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我的孩子, 你马上就要进入六百岁的成人礼了。”

    精灵王塞维洛恩看着自己的儿子，对此他感到十分欣慰。

    无论是长老给于的试炼之行, 还是他坚持追随勇者完成的救世旅途，都足以证明他的意志与能力。

    “这意味你即将成为一名真正的战士。”

    珀尔轻轻点头, 他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成年一直是他的心愿, 意味着他终于能够做许多曾经不被允许的事情, 而不是由于年龄不到而被禁止。

    精灵族的成长期与其他种族有些不同, 三百岁以前是幼年期，三百岁才是少年期, 六百岁要历经成人礼之后, 才正式进入成年期，不但是体型样貌会有所改变, 自身的天赋力量也会更胜一筹。

    精灵族的寿命几乎是没有终点，但仍然到了一定的岁月后，不少精灵们会以活得太寂寞而主动放弃生命回归母树，他们认为这也是一种归宿。

    精灵们过于多愁善感，悲天怜悯，却只针对大自然的生命与同族, 对敌便是嫉恶如仇。

    塞维洛恩从不怀疑他孩子的实力, 可以说, 还未成年的珀尔就已经能够独立完成需要连成年精灵也做不到的挑战。

    要不是他的身份让长老们都分外注重，严重禁止他去做更越界的事情, 精灵王子绝对不会顾虑什么年龄的问题, 他对危险从来都是勇往直前。

    芬兰的精灵们都很清楚, 他的王子陛下是个沉默寡言到总会让误以为他不会说话的类型，而且性格也闷到让人发指。

    精灵们天生热爱大自然的一切，能歌善舞、擅长各种制造精致物品的工艺技能，同时也是最好的园艺家，他们总能在追求美丽与艺术上付出更多的热情和专注。

    但珀尔他只对独自艰苦修行感兴趣，若不是他也喜欢音乐，甚至还会弹奏竖琴，真的会让精灵们觉得他们的殿下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以实力来说，珀尔可以说是历代对自身战斗力最勤奋的王子殿下了，但这样孤僻的性格却是让长老们着实很担心。

    因为他们开始烦恼继承人的繁衍问题，然而这上点塞维洛恩倒是不在意，他认为缘分还没到。

    只不过让身为老父亲的精灵王比较愁心的，反而是珀尔他好像完全对爱情完全没有半点兴趣的样子。

    他下意识问了一句。

    “还是没有在族中寻找到吗，你觉得合适的伴侣”

    听到这种问话，珀尔习惯地摇摇头，神情平淡，完全是一副毫不关心又兴致缺缺的模样。

    精灵们大多数神明的宠儿，每一个都拥有常人难以想象的美貌，而拥有王族血脉的精灵只会更加出类拔萃。

    族群中暗恋王子殿下的精灵不在少数，主动告白心意的比比皆是，然而珀尔总是板着脸、拧着眉，亦或者面无表情的冷淡拒绝。

    据说被王子殿下拒绝而哭泣的精灵们都快绕着芬兰王城一周了。

    “你得多笑笑。”精灵王看着他心不在焉地模样，只能苦口婆心地劝道。“不要总是面无表情的模样，这样可能会吓跑你未来的伴侣啊”

    精灵王子不为所动，他对选择伴侣的行为没有任何想法，也不想笑，没有任何意义。

    他自己单独待着就好，多出一个无法沟通，又不得不面对的存在，光是想象一下他就觉得很麻烦，根本不愿意。

    甚至有时候被问的烦了，珀尔就会有一个念头，比起和不能理解他的精灵在一起，还不如和艾伦在一起更舒服、自在。

    说起来，已经一年了吧，他没有见到艾伦了。

    他过的怎么样会不会想起自己自己见到他的话，如果直接说想他，会不会太奇怪了什么时他们才有机会可以再次重逢

    虽然时间对精灵来说，百年也不过转眼即逝，可为什么珀尔就已经觉得一年是过得这么漫长

    精致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精灵王子地思维却开始神游了起来，甚至下意识回忆起了与友人点点滴滴的日子。

    精灵王察觉到珀尔忍不住开始走神了，他当然知道对方又想起了谁，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好吧，这让他对此十分无奈又欣慰，自从一年后回来，他能够察觉到自己孩子有了很大的改变。

    平日只是比曾经更好说话，也容易相处了些，可仍然不会主动去表达自己的心情与想法。

    不过他情绪上的明显变化还是针对艾伦，也只有和关于艾伦的消息，才会让他的情绪变得生动起来。

    例如

    塞维洛恩尝试问了一句。

    “那么，如果这次你的成人礼在艾伦身边执行你觉得怎么样”

    刚才还在走神的王子殿下瞬间被名字所吸引，珀尔眼中终于了有了一丝暖意，甚至还有着隐隐浮动的雀跃，他点点头，表示十分愿意。

    精灵王内心叹息，这孩子怕是真的留不住了。

    不过对于精灵族而言，性别从来不是问题，后代也可以祈求母树的帮助，只要他想要。

    精灵族的诞生分为两种，一种是肉身的结合自然孕育。

    而另一种则是双方同时在母树下贡献心尖血脉，祈求母树赠与继承他们生命的延续，只要请求被母树接受了，那么他们就会得到一只拥有彼此双方的血脉的孩子。

    只不过后面需要达成相当多的条件与限制，也会耗费更多的时间。

    哪怕是寿命无限的精灵们，属于光明的精灵们对待感情的态度表达大多都是清冷淡漠、直接坦率、平静自然。极少会出现毫无理智全心将感情的炽热恋情发生，所以第二种的方式大部分很少被使用。

    而对塞维洛恩而言，他从来不打算用后代去束缚他的孩子，他认为只要孩子们都能够得到幸福便好。

    所谓的继承人到时候他完全可以从旁系的血脉里挑选一个就行了。

    更何况他也非常欣赏艾伦那个孩子。

    虽然是个人类，却有着足以媲美精灵的纯净心灵，无论何时都是那么认真执着、对待生命一视同仁的模样，着实让他喜爱。

    如果是他的话，是能够陪伴珀尔永生的吧。

    寿命也无需担心，精灵族的灵魂契约可以共享彼此的生命。

    塞维洛恩非常清楚自己孩子实心眼的性格，大概如果他真的喜欢上对方，怕是此生眼里也再也不会看见第二个人了。

    只不过他现在年龄还小，大概并不能理解什么是感情，或许他对艾伦更多的是能够互相理解的知己之情

    精灵王不能够确认这点，所以他也不会过度擅自干预孩子的事情，除非他亲自求助。

    如果珀尔真的察觉到自己对艾伦是什么样的感情，那时候唯一需要解决的，大概就是艾伦身边那些对他同样抱有倾慕之心的对手了。

    精灵王对此则是很头疼，不是他对自己的孩子没信心，而是他现在真的完全没有开窍，所以不存在什么会主动追求的存在。

    就算开窍了，以他这样不善言辞的性格，更是难上加难。

    珀尔需要的是，大概是能够帮得上忙的助力。

    刚好前段时间大贤者的信件到了这里，不出意外的话，艾伦很快就会主动上门求见，

    他想了想，作为父亲，他或许可以给珀尔制造一个机会。

    不过在那之前，精灵王需要做一些准备。

    “我的孩子，你现在是否还对黑暗精灵无法忍耐”

    他迟疑了几秒，然后慎重、坚定的摇了摇头。

    “他，不喜欢。”

    艾伦不喜欢毫无意义的战斗，而一年前他们所谓的宿敌关系也被他努力查明真相进行了解除。

    现在的光明精灵与黑暗精灵已经在母树的指引下，承诺不在彼此厮杀。

    “我可以。”

    珀尔认为他现在已经可以控制了，

    哪怕他们千年来骨子里的憎恨还未完全消去，至少在艾伦的面前，珀尔可以做到压制自己想要杀死黑暗精灵的本能下冲动，不会让他为难。

    “这样就好”

    面对这样的回答，他已经知足了。

    塞维洛恩叹息，尽管已经身为精灵王，他却始终无法控制很多事情的发生，以及阻止。

    例如曾经被迫分开的亲人，族群破裂的境地、挽回手足的余地、以及他的恋人珀尔母亲的去世。

    他是当年少数认为黑暗精灵不是叛徒的精灵之一，只不过那时候的他也还只是个孩子，无力去做些什么。

    等他被推上继承人之后，塞维洛恩才意识到曾经的愿望是有多么的艰辛。

    这同时也是他十分感激艾伦的原因，这位年幼勇者不但替他达成了毕生的心愿，还做到了千年来他无法做到的事情。

    更难得是，艾伦竟然能够将狄拉格与珀尔共编入一个队伍，还让他们不得不和平相处了那么久。

    哪怕是彼此之间称不上是很好的交流，可那也是一种交流啊

    换做是他的话，塞维洛恩自认是做不到的，无论是哪一方他都无法摆平。

    “你以后尝试对他们在友善一些吧。”精灵王的表情带着一丝怀念与难以难于的复杂，欲言即止。“尤其是狄拉格，他始终都是”

    始终是什么

    珀尔疑惑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似乎从很早开始，他就一直坚持黑暗精灵依旧是族群的一部分。

    身为精灵王的父亲向来主张与他们重修旧好，但长老们的态度却不是这样，他们只会告诉他，背叛者的种种实际，让他手刃宿敌。

    而对于现任黑暗精灵的领袖狄拉格，他的父王总是在提起对方的时候，表情就会变得很奇怪。

    像是忧伤、又像是怀念、更多是无能为力的叹息，以及深深地自责。

    曾经还不能理解这些感情，还是幼年的珀尔一度单纯地认为是卑鄙狡诈的对方做了什么让父王伤心的事情。

    这也导致他才会对精灵术士更加憎恨，恨不得除之后快。

    对方也是一样，看着他的目光里，总是伴随着厌恶、讥讽、嘲弄、还有着一丝复杂。

    自从和艾伦接触后，他才发现，情感其实可以分为很多种，并不是片面就可以覆盖。

    而父王对狄拉格的那种态度，绝对不是负面的，所以他更加疑惑了。

    原本珀尔以为他和狄拉格，迟早有一点会死在对方手里，他们应该彼此憎恨对方才是正常的发展。

    可在进行旅程的过程中，他遭遇危机的时候，对方总会刚好顺手无意间的帮他一把，哪怕事后他会露出嫌恶的表情，对救了他这件事情感到不适。

    偶尔对方在他烦恼的时候，也会用着极其糟糕的态度嘲讽他无知，但珀尔却意识到对方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很多精灵族的秘闻和知识。

    虽然感觉很奇怪，但珀尔感觉对方似乎在用很让人讨厌的方式帮助他成长。

    不过精灵射手同时能够感受到，狄拉格对他偶尔流露出的杀意，也是真实的。

    这一切，他都无法理解。

    “现在还不是时候”

    塞维洛恩摇摇头，有些事情对珀尔来说，还是太早了，他并不想将重担压在他的身上。

    他叹了一口气，将过往扫除脑海，决定将他之前要说的话继续下去。

    “我接到了大贤者的信件，艾伦将会再一次来到这里。”塞维洛恩说出了一个让对方十分在意的消息。“他需要借助精灵族的力量。”

    钢蓝色的眼眸微微一动，随即又回归于平静，却怎么也藏不起来那丝流动的喜悦。

    珀尔想，他现在大概是处于心情很好的状态。

    “这次并不需要你去做什么事情，你只需要按照自己的意志，去做自己想做到的事情”精灵王说。“例如，陪在他的身边。”

    听到这里，珀尔觉得心跳好像加速了一些，他能确定自己真的很高兴，但很快又被另一个想法影响了思考。

    “他需要”

    他们已经不再是共同战斗的队友了，他除了战斗力以外毫无作用，这样的话艾伦还会需要他吗

    这个念头让一向淡然的精灵射手有些不安。

    “这个你得亲自问他。”塞维洛恩温和地笑了起来，声音里却充斥着安抚的味道。“首先，你要做的是等待他的到来。”

    精灵射手点点头，下意识的摸了摸背后那把从不离身的长弓，艾伦送给他的武器。

    知道了艾伦会来的消息，珀尔自然在城里待不住了。

    可他不知道艾伦什么时候才会到精灵城，于是他决定每天都亲自在城门附近巡逻，坚守岗位。

    这样反常的行为让守卫的精灵们都很奇怪，却也没有精灵会说什么，毕竟王子殿下愿意和他们一起行动，也可是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

    就这样坚持了一个月后，当珀尔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后，他知道自己终于是等到了。

    是的，他可以确定，他真的很高兴。

    艾伦看着眼前曾经队伍里再度重逢的同伴，心中也是感慨万分。

    还记得珀尔当年是为了完成继承人的试炼，隐瞒了身份化身佣兵与同为伪装成冒险家的艾伦相遇。

    珀尔对精灵族以外的种族都很有偏见，哪怕他不说话，光是眼神与杀气就能够明确表达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所以他就算是身为佣兵，也是独来独往的去完成任务，从不与其他人组队。

    珀尔一开始对艾伦抱有极大的偏见，对方那时候也刚好被黑暗精灵作为刺杀目标，他才会稍微多关注了一些。

    然而双方在无意间卷入了一场人为的阴谋内，与大批佣兵都被迫陷入面临生死危机的险境。

    精灵的高傲冷漠让珀尔处于被孤立无援的情况，甚至还被恶意推出去当做是诱饵时，哪怕是他倔强死硬的不接受艾伦的帮助，但艾伦还是毫不犹豫拉住了他的手，将他救了回来，还主动邀请他成为临时的同伴。

    那时候精灵射手就意识到内心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融化的感觉，他开始犹豫自己是否要相信人类。

    出来历练的时候，长老们都在说着，人类的狡诈无比、其他种族的恶意，让他提高警惕，不要轻信任何族人以外的存在。

    期间艾伦却是不计前嫌的救过、提醒他好几次，也不在意他的态度在人类眼中是有多么的过分，甚至会主动告诉他很多自己领悟的知识和感悟。

    珀尔能够感受到艾伦的真诚与善良，他们共同逃离危险手，他在艾伦的影响下渐渐放下了种族的差异，后来也成为了他可靠的同伴。

    “你是在等我吗”艾伦笑着问。

    “嗯。”

    “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父王。”

    “陛下的吩咐吗”艾伦想了想，又问。“你等了我很久吗”

    他摇摇头。

    “那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到”

    珀尔继续摇头，他想了想，决定如实说。

    “每天，总会来的。”

    不来，那就继续等。

    精灵射手相信父王，所以他会一直坚持下去。

    “我知道了。”完全解读了对方想要表达的意义，黑发的青年扬起一抹灿烂笑容。“辛苦了。”

    珀尔面上冷静，心里却是莫名地有些紧张。

    艾伦发现他的同伴也没有什么变化。

    还是老样子，面色平静，总是用一双如同如同含着繁星地漂亮眸子静静望着自己。

    哪怕珀尔在不善言语，但他的眼睛总是那么清澈干净，不经意透露出的神情也能够表达出他的真实情绪。

    珀尔的性格，真的完全没有变。

    从以前就觉得了，跟他不熟的时候，连眼神都不会施舍他一个，态度冷漠又高傲。

    但熟悉之后，他就会自我反省，自己曾经的态度是不是很过分自己有没有让他觉得不高兴他会不会为此而不想和自己在接触了

    怀着不安又纠结的心情，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暗自着急，似乎想要去弥补，又不擅言词。

    只能从各种行动上来进行示好，如果有需要他的地方，哪怕不需要吩咐他，也会一言不发的冲上去替自己拼命。

    种种的表现，让艾伦觉得这未免太可爱了吧

    艾伦那时候就觉得珀尔这种性格在外面的确还是要保持高冷不近人情的姿态一些比较合适，否则按照他这样在人情世故比自己还要经验稀少的情况，早就要被不少人利用彻底了。

    呵，虽然这么说不合适，可艾伦觉得他的队伍里的精灵们都很像猫。

    狄拉格是，珀尔也是。

    刚认识的时候，一个个高度警惕、还超级高傲冷漠、对于任何他们有威胁的存在，就会伸出利爪和牙齿将试图靠近他们的人全部击退。

    但熟悉之后，他们会下意识的收齐身上所有的武器，主动靠近他，用尾巴时不时轻轻蹭着，表达他们对他的好感和信任，将他护在他们的安全区里，任何对他有所企图的存在，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悄悄替他处理掉，然后又若无其事的回到他身边。

    等待被他发现后，如果夸奖他们，那就会得到他们最棒的反应。

    要是没发现他们也不会在意，继续去做别的，会让他高兴的事情。

    能够用有这样的同伴，真好啊。

    于是不在多言，艾伦直接表明了他此行的目地。

    “珀尔，我需要见塞维洛恩陛下。”

    “好。”

    “谢谢。”

    “不用。”

    精灵射手微微勾起嘴角，扬起一个浅的几乎没有的笑容，对于熟悉他的人而言，这已经是他所能表达出最大的善意了。

    他像是觉得自己这样说还不够表达，又补上了两个字。

    “永远。”

    永远不用对他说谢谢。

    “好的。”艾伦笑着说。“你对我也是一样。”

    珀尔轻点着头，眼中的暖意更深，随后他主动侧开了身体。

    这让原本站在他身后排列成形的精灵猎手们纷纷在两边排开给他们亮出了一条通道。

    艾伦刚准备进去，但他立刻想到了狄拉格，便转身看向了精灵术士。

    对方的斗篷将自己遮地严严实实，只露出了那双漂亮的冰色蓝眸，含着一丝冷意与审视。

    珀尔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对方，只是他强忍着不去看过去，现在却因为艾伦的举动，他也随着对方的视线看了过去。

    两双颜色相同，深度却截然不一的眼眸对上了。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