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刘克己是单老爷子的最要好的战友唯一的孙子,战友牺牲后,单老爷子让自己的大儿子领养了刘克己,刘克己算是单青的哥哥之一,因为他们的年龄最为接近,刘克己也是单青自小到大的玩伴。

    只是单青这个发小的命运就和他的爷爷一样——牺牲。

    刘克己是个英勇的战士,在执行特殊任务的时候出了意外了,军队送回来的就只有那一枚冷冰冰的勋章。

    单青就是在那一年,走向偏激,开始疯狂地排斥有关于军队的一切,他的几个哥哥们都入伍了。

    只有他一个人,在幼稚而执拗地坚持着,甚至直接逃离了家族,窝在了某个深山小村,成为了一个名声不显的,年轻的大学生村官。

    只是见识了这世间百态,民生艰难,在思维越来越成熟,思考的角度也越发不一样之后,单青已经学着和曾经的自己和解了。

    他发现接受以前抗拒的一切,似乎也没有那么难。

    单青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脱口而出的借口竟然是这个,但是电话的另一头,单老爷子愣了许久之后,喘息都沉重了一些。

    “好、好好好,”单老爷子有些压抑不住激动,“爷爷现在就回去,和你视频。”

    单青松了一口气,也是有些茫然恍惚。

    两个老人家知道,这是孙子要与过去和解的契机,他们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两人互相搀扶着,转身,往回走。

    他们并不知道,远处的那位勾魂使者,正直勾勾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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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租屋内徘徊的那只魂魄,实际上就是一个死了却还没意识到自己死了的,说白了就是执念太深,还固执地停留在这间出租屋。

    说不定,在别人不知道的时候,他还一只鬼游荡着去医院“看病”呢。

    湛兮要送走他的难度其实不高,让他觉得好笑的是房东冷汗淋漓,瑟瑟发抖地瞅着自己的小眼神。

    就像是一个圆润的大馒头,上面点了两颗可怜兮兮的芝麻一样。

    “你你你、你你你看得到!?”房东紧张兮兮地疯狂左右扭头,“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

    湛兮无奈地拍了拍自己有着无数抬头纹的额头:“你看不见的,你要是你想看见,我帮你?”

    “大佬——不!大师!”房东奔了过来,圆润的身体速度极快地窜到了湛兮身后,可怜兮兮地缩成一团,企图用湛兮的身子来挡住自己。“您送他走!您快送他走,我我我,我免你三个月房租!”

    湛兮走向那白茫茫一片的人形白雾,道:“生死有别,去你该去的地方吧。”

    房东只觉得这位老爷子讲这话的时候,怪怪的,就是那种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韵味的感觉,难以说清楚,总之听了之后,感觉怪飘忽的。

    然后,房东发现老爷子枯树一般的手,以他看不清的速度,极为灵活地掐了一个诀,临空一点,不过那么一刻,他竟然觉得整个房子都暖和起来了。倒也不是那种热炕头的暖和,是那种屋子里摆着的冰块突然搬走了的感觉。

    “就、就这样?”房东还有些反应无能。

    湛兮颔首:“就这样。”

    “啊?那什么、不是应该……打斗?桃木剑,大黄褂,喝!哈!之类的,电视上那么演的。”房东忍不住,模仿着林某英,生动形象地舞动了起来,然而他冷静下来之后,就有些尴尬了。

    湛兮闻言,心中翻白眼,开始比比——你以为唱大戏呢,还喝!哈!是不是还要来一个‘呔!’呀!

    但是他表面上依旧做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略微想了一下,说:“你形容的应该是和恶鬼相斗,你屋子里这位客人,只是迷途的魂魄,执念太深还不相信自己死了而已,告诉他,他便走了。”

    “您只是告诉他而已吗?”房东宛如小儿麻痹一样抖着手指,努力地想要模仿湛兮掐诀的样子,滑稽极了,“不是,还有,这个,这个?”

    湛兮看着房东那猪蹄子一样的肥手掐出了兰花指的模样,微笑已经难以维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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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房东签好了协议后,湛兮大大方方地交足了一年的房租。

    房东临走的时候,还一直握着湛兮的皮肤松弛的老手:“大师,我真的不能再要一张护身符吗?”

    “你有福相,不需要护身符。”护身符不用钱啊!

    房东遗憾地走了。

    湛兮当夜外出到不远处的夜市,随便淘了几件衣服,又去超市买了些日用品。

    夜深人静,静悄悄的出租屋只有自己,他洗澡后,坐在出租屋的床边,嘴唇开开合合,动作微弱,然而他嘴唇的动作一停,白光乍现。

    不过瞬间,眼前就出现了一个两指大小的小小的人形。

    这是一个宛如用冰雪雕琢出来的精致的雪娃娃一样的灵物,真正的冰肌玉骨,只是它身上穿着款式宽松的广袖流云袍,这小小的袍子,却描绘着精致的青绿山水,着装是它唯一的亮色。

    这是一座已经记不清年岁的冰山化灵而成的灵物,名唤山灵,是湛兮师尊的老友,也是代替师尊看着湛兮、以督促湛兮的成长为己任的大家长。

    湛兮的身躯,就安放在山灵的本体之中,被万千冰川的深埋,如此淬炼筋骨,哪天他脱离了系统,重回仙躯,想来这躯体也早已今非昔比了。

    “湛兮?”灵物纯粹的眼眸微微眨了一下,“怎么一下子,老成了这样?”

    湛兮摸了摸自己脸上凹凸不平的面皮:“这是这次的原身,一个老头子。”

    山灵平静如水地看着他:“湛兮老了也会很好看,比现在好看。”

    “别呀山叔,我不想变老呀!”

    “你的身躯如今想变老,也是不行的,你永远青春靓丽。”

    湛兮:“……”山叔,您老这样面无表情地夸我‘青春靓丽’真的有点儿让人承受不住啊。

    “要继续努力啊,湛兮。”

    “知道了山叔,我不是正在努力吗?”湛兮露出了诚意满满地圣父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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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湛兮在这家具什么的都十分完善的出租屋睡了一个晚上,明天他起了个大早,洗漱过后才出门,步行到不远处的医院。

    由于医院大门口车来车往实在太拥挤了,湛兮是绕路到医院的西二门进去的,到西二门,需要穿过医院的其中一个停车场。

    明明速度走得不算慢,但是穿过这个停车场的时候,湛兮还是眼尖地注意到了其中一辆新买不久的车。

    这个世界的跑车名牌——驰骋。

    还是新款型号——s20。

    原身本来是不该知道这样一台车子要多少钱的,毕竟对于原身来说,几万块钱已经是天价了,可是原身就是知道这台车多少钱,那么这一台驰骋s20到底售价多少呢?裸车售价三百万打底。

    为什么原身会知道这台车的售价?因为他女儿牛玲玲曾经无意之间提起过——“公公打算给老公买台新车,要买驰骋的新款,光是裸车,就要三百万打底了!”

    湛兮看了这台车熟悉的颜色,再看看那熟悉的车牌,他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继续往西二门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脑子里总是浮现出,那对父子在和医生为了一万块争执着“万一人财两空”怎么办的场景,还有太阳不经意地照下来,亲家公两只手,八根手指头上套着得闪闪发光的金戒指。

    人生就是如此奇妙,会遇上形形色-色的人,善良的,邪恶的,慷慨的,吝啬的,英勇的,懦弱的……与人相遇,就像是拆盲盒一样,你永远不知道,里面究竟装的是个小宝贝,还是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鬼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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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湛兮没有特意去注意与他亲家缘分时日无多的那家人,他先是到了医院的食堂。

    医院的食堂开的很早,里面提供的早餐也很丰富,湛兮并不吝惜那点早餐钱,鸡丝粥,还有一碗乌鸡汤。

    他提着这些走到牛玲玲的病房门口的时候,正巧遇到了似乎经历了激励争吵后气息不稳、面红耳赤的男人。

    不知道为什么,纪乐天面对湛兮的时候总是有些闪躲,似乎是从那天这个气势骇人的岳父推门而入,睨了他一眼,然后直接给医院交钱之后。

    和湛兮打了个照面,纪乐天是不愿意的,他躲躲闪闪:“岳、岳父。”

    湛兮很冷淡,连多看他一眼的耐心都没有,更不要说冷笑或者瞪他了。

    纪乐天如蒙大赦,逃也似的跑到了电梯口。

    “爸。”牛玲玲红着眼睛喊了一声。

    “一大清早的心情这么激动做什么,来喝粥,你喝碗粥了,等下我就去看看那孩子。”湛兮只字不提自己的“女婿”。

    牛玲玲还是有些气不过,怒道:“他一大清早地过来,就是为了劝我不要继续给那个孩子投钱了,还说什么反正他们家是不可能去填这个无底洞的,他什么意思,他什么意思!那孩子怎么样,医生都没有说!”

    “他一个月一双LJ鞋,三千打底,怎么不见他买鞋的时候考虑钱呢!”

    “人的心中自有一个天平秤,在他心里,你和他的孩子,还比不上他喜爱的名牌鞋。”湛兮平静地说着,“别总对男人有所期待、想要依靠,人首先得要学会自己站起来。”

    “我去看看那个孩子,月嫂今天会来照顾你。”

    牛玲玲有些慌张:“爸……”

    她,让爸爸失望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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