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乐天扒了一口饭，心中还是有些愤愤不平，他对面前坐着的父母说：“说真的，他这样说，那个医生，他就完全是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和道德方面的考虑，反正对他们医生来说，是一条命都得尽全力去救，管他是杀人犯还是什么。”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纪父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手中的筷子随意扒拉了一下碗里的菜饭，拇指食指无名指上的三枚金光闪闪的金戒指，并不低调的反射着窗外照进来的阳光。
纪父又说：“我刚刚又问了一下其他的医生，他们的意思都是一样的，就是说，不能给引产，什么月份大了，什么没有引产证什么的，只能签字剖腹产。说是什么，现在引产的话就是犯法，医生是不可能去犯法的。”
他摇了摇头，有些怅然地说：“反正是我不懂咯，我老了，社会不同了咯，孩子是自家的，自家都做不了主。”
“我气得不是这个，”纪乐天冷着脸道，“我气的是那医生他就从人道主义出发，这样子搞得我好像就是道德低下，搞得我好像很卑劣那样，孩子又不是他们家的，要是生下来有问题，一大堆要花钱的地方也和他们没关系，他们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可不是，”纪母撇了撇嘴，“我刚刚问医生，到底这孩子是不是有问题，他们就打马虎眼说什么没有致死性的先天畸形不是死胎什么的，现在就不能大月份引产，还说什么对孕妇身体有影响什么的，唉完全不给这个小孩的健康打包票的，还说什么这些都没有统计出概率。”
“那也没办法了，我吃好了，我现在去签个字吧，不然那医生再说，就好像我要杀人了一样，我难不成还是个人渣啊？”
纪乐天随意喝了一口汤，连嘴也没擦，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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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玲玲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在病床上躺着，等待着丈夫和公婆对她做下最后的通牒。
过了一会儿，突然有护士过来说：“你家属已经签字了，现在就让张主任给你剖腹产。”
有那么一瞬间，牛玲玲的内心是感激到了极点的。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怀着忐忑又期待的心情，被推入了手术室。
意识虽然清醒着，但是麻醉之后，下半身完全没有了知觉，只觉得有些麻麻的，医生护士们的操作很熟练，配合非常完美，孩子出来了。
张主任拍了孩子的脚底几下，这个小孩儿就张口，哭了出来。
像猫儿在叫一样，声音小小的，好像没什么力气……
牛玲玲觉得自己的心都被软化成了一滩水。
她很想撑一口气，支起身子来去看看这个孩子，但是她没有力气了，她觉得自己好累好累，意识有些模糊。
张主任皱眉，道：“这孩子虽然月份不足，但是现在看起来还是很健康的。不过还是要快点把这孩子送儿科去，我建议使用固尔苏，你们去和家属说明一下情况。”
另一个医生赶紧出了手术室，他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却没想到，这位名叫牛玲玲的家属，已经冷酷到了他所不能想象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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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们的意思就是说，这孩子很危险，很有可能抢救不过来？”
年轻医生再三解释：“我已经和你们说清楚了，这孩子是个早产儿，早产儿都危险的。不是说就你一个人的孩子危险，是早产儿都这样，早产儿都是要花钱的。”
纪父顿时冷了脸，板着脸问：“那你们把这孩子剖出来有什么意义？你们一定要让这孩子活着出来，可是现在你说说，他出来除了让我们投钱，还有什么意义？而且你们根本无法保证，只要我们的钱到了，他就能好！”
“这孩子也才刚出来，究竟什么情况，我们也不清楚的。你得给我们一个时间，去检查他的各项器官和消化系统等等的发育情况，然后才能出结论，我们没办法一下子就断定一切的。”
医生气急地深吸了一口气：“要不这样吧，你们先交一万块，三天，给他三天时间，就当做给这个孩子一个机会好不好？”
这个医生还只是个新手，这一次的手术他也只是辅助，他根本没想到会遇上这种情况，会有人如此狠心，竟然连一点点的钱都不愿意给，不过是一万块钱，换孩子一个努力生存的机会，可是他们不愿意。
纪乐天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有些不愿意面对医生，他径直背过身去，说：“你现在要我们给钱就说得好听，要万一我们的钱给了，这孩子还是没能抢救过来呢？”
“你都不让我们抢救，怎么就说他抢救不过来了呢？他情况到底怎么样还需要花时间观察，早产儿都要花钱的，你不能连观察的机会都不给我们医生，就判孩子死刑啊。”
这个医生还是太年轻，他做不到主任那样平和的讲话，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现在这个孩子的具体情况还不明确，所以我建议你们交一万块钱，让我们医生检查，也给孩子一个机会。”
“那要是万一检查出他真的有问题呢？”纪乐天问。
“检查出来他没问题，那就皆大欢喜。要是真的有问题，你们放弃这个孩子，也没人会多说什么，你们回想起来，也能问心无愧。”
“但是你们现在就要在情况不明的时候，断了这孩子的生路，他也才刚出来，你们于心何忍。”
纪乐天撇过了脸去，不敢看医生。
医生道：“你们一直问，万一没抢救过来人财两空怎么办，那万一这孩子好好的，就因为你们不肯给他一个机会，他没了，那又该怎么办？”
最后一次，他告诉自己，尽力吧，他接着说：“实在不行，先不用固尔苏了好不好？固尔苏比较贵，不用固尔苏就先交八千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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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兮抵达医院，按照医务人员的指示找到自己的女婿和亲家公的时候，就直面了这样的情况。
医生在苦苦哀求他们父子两为那个可怜的早产儿花点钱，他们父子两还在因为恐惧“人财两空”而犹犹豫豫。
纪乐天虽然感觉有些难以启齿，但是还是问：“如果我们放弃呢？”
“那就直接抱回家，你们给我签个字，放弃治疗……但是他回家就没了。”
“要多少钱？”湛兮瞬间冷了脸，直接推开了这道门。
“你是……？”医生回头。
“我是牛玲玲的父亲，现在还差多少钱，要多少钱？我马上去交钱，请务必不惜一切代价抢救这个孩子，我愿意给他花钱，钱不重要，人才是最重要的。”湛兮的脸很冷很冷，本来就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老脸，这样板起来后，显得更加吓人了。
“你是牛玲玲的父亲是吧？要一万块，那你现在快点去一楼交钱，我马上通知他们用药，然后我还建议使用固尔苏，固尔苏使用了对孩子有好处你懂吧？就是多花点钱。”医生顿时觉得松了一大口气，他本来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让病人家属签字将孩子带走了的，没想到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又一村。
听到牛玲玲的家属有人愿意交钱了，医生马上打了个电话通知儿科那边给牛玲玲的儿子用药。
“我知道，我了解了。”湛兮动作飞快地从自己的大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打红彤彤的RMB，直接转身就交到了单青的手中，“青年仔，麻烦你去给我女儿外孙交个钱，我和医生了解一下情况。”
单青也听到了一些医生和牛玲玲婆家人的对话，眉头皱的死紧，整个人的气势都有些凌厉了起来，结果湛兮一沓钱砸他手上，他又飞快地反应了过来，立马接过：“好的牛大爷，我现在就去交钱。”
他年轻力壮，转身就跑，跑得贼快。
滴滴——您的组队好友单青已脱离队伍。
“岳、岳父……”
“亲家公怎么过来了。”
湛兮露出了一抹圣父的微笑，浑身宛若圣光普照，感人肺腑，他宛如上帝降临一般，宽容又平和地、缓缓开口，说：“不必这样喊我，很快就不是了。”
他最后看了纪父手上金光闪闪的戒指一眼，意味深长，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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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年轻医生领着湛兮去看牛玲玲，他走得很快，湛兮背着手跟在后边也完全没有掉队。
边走边说，三言两语，他便将牛玲玲的情况说得很清楚了。
总体而言，孕妇没有什么大碍了，休养几天就可以回家，但是这个早产儿需要花大价钱才能保住他。
湛兮又对医生道：“只要对孩子有好处的药，都用，我完全服从你们医生的建议，不用考虑资金的问题，我的意思是，这孩子一定要尽全力保住，麻烦你们医生了！”
“这是肯定的，我们一定尽全力。”医生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来了个明事理的家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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