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四场跟马师兄交手的人名叫老K，这一听就是个化名。
老K上来之后，像是带着千钧之势，将马师兄压着打，场上的观众如同马师兄一样，全都被打蒙了。
上来没几分钟，便迎来了裁判第一次读秒，郑琅难以置信地看着台上。
“怎么可能？”
这个“体育老师”明显是耍大家玩的，他这种级别的有点像是职业拳击手。
郑琅立刻对老K的身份进行怀疑，要求裁判叫停。
“我怀疑他是个职业拳击手，这不符合规定。”
俱乐部禁止职业拳击手来踢馆，一般都会对选手的身份进行验证，老K虽然是化名，但他在俱乐部后台这边登记的却是真名。
刚才加注了这么多，如果输了，后果他不堪设想。
郑琅要不做点什么，他这场必输无疑：“我要求重新验证他的身份。”这会儿脸上那点镇定全都没了，立刻要求停止比赛。
俱乐部的人对比赛人员的审核是非常严格，一般不会出现把职业比赛人放进来的情况，郑琅这么要求，他们只要暂停比赛再审核一遍。
中场休息，郑琅一脸的灰败。
赵焱捏着核桃在手心里转悠，笑的像个大白狐狸，眼睛又弯又亮，很欠很欠。
叶惜看着他拿俩熟了核桃在手里盘着：“是不是你干的？”
赵焱不否认，咔嚓一声捏碎了核桃：“你心疼了？”
叶惜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赵焱，看着他认认真真剥核桃的模样：“多吃点，你也该补补脑子了。”
赵焱不依不饶，拿着桃花眼瞥叶惜：“你求我，说不定我会放了他，起码不会让他输的连裤衩都不剩。”
叶惜还真想求情来着，但不是为了郑琅，而是为了马师兄。
马师兄说到底是她师兄，老叶带出来的弟子，在外面被人揍成这种熊样儿，叶惜都觉得丢脸。
教训总得教训，但不是让一个外人教训。
“待会儿你让老K放马师兄一马。”叶惜剥了个完整的核桃塞进他的嘴里。
赵焱“呸”的一声吐了出来：“你还说你没心疼！”他没想到叶惜居然真敢求他放了郑琅，他刚才假模假样地套路了一下叶惜，没想到叶惜这么心甘情愿地上套了。
赵焱心里怄气，摔了一盘子的核桃。
也不跟叶惜坐一块了，一个人离得远远的坐着。抱着手臂，恨恨地瞧着郑琅。
叶惜情商确实是低，她真的没反应过来赵焱说的是反话。
赵焱叫她求他就放了马师兄。结果叶惜求了，赵焱摔盘子走了。
这是什么说变脸就变脸的狗脾气。
休息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俱乐部这边确定老K的身份没问题，不属于职业拳击手。
比赛照常进行，叶惜心里隐隐担忧起来。
马师兄的性格她知道，老叶一手带出来，死要强，不认输，不打到最后一口气绝不倒下。
果然一开场没几分钟，老K连续击中了马师兄好几个要害，拳，手肘，着力部位好几次击中他，马师兄已经一脸血，半边脸肿的老高，一只眼已经肿的看不见了。
叶惜看了一眼时间，才十五分钟。
马师兄一副不愿意下场的样子，而老K正打在兴头上，满脸都是兴奋的表情。
叶惜不是会求人的性格，老叶教她怎么顶天立地，怎么不被人打败，但从来没教过她怎么求饶。
比赛一分一秒的过去，二十分钟的时候，裁判读秒，马师兄已经站不起来了。
郑琅在台下怒吼：“你给我起来，打呀！继续给我打！”
“我给你钱的，你给我打他。”
台上的人大多压了马师兄，所以一片呐喊叫骂。
“你特么别装死，给我起来！”
“你们是不是窜通好骗我们钱，死骗子，给我起来继续打呀！”
“你不是很行吗，怎么缩成一条狗了，快起来啊！”
叶惜悄悄走下去，马师兄在裁判读到最后一秒的时候摇摇欲坠站了起来。
叶惜心底一沉，真的不要命了。
她走到赵焱旁边，用手抵他，好商量的语气：“你已经稳赢了，让老K停下来。”
赵焱漂亮的眼睛翻了她一下：“我不。”
叶惜冷哼了一声，然后从座位上下来，走到裁判那里。
叫裁判中场暂停，并且指了指赵焱坐的地方，裁判以为是赵焱的意思，于是叫了中场暂停。
郑琅已经被输红眼，这个时候暂停意味着时间越来越少，翻盘几率越来越小。
朝裁判吼着：“你叫暂停干什么？”
裁判也很冤枉，指了指赵焱是对方让暂停。
郑琅朝着赵焱的地方看过去，见小少爷优哉游哉隔空跟他碰了一杯菊花茶。
马师兄体力已经耗尽了，瘫在角落里，话都说不出来。
其实这局他输定了，只是时间还没到，马师兄性子要强，明知道要输，还要打到最后一秒。
叶惜拿了一瓶水和毛巾过来：“马师兄。”
马师兄眼睛眯成一条缝看她，等到认出来叶惜，瞬时间吓坏了。
“小惜，你怎么在这儿，师傅呢？”
叶惜：“别打了。”
马师兄喝了点水，嘴里一口的血腥味：“师傅也来了？”
叶惜没说话。
这让马师兄误解了，老叶在这里话，他真不敢打了。
不是怕死，而是怕老叶，老叶不许学生打拳为生计。
马师兄弃权之后，被叶惜搀扶下去，郑琅气急败坏，赵焱在台上笑眯眯的喝茶。
这茶喝的，差点把他肺给气炸了！
马师兄现在也N市打工，有时候会接一下活，给人打拳。
叶惜送她去医院，马师兄非要去小诊所消毒。
叶惜拗不过他，于是骑着他的摩托车带他去小诊所。
穷人的命没那么金贵，马师兄喋喋不休和叶惜说了这两年的事情。
“我没文化，没本事，家里有一双弟妹要读书，家里还有个刚满月的儿子。”
叶惜带着头盔，夜幕里摩托车飞驰，像她人生一样自由。
叶惜：“你什么时候结婚的，怎么没告诉我们。”
马师兄有点不好意思：“在外面没混出个样子，不好意思去见师父。”
叶惜声音很轻，眼角有点一点点泪，迎面的风带到远方。
“老叶过世了。”
摩托车停在马路边，马师兄扶着马路牙子上的花坛砖，一米八的壮汉，泣不成声。
这个世界有的哭声分很多种，但是叶惜第一次听到这么撕心裂肺的声音，很委屈很委屈。
叶惜也很委屈，老叶那么善良的人，怎么会死呢？
哭了一阵子，马师兄抹干了泪，一言不发带着叶惜回去。
成年人悲伤懦弱是有限制的，马师兄他只能痛苦那么十几分钟，接下来他还要为这一家子忙碌。
叶惜把马师兄送到家附近的小诊所便离开了，临走时马师兄塞给叶惜一百块钱，让她打车回去。
叶惜推脱不掉，握着这一百块钱，做了公交又转了地铁，终于回到赵家。
到家门口时已经夜里十一点多，叶惜敲门，里面没人应声。
她坐在外面给赵焱打电话，赵焱没接到。
他今晚赢了郑琅四十多万，被宋展他们拖出去庆祝了。
叶惜跟马师兄走后，赵焱觉得这辈子都没被人给过这种气受，叶惜离开的背影明明白白地说，我叶惜跟你赵焱不是一伙的。
一想到自己真心实意地待叶惜，叶惜却弃之如敝履。
赵焱眼中的光黯淡到没有色彩。
宋展他们又是唱歌，又是把妹，一个包间乱七八糟。
赵焱跟宋展还有老K喝了几瓶啤酒，却特么越喝越清醒。
凭什么她叶惜做错了，自己在这儿心里难受，越想越想不通，该难过的明明是她，今晚回去他就把叶惜赶回乡下去。
赵焱喝多了，他自己却不知道。
宋展凑过来：“焱哥，你要把谁赶回乡下去？”
赵焱倚在沙发上不理他，周围坐着的都是几个哥们儿，有姑娘也不敢往他身上靠。
宋展自顾自地说话：“今晚真是解气，你没看郑琅出去的时候，走路都发飘，那一脸虚的恶，恐怕他爸回去得打死他。”
“幸好预先留着老K这张王牌，不然要没准备对上他找来的马师兄，今晚死的可能就是我们了。”
老K的实力跟马师兄比分不出上下，只不过马师兄前三场比的太长时间，而且第三场还有洪森拳馆的人耗费了他的体力，这才在第四场打不过老K。
宋展啧啧：“差点就悬了。”
赵焱猛地站起来，宋展吓一跳：“焱哥，你干嘛？”
赵焱终于知道叶惜为什么会走了，他好像触犯了叶惜的底线。
马师兄真是她师兄，他以为是叶惜在乎郑琅找的借口。
“给我找个代驾。”
宋展：“干嘛？焱哥，特意给你准备了清纯妞儿。”
赵焱踹了他一下：“清纯你妹呀！少玩点，也不怕肾亏。”
赵焱喝的有点高，虽然脑子清晰那是因为酒劲儿还没完全上来。
宋展给他送到楼下，看着他离开，然后回到包间里继续high了。
叶惜困得要命，坐在台阶上迷迷糊糊快睡着了。
感觉有一阵脚步声靠近自己，立马惊醒。
见有一个黑影突然朝自己倒过来，她下意识地一脚踹过去。
“哎呦！”
这声音很熟悉，大半夜的她一脚把赵焱踹飞了。
连忙起来扶他：“你没事吧？”
赵焱本来有点醉，被叶惜这一踹，清醒了十分。
叶惜那一脚不是假的，真怕给赵焱踹出毛病来。
上下摸着他：“没事吧？”
赵焱捂着心口，一副半死的样子：“有事。”
叶惜被他吓到，以为刚才那一脚踹到了他的心脏，连忙把他放平在地上。
解开他的衣服，灯光黑，靠着月光看他胸口。
少年身形瘦削，肤色浅白，胸口有浅浅骨印。叶惜看着赵焱的身体，心里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她从小在武术馆长大，师兄们的裸、体从小见到大，并没有什么感觉。
近两年，她身体发育的很好，师兄们练拳有她在场会稍微避讳，穿上衣服，但叶惜偶尔看见依旧没什么感觉。
她此时看着赵焱的胸口，涌现出的陌生感觉，让她慌乱中放下他的衣服。
月色隔着，赵焱看不清叶惜脸上的慌张。
他躺在地上，赖皮：“先摁一摁胸口，下一秒是不是就要人工呼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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