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来跳坑吧

    大殿气氛一度陷入沉默,很是紧绷。

    尤贵妃不可能随孟桢怎么说就怎么做, 她可是贵妃之尊, 宠冠后宫十余年没有对手, 你说让本宫重复本宫就重复, 想的美!本宫不要面子的吗!

    建平帝指尖轻点椅靠,和最开始一样,不见惊怒, 不见笑意,语气和眼神一样平直:“朕于昨夜遇刺, 镇北王可有话想说?”

    霍琰眉蕴墨色,眸卷毅光:“臣幼承庭训, 生来就被父亲叔叔耳提面命身正心正, 将者戍边, 唯武不可取,明德开智,心有坚持是根本, 父王教臣,终此一生, 要为大夏守住边关, 不让狄人踏进一步,要为天子献上忠心,国安则民安。镇北王数代传承如是,臣活至今二十余年,初心亦从未变过!”

    “城外乍听天子遇刺, 臣心内大恸,恨不得立时将贼人抓而啖之,食其肉,啃其骨,让他永世不得超生,如今天子殿前见问,臣仍是这句话,若臣知贼人是谁,血溅五步也要亲手斩杀,两块令牌明显是栽赃嫁祸,镇北姑藏两府同刺杀一事毫无关系,还请皇上明察!”

    一席话激昂力重,掷地有声,殿内气氛似乎跟着风起云涌。

    建平帝摆摆手,让他不要多礼,声音循循,似熟悉长辈聊着家常:“你我君臣虽不常相见,却始终心有灵犀,朕当然不信是镇北王做的,镇北王若有反意,边关大军不好用么,何必出此阴招,费时又费力?可昨夜之事发生的太快,两府令牌在众目睽睽之下搜出,无法遮掩圆缓,无论如何,镇北王还是要给此事一个交代——不是给朕,而是给天下的人。 ”

    顾停心中咯噔一声,直觉不好。

    果然,建平帝下一句话就来了:“此一案,便交由你们两府合力查破吧。”

    顾停:……

    他就知道京城一行绝对不是邀请赏灯那么简单,竟然把人召来了,就不会那么轻易的放人走!

    天子亲自把话说到这份上,有理有据合情合理,怎么拒绝?

    霍琰只得接下:“臣必事必躬亲,竭尽全力!”

    孟桢反应慢了一拍,不过反应慢不影响心直口快,他突然开口:“咦,不是赏完灯就走么?家里还有那么多事呢,蛮人打来怎么办?”

    大殿一片安静。

    别说建平帝尴尬,圆场小能手尤贵妃都有点尴尬:“这世事难料,谁都不想的呀,本来知诸位今日过来,宫内早早备下宫宴为诸位接风洗尘,饭毕正好时间差不多,大家一同出皇城街市赏灯,与民同乐,可发生了这样的事,再行此事很是不妥,宫内正在清查,宫宴不便再办,这上元夜灯,本宫和皇上也不便相陪了,诸位都是宽厚君子,想必也理解,稍后出宫尽可自便,待来日查得真凶,我们自有聚宴欢饮之时。”

    建平帝对爱妃这席话极是满意,抬手指向太子:“将你手中之事,尽数交给镇北王吧。”

    太子视线掠过二皇子,拱了拱手:“是。”

    态度很明显,只要不是二皇子抢功,他就都可以,何况还可以顺便……

    他快速看了一眼镇北王,眼观鼻鼻观心,神态一丝错都挑不出来。

    二皇子微微一笑,出列拱手:“父皇容禀,进殿前儿臣有幸见过太子,似是想向父皇奏报进展,各卷宗准备的很是齐全,儿臣想着,镇北王一行舟车劳顿,此事又事关重大不容小视,不如省却之后繁复交接流程,就在殿前交接好,大家都可以少一件事,父皇也可做个见证。”

    说话时,他还似笑非笑的看了太子一眼——别想趁机会打交道了,这人脉你没机会!

    建平帝似乎也很想快快得到结果,当即应允:“可。”

    “儿臣听命。”太子只得拱手应是,眼梢微眯斜向二皇子,“孤听闻近来箭术颇有进益,二弟眼神果然很好啊。”

    就你眼尖,就你长了嘴叭叭叭叭!你可千万小心点,别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迟早被赐死!

    二皇子束手微笑:“太子殿下,请?”

    太子立刻冲霍琰招手:“镇北王,你来。”

    不能趁机和镇北王套热乎,不如干脆利落的交了事,还能给对方留个好印象,之后有的是机会,镇北王又不会马上走。

    顾停:……

    他感觉稍微有点微妙。宫斗储争,一向是很激烈很危险的事,这两位皇子的争锋,连他都能看得出来,龙椅上那位不可能不知道,纵容不管,也不提醒教导,是什么意思?

    事情马上就会落定,建平帝很满意。

    眼看着殿内气氛变化,尤贵妃一点一点笑容收起,看起来似有无尽悲伤和落寞。

    良久,她长长一叹:“看着这一幕,臣妾想起当年兄长出征之时,皇上也是在这里,亲手将帅印交给他,叮嘱他为国效力,守护大夏黎明百姓,不成想还不到两个月,帅印回来了,人没回来。”

    顾停心尖一绷,来了来了,他就知道这件事绕不过去!尤贵妃只有一个哥哥,就是尤大春!

    大殿陡然安静,别说顾停孟桢绷着小脸,那边正在交接的太子和霍琰都停下了。

    尤贵妃端着茶盏,一脸无辜:“咦?你们一个个都这么严肃干什么?本宫可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樱唇将将碰到茶杯沿,她又退开,眼眸微垂,“哦,本宫想起来了,本宫兄长可是死在九原的。”

    她看向顾停,声音极缓:“听说顾公子当时就在现场?”

    顾停指尖绷紧。

    对于这件事,他问心无愧,也从未后悔,尤大春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死了活该,可尤贵妃的手段,不能不防。

    那夜尤大春发动兵乱,想拉着所有人一起死,镇北军事后已经尽量控制局面,尽可能的不走漏消息,但当时人太多,有什么落网之鱼也不一定,他不能肯定尤贵妃到底知道多少,心里认定了怎样的真相。

    感觉到背后目光温暖,他知道霍琰在看着他,无声的给出了支持和鼓励——怎样都好,随便你发挥,任何后果,本王帮你扛!

    顾停心中微柔,话也答的很谨慎:“狄人阴险投毒,边境乃至九原尸毒横行,镇北王本人都未能幸免,陛下和娘娘应已知晓。尤大人也不幸染毒,大约毒发影响心智,那夜大人思虑不周,竟要带兵哗变,边境坞堡形势何等重要,为了稳住事态,救下大人,镇北军一直在努力,可惜刀剑无眼,尤大人终是……当时场面太乱,夜太黑,人也太多,草民都慌乱之下射过袖箭,视野着实有限,看的并不是很清楚。”

    总之不管事实怎么样,你心里又是怎么想的,这事不能认!认了就是把刀塞到你手里,扬着脖子等杀!

    霍琰负在背后的手捏成了拳,他是真的担心小东西太诚实,把真话全说了,政局复杂,圣心难测,所行所为无愧于心就好,在这里,说的不是话,而是术。

    “嗯?太子刚说了什么?臣没听清……”他声音低轻,再次继续和太子的交接。

    尤贵妃早知道眼前这贱人不是个省油的灯,也没想一锤能把人钉死,慢条斯理道:“也是。你都敢随镇北王进京,一路走到这金銮殿,可见是个拎不清的。”

    这话极尽讽刺,顾停细品,说这话时尤贵妃看了建平帝一眼,建平帝拍了拍她的手,并不像制止,更多是鼓励。再想想建平帝对他的第一句评价——

    皇上责问霍琰,心尖宠是个男人,还带来了大殿,是不是很过分?

    对于他顾停,这两个人态度再明显不过,瞧不上!不承认!他们太知道自己下了一道怎样的圣旨,也太明白霍琰这一举动是为什么,表面再装的不在意,心里都认定了这是大不敬,他站在这里,就是镇北王故意挑衅!

    顾停束手垂头:“草民不敢。”

    随便你说什么,我不入心就是。

    尤贵妃挑事不成功,又叹了口气:“时也势也,都是人的命,哥哥命不好,怪不了任何人,臣妾呀,心没那么大,装不下那么多,只要皇上好,臣妾就都好啦!”

    她甜甜冲着建平帝一笑,顺便抛了个媚眼。

    建平帝握住她的手,同样情深状:“爱妃最好,朕都知道。”

    因这二人的对视和对话,殿内气氛突然变得很不严肃,似乎飘荡起粉色花瓣,柔情又缠绵,作为权力顶端的上位者,不趁机做点什么好像都对不起这身份。

    建平帝摆了摆手:“行了,你们都去忙吧,有进展再进宫禀朕。”

    说这句话时,他视线一刻都没离开尤贵妃。

    人们还有什么不懂的?当然是要懂眼色:“臣等告退——”

    顾停和霍琰转身退向宫门,视线交错间,彼此再清楚不过。

    尤贵妃表面好像不在意,其实并不然,会这样表现,不生事,不过是因为建平帝不想看到,这个时间,建平帝更想看看镇北王表现,若哪一日镇北王让建平帝看透了,让建平帝不满了,让建平帝想杀了……

    尤贵妃必然是头一个落井下石的,且毫不留手。

    故意轻描淡写的提起这件事,并不是告诉你我不介意,而是在放话,都给我把皮子绷紧了,我哥哥的死,我可记着呢!

    不是不提,她是在憋大招,或许早就忍不住出手小试牛刀,此次这一路上遇到的各种坑,没准就有她手笔!

    这一趟皇宫之行,就像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对方已经排兵布阵,做好了陷阱,直接把险局扔过来,事情摆到你们面前了,权利给你们了,你们要怎么拿出证据自证清白,怎么找回场子?

    这一回,你们可是连敌人是谁都找不到哟。

    孟桢一出来,眼睛立刻找哥哥,‘护卫’孟策也是第一时间出现,弟弟从头到脚看了又看,良久,悬着的心才真正放了下来。

    “镇北王留步。”

    身后有人扬声,顾停和霍琰回头看,发现是二皇子。

    二皇子面带微笑:“正好我也要出宫,顺便送诸位一程。”

    霍琰拱手:“怎敢劳烦二皇子大驾?”

    二皇子摆了摆手:“同行一段路罢了,如何担得起‘劳烦’二字?镇北王不必如此多礼。”

    “如此多谢。”霍琰转身,和二皇子并行。

    顾停眼神小小提醒了下孟桢孟策,人多眼杂,注意距离。

    “上元过去,天气就渐渐暖了,九原是否也是如此?”

    “九原春日略晚一些,二月底,才会有杏花开。”

    “冬寒漫长,人们可是受苦了。”

    “习惯了,倒还好。”

    二皇子和霍琰随意寒暄着,走过长长甬道,方迎来正题:“镇北王对京城不熟,初来乍到就接此重任,怕是困难重重,若人手短缺,或有任何需要——我的府邸就在西街,随时恭候。”

    “二皇子客气。”霍琰拱手肃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等人走了,孟桢才后知后觉的微微歪头:“二皇子是想帮咱们?可真是个好人啊。”

    好人?

    顾停看着已经消失在远方的背影,哼笑一声:“可不一定,咱们来时那些坑,没准哪一个就是他挖的。”

    “啊?”

    孟桢揉了揉自己的头,感觉一进了宫脑子就有点不太好使,这个弄不懂,那个不明白,还有刚刚的事——

    “刺客故意留下我们两府的牌子,明显就是栽赃嫁祸,为什么结果却要我们自己证明清白?”他真的很不明白,“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实么,连我都看得出来。”

    顾停手抄在袖子里:“因为别人想太多啊,越是简单清楚,想的就越多,笃定咱们两家关系不好,互相栽赃嫁祸太正常,所以你留我牌子,我留你牌子,不是我们笨哦,是我们太聪明,聪明的想了一个一石二鸟的完美计划,聪明的在同一天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行动,还聪明的没发现另一拨人就是死对头。”

    孟桢捧着小脸想了想:“……有点蠢哦。”

    众人走出皇宫,环境终于安静安全,顾停声音压低:“甭管遇刺到底是怎么回事,今日一出,皇上定然是在试探,尤贵妃定然是在帮忙敲边鼓,尤贵妃和太子是一路的,互相帮衬,二皇子和太子不对付,太子说什么,二皇子一定要反对,太子想干什么,二皇子一定要不让他干成,反之亦然,来前我并不曾想到,储争之势竟如此激烈。”

    孟策眼眯:“尤贵妃和太子之间,有超乎寻常的关系。”

    孟桢眼睛睁圆,小手惊讶的捂住嘴,这么凶的吗!

    二人联盟,利益共享,本就不同寻常,孟策再次加重重点,意思当然不是和顾停重复,而是在补充,有些更微妙更深的东西,他没看到。

    顾停惊讶:“他们有一腿?”分明是两辈人啊!

    可又一想,建平帝和尤贵妃本来也是两辈人,尤贵妃原本是先帝宫中使女,传闻伺候过先帝,还很受宠……女人的年纪暧昧起来,就像永远解不开的谜题,永远读不懂的书,少女和老态一眼就能分辨,可当打之年,风华正茂能持续多久,谁也不知道。

    方才大殿中的尤贵妃,皮肤白皙光滑,身材玲珑有致,眉眼灵动妩媚,眼角连皱纹都不见,老吗?一点都不老。她能媚惑两代帝王,荣宠加身,为什么就不能迷住第三个?

    顾停越想,越觉得这事靠谱,再想想二人间虽未有暧昧之举,可话语中流露出来的气氛……似乎真的有点不一样。

    孟策没再说话,只笃定颌首。

    他看了眼乖乖呆呆的弟弟,大约因为自己身经历,这份说不出口的禁忌感情,他对这种气氛极为敏感,尤贵妃老辣,尚能不露端倪,太子眼神有几个却很明显。

    霍琰也给出了自己的观察总结:“从皇城正门开始,守卫全是禁军,外层松,内层紧,我特别留意了一下,并没有看到太子和二皇子的专属卫队——大约进了皇宫,所有人都要在皇上监视之下。”

    也就是说,皇上对谁都不信任。包括他立的太子。

    孟桢眨眨眼:“可二皇子看起来很乖很好,也要防呀?”

    顾停揉了把小伙伴狗头:“你也说是看起来。”

    人心隔肚皮,皇宫看起来威仪恢宏,实则藏污纳垢,豢养在这里的人心,是天底下最黑最脏的。

    孟策看着弟弟,觉得天下谁乖都不如他的这个小乖:“我也看过了,的确只有禁军,没有外人,皇宫大殿里外除了明卫,还有暗卫,皇上看起来很惜命。”

    经此提醒,孟桢也想起来一件事,鼻子动了动:“对了!我好像在殿中闻到了一股特别的味道,是某种药味,压在沉香之下,非常非常淡,可就是一时想不起来……”

    小孩鼓起包子脸,一脸懊恼。

    孟策:“没事,时间还多,你慢慢想。”

    “是的!”顾停微笑看向孟策,“不要着急,总之还是那句话,四个人在一起,集思广益,所有难题就不是问题,你看这进宫一趟不就知道了这么多?咱们慢慢来……”

    他考虑着,不是所有人都认为他们两家关系不好?那接下来要不要将计就计,好好利用这一点?二皇子是好人坏人,心里打着什么主意,他不知道,但有一句话人家说的很对,他们毕竟初来乍到,人头不熟,想要查案困难重重,四外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不如主动露个口子出来,别人就能或坑害或‘帮忙’,水一浑,他们也就能趁机看清疑点……

    月华殿。

    风过树梢,银铃乍响,殿内珠帘晃动,清脆悦耳,屋角铜雕香炉燃着特别调制的安息香,香味馥郁,悠远绵长。

    这座宫殿无一处不美,无一物不贵,在这里起居的人,享尽人间富贵,极具奢华。

    尤贵妃纤纤素指撑着额头,斜倚在贵妃榻上,宛若海棠春睡,慵懒的由宫女替她捶腿:“本宫亲手煲的汤,送过去了么?”

    宫女拿着美人锤,小心翼翼答话:“回娘娘,送过去了。”

    尤贵妃:“皇上说什么时候来?”

    宫女:“……还没回音。”

    “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何用!”

    尤贵妃突然发火,一脚踹开了小宫女,美人锤扫在桌边,坏了一套雨过天青的茶具。

    小宫女赶紧跪地磕头,连痛哭求饶都不敢,怕恶心到了主子,等下挨的罚更重。

    很快有嬷嬷进来,拉扯着把小宫女拽了出去,殿外很快想起啪啪的板子声,有手脚利落的宫女重新进来,把美人锤和碎瓷片收拾出去。

    新泡好的茶被一双手接过,老太监的手干枯有力,看起来一点也不好看,却是这宫里谁都不能得罪的人。

    宫女们行礼退下。

    李贵给尤贵妃递茶:“娘娘气她们干什么,火大伤身,娘娘还是要多珍重自己。”

    尤贵妃给他面子,接了茶,可低头要饮,就看到了自己在茶水里的倒影,和方才镜子里一样。

    “到底年纪大了,掉眼泪都不可爱了,眼睛颜色不好看,眼角还能揉出皱纹。”

    李贵束手奉承:“那是别人,娘娘怎么会老?娘娘不管什么样子,皇上都是喜欢的。”

    尤贵妃看着老太监过于夸张的笑脸,哼了一声。

    “你懂什么?”

    到她这个年纪,美不美已经没那么重要,她吃的已经不再是那碗青春饭——只要有用,别人就离不开。

    “让你找的东西,可有下落了?”

    李贵束手:“还要娘娘宽限些时日。”

    宽限宽限要宽限到什么时候!

    尤贵妃眼梢微眯,缓缓笑了:“公公这是哪里的话?公公是皇上身边得用的人,愿意照顾本宫,本宫感激不尽,怎敢挑剔?公公顾自做事就是,本宫只是问问,并没有其他意思。”

    “多谢娘娘体恤。”

    又问了李贵几句,把人打发走,尤贵妃继续等候,可她喝了茶,吃了晚饭,甚至沐了浴更了衣,前头没半点动静传来,她忍不住让人去问,清晰的回话就传过来了,皇上说国事繁忙,没空过来,就贵妃独自安寝。

    安寝个屁!

    尤贵妃摔了一匣子首饰,气的发抖。

    顾小贱人害我!

    她素来喜欢撒娇任性要这要那,皇上从没挑剔,一直由着她,本来一切都很好,结果镇北王带着小贱人一来,问王爷对他好不好,他说白天一起吃个饭,晚上睡一张床就满足了……对比自己这么多花活儿,皇上怎会不嫌弃?

    皇上本就对镇北王不满,结果镇北王不但自身能力十足,受百姓拥戴,屋里养着的也这么懂事,他自己呢,贵为一国天子,想要别人温存小意还要各种赏赐,你说气不气?

    顾停那贱人,眼药还是上到了天子跟前,还是当着她面上的!

    她太清楚建平帝了,他在想什么想要什么不平什么,她都知道,正月十五上元节,来这么一出,就是在提醒她,别忘了自己是谁,朕做了那么多,给了那么多,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是,她是喜欢漂亮东西精致玩意儿,可她要的,难道是那些死物么?是那份记挂她的心!

    贱人贱人贱人!

    她不管,顾停必须得死在京城,必须得死在她手里!

    揪着一个软枕狠狠尖叫发泄半晌,尤贵妃缓缓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也看到了放在桌角,前些日子央着建平帝亲手制好的花灯。

    六角宫灯,画的是一幅美人图,可惜岁月流逝,美人迟暮,灯也老了,旧了,没人赏。

    不配人赏。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空白」大大和子遇喜欢撸狗狗鸭~大大(×2)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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