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廷安最近的日子过得水深火热。
谢孤舟的优秀出乎他的意料
原本, 他还想着就算谢孤舟学得多, 可是,他毕竟年纪小, 说不定跟不上先生的课。可是, 谢孤舟用他的表现狠狠的打了他的脸。
聪睿灵敏,举一反三不说,他还过目不忘
无论先生教的是什么,他都能迅速理解,并融会贯通, 简直将他比成了渣渣,一点儿活路都不给
先生对谢孤舟有多满意,对他就有多不满
他挨戒尺的次数直线上升
一双手都打得又红又肿,堪比猪蹄了
在又一次挨了打之后,邓廷安在下学时将谢孤舟给拦了, 警告他不许再表现得那么好,不许再让他挨打,否则就给他好看
可是,那家伙竟然一点儿都不怕,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扔下一句, “过段日子,待先生彻底死心就好了”, 就走了。
气得邓廷安差点厥过去。
你瞅瞅, 这说的是人话吗
他确实不爱学习, 心思也没放在学习上,他也希望着先生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谢孤舟的身上,放过他吧
可是,这种心思被人直白的说出来他不要面子的吗
“这个该死的谢孤舟”
“臭小子”
“气死我了”
邓廷安气得暴跳如雷,特别想将之前那个满心欢喜,期盼新同窗的傻逼自己给打死。
这都快过年了,还不放过他
跟在身后的捧砚是亲眼看见自家公子这些日子的苦难的,自家公子总挨打,他也很是气愤,眼珠一转,“公子,过两天不是有骑射课吗不如咱们就在骑射课上给他点教训,让他别那么目中无人”
君子六艺中,其它王朔都可以教。
唯有这射与御两门,他教不得。
不过,这里是宁安将军府,缺了什么也不会缺射御老师的。
谢孤舟来将军府求学,自然也是要跟着邓廷安一同上射御课的。
邓廷安心中一动,“怎么教训他”
捧砚左右看了一下,小心的趴在邓廷安的耳边叽叽咕咕的说了几句,末了,还道“这一招定要吓他个魂飞天外”
邓廷安眼睛一亮,高兴的拍着捧砚的肩膀,赞道“你这个主意好”
“没错”
“吓死他”
“看他是不是还那么得意臭屁”
似是已经看到了谢孤舟被他吓得形象全无的模样,邓廷安觉得自己的猪蹄子都不疼了,圆圆的眼睛里全是要报仇血恨的兴奋,精光灼灼。
“你这个主意不错,这二两银子赏你了走跟爷出去玩去”
“谢公子赏”
捧砚眉开眼笑的拉长了调子。
一主一仆晃晃悠悠的溜出了将军府。
这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将军府上下忙成一团儿,也没有人注意这对儿主仆。
薛家也忙得很。
这可是薛家人在宁安过的第一个新年,如何能不重视
虽然不知道宁安这边儿的习俗,但好在有王家在,王夫人隔三差五的就会过来指点一下,说一下宁安这边过年的事儿。
薛明珠每次都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
王家夫人见薛母准备过年的事儿太累了,便想劝薛母买个下人回来。
反正,薛家又不是买不起
薛母也有些心动。
以前有李山在的时候,她还能松快些。可是,现在李山让老爷给了谢孤舟那孩子,家里家外可就都指着她一个人了。虽然,明珠也总是帮她做一些活儿,可是,小明珠毕竟还小,她哪里舍得让她干活儿平时还好,一到年节时,她就有点忙不过来了。
只是,买人可不是小事儿,若是买个手脚不干净的,还不够闹心的呢。
总之,买人这事儿还是急不来的,还是等年后再说吧。
薛母白天的时候就带着薛明珠和薛成林去采买年货,晚上,就回来收拾屋子,扫房扫灰贴窗花什么的好在,薛家这是新房,还是很干净整洁的,这才少了薛母不少的事儿。
只是,在准备给送给各府的年货时,薛母还是有些犯愁。
主要是给将军府和王家的年货。
多亏了王家老爷将自家老爷引荐给了宁安将军,这才让他们老爷搭上了宁安将军,让薛家在宁安城站住了脚,这份恩情薛母一直记得。
两家这样的关系,年礼自然要备得厚上一些。
这倒是没什么关系,可是,给将军府的年货可真真是让薛母犯了愁。
主要是他们薛家虽然小有钱财,可是,这点儿钱在将军府那里可算不得什么。
将军府里什么新鲜玩意儿没见过
若是她们仍是在京城里,薛母可一点儿都不愁,想到这儿,薛母就又疼起她那些被抄走的蓝宝猫眼蜜蜡这些宝贝了。
肉痛得不得了
其实,好东西薛家也不是真的就一件都没有了。
有倒是有几件的
可是,问题是虽然有,却并不多的。
以老爷的能耐能保下这几件,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些宝贝,今年年礼若是给了,明年给不给了后年给不给了如果全都给的话,又能给几年
这些宝贝,可是她打算给她的成林和她的小明珠成亲时的聘礼和嫁妆的。
薛明珠盘腿坐在一旁,看着她娘对着帐册子纠结,倒是很洒脱,“娘,我看您就挑一件送过去吧”,上司的大腿必须得抱住了,搞不定上司,万一给她爹穿小鞋怎么办
“给我哥的那份留着就好了,我就不用了。”
她又不打算嫁入到高门显贵家中去。
“那怎么行”
薛母不乐意了。
他们这些做父母的奋斗了一辈子,不就是想给子女留下点好东西吗这些好东西不留给自己的子女,难道给外人
“人将军府还能缺了这些东西不成什么人就要吃什么饭,别打肿脸充胖子我看你晒的那些个菜干腌的咸菜什么的就不错。听你爹说将军府上可就缺菜吃呢就送个吧我再买上些山珍奇味八色礼盒什么的厚厚的备一份儿送过去”
薛母越说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一拍大腿道。
薛明珠一脸懵。
送年礼,送她那些菜干咸菜
这这是不是太不值钱了
真的成吗
她那些个菜干总共还花不到一两银子呢,这这是不是有点太敷衍了
薛明珠害羞小脸通红。
“多少送点儿,吃个新鲜嘛”,薛母乐呵呵的,倒是对薛明珠的菜干和咸菜非常有信心。
第一次吃时,薛母也没想到晒干的菜干竟然这么好吃。
虽比不得新菜新鲜,可是,也别有一番风味。
这天天吃萝卜白菘土豆的日子,能吃上些别的菜,简直不要太幸福了。
薛母现在唯一的遗憾就是当初晒得太少了。
王家分分、将军府分分,可也就剩不下什么了。
薛母想得一阵肉痛
看得薛明珠心里一阵好笑。
想当初也不知道是谁说什么也不舍得,只肯留下一点给她,还说她是瞎折腾,现在后悔了来不及了吧哈哈
薛明珠笑倒在火炕上,薛母被笑得不好意思,恨恨的点了点薛明珠光洁的额头,“笑什么笑”
正当母子两个嘻嘻哈哈的时候,院子里传来了敲门声。
“你等着,娘去看看”
薛母心中觉得奇怪。
这大年节的,家家户户都忙得不可开交,谁会在这个时候来她家敲门
叮嘱了一下薛明珠后,抿了抿鬓角便要出门看看,薛明珠哪里肯依这宁安冬日酷寒,她都好几天没有出屋了,“我也要去”,说完,飞快的下了火炕,穿上靴子,披上披风跟着薛母一同出来了。
薛母怕她着凉,有心不让她去,可是,门外的敲门声越发的急切了起来,薛母只好带着薛明珠一起去开门。
拉开门栓,打开大门。
门外站着一个薛母和薛明珠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人。
唐太常
就是那个死了媳妇,还曾对薛家恶语相向说他们家是“贪官毒妇”的唐太常。
薛明珠当时可生气了。
只是,他怎么来她们家了
唐太常似乎过得不好,这么冷的天,他的身上还穿着破旧的单衣,也不知是在哪里弄来的。枯瘦如柴,脸色冻得青白,额头眼角都增添了不少细细密密的皱纹,一派老态,倒是没了当初趾高气昂的样子,眼神瑟缩,嘴唇微抖,似是想要说什么,又份外羞耻的说不出话来。
“唐太常,您可是有事”
最后,还是薛母打破了尴尬。
对于当初骂她是“毒妇”的唐太常,薛母自然是不喜的。可是,看唐太常的模样也知道他过得不好,薛母倒也心生一丝怜悯。
唐太常似是没想到薛母竟然还能和颜悦色的与他说话,话未出,泪先流。
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薛家的门口,唐太常哆嗦着哽咽道“薛夫人可否可否借在下些银两”
“老母老母病重怕是怕是挺不过”
“挺不过”
“呜呜”
唐太常痛哭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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