
茶水早已冷却，开封府也没什么好茶，对于用惯了上品的奸佞来说还真是折磨。
于是，庞吉开口，声音不急不缓道：“多谢辽主美意。代我转告辽主，来年榷场商会推选联盟理事，还望早日准备。另为贺辽主喜得曾孙，四代同堂。特以博古楼为贺。”
“庞太师，你就没其他话吗？！”耶律文才手紧紧的扶着萧继宗的尸、身，不可置信的看着庞吉。虽然所有证据也证明是萧继宗蛊惑耶律简来宋，让其在开封府寻衅滋事，但是这幕后的主使却是另有其人！
庞吉斜眼扫过哭得泪水直流的庞昱，又看着满脸仇恨又带希冀之色的耶律文才，将茶盏往桌案上一搁，笑道：“年轻人，十五年前你能因情借兵，现在，你已然是堂堂南院大王，还如此书生意气？年少气盛一词都赞不出口。”
耶律文才连脖子都气红了一分，磨牙：“那总比毫无人性要强！禽兽不如。”
“你不许说我爹坏话！”庞昱闻言，边哭边嚎：“那肯定是你自己蠢。猪队友，像我虽然……虽然疑惑，可是也不会拆我爹的台，可是你却一怒之下拆自家皇帝的台。我爹没事还好，要是有事，呵呵，你辽主日后哪来机会合作？！”
展昭捂着被公孙策掐青的手，只得脑海里回旋咆哮：“没见过叛、国还如此理直气壮的。这庞太师该抓了吧？包大哥和八贤王为何没有动静？”
闻言，庞吉骄傲的笑了笑，而后迎着耶律文才依旧仇恨的眼神，微不可闻叹了气，道：“耶律楚雄三子，你二哥为悍将，也算实现了自己毕生追求，马革裹尸战死沙场。你大哥潜伏十年功亏一篑，因情误事，你也这般。看来，我还是喜欢楞点的。你们这两兄弟看似聪明，个个却是个榆木脑袋，远远不及老二。”
“庞吉，有话好好说。”八贤王拧眉。他永远想不通庞吉这气死人不偿命性子哪来的。用流行的话语来说，死傲娇。
“没办法啊，这自杀不果果断断，也要剖析心肠。”庞吉说着，抬眸斜睨了眼端坐上首的包拯，嘴角噙着一抹讥讽：“我当年就忍不住了，是觉得我耳聋耳鸣耳背？”
“庞太师。”包拯手紧紧握着惊堂木：“各有立场，请看在那些为国埋名他乡的忠义之士的份上，应有尊重。”
顿了顿，包拯目光定定的看着耶律文才放在桌案上的包袱，手紧了紧惊堂木，沉声开口问道：“萧继宗其父据闻名木易，敢问太师可对？”
昨夜抓到刺客，公孙博学就追根溯源其家谱，道萧继宗随母姓，其母乃大名鼎鼎萧太后之女铁镜公主，其父身份不明，只知名为仇木易。
木易，为杨。
“两国为政，各派暗桩，自古有之。”庞太师笑着承认：“昱儿，去开无佞楼，迎杨四郎一家回家。”
“爹，可……可……”庞昱抽噎：“我……我不知道杨文广周游天下，此刻在哪里啊？怎么开门啊？”
屋内静默无声，目光皆望向庞吉。
庞吉以手捂脸，声音难得有些闷：“钥匙就在他送你的杨家枪里。”
八贤王闻言，忽然觉得心中颇为不是滋味。
“哦，我……我现在就去拿。”庞吉忙不迭向外跑，边跑边发消息【哥，爹不开心，你来劝劝啊】
众人目送着庞昱远去，个个心理有一团的疑惑，可满腹的心绪却硬生生一口气憋在喉咙里，涨着青白交加的脸看着闲来喝茶的庞吉。
这完全是天性凉薄，铁石心肠！
被腹诽的庞吉端茶的手忽然一顿，微微眯了眯眼，看着自己眼前陡然出现的“鬼儿子”。
四目相对之时，他这个当老爹的还没想好说些什么，耳边陡然响起的铿锵有力的话语：“【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
听完整整一首后，庞吉眼里渐渐带着些笑意，微微勾起唇角，摩挲着扳指，问道—
还是太帅的爹：四德跟了你这么久，你还居然如此五音不全呐
庞统：爹爹，这本就是诗朗诵
庞统：新式的freestyle
庞统：你不懂
庞统：此歌名为《精忠报国》
庞统：让庞昱学会背
还是太帅的爹：…………
还是太帅的爹：好
还是太帅的爹：爹还要静静
庞吉瞧着果断就转身消失的“鬼儿子”，沉默片刻，自我宽慰—得亏老子手快截音频了！
来回反复听了好几遍，庞吉听得动静，抬眸看向门口，笑着起身去迎自己的贴心小棉袄。
小心翼翼双手捧着杨家枪而来的庞昱。
那银、枪，那捧着银、枪的人，一下子打破了室内的静默，一下子驱散了他庞吉心中的阴霾，也坚定了他的心，他的道。
想想，庞吉眼中闪着亮芒。这是他选择的道路，即便是冷漠蛇蝎，也永不回头。
愿他庞吉有生之年，能够达成所愿—文武并重，国泰民安。
与此同时，安乐侯将杨家枪双手奉上，小心翼翼着看了眼嘴角噙着微笑的庞吉，“爹，你……我……”
一开口，庞昱还有些结巴。
虽说庞昱还没彻底理清这事情的前因后果，可早已敏感察觉这里面穿针引线的大boss是他老爹庞吉，且老爹不开心。
于是乎，他下意识就给霸道鬼哥发私信了。
可他拿着枪回来之前下意识想问情况，霸总鬼哥却是反复输入，等了又等盼了又盼结果最后发过来一个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你会唱歌吗？】
他老老实实回答【会】后，霸总鬼哥就不理他了！
这种情况还死傲娇！
不去想自己强有力的外援，庞昱拉着庞吉的手，郑重无比的撒娇：“爹，你最好了。不管你干什么我都支持你，就算我不能文不能武，但我还可以加油助威的，我还可以摸、尸、体、补、刀……呜呜……”
庞吉掐掐庞昱哭成花猫的脸，笑着：“你爹我杀人从不留活口，跳海跳崖的也要见尸，还轮不到你去补刀子。”
“庞吉，公堂之内谨言慎行！”八贤王觉得胸口被气得一阵一阵地抽疼，手帕捂着嘴，咳个不停。
“赵德芳，你还不如先好好保命吧。否则就你这徒弟，跟我斗还嫩了点。”庞吉目光掠过八贤王急急收回的手帕，嘴角勾起一抹得意：“我可是想当三朝元老！”
“爹，您长命百岁，当四朝五朝元老都成。”庞昱瞧着老爹未拿过杨家枪，反而还有闲情，一路往日与八贤王掐架，当即出声为亲爹摇旗呐喊。
“这老匹夫一个孤家老头子，那能跟您比，事业家庭两手抓！”
“庞昱！”包拯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惊堂木一拍：“本府有说此案终结了吗？”
一刹那，公堂肃杀的氛围来袭。
庞昱看着亲爹瞬间冷脸，气得跳脚，那枪指着包拯：“有本事你拿龙头铡啊！包拯，你个蠢货！你除了挟持民心闹个笑话，还有什么能耐？连公孙策看得都比你透彻，知晓借兵……啊……”
庞昱吃疼的捂着耳朵，看了眼亲爹锐利的眼神，焉哒哒闭嘴。
庞吉面无表情，开口：“疼不？”
庞昱指指自己眼睛打转的泪珠。
“走，去无佞楼。”庞吉接过杨家枪，开口：“去，抱尸体。”
庞昱歪了歪头，指指自己，得到确信的示意后，一步一步挪到萧继宗，现如今在场众人人人都应该明白的身份—杨继宗。
杨家后人。
看了眼依旧神色凶恶的耶律文才，庞昱弯腰，伸手颤颤巍巍的探了探鼻翼，颤颤抖抖开口：“爹，他……他真死了，而且对宋忠心耿耿，就……就不补刀了吧？”
“我让你背着他去无佞楼！“庞吉气得头疼，沉声道：“你给我记住，记住这重量，记住你的安乐是由千千万万有名的，无名的将士用血堆积出来的。”
“安乐侯，”庞吉一字一顿，“不许借助任何力量！”
此话一出，原本想帮忙的众庞家侍卫手齐齐僵在半空一瞬，而后立马收回，目光带着鼓励看向庞昱。
开封府衙役们神色带着不解看了眼包拯—包大人竟然不拍惊堂木，竟然纵容此等做法？！
包拯静静的看着庞昱。
庞昱忙不迭点头，紧张得吞咽了一下口水，捏了捏胸前的长命锁—他……他庞昱是庞家的独苗苗，还是继承霸总鬼哥的爵位，这刀山火海都应该不怕的，更别提是忠于大宋的英烈了。
脑海回旋了三遍，庞昱压住了第一次见尸体的那点恐惧，认真的弯腰对着杨继宗行了后背的礼仪。小心翼翼从腋下将人缓缓先抱到了椅子上放好，而后庞昱喘两口气，继续蹲身，伸手把杨继宗胳膊环在自己脖颈前。
当全身的重量压在背上，向来没拎过比砚台还重的庞昱忍不住看着自己胸前挂着的长命锁。
这里面有好多金手指，一颗大力丸，扛啥都不怕。
可是……庞昱眼睛偷偷扫了眼庞吉，慢慢咬牙使出吃奶的力气，自己背起了恍若泰山般重的杨继宗，边走边小声咕囊着：“杨……杨大哥，不对，杨叔叔，我带你回家，回无佞楼，我……我……我爹第一次凶我，所以你肯定很重要的，你泉下有知别气好不好……还有，你真的好重啊！”
“有点重。”
庞吉沉默的目送哭哭啼啼的庞昱背着杨继宗离开，抬腿一步一步跟随。
八贤王紧跟着起身：“包拯，陪老夫送他们一程。”
“你们若真敬他，就不该让他还死后遭此劫难！”耶律文才声音哽咽，手背上青筋暴起：“他还是我表哥，我耶律皇族血脉也不容流落在外。”
“南院大王。”包拯起身，一字一顿：“这是我宋对将士最高的礼遇。”
“安乐侯他……”包拯舌尖咬得差点出血，借着疼痛止住了自己脑海所有的联想，沉声道：“他是安乐侯，安乐乃快乐安康之意。我皇所赐爵名。十年前各国来访，所签盟约便是以此为名—安乐。”
说完，包拯起身搀扶着八贤王，紧跟而去。
耶律文才转身抱着包袱，气得磨牙，“我朝公主与驸马遗骸便不要了？”
公孙策躬身：“杨四小嫂子的娘家人，请。”
—据传杨家四郎杨延辉，在金沙滩一战被俘，后将杨姓拆木易，与铁镜公主成婚后，也未曾忘记大宋。而有缘过了关卡，探母佘太君。又暗中多次相助宋破辽。
耶律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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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审判下来，尤其是参加无佞楼低调的丧理后，庞昱感觉自己完全就是个智障，天天蹭老爹被窝，吸收了点所谓的天才气息，才稍稍理清了些思绪。
“爹，就是你得到了大哥所赠的【江山永固大秘籍】【北宋历史剧、透大礼包】后，便开始召那些爱国的无名英雄回家享受天伦之乐。”庞昱说着有些茫然：“杨继宗叔叔先前一直与您合作，此番您让他落叶归根。于是，他就挑起辽国皇室内乱，借此作为回家礼物？”
“那辽如今也不想打，但是他儿子长大了也需要军功立身，所以我们互惠互利，互相牵制罢了。”庞吉揉揉庞昱脑袋：“杨继宗虽然走了，但是他临走前很开心。于国于家，其实以他的身份也难以两全。所以这对他而言，也是最好的选择了。”
“可是还是不对啊！”
听得这番解释，明显有备而来的庞昱不敢，怒气冲冲道：“爹，你别企图用杨叔叔大义献身来转移话题。那个比我还蠢的小皇子据说是被暴雨梨花针刺入脑袋亡故的。你说你送杨叔叔的，可那也只能忽悠包拯他们。”
边说庞昱打开全息投影，指着自己早已有所准备的截图，怒气冲冲：“看，之前的聊天记录我都翻出来了，是你让我用针怼耶律简。说手镯这暗器可以甩锅唐门，说我们圆的谎言过来。可我记忆里压根没跟唐门有任何交情啊！我从小到大收过的红包都翻出来过了，与您有关的，怎么可能不过年给我送压岁钱！”
“这大过年的，多好的结交机会啊！”说到最后，庞昱越发振振有词，面色一板，带着凶光看向庞吉。
“…………你这证据可真充分。”庞吉拿被子蒙头：“你没找仔细，有的。先睡觉，明天给你。”
“爹，展昭说过唐门不接单了的，万一以后露馅了怎么办啊？”庞昱拉被子：“你说过不瞒着我的，不瞒着我的，大哥都知道你初恋小情人，为什么不跟我说？”
“因为你嘴巴大漏风。”庞吉身形一僵，而后翻白眼：“那孽子居然还跟你说这个？”
“大哥让我唱歌给他听，”庞昱往后缩了缩，却又觉得太没气势，努力挺了挺胸膛，抬起下巴，哼道：“我就……我就威胁他，问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爹你能圆的谎过来。”
“恩，那孽子怎么说的？”
“大哥说爹你年轻时候长得贼俊，有个红颜知己。不过王孙公子和江湖女侠多悲剧。”
“不是王孙公子和江湖女侠多悲剧，而是自古家族继承人间多悲剧。”庞吉点点庞昱的脑袋：“昱儿，你一定要记住承担一词。享受家族荣耀就要承担家族使命。”
“那当然。”庞昱挺挺胸膛，骄傲：“我可是独苗苗，我……”庞昱话语一顿，轻了一分：“我是活着的独苗苗。我会努力为庞家加砖添瓦的。”
“恩，活着的。”庞吉笑着开口，压住心理的悲戚。
如果不是唯一活着的，就没人惦记他的宝贝昱儿了。
要不再生一个？
庞吉眼里闪过一抹精芒，瞥眼庞昱，开口：“来，给爹诗朗诵。”
“诗朗诵？那是什么？”
“咳咳，错了，是唱歌唱歌。”庞吉想着那诗朗诵，忍不住揉着庞昱的脑袋，美道：“我们家啊就昱儿你啊随娘，五音全了。”
“那是，我娘要是没点拿得出手的，爹你也看不上啊。”
“那……”庞吉毫不犹豫点头：“的确，你娘要是没点本事，我还真看不上。”
顿了顿，庞吉继续道：“来，彩衣娱亲，给老爹我来一首喜庆些的歌曲。”
庞昱闻言，立马点头，哼起了自家三姐友情推荐，很适合一家欢，尤其是拍爸爸怕屁的歌：“【我的家里有个人很酷，三头六臂刀枪不入，他的手掌有点粗，牵着我学会了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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