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你是谁-13

    又过了一个多月。

    和个明星似的吴澜也终于出了院,只不过她因为限制令的关系,没办法回朴秀雅的旧居——至少明面儿上是这样。

    而李亨俊一直在说帮她找房子,但也没有找到合适的——虽然吴澜自己也在网上看了不少,但作为参谋的李亨俊不是说这家小区安保制度不行,就是说那家的小区距离工地很近,噪音实在太大云云。

    那时候还在医院里的吴澜当即就看向了正在帮她削苹果的李亨俊,对方的技术不错,果皮厚薄均匀,果肉也甚是圆润。于是她叹了口气,颇有点无奈的道,“那我们李警官希望我住在哪儿?”

    削着苹果的李亨俊闻言抬起头,他做出一个又无辜又为难的表情,但是嘴角却抑制不住的上扬,“那肯定要选一个环境又好又安全……”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柜子上取出一只塑料碗和水果刀,在拨开刀刃的时候笑着补充,“并且有我在的地方。”

    吴澜:……那你早点明说不就完了?

    那既然如此就去住呗,还能怎么办。

    于是吴澜这刚一出院,就‘理所当然’的只带了手机钱包,搭车前往了李亨俊的居所。对方早就将配好的钥匙交给了她,今天没来接她出院也是因为他在本部开会,开完会还要去聚餐——警界的几个大前辈都在,他实在是推脱不了,只道自己尽可能会在凌晨的时候回家。

    而朴秀雅旧居的钥匙吴澜也早在半个月前就交给了李亨俊,于是对方会隔三差五的去一趟旧居帮她将衣物用品整理出来,最后带到市区的家中。折腾了小半个月,她的东西也差不多被李亨俊搬过来了。

    吴澜本来还想让李亨俊帮忙看看张哲的情况,但思来想去她还是没有开这个口,并最大限度的避开了限制令和张哲的话题。

    可让她想不到的是,李亨俊却在某次来医院看望她时简单的提了一嘴张哲的近况。

    “对了秀雅,我搬东西的时候遇到那孩子了。”

    当时正是夜晚,李亨俊也已经准备离开医院了,但是走到门跟前后他又返了回来,“他跟我问起你的情况。”

    “嗯,那你是怎么说的?”

    正打着台灯看书的吴澜随口应道,但却及时的看向了男人的双眼——她总不能装出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模样。

    “我跟他说,姐姐受了很重的伤,大概很久很久都不会回来住了。”

    李亨俊倒是面色如常,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件自己遇到的事情似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探进了口袋里,最后摸出了两块被玻璃纸裹着的糖递了过来,“这是那孩子给你的。”

    “那亨俊你下次去的时候替我谢谢他吧。”

    吴澜了解的点点头,顺手从李亨俊的掌心上拿了一块糖,剩下的那块则留给了对方,她剥糖纸的同时疑惑的看向了还站在床边的男人,“怎么了?不是说警局还有事情吗?”

    “秀雅爱吃糖吗?”

    李亨俊的摊开的手掌虚握了几秒,接着那颗漂亮的糖果便出现在了指尖上,他的手指反复的玩弄着那颗糖,半张脸在微黄的灯光的辉映下带了几分暖意,“我不记得你爱吃很甜的东西。”

    “不过是块糖而已。”

    将糖块塞进嘴里,甜腻的味道充斥了整个口腔,吴澜感觉李亨俊大概瞒了她什么事情,但是她没有去问,只是以一种‘真受不了你’的语气道,“亨俊,你最近怎么老是跟小孩子吃醋。”

    她明明已经很少提到张哲了不是吗?

    而且小孩子的心意就像是糖,只会甜那么一小会儿。

    最后剩下的就是发苦的香精味了。

    “因为秀雅你好像很喜欢小孩子。”

    闻言李亨俊将那块糖重新放进了口袋中,然后他像是有些失落的重新凑过来,讨好似的想要亲吻她的嘴唇,可她却在他靠近的时候故意躲了一下,结果就是两个成年人像是小孩似的你追我赶,最后吴澜手中的书也不见了,她被逼的平躺在了床上,身体困于男人的双臂之间。

    “可我不喜欢小孩子。”

    男人的气息逐渐逼近,他眼中的爱意压的人喘不过气来,而很快一个吻便印在了她的眉骨上。

    “那要是我和你结婚了怎么办?”

    面对这马上就要拉灯了的环节,吴澜自己也没什么紧张的情绪,可她还是非常突兀的转移了话题,好像在认真的思考这件事情,“也不要孩子吗?”

    正亲吻着她侧脸的男人动作一顿,最后他一手拂过她略微有些凌乱的头发,并稍微直起身子认真的注视她的双眼,那略微低哑的声音里带着点奇异的让人捉摸不清的情绪,“秀雅会和我结婚吗?”

    “这得看李警官的表现了。”

    被对方的吐息搞得脸上发痒的吴澜眨眨眼睛煞有介事的说,最后她像是玩够了似的一手挡住了对方的下半张脸并开起了玩笑,“好啦,快去上班啦我的李警官。”

    可是李亨俊却停顿了几秒并一手捏住了她的手腕,紧接着细碎的吻几乎灼伤了她的手心,但更让人觉得心热的却是他的目光。

    “如果是这样的话——”

    由于被她的手挡住了嘴唇,所以他在说话的时候声音让人听不真切,而瓮动的嘴唇则蹭的她手心发痒,“身体是秀雅你自己的,你想生就生,不想生就不生。”

    “我会永远尊重你的决定。”

    最后他疼惜的亲吻了她的指尖,在俯下.身的时候热吻便吞没了她的嘴唇,而她嘴里的那块还没融化的糖也被他卷入口中。

    “只要你爱我。”

    在热烈充满了□□味道的吻里,她听到他如此说道。

    ······

    车窗外的景色正在迅速的倒退,撑着下巴的吴澜突然想起了什么,紧接着便让系统检索附近的大型商场。在得到回复之后,吴澜便让司机掉转车头朝着市中心的方向驶去。

    而她的目的地是一家银饰店。

    她在导购的陪伴下挑选了好久,最后还是选了款式最简单的银戒并刻了字。她也没要那些乱七八糟的赠品购物袋,只要了个丝绒盒子将戒指装进去,就揣兜里走人了。

    之后她又去商场购置了一套新衣服,又买了口罩帽子和手套,中途还给李亨俊发了条短信问他家里还需不需要什么日常生活用品,在得到否定的答复之后,她又嘱咐他少喝点酒,便转去甜品店买了块小蛋糕,最后重新回到街上搭了一辆计程车。

    不过这一次她要去的也不是李亨俊的家,而是朴秀雅的旧居。

    毕竟她和张哲的妈妈有一笔账还没算干净——她又不是个真的‘守法’好公民。

    等吴澜抵达村子的时候也已经是晚上七点钟了。现在虽然已经进入了三月,但是天黑的还是比较早。换了一身黑衣服,又戴上口罩和棒球帽的吴澜在系统的帮助下抄了条小路直奔着张哲家去了。

    ——确定没有安监控对吗?另外跟我说一下张哲现在的情况。

    已经在张哲家大门前站定的吴澜俯身将蛋糕盒子放在一边,随后她慢吞吞的戴上手套问道。

    【系统:嗯——那小孩还在卫生间里呢,不过这次没有哭。这算是长大了吗?还有啊宿主,你这样干不就违反限制令了吗?张哲的妈妈要是再报警怎么办啊。万一那小孩又因为这件事被打……】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吧?我虽然算不上睚眦必报,但也不是个说背锅就背锅的铁憨憨。至于张哲……

    吴澜戴着手套的动作一顿,接着加快了速度。

    ——我说过了,他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他自己做的选择必须自己承担,况且我不会担负一个人的人生。

    吴澜不是不想管张哲,但如今的情况她已经不能干涉太多,她一要提防李亨俊,二更不可能强行把他从他妈妈身边带走,因为有一点很重要,这种成年人自以为是的‘好’,在张哲的眼中可不算是‘好’。而这一次她过来,也是想看看张哲到底能不能自己站起来。

    能站起来,她会再出把力。

    如果站不起来……

    她不会再帮一个被梦遮住双眼而看不清路的男孩。

    心情也随之变得稍微有些差,吴澜活动了一下脖子,随后抬手敲响了大铁门。

    而等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她抢占先机快速上前一把抓住了长发女人的下半张脸,将她硬摁在了墙壁上,把那些惊怒的言语给堵了回去。而在将铁门带上之后,吴澜利用身高优势反手将胳膊箍在了女人的脖颈上,最后将女人拖进了卧室里。

    这整个过程非常顺利,大概用了半分钟左右的时间。

    将房间门反锁之后,吴澜顺手将卧室的灯关上并将头上的棒球帽摘下扔到一边,然后她走过去俯视着被她扔到床上的女人,“抱歉,刚才一激动有点用力——小哲妈妈,你之前说我打你哪儿了来着?”

    “咳咳,咳咳咳——你,你这死丫头——”

    摔的七荤八素,又因为窒息而看不清东西的长发女人咳嗽了好久,这才勉强从床上爬起来,她从声音认出了眼前的黑衣人是住在隔壁家的女孩,作势就要拿床头柜上的台灯,“我要告你——”

    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死死掐住了喉咙,而台灯则安然无恙的摆在床头柜上,纹丝不动。

    “告我什么?”

    口罩下的神情略有些古怪,吴澜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掐着对方的喉咙将其压在了乱糟糟的床铺上,“说来我还是第一次打女人——啊忘记了,你其实不是第一个。不过小哲妈妈,你不会真的以为只要让小哲撒谎就万事大吉了吧?”

    她的五指越发的用力,已经能触摸到对方颈动脉的搏动,注意到女人的脸色逐渐发红,吴澜稍稍放开了一些力道,她让系统注意着张哲的情况,随即压低了声音冷声斥道,“你是觉得你丈夫欠了你的,你孩子就欠你了?另外提醒你一下,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起诉你虐童——你可以再报警告我,不过试试看,最后的结果到底是我拿到一张新限制令,还是你被扭送进监狱吃牢饭。”

    显然被她压在身下的女人并不想听她说话,对方喉间发出嘶嘶的不正常的呜咽声,长发女人奋力的挣扎,有些尖的指甲几乎完全扣进了她的手腕里。

    许久,见吴澜完全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女人又疯狂的撒开手,拼了命的想要抓挠她的脸。

    手腕上的那点疼痛吴澜自然没放在眼里,她稍稍往后一仰,轻松地躲过了对方胡乱挥舞的带血的手。接着她腾开一只左手抓住女人的肩膀,随后用力将对方翻了个身,并强行将女人的手臂反扭到背后大力压好,吴澜舔了一下发干的嘴唇,最后凑到张哲妈妈的耳边道,“小哲妈妈,你知道你的未来是握在谁的手里吗?”

    她说话的时候从自己的兜里摸出了手机,接着迅速调出一个APP,播放了一首相当舒缓的音乐,并将声音开到了最大,完全盖住了张哲妈妈嘶哑的喊声。

    “是握在张哲的手里啊。”

    吴澜感慨一声将手机扔到了床头柜上,却打歪了台灯的灯罩。

    怎么一个两个的就是想不明白呢?

    ······

    吴澜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将音乐关掉,并体贴的帮张哲的妈妈关上了房门——对方赤.身.裸.体的躺在床上晕了过去,她让她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羞耻的痛苦。接着她也没有整理凌乱的头发,而是直接将沾了灰的棒球帽戴在了头上,手腕上的血已经全部流进了手套里,带来了潮湿黏腻的触感。

    不过她只是瞟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毕竟也没伤到血管,不过是被人抓的严重了点就是了。随后她脚步轻快的回到门厅,开门后将那盒蛋糕拿起,然后重新关上了大门。

    最后她来到卫生间门前,将插销拨开开了门。

    “……”

    黑漆漆的卫生间里,只有男孩一人双臂抱膝窝在角落里,见到有人进来,张哲惊惧的将自己的身体往后缩了又缩。

    吴澜见此便将帽檐往下一压,接着踏进卫生间将门虚掩好。

    说来她还没仔细看过这卫生间的条件有多差,不过她注意到地漏处并没有被人用东西堵住,所以有一些潮湿虫三三两两的从管道里爬进爬出,视觉上的确让人有些头皮发麻。

    她皱了下眉,抬脚踩死了几只小虫子,随后来到张哲跟前,将手里的蛋糕盒子放在了男孩的脚边。

    紧接着她蹲下.身,将贴在盒子外缘的蜡烛拆下的同时从兜里摸出一只打火机,接着吧嗒一声点燃了一根彩色的蜡烛。

    橙黄色的烛光成为了卫生间内唯一的暖色,也是这点颜色勉强照亮了她那双被头发半遮住的眼睛。

    而张哲显然也认出了她,男孩的一双眼睛徒然瞪大,可他脸上的惊喜之色还没有表现出来,就见戴着棒球帽的人竖起一根食指抵在了黑色的口罩旁。

    “点头或者摇头,小哲,你还要继续这样下去?”

    吴澜举着那根彩色的蜡烛问道,她注意到男孩的脸上并没有泪痕,而手套里的血也随着重力倒流进了她的衣袖中。

    不过好在她穿着一身黑衣服,所以旁人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赤.裸着身体的张哲呆呆的看着她手里的蜡烛,那一簇小小的火焰静静地燃烧着,映在了他的眼底。半晌,他才将目光挪到了她那几乎变得血肉模糊的手腕上,但却没有做出其他的举动。

    许久,他终于安静的看向了她的双眼,但又像是在祈求着什么。

    “……”

    吴澜一怔,她突然觉得自己明白了张哲的意思,原来是已经慢慢的知道了妈妈不爱自己,但是依旧想要尝试着得到那点爱吗?

    口罩下的唇线因为怜悯或者别的什么情绪而拉平,吴澜知道自己没办法再帮这个孩子了,他不是不能走出来,而是不愿走出来。但她之前所做的也不算是徒劳,至少在逼着他不断地往前走,让他认清楚某些事。

    她能为他做的已经都尽力做了,那么接下来的日子也就只能靠他自己了,“我知道了小哲,谢谢你的糖。另外,祝你生日快乐。”

    “吹蜡烛许个愿吧。”

    她恢复了他最熟悉的那副温柔大姐姐的模样,即使有口罩的遮挡,也仍然能从她眼尾的弧度看出她是在笑。

    “……”

    ‘呼——’

    张哲闻言蜷缩了一下脚趾,不过他还是乖巧的闭上眼睛,然后他睁开眼睛嘟起嘴,轻轻地吹了口气,让那一簇小火苗消失在了空气里。

    也就是这下一秒,吴澜的手指一松,彩色的蜡烛顿时掉在了潮湿的瓷砖上,她脱下右手上的手套,染血的手最后揉了一把他那带着点凉意的头发。接着吴澜将棒球帽摘下扣在了男孩的脑袋上,遮住了他大半的视野。

    “没关系,走你想走的路吧。”

    她声音轻柔的说,戴着手套的左手还压在黑色的帽檐上,而搭在膝盖上的右手却自然垂落,手腕上的血像是一条条小蛇似的蜿蜒而下,很快便自指尖落下,砸在地上绽放出一朵鲜红的花。

    “但千万别回头了。”

    不然你一定会后悔的,张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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