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楚凌渊总算恢复了体力,只不过看上去依旧脸色苍白,嘴唇青紫。叶蓁蓁偶然看他左脸颊处的花瓣又变回暗淡,心里不由产生一个猜测。
或许楚凌渊疼痛发作与他脸上的花瓣有什么潜在联系,难道这花瓣不是普通的胎记,而是一种毒,是以它突然产生异变才会让楚凌渊毒发。
她觉得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楚凌渊上辈子既然可以登基为帝,那么他脸上必然不可以存有胎记,那便只有一种可能,那不是胎记,而上辈子花瓣能消失不也正说明,他身上的毒还有药可解。
楚凌渊看她频频皱眉摇头,不由问道:“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叶蓁蓁自然不能说真话,她担忧道:“哥哥,你好些了吗?一会儿我们怎么上去呀?”
楚凌渊看出她又对自己有所隐瞒,便想吓吓她,“我一人自然无忧,若带上你恐怕就不行了,你便留在这里等我,我让李海用绳子拉你上去。”
叶蓁蓁惊恐摇头,带着哭腔道:“哥哥,求求你了,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由于上辈子死在棺材里,她特别害怕黑暗幽闭的地方,为防楚凌渊突然丢下她离开,叶蓁蓁抛弃矜持手脚并用缠在他背上。
“哥哥,你不能丢下我。”
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对楚凌渊产生了依赖,这一点连她自己都没发现,楚凌渊原本也只是想吓唬她,一见她耍赖便皱起眉。
“闹够了吗?把手拿开。”他挥开叶蓁蓁挡住他眼睛的手,把小姑娘捞到身前,一手抱着她,一手抓住枯井中的藤条向上爬。
本来背着她会更省力,却又怕她抓不牢中途掉下去摔成残废。
叶蓁蓁双手紧紧抱着他,闭上眼睛不敢往幽黑的井下看。
头顶传来少年的一声嗤笑,想是在嘲笑她的胆小,叶蓁蓁并不在意他的嘲笑,在她看来,能活着离开才是最紧要的事。
两人爬上井口,任凭楚凌渊武功再强,经过方才毒发,又抱着叶蓁蓁爬上来,此时也已经气力用尽。
幸好,他们离开枯井走出宅院的时候,李海已经驾着马车在门口等着了。
“李管事,快来帮我扶着哥哥。”叶蓁蓁一个踉跄,差点连带着搀扶的楚凌渊一起跌下台阶。
李海跳下车小跑过来,从叶蓁蓁手中接过少年,一边扶着他往前走,一边回报:“公子,跟踪的人被小人甩开了,看着应该是燕京沈氏的人。”
那便只可能是沈皓安了,叶蓁蓁心中不由惋惜,唉,活着不好吗?
李海将楚凌渊扶上马车,在车门边犹豫片刻,低声求道:“公子,小人对公子绝无二心,愿为公子做牛做马,公子能不能,能不能把解药赐给小人。”
楚凌渊淡淡看了他一眼,“什么解药?”
李海懵然,他怎么能忘了,还是压根没有解药,等毒发了人就死了。他自己把自己吓着了,哭丧着脸道:“公子,就是在下人房那次,你给我吃的那条虫子啊。”
楚凌渊垂眸,似在思索,过了一会儿才幽幽回答:“回去给你。”
李海顿时眉开眼笑,把一脸莫名的叶蓁蓁也扶上车,开心地问道:“公子,接下来咱们去哪?”
既然以买胭脂为借口总不能空手回去,楚凌渊道:“去胭脂铺吧。”
叶蓁蓁从刚才一直在好奇虫子的事,此时便问他:“哥哥,你给李管事吃虫子了,那虫子有毒吗?”
难怪李海突然转了性来伺候楚凌渊,原来是性命捏在人家手里。
楚凌渊闭眼靠在车壁上,马车行到闹市,从外面听不见他们说话,他才回答:“无毒,是我随手在草丛里捡的。”
叶蓁蓁没忍住直接笑出声,开始心疼起不知真相的李海。
而楚凌渊凝视她的笑脸许久才再次闭上眼睛。
马车来到胭脂铺门口,蓁蓁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哥哥,我身上没带银钱。”
她相信少年身上也没带钱,因为平日里他的衣裳和吃用都是柳氏准备的,她忽然有点后悔方才没从那些装满金银的箱子里随便拿一块。
楚凌渊似乎睡着了,听见这话眼皮也不曾动一下,就在蓁蓁想要去胭脂铺问问能不能赊账时,少年突然开口道:“把手拿过来。”
她不明其意,却还是把手掌心伸到他面前,然后掌心里就感受到一阵冰凉,他在她手心里放了一锭金子。
“快去快回。”
叶蓁蓁笑的眉眼弯弯,“知道啦。’
他们从胭脂铺回来,楚凌渊一回到房间便昏睡过去,连晚膳都不曾用。
这一昏睡再醒过来已经是三日后,柳氏忧心不已,请来大夫也看不出什么,只给开了治疗风寒的药。
这些天沈皓安总想找机会与叶蓁蓁见面,向他表明自己的心思,可惜叶蓁蓁躲在院子里闭门不见。他父亲已经知道他拜师失败,派人来催他回去,他最后只得遗憾地离开叶家。
离开之时,沈皓安在马车上收到随从拿来的一个精致的小荷包,便问:“是谁送的?”
随从是燕京来的,又不像刘才整日跟着公子,府中几位姑娘他都分不清楚,更何况是姑娘身边的丫鬟。他模棱两可回答:“是个十来岁的小丫鬟,她也没说她家姑娘是谁。”
沈皓安心中疑惑,接着便是一喜,十来岁的丫鬟,那不正是叶蓁蓁的丫鬟月竹吗?
肯定不会有错,他见过叶家大房的两个姑娘,她们身边都是十八九岁的大丫鬟。至于表妹叶芊芊,他倒是没有多注意,但应该不会是她,因为姑姑有意避嫌,几乎不让叶芊芊见他。
想来想去,只有叶蓁蓁与他最多交集。沈皓安心中的憋闷一扫而空,恨不得立刻下车去见他心仪的姑娘,幸好他还存有理智,他父亲派来的人也在车队中,他只能按下自己的兴奋,假装无事发生。
他如今还不够优秀,总有一日他会成为能配得上叶蓁蓁的人,然后来扬州找她。
*
楚凌渊身体好转时,沈皓安已经走了几日,他就算真想报复也追不上。温如旧来看过他两次,劝他念在阮夫人的面上放过沈氏嫡子,楚凌渊沉默许久,也不知是答应了还是想将来算后账。
时光一晃而过,眼看快要入夏,磁州那边来信,说是叶锦元的五年调任期满。已经赶回扬州了。
本来他应该在磁州再留两年,但他实在受不了苦,便给费氏写信,说自己如何过的艰苦,瘦的都脱了形。费氏自然心疼,便到处求人终于把他调回扬州。
叶锦元回到府中没几日,留在兖州章氏读书的叶怀朗也向先生告假,高氏给他相看了一个姑娘,他回来便是准备成亲的。
叶怀朗去岁已经及冠,如今才要成亲已算是晚婚。他在家中素有恶名,姑娘家里仔细打听后都不敢应下亲事。
高氏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一个门当户对的,只是听说那姑娘是个武官之女,自幼习武,今年也十八了,再拖就难以嫁出去,这才许给了叶怀朗。
叶蓁蓁对大房的喜事并不关心,随着夏日临近,她心里越来越恐慌。
因为在上一世,崇光三十八年的夏日,发生了一件令她极为痛心之事。她弟弟叶怀钰在花园中与人玩捉迷藏,谁知草丛中会窜出一条毒蛇,弟弟被蛇咬之后没挺过大夫来救治便毒发身亡,母亲因此患上重病,自此郁郁寡欢,没两年也去了。
这些日子她几乎寸步不离陪着叶怀钰,为的就是不让悲剧再次发生。
*
叶府西边角门附近有一鬼鬼祟祟的人影,他在后花园里东拐西绕最终来到叶怀朗的房门前。
“大公子,小的打听过了,葛家姑娘平日喜欢去珠宝铺子。”
叶怀朗面上阴云密布,“知道了,我非要看看这个葛家姑娘长什么样子,若是个丑女,小爷才不要她。”
他这几年在兖州章氏受了不少气,这次除了回来成亲,也想借机报复叶蓁蓁和叶凌渊那个野种。
“叶蓁蓁这几日在做什么?”
金胜答道:“没做什么,就是整日陪七公子玩,哦,对了,五姑娘让下人在府里到处撒雄黄,说是防蛇的。”
叶怀朗心里来了主意,狞笑道:“怕蛇啊,那就太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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