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虽然上次来的时候, 就已经感到很不可思议了，但当我再次看到之后, 也依然觉得十分震撼”

    看着耸立在眼前，宛如高山一样的森天巨树, 艾伦从内心发出了一声真心诚意的感叹。

    “太美了。”

    充满着生命气息的巨木像是精灵族的最后的屏障, 用着它的身躯去护卫着它所庇护所有孩子们。

    他曾经从狄拉格那里听过许多关于伯伦纳之树的信息, 黑暗精灵厌恶光明精灵的一切, 却唯独对母树始终念念不忘。

    这是赐予精灵族一切的万物之母啊。

    “嗯。”

    珀尔点点头，每次看到母树的时候, 他的心情也会异常平静, 会让他有被母亲所爱着的感觉。

    所以从幼年期开始，他就喜欢一个人待在母树的附近, 静静独自享受这份温暖。

    这里作为圣地，只有经过精灵王的许可，才能够被准许踏入，平时毫无人烟，现在也只有艾伦和珀尔两个人。

    流动的池水在阳光下泛着一层微弱地光芒，而环绕在整个环境地雾气能够很好地混淆视野, 让这里的景象看起来有种仙境的错觉。

    艾伦主动问道。

    “还是和以前的步骤一样”

    珀尔点点头, 随后他便开始利落地将身上的装备依次除去, 又逐渐褪下衣服。

    艾伦基本上也在同步进行，毕竟他不是第一次来了。

    这是精灵族的规矩, 进入池水的时候身上不能够佩戴任何武器与衣物, 必须以原始的生命形态被水洗礼, 才能够真正进入意识之海。

    精灵以外的种族不能随意踏进这里，直接进入的会被池水排斥在外，甚至还会对身体造成一定的伤害。

    外来者如果想要进入，就必须由一名有足够资格强大的精灵，将本身拥有的精灵之力去覆盖对方，并亲自带进去，才能避免受到伤害。

    能够让彼此坦诚相见的关系，只有互相足够信任下才能够做到，这也是对精灵的一种保护。

    当两个人身上都的时候，珀尔的身体却像是有些僵硬。

    他只扫了极为迅速略过艾伦的身体一眼，就立刻别开了目光，尖尖的耳朵上浮现了一层淡淡的粉色，幸好被雾气所覆盖。

    艾伦却是没有任何不自在的，虽然他不习惯在陌生人面前暴露身体，但熟悉的同伴面前就没什么问题。

    而且他上次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情况。

    只不过塞维洛恩陛下像是要为了避免他的不适应，他让艾伦转过身，自己先褪尽衣衫下了水后，才召唤他进来，接着一路带着他走向池水的核心，等艾伦结束了与意识之海的沟通后，他也是让艾伦先上去穿衣服，自己才从池水中出来。

    对艾伦来说，他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尴尬的，陛下是让自己感到可以信赖的长辈，他也不是容易害羞扭捏的类型，可他依然对塞维洛恩陛下善解人意的体贴进行了道谢。

    这是别人家的长辈，自家的艾伦只能摇头。

    长大之后他也有和老师一起洗过澡尽管每次都是老师死皮赖脸在他沐浴的时候，他就直接脱光了非要挤进来，他不得不替对方洗头发搓背，并且在洗完了以后，还怕他着凉，得悉心帮他擦干净头发和身上的水才行。

    否则让他自己来的话，他绝对会懒到宁可湿着自然干，也不会用魔法去简单处理一下。

    艾伦想，或许这世界上像老师那么不靠谱的长者也就他一个人，多了早就给打死了吧。

    而这次陪着他一起的是珀尔，他就更觉得没有什么了，大家都是熟悉的同伴，哪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艾伦看向眼前有些不自然地精灵射手，他想自己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状态下的珀尔，不由得感到有些新奇。

    脱去平日里精致繁琐的花纹所绣成的服饰后，他的身体看起来非常坚实健康，是介于少年与青年的体型，肩宽腰窄，却不瘦弱，肌肉线条象征着他平日修行的成果，是绝对符合战士高标准的体格。

    精灵的速度极其灵敏，这让他很少受伤，旅途与修行中也没有立下什么痕迹即使有的话，精灵族的秘药也能够恢复如初，所以精灵的身体上很少会有什么消抹不去的痕迹。

    那头铂金色的长发被简单编织成复杂花纹的束发，垂落在光裸地肩上，钢蓝双眸中仿佛汇集了海洋。

    当他看向自己的时候，在周遭水气的渲染下，像是盛满了繁星。

    若说精灵是万物的宠儿，珀尔则是其中的瑰宝。

    就算是艾伦也会感慨，他长大之后，或许容貌上真的能够与狄拉格一较高下了。

    狄拉格他属于祸国殃民的类型，身为黑暗精灵的吸引力，是属于随时能要命的魅惑。

    老师大陆上没有任何种族可以在容貌上和老师相提并论，这是公认的。

    如果说大贤者像是天神一般的神圣高贵，出尘的让人不敢亵渎。

    那珀尔就是被神明所爱的心尖宠，浑身上下都透着一尘不染地的高洁。

    这样看起来，珀尔他真的是很美丽，浑身上下都挑不出任何瑕疵，精致的像是一座完美的艺术品。

    难怪当时艾伦遇到精灵们都说，王子殿下也是芬兰的珍宝之一。

    他们的陛下与王后本来就是拥有少数极其美貌的精灵，而继承了双方所有优点的珀尔从少年期就拥有了众多爱慕者。

    只可惜王子殿下实在是太冷淡了，完全没有办法正常沟通，但就算这样，依然无法阻止无数精灵们前仆后继。

    艾伦觉得这一点形容并不夸张。

    因为就算是当初化身佣兵的珀尔他做足了伪装，在他有次无意间泄露外貌的生活，那惊鸿一瞥的真容也让他卷进了不小的麻烦。

    不管是什么种族，对美丽的事物总会有更多的瞩目与追逐，甚至不择手段。

    为了避免发丝落入池中，珀尔将长发微微一挽，随意盘了起来，露出了漂亮纤细的颈。

    他率先进入池水中，走动到温和地水面漫过他的腰腹，他才转身，朝着艾伦伸出了手。

    黑发青年毫不犹豫地也赤着脚踏了进去，上前用力握住了他的手掌，顿时便感受从珀尔身上传来的精灵之力正在包裹着他的身体，替他阻挡来自池水的拒绝。

    来者珀尔和塞维洛恩陛下彼此的精灵之力带给他的感觉截然不同。

    后者是仿佛能够包容一切的领导者，前者却是孤独而坚韧的独行者。

    艾伦记得塞维洛恩陛下上次对自己说过，在这里的所展现出的，是精灵族专属的精灵之力是当事人此刻最真实的灵魂状态。

    珀尔，他现在依然感到很孤单吗

    他想了想，脸上便扬起一抹灿烂笑容，对他说道。

    “珀尔，接下来我的一切就交给你了。”

    这种交付全部的信任态度，让精灵射手眼中的暖意更深。

    他认真点了点头，紧紧扣着他所握的手，牵引着艾伦一同朝池水最中心的位置走去。

    其实刚才艾伦在打量自己身体的时候，珀尔莫名地有些紧张。

    尽管他们都是男性，互相脱光衣服看上几眼，也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地方。可刚才他却没办法控制自己在对方那双金瞳的注视下，保持如同往日一般平静如水的心情，也无法控制自己回想刚才看到的景象。

    精灵族的眼睛和记忆都很好，即使是在雾中，他也能够清楚的看到刚才一瞥而过的画面，并铭记于心。

    珀尔想，艾伦的身体，漂亮的一点也不像人类，许多精灵大概都比不上，包括自己。

    他会在这一年里努力想要让自己尽快掌握能够进行引导的自然之息，也是为了自己能够亲自带着艾伦进入这里。

    珀尔不想让第二只精灵在看到这样的艾伦，就算是父王，也不行。

    精灵射手紧了紧握着他的手，是的，只有自己可以。

    他们一步步的走向池水中心的位置，到了一半的路程时，珀尔停下了脚步，想让艾伦休息一会，这里的雾气对精灵以外的种族并不是那么友好。

    “休息。”他提醒了一句。“时间长。”

    精灵池的泉水会加速体力的消耗，接下来艾伦还需要很长的时间坚持下去，他希望对方不要勉强自己。

    “好。”

    艾伦发现珀尔在单独和自己相处的时候，整个人会放松很多，连同话语也会更加连贯自然。

    所以他决定主动聊天，多陪同伴锻炼一下。

    “珀尔，你表达的能力，好像又比之前好了很多”

    “嗯。”珀尔道。“与你，想说话。”

    “可以啊，我很乐意。”艾伦点点头，下一句就开口问道。“那你这一年过得怎么样”

    珀尔迷茫地眨了眨眼，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艾伦见状，觉得一年的时间对精灵而言，不过是转眼之间，大概没有什么值得和自己说的

    不过他这次还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话题，对方确是主动开口了。

    “艾伦。”精灵射手想了想，又道。“我想你，一直。”

    “我也是。”

    听到艾伦的回话，精灵王子像是不受控制般，忽然问出了一句之前在父王面前，自己所担忧的那个问题。

    “艾伦，你需要我吗。”

    他的目光澄净，态度认真，仿佛在说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艾伦意外发现，珀尔竟然难得完整地说出了一句话，就像是他在心中演练过无数次的结果。

    “当然需要”艾伦回答的语气分外肯定。“你是我重要的同伴，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需要你的”

    闻言，珀尔感觉自己好像喝下了一整瓶朝阳的甘露，连喉咙里都是香甜的味道。

    他的嘴角不经意地弧度扬起，如同初雪融化地笑颜就这么在黑发青年的面前绽放。

    如果这个画面被其他精灵看到，怕是会引起一阵不可思议地惊呼，并纷纷陷入他的笑容中久久不能自拔，

    艾伦楞了一下，他还是首次看到珀尔这么明显的笑容，说明他的表达能力又再次进步了。

    这让他真心地夸赞了一句。

    “你笑起来真好看。”

    精灵王子眨眨眼，像是有些惊讶，又有些欣喜。

    艾伦喜欢他的笑容。

    意识到这点，珀尔忽然觉得，也许父王说得对，他是该学习如何自然地多笑笑。

    并不是为了其他的原因，他只是想要被艾伦喜欢。

    经过短暂插曲的休息，珀尔就继续牵着艾伦的手，一口气走到了目的地。

    “准备。”珀尔松开了他的手，认真严肃地说道。“仪式。”

    仪式即将开始，他必须全神贯注，要保护好艾伦。

    这时候珀尔很庆幸父王曾经告诉过艾伦注意的问题，而对方的记性又很好。

    否则精灵射手真的没有自信能够将规则一字不漏的说给艾伦听。

    “好。”

    艾伦点点头，接下来他会全力配合对方，他对珀尔有信心。

    依靠在树下的阿诺德打了个哈欠，碧色眼眸也下意识眯起，整个人透着一股慵懒地味道。

    “困了”莱利斯转过头，略带关心地问了一句。

    “啊。”黑骑士懒洋洋地说。“这里的魔法元素柔和了，跟催眠曲一样。”

    和地下城那暴躁骚乱的元素不同，精灵城里简直是光属性元素的天堂。

    “那就去休息会。”莱利斯说。“刚好你可以吸收一些元素因子，调和地下城带来的不适。”

    “嘛，不用那么麻烦吧”阿诺德不以为然地回答。

    “不会麻烦，主人也吩咐过你多休息。”

    “可我想在这里等主人。”

    “主人不会那么快出来。”骑士长坚定地说。“听话。”

    “可我”

    双生子的弟弟试图再次争取一下，结果在对上兄长的视线时，就消了音。

    莱利斯也没多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弟弟，目光中隐隐的担忧像是一种无形的武器，进攻着黑骑士的良心。

    “啊啊啊，知道了知道了，我去就行了吧”

    阿诺德受不了，自从摊牌后，他的兄长真是越来越啰嗦了。

    没有再多想，黑骑士直接上了最近的巨木，利落地躺了下去，反正不就是休息嘛，那就干脆睡觉吧，难得身边也没有讨厌的人。

    莱利斯察觉到对方是真的开始松懈了精神，他才不动神色地将圣光之力开始调和四周的魔力因子。

    这会让他的弟弟更加容易入睡，并陷入安神的状态，可以让睡眠更加深沉放松。

    暗中做好了一切，他果然听到了从阿诺德那里传来地平稳呼吸声。

    莱利斯微微勾起唇，他收回了手，继续站直了身体，如同大树般挺拔。

    直到他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气息正在靠近他们的位置。

    有动静。

    骑士长目光如炬，视线如同利刃般射向树丛之后，手也按上了剑柄。

    无论是什么也好，他都不打算让对方有机会打扰到主人的行动，以及阿诺德的午休。

    在珀尔的精灵之力下，艾伦将身体完全浸泡在池水里，他感受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引导进入意识之海。

    意识之海会将他的意识拉近未来会发生的一个节点上。

    所以等会他将会看到很多画面，这些都是可能未来或许会发生的某种可能性。

    正如同大贤者所说，命运本身有无限的延展性，一个提问，不同的选择都会出现新的延伸。

    曾经他也进来过一次，在意识之海的影响下，他可能会俯身到未来自己的身上，也可能会俯身到与他相关的人事物上。

    一切皆有可能。

    他可以用自己的视角、亦或者是其他的角度，去看到可能会发生的一切，能够感受到未来当时所俯身的情绪与感受。

    仿佛身临其境。

    但他必须要时刻保证自己的意识不被俯身的状态所影响，尤其是绝对不可以用自己的意识强行干预，更不能在未来的节点里里待太久，否则会有许多连精灵也无法预估的危险。

    这是塞维洛恩陛下曾经的警告。

    第一个节点，是截然陌生的。

    艾伦看见了，菲里德在他的实验室。

    怀里有着一个和老师银色短发的男孩子，他和自己有着一模一样的金色眼睛，长相甜美可爱，他亲昵地在菲里德怀里撒娇，似乎在讨好他，对方完全不为所动。

    炼金术师的表情毫无波澜，落在少年身上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件试验品，带着失望、与少许的复杂。

    艾伦感觉自己应该也在当场，因为他的视线正对着这个画面，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完全动不了。

    大贤者来了，他像是在冷冷质问着什么，菲里德却没有回答，银发少年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危险，害怕的往炼金术师的怀里缩，却被老师掐住脖子拽了下来，扔在了地上。

    就像是被丢掉一个玩具，银发金眸的少年蜷缩着身体，趴在地上不敢起来，身体微微发抖。

    炼金术师冷漠地看着一切，他像是并不关心对方的死活。

    意识到了什么，老师的表情瞬间变很愤怒，他揪住了菲里德的衣领，拽到了自己的面前，厉声质问着什么，对方依旧不发一语。

    他的眼神越来越危险，杀气充斥着整个实验室。

    像是意识到危险来临，地上的少年忽然跳起来，他朝着门的方向跑去，想要逃跑。

    白光一闪，好像有什么碎掉的声音。

    艾伦听不清，因为他下一刻，意识就被迅速抽离了这个片段。

    艾伦发现他又一次来到了魔族的堡垒，还是那个长长无尽地走廊。

    他的面前是一头如同火焰般燃烧地长发，那是魔王的特征。

    路易正在牢牢拉着他此刻身体的手，似乎在朝着一个方向一路奔跑着。

    他从没有看过魔王陛下有这么着急的行为，毕竟他想来是有条不絮的去处理一切，现在就好像怕错过什么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