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当吴澜在悬崖边找到金圣烈的时候,对方已经陷入了昏迷,而且完全没有要醒来的架势。
她蹲下.身看着浑身浴血的金圣烈,见他面容惨白如纸但依旧阴柔好看,忍不住心想女主赵杨仙一开始喜欢上他,恐怕也是因为这张脸的缘故。之后吴澜费了好半天的劲儿才将金圣烈连拖带拽的带到了山中一处供猎人歇脚的小木屋里,并用提前准备好的麻绳将神志不清的金圣烈捆在了顶梁柱上。然后她粗鲁的扒开他的衣服,一眼就看到了对方左胸正对心脏的位置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极深的伤口。
吴澜皱起眉,并在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上比划了一下,突然意识到白毛鬼是真的想要杀了金圣烈,就冲着这伤口的样子,若不是因为太阳升起,他怕是会将金圣烈的心脏整个活掏出来。这倒是出乎了吴澜的意料,因为在她了解的剧情里金圣烈的伤势虽重,但只要止住血就没多大的问题。但就目前的状况看来,金圣烈这伤如果不赶紧让专人诊治,他的这条命恐怕会折在这里。
要知道如果主角死了,她的任务也算是失败。
只带了一瓶子血和止血粉的吴澜犯了愁,不过她还是先在对方的左胸上撒了些药粉,见血完全止不住,而且用布料压好后还是会不断地渗出,无奈之下吴澜只好将这小木屋翻了个底朝天,终于在木箱子里找到了半壶烈酒以及角落杂物堆里的一枚生了锈的铁针。
——···系统,以吸血鬼的恢复能力,如果在这里给他做个简单的缝合,他应该不会因为破伤风或者感染死了吧?
吴澜有点不确定的看着手里生锈了的针,这铁针其实还挺粗,看起来像是纳鞋底用的。
【系统:···应该不会···吧?】
“······”
但思前想后还是救人要紧,于是吴澜也顾不上许多,她先是用半壶酒将针上的锈迹擦干净,接着又拔了好几根头发扭在一起穿进了针眼里,最后死马当活马医,趴在金圣烈的身上开始为他缝合伤口。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快要将伤口缝好的吴澜也已经是满头大汗,然而就在她刚要缝下一针的时候,被她绑在柱子上的金圣烈却突然剧烈的挣扎起来,她皱起眉抬头一看,便见金圣烈已经转醒,他的额头布满虚汗,一双狭长的双眼赤红不已,属于吸血鬼的獠牙也裸露而出。
“嗬···嗬···咳额——”
缝伤口缝到手抽筋的吴澜眼疾手快的从怀里掏出了装着血液的竹筒,接着她拔开塞子一把掐住金圣烈的腮,硬是将竹筒地前端怼进了他的嘴里,将里头的血全灌了进去。
“清醒些了?”
见金圣烈的表情没有刚才那么狰狞了,吴澜便将堵住他嘴的竹筒拿开,接着冷静的问道。
“···你——你是鬼的——”
被竹筒搞得牙痛的金圣烈显然还没回过神来,虽然他被喂了一些血,但是吸血的欲望还是令他无法正常的思考。他睁大眼睛试图看清眼前人的脸,看了好久才认出来这身上半点气味也没有,并且身穿黑衣的女人是几年前他在风雅阁中碰到的那个婢女。
同样也是被白毛鬼压在身下的亲吻的那个人。
金圣烈徒然一惊,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就连吸血的欲望也被深深地警惕给压了下去。
“没力气就先别说话了,您伤的太重,回到阴石谷后尽快叫大夫诊治,”吴澜瞧着男主角那副‘卧槽你怎么会救我’的表情,突然觉得这人的表情可真是丰富,不过她还是一言就道出了他的藏身之所,接着她将竹筒横过来塞进对方的嘴里,然后拿起针继续给他缝伤口,“您咬着这竹筒,接下来可能会有些疼——我救您不光是为了还两年前的人情,更想跟您单独聊几句。”
意外的听话咬住竹筒的金圣烈因为左胸的痛楚而闷哼一声,可当他反应过来‘阴石谷’这几个字的时候,只觉得喉咙都不干渴了,就连伤口也不痛了,他的心中只剩下了怀疑和恐惧——恐惧在阴石谷的同伴会被杀死。
“···是鬼派你来的?他在哪儿?!”
于是金圣烈连忙将那竹筒吐出,赶忙发问道。
可他见对方仍在认真的替自己疗伤,便突然觉得自己刚才问的话有些蠢。
“我见您头上没有伤,怎的脑子如此不清醒,”见竹筒落地,吴澜头也不抬的回道,接着缝下了最后一针,“若是大人派我前来,您想必已经在地底下准备投胎转世了。”
“······”
金圣烈想起两年前这女子在风雅阁里那装傻充愣,可却牙尖嘴利的模样,忍不住沉默下来。
“大人并不知道我在这里,对于这一点还希望您能保密。”
吴澜这么说着,随后突然靠近金圣烈的身前。在注意到金圣烈因为她的这个举动而紧绷起胸膛上的肌肉,她心下感觉无语,接着低头将针孔里剩下的头发咬断,最后她将针收进了衣袋里,看着那犹如蜈蚣似的缝合线道,“我来找您只想跟您谈一件事,您非要将大人置于死地不可吗。”
“你说什么?!他杀了我的明——他杀了贞显世子,杀了思侗世子,又害死了那么多的无辜百姓和朝臣,他岂能不死!?”
金圣烈一听这大逆不道的话,本来恢复正常的双眼再次变得鲜红,差点脱口而出自己那已经死去的未婚妻-明溪的名字。
“您勿要本末倒置,”吴澜冷眼瞧着咬牙切齿情绪激动的金圣烈,琢磨了一会儿开始用安抚的语气道,“当初是谁将大人请来的,想必您也知其一二。站在您的角度来讲,大人或许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而站在大人的角度呢?”
“不过是群白眼狼尝到了甜头,想要转头咬他一口罢了。”
吴澜微笑着看着金圣烈的表情先是变得僵硬,接着是迷惑,最后演变成了对她的憎厌和愤怒,心中有些遗憾这男主角并不好骗。
“你这女子才莫要颠倒黑白!如果不是鬼——如果不是他——!!”
金圣烈被对方的话一激,恨的想要挣脱麻绳的束缚,可是紧勒着脖子的麻绳却让他感觉到了不适和恶心。
“您先别生气,我来这儿也不是为了和您争论谁对谁错的,毕竟我和您效忠的对象不同。”
见此,吴澜伸手拽住金圣烈敞开的衣领,她在他的注视下揪住了那黑色道袍的一角说道,“您可仔细着点考虑着。若我将这袍子拿走,先不说您能不能和大人一决胜负,就说这小木屋——”她抬头看了一眼从窗子外照射进来的日光,“您连这屋子都走不出去。”
“你到底想做什么?!”
金圣烈皱起眉狠狠地瞪着眼前的女人问道。
“我这不是在跟您商量吗?若我能将大人带走远离这里,并承诺不再伤害任何人,您能否手下留情,饶我们一命呢?”
她盘算着说,如果金圣烈这边能不咬的那么紧,她兴许还能将白毛鬼的注意力给拉回来。这不是没道理的,昨日在地宫里白毛鬼僵硬的表情她不是没看到——他有很大的概率动摇了。
所以吴澜只得尽可能的让金圣烈别再往枪口上撞,从而更加激怒白毛鬼。
听到这话以后,金圣烈先是一愣,随即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向她。
“不可能……你这女子在说什么梦话不成?!鬼必须死!他若是不死,整个高丽永远都不会太平!”
吴澜听着金圣烈铿锵的语句,看着他坚定不移的表情,忍不住心下一叹,最后又不怕死的添了一把火,“那么若是将华阳阁,阴石谷以及赵杨仙作为赌注,您还是要下杀手吗?”
原本还试图挣脱束缚的金圣烈心下一惊,他的喉咙里立刻暴发出野兽的嘶吼,同时杀心渐浓。眼前不知身份但和鬼极度亲近的女子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留她一命只会是个祸患。
她必须死。
身体虚弱不堪的金圣烈如此想到。
“我劝您冷静些看看现在的形势。”
吴澜自然察觉到了对方身上瞬间爆发出来的杀气,但这点气势还远比不了白毛鬼暴怒时带给她的感觉,再者就以金圣烈目前的身体状况,他对她来说构不成半点威胁。
“我敢独自前来找您,自然是留着后手。若我在一盏茶的时间内回不去,您在乎的所有人都会死的一干二净——不过看在您曾帮过我的份儿上,我会给您心爱之人留个全尸的。”
吴澜的脸上维持着谦卑的微笑,嘴里却说着满是威胁的话语,她看着已经怒火中烧,估计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的金圣烈,“所以您还是把那点小心思收回去,好好考虑才是。”
…
…
告别了彻底不愿跟她说话的金圣烈,吴澜将身上的袍子以及山楂木粉扔进了山中的小溪中,随后她在树林子里打了几个滚,又用树枝在脸上划了小小的细痕,最后她靠近一棵树的树干,径自挥手让粗糙的树皮蹭破了手背,这才装着狼狈的样子下了山——不过她没回地宫,而是先行去了崔府。
她有话要对崔慧玲说。
但是吴澜并未如愿见到崔慧玲,她从侍卫口中得知,慧玲小姐刚才已经独自出府,至于去向他这个侍卫自然不得而知。吴澜听罢看了眼当空的太阳,立刻明白崔慧玲现在大概是在地宫里了。她又算了算时间,感觉女主赵杨仙应该已经被人引到了金圣烈那里。
见时候不早了,早就准备好一套说辞的吴澜只得紧赶慢赶的回了地宫。可当她真的站在地宫门口的时候,胸腔内的心脏开始久违的不规律的跳动起来。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昨夜白毛鬼还警告过她,没有他的允许她绝不能踏出这地宫半步。感觉自己再次挑战了白毛鬼底线的吴澜平复了一下自己略有些不安的心情,接着灰头土脸的走下石阶进入了地宫。
在系统的提示下,吴澜在进入寝殿前换上了压抑着慌张且努力镇静的表情,而当她踏进寝殿的一刹那,同金圣烈完全不同级别的杀意如同海浪般铺天盖地的卷了过来,直接盖在了她的头顶。
这边的吴澜还什么都没看清,就被这无形的杀气给压的瞬间跪倒在地,连头都抬不起来。
“我昨夜同你说过什么。”
耳边嗡嗡直响的吴澜听到了白毛鬼冷到掉渣的声音,喉头发痒的她心里暗道不好——这意味着他已经处在暴怒的边缘了。
“大人,芝荷想必是——”
这冷淡中透着点焦急意味的声线是属于崔慧玲的,然而崔慧玲替吴澜找理由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白毛鬼无情打断。
“我多年来照抚并留你一命,可不是让你替她求情的。”
肩上被金圣烈捅出来的伤已经被崔慧玲上了药,现在基本上也都痊愈,只留下了一条不长不短迟早会消失的疤痕。紧绷着下颌线的白毛鬼冷着脸将落于肩下的袍子向上一拉,接着他斜晲了一眼双手紧紧搅在一起的崔慧玲,最后不屑似的嗤笑一声,“我看你倒是和她情同姐妹,怎么,中殿的位置不想要了?”
“大人,小女——”
崔慧玲瞥了一眼跪在远处的芝荷,想要再替对方多说几句好话,可是白毛鬼接下来的话却令她浑身发寒。
“出去,这同你没有干系,”白毛鬼没有心思去听崔慧玲的花言巧语,他的目光锁在不远处跪伏于地的女人身上,“另外记住你这张脸的作用,崔慧玲。这是我让你活着的唯一理由。”
“不要让我失望。”
他轻描淡写的下了最后的通碟,而已经站了一上午的崔慧玲则掐着手咬着下唇,她犹疑了好一会儿,想起午时这位大人阴沉的脸色以及碎了一地的蜡烛和烛台,还是选择恭敬的低头应了声是,最终转身离开。
她轻巧的脚步声很快便消失在了地宫里。
这诺大且阴冷的地宫中再次只剩下了吴澜和白毛鬼两个人。
“我昨晚同你说过什么。”
白毛鬼斜靠在床榻上没有动作,他垂眼看着石案上的烛火,接着伸手摸了一下右脸的伤痕,最后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话。
“……您让奴婢待在地宫里,没有您的允许不许出去。”
已经满头冷汗的吴澜压抑着咳嗽的欲望,哑着嗓子盯着地面回道。
“那你又是怎么做的。”
为了转移自己的怒火并按耐住杀欲,白毛鬼伸手轻轻地敲着石案,但他见小哑巴连头都不肯抬,敲着桌面的指尖一顿,接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耐心。他直起身子坐好,让外罩的衣袍大致遮住了他□□的胸膛,与此同时他的一双眼也变成了艳丽的红色。
“奴婢违背了大人的命令,私自出了地——!”
‘咔啦’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什么东西碎掉的响动,被杀气给压的头疼的吴澜犹豫了几秒这才勉强抬起了头,却见白毛鬼身前的那张石案已经碎成了两截,甚至还扬起了不少的尘土。
“……”
而白毛鬼正抿着唇冷眼瞧她,面带嘲讽。
——……这是在暗示我我会死无全尸?
【系统:……??不是,宿主你等会儿,你不要联想那么多没用的好不好!!】
“哦?难为小哑巴你还记得啊,”白毛鬼挑眉做出吃惊的表情,他并未去看那已经碎掉了的石案,随后他很配合的拍了拍手,然而表情却肉眼可见变得扭曲,“我道你是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
他话音刚落,吴澜便觉得面上一凉,随后便看到了已经出现在她身前,完全将她笼罩在阴影下的白毛鬼。
他真的生气了。
然而就在吴澜想要尽快道出自己说辞时,她再也没办法抑制喉咙里的痒意,随即捂住嘴剧烈的咳嗽出声。口腔里的血腥味惹得她难受的皱起了眉,不过当她看清掌心里的血时,却下意识的将手虚握翻转,藏在了裙下。
“……”
然而白毛鬼却瞧见了她的一番小动作,他的眉头一蹙,随后蹲下.身掐住了她的脸。当他看清她嘴角处残留的血液时,眼神立刻凝住,最后他一把抓起她藏在裙下的手,不由分说的将她的攥在一起的手指掰开,自然看到了她掌心里的鲜血。
“……”
见白毛鬼一直盯着她的掌心却始终不发一语,吴澜感觉这空气仿佛都被冻结了。她意识到白毛鬼应该是误会了什么,如果现在再不解释那么未来可能会更惨。于是她便想将手抽回来解释,可不成想自己刚一张嘴便再次咳嗽起来。
不过她倒是庆幸自己及时的别过了头,不然她可能会喷白毛鬼一脸血。
“……你病了?”
白毛鬼满心的火气烟消云散,他用拇指抹去她嘴上的血沫,再看她苍白的脸色和被汗水濡湿的发鬓,又想起她之前说什么要离开这里的话,脸色刹那间变得可怖起来,“为何不同我说?”
“大人您误会了,奴婢没——!”
将嘴里的血硬生生咽下去,吴澜解释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白毛鬼一把捞进了怀里。
【系统:……嗯?等等,这个局势怎么反转了?宿主,这都是你设计好的?】
——当然不是,你没看我话都没说出口吗。
被迫靠在白毛鬼怀里的吴澜僵住了表情,她现在确实有点懵,不过这也不碍着她演戏。于是她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着白毛鬼的下巴,小声地解释了一句,“奴婢出地宫是因为大人许久未归,这才出门去寻——”
“小哑巴,你现在给我闭嘴。”
白毛鬼一顿,随后毫不避讳的抱着她站起身,紧接着吴澜只觉眼前一花,她同他竟来到了通往皇宫的密道里。
“大人?”
当吴澜看到那扇与外界相连的石门后,忍不住心头一骇,原本乖乖待在白毛鬼怀里的她开始奋力挣扎,并口不择言道,“大人您这是做什么?!现在太阳还未落山,您是疯了不成??”
“……”
可白毛鬼只是盯着那爬满了爬墙虎的石门没说话,他蹙眉低声对她道了句老实点儿,最后将她抱的更紧了些,待石门开启后,他抱着她冲进了大片橘色的阳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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