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去,扑面而来的火锅汤底香气,让干了一下午体力劳动的江昀瞬间饿到升天。
不用说,这肯定不是陈恋恋搞的,江昀由衷感谢羽茜。
麻辣鲜香刺激着味觉,江昀洗了个手,端了两盘绿叶菜坐到桌前,第一次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吃饭,筷子直接抓在了手上。
人全部落座,汤锅下面的电磁炉是拿经费买的,此刻调成了火锅档,让红油汤咕嘟咕嘟翻滚。白色的雾气模糊了人与人的界限,营造出一种很亲密的假象。
火锅的时机选得不错。
如果第一天认识时吃它,想必会吃出很尴尬的感觉。但三天的相处,也算经历了许多,他们会叫江昀“昀昀”,知道瑞秋葱姜蒜一概不吃,知道贺征饭前不耐烦拍照,以及那两盘魔芋丝是特意给两位保持身材的女孩子准备的。
“别动!”瑞秋大喊:“贺老师,今天冒着得罪你的风险,我也要——”
他说着,突然急速出手,连着胳膊带腰抱紧了左边的贺征。用力箍住。
坐在贺征另一边的江昀,手中的筷子哗啦一声掉了!
“快拍照!羽茜姐!恋恋!趁现在!快!”
瑞秋英勇就义,羽茜满脸嫌弃,陈恋恋一言难尽地拿美颜手机拍火锅,一边说:“瑞秋,松点嘛,别把贺老师勒着咯……”
江昀松了口气,面无表情地蹲下去捡筷子,然后继续一言不发地回厨房,冲洗,再出来,其他人已经开吃了。
肉片是买了猪肉牛肉回来切的,不如外面直接卖的那种冻羊肉卷来得薄,放进锅里得多涮一会儿。
江昀为了够到锅,不得不站起来一点,筷子放在锅里停了一会儿,手一抖,肉片就不见了。
不像能随便捞到的样子。
其他人又吃又聊的,他犹豫了一下,又夹了一片新的。这一次刚进锅就从他的筷子里溜走了。
江昀:“……”
“用漏勺啊?”贺征又抬手,大概是想呼他后脑勺,最后忍了忍还是没呼。他一连夹了几片肉扔进去,拿漏勺搅散,感觉差不多了,拿过江昀的碗,两下一搂,就把肉全捞江昀碗里去了,装了半碗不止。
“……谢谢。”江昀心跳得很快,接过碗,沾自己调的芝麻酱料碟。
正要吃一口“贺征亲手给她涮的爱心猪肉”,陈恋恋忽然哎呀一声。
她声音清脆,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我们忘了给昀昀做个不辣的锅底了!”
贺征筷子一顿,眉头皱起:“你不能吃辣?”
江昀无辜摇头。
“可是,昀昀不是歌手吗?”陈恋恋忧心说:“我认识的歌手,好像为了保护喉咙,都不能吃辣的哦……”
“已经坏了。”江昀在众人目光下,坚持夹起那片肉,放进了嘴里,呼哧呼哧咽下去,才说:“以毒攻毒。”
“哈哈哈哈!”瑞秋乐了:“你真好笑!哈哈哈哈!”
不知道哪儿好笑的江昀:“……”
他不管不顾地吃,把几片肉一口气吃光,才觉得消解了一点饿意。不至于馋得难受了。
看看桌上的菜,他挑了个离自己最近的玉米块,扔了两个进去煮,又夹起一筷子豆腐皮,这个东西烫一下就能吃,也不滑,他顺顺利利地弄回了碗里。
因为锅在右前方,而贺征坐在他的右侧,他坐下时不可避免地瞄到他一眼。
板着脸。
江昀一愣,诧异的想,他在生什么气?
刚刚还好好的,女生拍照时瑞秋抱住他,他都没生气,现在怎么会生气?
食不知味地吃下一筷子豆皮,他一边思考,一边又夹起一块豆腐。忽然身边椅子响了,贺征直接离席,往厨房去了。
“他干嘛去?”瑞秋莫名其妙问:“筷子也掉了吗?”
几秒后对方又端了碗出来,瑞秋伸长脑袋问:“怎么啦?你是想吃好几个口味吗?弄两个料碟?”
贺征没答,仍旧是肉眼可见的不高兴,却把碗搁在了江昀面前。
是一碗热水。
“涮一下再吃。”他简短的解释,说完没多看他一眼,从锅里捞了个玉米出来。
“…………”这是我刚放的。
江昀想提醒,又不太敢说,眼睁睁地看着贺征咬下去。那个咬感看起来就不对劲,但他仿佛不知道似的,就这么啃完了。
江昀收回目光,把豆腐涮了水,才沾了芝麻酱。
其实陈恋恋说的对,他的确不吃辣,也确实是为了保护嗓子。
但偶尔吃一次又怎么?吃辣就一定伤嗓子吗?那些四川重庆的妹子唱起山歌来不是一样嘹亮的很,怎么到他这里就一点辣都不能沾了呢?
江昀喜欢吃辣,这些理由他以前就想过。但每每出去应酬,筷子游走过那些辣菜,最终仍旧会停驻在清淡点的菜色上。
而他这次是一点都不想自律了,偏偏贺征开始生气。
难道是生气他不够自律?
唉。
吃到一大半,瑞秋正在旁边大声唱rap,贺征突然侧头,小声问他:“你以前不吃辣。”
声音被瑞秋盖住,不能被第二个人捕捉到。
江昀坐直,面对这个带着肯定语气的疑问,只得点点头。
“……”贺征瞪他一眼,又不说话了,心情看着仍旧不是很美妙,话题也接得少。
羽茜时不时往这边看一眼。
吃完,又录了一段关于明天接待客人的讨论,期间贺征一个劲地拍桌上的残羹剩饭。
他不喜欢拍饭前照,却格外偏爱拍饭后,每餐都拍,也不给人看。
讨论完,导演宣布了新规则。
每日安稳度过的五百块仍然不变,每有一位客人到来并且住一晚,他们每人能得到两百块的礼物资金。
“礼物资金!”导演解释:“随便你买什么,送给谁!可以给你自己,给节目组嘉宾,给来住的客人!这个钱!甚至可以攒起来!等以后买个大的!”
瑞秋举手:“那可以带回家吗?……如果我录节目的时候没用的话。”
导演强笑:“……可以。”
各人心里开始打算起来,桌上静了几秒,大家互相试探一番,今天的节目就差不多录完了。
结束的比较早,房间里也有点呆够了,五人一起把桌面都收拾完后,只有羽茜回了房间。
“明天客人来了。”贺征往沙发上一靠,感觉把整个空间塞满了似的,占了好大一块。弄得江昀又往边上挪了挪。
“第一期我肯定不送礼。”陈恋恋无所谓地耸耸肩,声音微妙的变了一点,江昀意识到,她录节目时果然是有点伪装的。
心情有点复杂,他又看了瑞秋一眼。
瑞秋说:“我也不送!我要攒起来买一个打碟机!和音响!让节目动次打次摇起来!”
……好的,瑞秋看来是真的得多吃点核桃。
贺征正要说话,手机响起,他看了一眼,从正门出去接电话了。
瑞秋和陈恋恋见状,找了个地方坐着刷了会儿手机,一刻钟过去就先后上了楼。客厅只剩下江昀一个人。
他有点无聊,又想等贺征回来,犹豫一下,从东面耳房拿了个下午砍的竹筒,掏出凿子,开始修整边缘。
这一通电话打得够久,贺征回来时,一个小时都快过去了。
他身上还带着浓浓的烟味,进屋看到江昀吓一跳,声音略哑:“你怎么还没上去?”
江昀:“……我,削个竹筒。”
贺征盯着他看,像在研究什么未解之谜,三秒后突然一个向后转,匆匆又跑进了漆黑的门外。
“?”什么毛病?
江昀放下竹筒,伸了个懒腰,往外走。看到贺征把外套脱了,在抖。
“沾灰了?”江昀站在屋檐下问。
“我身上是不是有烟味。”贺征烦躁地说:“你下午躲我,是呛到了?我刚刚吃饭才想起来。”
江昀愣了愣,缓缓说:“……那时候风停了,才飘到我面前。没事,你别当着我的面抽就行。”
“啊。”贺征应了声,又抖了一会儿外套,还闻了闻,才跟他进去。
“你下次,硬气点。”贺征边走边说:“别老是这样,他们说什么是什么,给什么吃什么,就算节目效果要求,会伤你喉咙的,不能吃。还有我,要是抽烟呛到你,你跟我说。你不说我有时候意识不到。”
江昀胸口堵得慌,觉得委屈。不是贺征给的委屈,而是这些话,让他感觉被重视了。在别处受的委屈,因为这几句话,突然就变得难以忍受起来。
贺征说:“别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两人已经站到了房门前,贺征说完,转身看他。
江昀心想,你都未必听过我的歌,你可惜什么呢?
“……”他眼睛发红,侧过脸,哑着嗓子说了句晚安,怕自己控制不住,赶紧开门回屋了。
门关上,后背重重一靠,他闭上眼睛。
他突然很想写点什么,哪怕以后真的退圈了,或者喉咙真的坏了,也可以拿出来弹弹,或者随便唱唱发到网上去。
这样贺征问起来,他就不会显得太无能,太脆弱。
不至于辜负他的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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