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十二点半。
吴澜是被女警员叫醒的,对方为她准备了晚餐和热水,并将手机和钱包还给了她。女警员面色复杂的对她说相关证据还在核查当中,还希望她在观察室再待一会儿。
吴澜摊开手表示自己并不介意,反正她什么事都没有做过。
等女警员再次出了门,吴澜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盒饭——很不幸,里面全是她不爱吃的东西。索性她现在也没什么胃口,肚子也莫名的有点疼,感觉自己的烧没退全的吴澜又剥出一片退烧药就着热水吃了下去。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的躺在桌面上的手机却震动起来。
她放下水杯拿起来一看,发现来电人是李亨俊。
“喂?”
总感觉药片似乎卡在了喉咙里,即便知道这是错觉,但吴澜还是再次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只不过脱口而出的声音依旧有些哑。
“秀雅,你现在怎么样。”
李亨俊带着点焦躁不安意味的声音传来,但他那边的背景音却有些杂乱,有尖锐的座机铃声,也有组员痛斥着那个杀人狂怎么不去死的叫骂,“地方警局通知我你被暂时列入案件嫌疑——你的嗓子怎么了?生病了吗?”
“有点发烧,不过没什么大事。”
嗓子眼里的冒出来的痒意令吴澜捂住听筒干咳一声,看来这些警察已经调查了她的社会关系,接着她松开手,“我就是来接受一下问询。你不用担心。”
“我怎么可能会不担心。”
电话那头的李亨俊似乎走到了一个比较安静空旷的场合,有点像是停车场——吴澜听到了回音以及自动锁的声响,“我现在就过去接你。”
“亨俊,你手头的案子才是你首先需要解决的事情。”
吴澜闻言看向了单向玻璃,她知道这扇单向玻璃后有着监视她的警员,“别担心我,好不好?”
“秀雅——”
“亨俊,”吴澜加重了语气,不过却收回了看着玻璃的视线,“你要对得起你身上的那套警服。”
一阵长久的静默过后,她听见了李亨俊沉沉的叹息。
“我知道了秀雅。”
的确是在停车场的李亨俊将打开的车门重新关上,他略有些疲倦捏了捏鼻梁,昨日与女友告别后他一整晚都在跟踪案情的进展,白天更是在法医处和检察厅来回跑,而等他好不容易能吃上一顿夜宵,却在接到地方警局的电话之后几乎忘记了呼吸。
当时嗡嗡的耳鸣让他完全听不清电话那头的办事警员在说什么,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眼前的放着汤面的桌子已经翻了,而浑浊的汤汁稀稀拉拉的流了一地。
他的组员们俱是一派安静且神色莫名的看着他,好半晌一个胡子拉碴的组员才重新将掉进纸杯里的拉面重新夹起,“副组长,您这怎么突然发火了啊?”
“是啊是啊,”另一个正核对受害人信息的组员搓了搓胳膊,接着咬了口苹果含含糊糊道,“吓死我了,副组你那眼神我可是头一回见啊,简直能杀人了。”
可他又是怎么回答的呢?
他好像只是极其勉强的道了歉,接着想都没想就拨通了朴秀雅的电话号码。
“是我太冲动了。”
不太妙的回忆慢慢收拢,李亨俊靠在车门前,强打起精神道,“秀雅你吃饭了吗?”
“吃了。”
又喝了口水的吴澜瞥了眼没有被动过的盒饭,塑料盖子里凝结了一层水珠,“警局的伙食还算不错。”
“说谎。”
闻言李亨俊却立马蹙起眉,市里市外各个地方警局的饭菜他不说都吃过,但那都是从固定厂商配送的,所以他知道那些盒饭有多么的一成不变,“青椒和西芹,秀雅你碰都不会碰。”
“······”
吴澜闻言一愣,表情瞬间微妙起来。她的确不爱吃青椒和西芹,但这是只有毛泰九才知道的事情,结婚的那几年里,毛泰九经常下厨为她做饭,而且对方的手艺非常不错,至少超出了吴澜的想象,所以他对她的口味也是了如指掌,反之亦是如此,“亨俊你是怎么知道我不爱吃这些的?”
“上个月我们出去吃饭的时候,秀雅你避开了这些不是吗?”
李亨俊理所当然的话让吴澜立刻开始翻找脑子里的记忆,但说实话她已经记不太清了,只不过吃饭时避开这些东西也是她会做的事,而李亨俊是个刑警,观察力自然比普通人强很多。
于是她暂且相信了这个答案,吴澜看着那凉透了的盒饭,用开玩笑的语气道,“说起来我还没吃过李警官做的饭,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
“当然,”李亨俊的语气自然又疼宠,就好像这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似的,“秀雅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好,那等我处理完这些事就去找你。”
余光中瞥见观察室的门被人打开,吴澜见那女警员拿着一摞材料再度走进来,便平静的说道,“亨俊,我先挂电话了。”
“好——秀雅,你知道我是爱你的。”
在挂断电话前,李亨俊却突然说道。
“当然,我也爱你。”
虽然不知道李亨俊为什么会这么说,但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吴澜自然也笑着回,最后她率先挂了电话。
而在挂断电话之后,李亨俊却并没有立刻离开停车场,这个空旷的环境里带着潮湿和机油的味道,他沉默着看着灰色的水泥地面,最后还是拨通了另一则电话。
而身处于警局的吴澜却安然的将盒饭推到一边,“查明白了吗?”
“朴秀雅小姐,我也就不跟您兜圈子了。”
重新坐回椅子上的女警员的面色也有些不佳,“那孩子不愿意做伤情鉴定,而且他一口咬定一切都是您做的——”
女警员观察着女人的神色,见她面色毫无波澜,泄气的同时更有些不解,“但是我们也在周边做了调查,得到的信息却与孩子所说的完全相反。对比了您过去的动态路线和社会关系调查,您与这件事应该是没有关系的——而且孩子的妈妈要求撤案。”
吴澜一点也不意外的撇撇嘴,“那么你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女警员看起来有些为难,也很尴尬,“我看过孩子身上的伤,旧伤不多,而红肿的新伤也已经开始淡下去了,如果孩子不愿意接受伤情鉴定和心理辅导,就算是有其他人的口供,但数目并不多,再者学校老师也反映孩子的表现很好。那我们——”
“什么都做不了对吧?顶多会说他妈妈报假警,然后再进行批评教育。”
早就料到这个结局的吴澜敲了敲桌面,这也是为什么她一开始不报警的原因之一,张哲身上的伤她看过,大伤是没有的,只有零碎的小伤,一些旧伤是打狠了才留下疤痕的。想来张哲妈妈在打孩子的时候也动了脑子,而张哲既然不愿意做伤情鉴定,那么这些警察也没办法给她定下猥亵儿童的罪名,“如果我作为举报人举报他母亲家暴儿童,你们会追究民事责任和刑事责任吗?”
“这也很难。”
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的女警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如果孩子给母亲作伪证,无论如何也拒绝心理辅导,那我们警方也······而且‘打孩子’和‘家暴’很难界定,况且他的表现完全不像是个被家暴的孩子。可如果您咬死了昨晚孩子的母亲试图伤害孩子,那我们——”
“就这样吧。”
吴澜表现的有些无所谓,她打断了女警员的话,“我不追究任何责任,我昨晚什么都没看到。”
“······什么?”
女警员一呆,接着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您怎么能——那孩子明明——”
“怎么了?”
吴澜困惑的看着她,紧接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她前倾身体将双手交握在一起,光滑的金属桌子上映出她模糊的容颜,“我要翻供。”
···
···
吴澜承认自己殴打了张哲的母亲——她的确是打了,不过没打的地方她会找个机会还回来,但她并没有承认自己诱拐并猥亵儿童。
该背的责任她会背,不该背的绝对不会背。至于她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殴打对方,吴澜则用一种吊儿郎当的态度道,“她骂我是‘没父母的死丫头’,我给她一个教训不可以吗?”
于是女警员又问张哲为什么会出现在她家里,她却正色道,“我总不能让他看见他妈妈昏在家里吧?”
“这对小孩子来说可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在黑乎乎的房子里,妈妈像是死了一样的躺在地上。
这难道不是件可怕的事情吗?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垂下眼帘下意识的摩擦了一下指侧,虽然她早就改掉了这个撒谎时会做的小动作,但她这次却没有说谎。她当时为什么会把张哲妈妈拖到沙发后面?
因为她想起了毛泰九。
也想起了割喉自杀的毛泰九的妈妈。
【系统:宿主,你确定你没有把那孩子当做反派BOSS毛泰九的替代品吗?】
对于系统的发问,吴澜也非常诚实的做了回答——当然有。
她的确将一部分用在毛泰九身上的感情投射到了张哲的身上。
但是毛泰九是毛泰九。
张哲是张哲。
两个人还是不同的。
吴澜突然的翻供以及拒绝认错的态度,活活把女警员气的当场大骂出声,她完全不理解一个明明在帮助小孩的女人为什么会突然将对方置之不顾。
“这是那孩子自己的选择。”
安然坐在椅子上的吴澜看着那凉透了的盒饭,里头的青椒和西芹非常扎眼,她耸了耸肩,“我不过是顺了他的意思而已。”
而回应吴澜的,是被女警员重重甩上的房门。
这次警局的办事效率倒是很快,虽然张哲的妈妈又撤了案,但吴澜因为自己的暴力行径,还是拿到了一份短期限制令。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她在半年内都不能再接触张哲母子,不然算是违法。
“好的警官,作为一名绝.对.守.法的公民,我一定会好好遵守这份规定的。”
在听完女警员和那两位男警员对于这限制令的解释之后,吴澜表示自己完全同意,接着在几人的注视下毫不迟疑的签署了相关的文件并摁了手印。
“我可以走了吗?”
将笔帽盖好,身上依旧只穿了件单薄毛衣的吴澜如此说道。几个警员互相对视几眼,接着便将之前遮挡手铐的薄外套和身份证件还给了她,最后两个男警员低头向她道了歉——他们似乎也认为她没有猥亵儿童。
吴澜一声不吭的穿好外套,也没有对道歉进行回应,而是直接略过那两个男警员,在女警员的陪同下离开了。
警局外依旧是冰天雪地的模样。而她身上穿的衣物实在是太薄,根本就抵挡不住飒飒寒风。不过她也不在意这些,且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正在和一位女警玩着雪的张哲。
而对方似乎也看到了她,并异常开心的朝她招了招手。
但吴澜没有理会,而那女警员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但她也没说什么只是道,“我帮您拿双运动鞋吧,我看您的码数和我的差不多。”
吴澜闻言就想道声谢,只不过远处张哲的声音却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话。
“姐姐——姐姐你为什么不理小哲了?”
穿着厚实的新衣服,裹成了一个球似的的张哲跑过来惶然的抓住吴澜的衣角,他扬起小脸如此问道。
于是吴澜瞥了一眼女警员,女警员只好蹲下身来去哄这个长相可爱的小男孩,“小朋友,因为这个姐姐做了错事,所以有一段时间你不会再看到她了。”
“错事?姐姐没有做——”
张哲一呆,像是没明白女警员话中的意思。
“警官,您还是帮我去找双运动鞋吧。”
吴澜打断了张哲嘴里的话,她看向了有点尴尬的女警员,“这里四处都是监控,我不会做什么的。”
“······”
女警员沉默的站起身,接着遥遥朝着刚才那个和张哲一起玩雪的女警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快步回了警局。
见对方的身影消失在了警局里,吴澜这才半蹲下.身,将张哲脖子上的松垮的红围巾重新拿下系好。
“姐姐,小哲是不是做错什么事情了?”
男孩站在原地任由她系着围巾,他看了看明亮的警厅,又疑惑着看向了面带微笑的吴澜。
“小哲,你没有做错。”
吴澜如此答道,张哲选择谁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在母亲和外人之间,他根本就不需要考虑选择谁,因为他所生长的环境已经注定了他的抉择——而重要的是他后续会遭受的事情,“但你要记住一件事情,这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并且没有人能替你做出选择。”
那么既然做了选择,就要承担后果。
“可是,可是妈妈说只有这样姐姐才能,才能活下来。”
小孩子向来对大人们的情绪变化非常敏感,张哲不安的抓着她的衣袖,似乎有点不明白这个亲切的大姐姐为什么突然变了一个样子,“姐姐,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你不要我了吗?”
男孩的这句话倒是惹得吴澜顿了一下,她本以为张哲是想都没想直接就选择了维护母亲,可这样看来这其中恐怕还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但这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事情的结果。
“张哲,你知道警察叔叔和阿姨们认为我对你做了什么吗?”
她第一次叫出了男孩的全名,她脸上还是带着惯常的笑,只不过语气却有些冷淡,“像那个男老师对小哲你做的事情——小哲,你真的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身体的哪些部位不能让别人触碰,这都是她曾反复叮嘱过他的。警员做调查询问的时候,自然会用委婉的动作来进行询问,所以张哲理应清楚他到底承认了什么。
不安的神情在张哲的脸上凝固,他呆呆地看着她的脸,连攥着她衣袖的手都不自觉的松了下来。
“所以不是我不要小哲了,”她定定地看着张哲乌溜溜的眼睛,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无奈和失望,“是小哲不要姐姐了。小哲你要牢牢记住,是你不要姐姐了。”
“······暖和吗?”
不过这失望的神情很快就被她收了回去,她不等张哲回神,转而换上一个笑脸再次问道。
“暖,暖和。”
张哲眨眨眼,红肿的眼皮早就消了肿,他听到她的问话,便下意识地怯怯的回道。
吴澜听罢理解的点点头,最后又摸了一把男孩热乎乎的脸蛋,像是某种安抚,“可姐姐很冷。”
语毕,余光中注意到女警员已经返了回来,她便不再理会张哲,而是站起身接过了女警手中的运动鞋,在道谢过后便抱着鞋子转身离开了。
她将张哲突然爆发出的哭喊以及女警员慌张的劝哄抛在了脑后。
吴澜自然没有回头,不过她也不打算回朴秀雅的家,现在这种情况她需要避开张哲和他妈妈一段时间,而钱包和手机都在身上,她心里打算了一番决计现在就去趟市里。
【系统:宿主,你不管那个孩子了吗?我看他那样说,应该是他妈妈跟他说了什么了他才会指认你的。】
——那他也撒谎了。或许他妈妈用我的生命作为威胁,但是张哲大概想要一个两全。
这孩子倒是聪明,既想要妈妈也想要姐姐,但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
已经走出警局的院子,吴澜伸手拦下一辆计程车,上车报出地址之后,吴澜穿上了女警给她准备的运动鞋——码数刚刚好。
——他到现在还在奢望母亲的爱。不过也没关系,他的期待不会被人回应的。况且这种事任何人都帮不了他,他必须自己想明白才行。所以我离开一段时间也好。再说了,并不是我主动想要离开他的,是法律不允许我接近他们不是吗?
这也是张哲自己的决定导致的后果——他之前可能不明白,但现在应该清楚这点了。
【系统:不过宿主你这样做其实也是有风险的,那孩子太小了,是非观和判断能力都没有完全具备,你这样做可能会给他带来更深的伤害。】
——的确,但是系统你不要太小看张哲,那孩子和普通的被家暴的孩子不一样。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估计是普通孩子的几倍不止。
所以张哲这孩子也的确难对付。
计程车开的暖气让她冰冷的四肢慢慢回暖。不知过了多久,开始发困的吴澜伸展了一下发麻的手指,突然感觉下腹的坠痛越发的明显了——这具身体和过去的她一样,都有痛经的毛病。
——系统,我生理期是不是快到了。
她隔着衣服摸了摸冰凉的肚子,有些不确定的问。
【系统:嗯嗯嗯??我翻一下备忘录哦宿主——啊差不多是今天了。跟上个月的周期是一样的呢!这么看来宿主你的身体很健康!】
“······”
发觉系统的关注点有点歪,吴澜也自知自己若是再在计程车上待下去,估计要赔一笔不小的清理费了,于是她直接让司机师傅停了车,付钱之后重新回到了街道上。
现在是凌晨两点。
根据系统所说,她所在的位置是郊区和市区交界的地方,地脚相对来说比较偏僻。吴澜裹紧了没什么太大用处,又貌似有点用处的外套,一边顶着寒风沿着空无一人的街道走,一边问着系统这附近哪里有24小时便利店和公共卫生间,在得到了确切的答案后,吴澜反身朝着系统所指的方向走去。
期间她还碰到了几个巡警,其中一位还将她拦下询问了情况,年轻的巡警问她需不需要什么帮助,最后还看了她的身份证件并在盘查过后嘱咐她这么晚了不要在街上逗留,赶紧回家。
吴澜自然是点头答应,接着告别巡警揣好乱糟糟的东西就往便利店的方向走。等她好不容易进了便利店并选好卫生巾付款的时候,系统却再次出了声。
【系统:宿主,刚才有个巡警路过这个便利店了。】
——嗯,怎么了?
付好钱的吴澜又买了杯热咖啡暖和了一下隐隐作痛的胃,接着她一边喝着热咖啡来暖手,一边往门外走,却因为系统的下一句话停住了脚步。
【系统:就是刚才把你拦下来的巡警,他绕了一个好奇怪的圈子返到宿主你这边了——刚才你们两个明明走的都是不一样的方向不是吗?】
“······”
吴澜默默地收回了推玻璃门的手,接着反身朝着店内最靠里的货架走去。
——他现在在什么位置。
扫了一眼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刀具,吴澜仔细挑选了一把长约十二三厘米的水果刀问道。
【系统:当然确定啦!他还在我的检测范围里移动,不过现在的位置距离便利店还比较远。其他巡警的巡逻轨迹倒是比较正常。】
“······”
——知道了,谢谢。
也怪她自己放松了警惕。
刚才她和那巡警交谈的时候有透露过自己要去便利店的意思。但也不得不说,就算是各行各业都有憨批存在,但警察这个职业的正面形象总是能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心和信任感。
心里这么想,谴责自己该时时刻刻保持警惕的吴澜又拐去别的货架拿了把修眉刀,然后拿着这两样东西去付了款。最后她留恋的在这温暖的便利店多待了几秒,将咖啡一饮而尽,接着把纸杯扔掉推门走了出去。
——标记他的位置,如果靠近就及时跟我说。
感觉下半身凉嗖嗖的吴澜脚步极快的往附近的公共厕所赶,此刻完全没有了丁点睡意。
【系统:好的宿主!不过宿主你不报警吗?】
——我就不浪费公共资源了,再说,现在我们也不确定对方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企图。你在他身上检测到什么不对的东西了吗?
【系统:没有哦宿主!】
在心里简单的应了句好,吴澜感觉自己应该不会倒霉到这份儿上。而由于急着处理自己的生理需求,所以她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用跑的来到了系统帮她定位的公共卫生间。
刷着白漆的公共卫生间孤零零的立在一片空地上,它的周围是林立的待拆迁楼和几棵没了叶子的梧桐树,梧桐树的树影张牙舞爪的映在了掉了墙皮的墙面上,重叠在一起倒像是一个个扭曲的人影。
而凌晨两点多的卫生间想必不会有人在——毕竟系统也是这么说的,吴澜快步上前推开了脏乎乎的大门,而布满了灰尘的卫生间内也如同她想的那样没有一个人影,挂在天花板上的电灯泡裹着一层蜘蛛网,而尽头处发黄的洗手台和破碎的镜子也蒙着尘。
借着昏暗的光线,吴澜迅速闪进了最里侧的隔间,她将门锁好,终于把该换的都换好了。
【系统:宿主!那个巡警在这附近绕了好半天终于朝这边来了,手里还拿了一只包,我看看——啊,里面有刀子还有塑料袋?好像还有麻绳······】
——他到这里还需要多久的时间。
刚才还在庆幸自己没有将经血染在裤子上的吴澜一顿,接着忍不住头疼自己的运气的确不赖。
【系统:大概五分钟的样子,宿主你不报警吗?】
——当然报警,怎么不报警。
说话的时候吴澜已经掏出了手机,接着她开了定位给李亨俊发了条简短的消息——‘连环杀人案凶手,速来’。
虽然她也不知道来的这个人是不是连环案的杀人凶手,但思及之前李亨俊说的派巡警巡逻——
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
不管是不是,只要有问题就动手。
将手机调成静音放在了马桶的水箱上,吴澜动作迅速的脱掉身上的外套将其卷成一团,而袋子里的水果刀子和修眉刀也被她拆开拿了出来。
做完这些的时候,活动了手脚的她都没想过李亨俊或许不会看到这条短信。
‘吱呀——’
终于,令人牙酸的生了锈的门轴声传来,在这一片寂静中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系统:宿主他进来了,你小心!另外你不需要兑换药物吗?】
——你不说我差点还忘了,上个副本的药给我来两个。
将突然出现在手里的药塞进嘴里硬生生吞了进去,吴澜心道自己这把简直亏死了,但是男女之间的力量悬殊,上个副本她吃了药都将将和徐文祖打了个平手——那还是在对方战损的情况下。
所以这次为了确保自己能活下来,她也不能大意。
‘吱呀——砰’
在系统战战兢兢的解说中,吴澜知道那巡警推开了距离厕所大门最近的一扇隔间的门。
‘吱呀——砰’
伴着轻轻地脚步声,第二扇隔间的门被推开了。
‘吱呀——砰’
第三扇。
‘吱呀——砰’
第四扇。
·······
来人似乎想要戏弄她一番,原本轻巧的脚步声变得越来越沉且慢慢逼近,而那浓重的人影也随之映了过来。
最后,屏住呼吸的吴澜透过隔间门下方的门缝看到了一双穿着黑色运动鞋的脚。
‘咚’
足足过了十多秒,隔间门被人重重的敲了一下。
“朴秀雅小姐,”站在门外的人轻轻地说道,他用的是气音,只不过语气却有点诡异,“你在这里吗。”
但自然不会有人回应他的话。
‘咚——咚咚咚咚——’
在一声敲门声过后,门外的那人似乎有些生气了,他捶门的速度愈来愈急促,同时给人带来了浓烈且窒息的不安。
“朴秀雅小姐,你在里面吗?”
他再次凶狠的问道。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可待在隔间里的吴澜却表情平淡,对于她来说,人活久了不光能遇到奇葩人渣,也能遇到变态杀人狂——她瞥了一眼被锤的不断颤动着的隔间门,上面的灰尘都跟着簌簌落下。她心态极好的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刀子以及被夹在左手指缝处露出一个尖角的修眉刀,有点不满的在心里小声嘀咕。
——······我刚才吃药的时候还没洗手啊。
身上的力量开始充沛,她露出一个难以言喻的神情。
【系统:······我诚挚建议宿主你在这种情况下就不要在意细节了好不好??你给我打起精神来啊!!另外我会帮宿主你预判这人的出手动作的!】
——也是,谢谢提醒。
她使劲儿眨了一下发酸的眼睛,这才明白过来系统之前所说的预判功能是这个意思,她抬起头的时候却突然发现隔间门不再颤动,而敲门声也停了。
同时门外的那双脚慢慢的向右侧一转,似乎打算放弃她这个唾手可得的猎物。
只不过——
伴随着厕所门开合的响动,吴澜活动了一下僵直的脖子,接着将手放在了还算暖和的脖颈上——她可不希望一会干架的时候会出现因为手僵而导致武器脱手的状况。然后她望向了自己右侧的隔板,上面贴着乱七八糟的小广告,还被人写了一些非主流的字。
有一个用记号笔写出来的一串黑体字却让她挑了一下眉。
=今夜你会死=
她不置可否的下移了视线,最后看向了这隔板下方的缝隙处,原本呈现出灰色的瓷砖此刻却变成了黑色。
而伴随着细碎的响声,那黑色的阴影消失了。
最终吴澜察觉到了什么,她面无表情的抬起头看向了隔板的上方——那里有一张陌生男人狞笑的脸。
他脱下了脑袋上戴着的警帽,并假模假样的向她敬了礼。
“为什么不说话啊。”
穿着巡警制服的男人裂开嘴笑了起来,露出一排发黄的牙齿。
“朴秀雅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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