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征站在门廊下,看江昀洗衣服,手里做家具的图纸被他折了几道,不像认真看的样子。
“你就欺负他吧。”羽茜路过他身后,幽幽说了声。
贺征没回头,笑笑转去了后院。
节目组宣布好消息,第一位客人小禾走了以后,静水客栈又迎来了一个新订单——有对情侣后天过来,定了一个双人间。
这破客栈哪儿来的双人间?大家不得商量了一下,明天加班加点,把一间大些的新客房布置出来。
江昀一边搓衣服一边想着他明天要做的事情。
被单不用他缝了,大家颇有默契地交给了陈恋恋,而羽茜主动要求做饭。
剩下搬搬抬抬敲敲打打的活儿,由三位男士全权负责。
今晚不能再晚睡了,江昀心想,他已经有点洗困了……
“昀昀。”陈恋恋突然出现,江昀吓了一跳,面上却没什么表现,只拿眼睛表示了一下疑问。
“红包拿到了吗?”陈恋恋不知从哪儿拎了个板凳,坐在大盆对面,好像要跟他谈心似的。
江昀啊了一声。
红包就是礼物资金,是节目组单独发给每个人的。
之前说好每接一单客人,就发两百块,后天一下要来俩,红包也厚了一倍。
这钱一开始大家还会互相打探,现在知道有些人死活不说,大家也都当做没这回事了。
江昀不知道陈恋恋为什么跟他打听,他像是会把计划到处说的那种人吗?
“你是不是打算给贺老师送个大礼啊?”陈恋恋问。
江昀:“…………”
江昀不得不立刻公开了他的计划。
“礼物本来就是给大家的。”江昀无精打采地说:“征哥当然有份,你们也都会有。客人也会有,节目快录完要是有剩,导演他们我也送。”
摄像机正在不远处拍着,江昀知道自己说的话全都会被收音。
这几天他也习惯了,又不是什么不能见人的话,让他说十遍都行。
陈恋恋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惊讶,像是不敢相信他竟然做了这么个决定,又像震惊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我还以为你……嗯……”她看着盆里因为搓洗不断溢出的泡沫:“对贺老师特别好,你那个薄荷糖是为他做的吧?嘿嘿,我们都只是沾光哦……”
“陈恋恋。”江昀忽然叫她名字。
陈恋恋愣了一下,眼睛睁大:“什么?”
江昀说:“我得罪过你吗?你一直向别人暗示我性向有问题。”
陈恋恋猝不及防,背后直冒冷汗,脑袋像被重锤狠狠砸了,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
贺征说过,不用怕摄像。
就算他说些不恰当的话,只要这话足够不恰当,就不会被剪进节目里。他相信,节目组比他更不希望搞出这种噱头,毕竟是原则问题。
江昀真的有点讨厌她,说:“你说实话,我哪里惹了你,我跟你道歉。”
陈恋恋:“……”
“但别再拿贺征说事,”江昀说:“我很烦这个。”
说出这句,江昀竟然觉得很爽。
陈恋恋几次三番阴阳怪气,他忍很久了。现在知道贺征反感这个,他更不想被人误会到说话都尴尬。
坐在小板凳上的陈恋恋目瞪口呆,反应了足足十秒,才像个受惊的兔子一样起身跑了,凳子都没要。
江昀不管她,自顾自洗衣服。
陈恋恋自然不会跟任何人提这件事,大家平稳度过一天,布置好第二间客房,新一组客人也快到了。
简单吃过早饭,贺征和瑞秋去地里逛了一圈,摘回来很多乱七八糟的蔬果。
因为昨天的饭是女生组做的,他默认今天他下厨,蹲在菜篮子旁边挑挑拣拣,想着晚上做什么。
有一捧栗子,是跟村民换的,可以做个板栗炖鸡。
板栗做甜品也不错,看来今后有钱可以考虑换个烤箱什么的。
……这是什么?柿饼?
“是柿饼。”贺征洗了个手回来,甩甩水:“走到大路上看见有人家正在开坛,是今年新收的柿子做的。”
江昀啊了一声,有点高兴:“刚做好的啊。”
“喜欢柿饼?”贺征问。
“还可以。”
“拿个尝尝啊,你放回去干嘛。”贺征拍他后脑勺:“跟谁客气呢。”
柿饼这种东西,跟奶茶一样是恶魔的食物,江昀从离家出来再没吃过了。
纯天然的甜食,还带着柿子的果香,咬开后,褐色的果肉拉出一缕缕的丝,和他小时候吃的不太一样。
江昀撕着吃,手上剩了一半,观察着发呆。
贺征把一麻袋玉米送去耳房,出来看到江昀还站在原地,盯着柿饼看。
“怎么样啊?”他走到近前,张开手看看有点脏。
江昀天马行空的思路还没拐回来,反应慢了半拍,就见贺征低头把半个柿饼从他手上叼走了。
江昀:“…………”
贺征嚼了两下吞下去,皱起眉:“太甜了。”
江昀:“………………”
“对了,你一会儿跟我去镇口接人。”贺征拍拍手上的灰。
“为什么?”江昀这会儿是真的惊讶了。
“什么为什么?”贺征也很莫名。
贺征这人自带说一不二的气质,一般人会下意识遵守。
节目刚开始,大家不熟,他还会收敛点。现在混得亲近了,他叫一句某某来做一下某某事,最叛逆的瑞秋都会颠颠地跑过来。
江昀没再说什么。
午饭吃了卤肉面。快结束时贺征忽然说:“你要是不想去也没关系。”
江昀心头一跳,低头吃面,含糊说:“我去的。”
直男守则核心思想——坦荡。
坦荡点啊江昀?只是独处,又不是没有过,何况身后还跟着摄像呢?
前天你借机摸人,不就摸得很坦荡吗?
坚持下去,你可以的。
……
贺征开车很稳,这是江昀喜欢他的一个重要理由。
上车提醒他系安全带,双手不离方向盘,视线盯着前方道路,这让江昀感觉放松。
但他不知怎么,不太说话。
摄像坐在后座,从中缝对着他俩拍,过了一会儿还是没声,小哥不禁提醒:“两位,说说话呗?这是搞冷战呢?”
“哦。”江昀如梦初醒,张张嘴,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两人几次单独出去,多是贺征问他答,贺征要他往东他就往东,或者他主动好奇贺征在干什么。
此时此刻他才发觉,这些不是理所当然的,他少了别人带,就像个废物。
“哦什么啊?”贺征突然笑笑:“我刚走神了。想问你是不是遇什么事儿了,这两天都避着我。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
江昀突然慌了,更加窘迫,什么叫避着……我哪里避着了!
“没有?啧。”贺征方向盘一打,地上有道避无可避的裂缝,节目组的车略旧,颠得大家一起弹起来。
“真没有。”江昀僵硬地说:“你是不是太敏感了,对得起你这么高的个子吗。”
“这不叫敏感,叫敏锐。而且跟个子没关系。”贺征说。
江昀嘴角抽了抽:“行吧你敏锐……真没有,可能我熬夜写歌了,精神不太好。”
说起这个,贺征有了兴趣,问他写了什么。
江昀总不能把单线的demo给他听,而且还要改,就随便岔开了话题。就算他已经失去了妄想,也想把更好的东西给贺征看。
镇子不大,十分钟就开到地方了。
下车时,贺征趁着摄像先下去,小声说:“真有困难,跟哥讲。”
“……嗯。”江昀偏头,不去看他。
新客人们没有迟到,已经提着行李等在指定地点了。
两人都挺高的,稍矮的那个扎了个马尾辫。只有一个小登机箱,看样子是比较习惯旅行的人。
他俩远远看到摄像机,不约而同说了声我操来表达震惊。
然而江昀比他们更震惊。
我操,这特么竟然是两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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