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看见他来了会这么开心,原来是高兴多了个人给自己分担。
从啾啾口中,秦舟听说了自己是昏迷着被运到这里来的,啾啾也只知道他是和自己一道的新弟子,从前并不认识他。
秦舟准备先做点面子功夫:“我初来乍到,不懂这里的规矩,得多麻烦你。”
啾啾先是有些疑惑,而后恍然大悟:“我懂了,你这样的人确实不该会种地。没关系,不会可以学,很快就能学会的!”
秦舟:?
他什么样的人?他怎么觉得这不像是好话呢?
不过鉴于原主的德行,这大概真的不是好话。
两人正聊着,门外忽然传来了一个浑厚的声音:“啾啾,新人醒了?”
啾啾听见这人的声音,兴高采烈地回头:“陈管事!”
“我来看看新人的情况。”陈管事是个看上去很和蔼的中年人,笑眯眯地回应了啾啾,而后看向秦舟:“该怎么称呼?”
他话中带了点威压,秦舟在反应过来之前,就脱口而出:“秦舟。”
陈管事又问:“和瀛洲秦家有关系?”
“没有。”
这确实是真话,他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和原主的老家打不着一点关系。
陈管事对自己的法术很有信心,不疑有他,微微点头:“没有就好,蓬莱宫与瀛洲秦氏关系不好。你既然来了蓬莱宫,不管以前在瀛洲秦氏经历过什么,都可以尽数忘却。”
这话中不知哪句挑动了他的记忆,醒来前模糊不清的梦一幕幕在秦舟面前飞过。
清凉的气息凑近,冰凉的双手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睁开眼睛。
视线里一片模糊,白色的身影充满了整个视野。
鬼压床似的,不过这鬼把他从活生生床上拖起来了,怕是个鬼中豪杰。
陈管事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们这些炉鼎本是瀛洲秦氏送给宫主的礼物,宫主心善,留你们在蓬莱宫自力更生。若是对现状不满,最好趁早想通,免得日后受罪。”
秦舟还想追问,但陈管事已经往旁边走了两步,开始给他们讲解:“我于种植一道不甚精通。只是此地灵气稀薄,无法种植对于灵气需求太高的灵草。你们要么种些凡间作物自给自足,要么先花些时间种下蕴灵草聚集灵气。草种可在灵草堂领取。”
陈管事又交代了一段后,负手问他们:“你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秦舟点点头:“既然此处可以种植灵草,那么是不是假以时日,也能供给修炼?”
陈管事看着秦舟笑了笑,像是见多了他这样的人:“自然可以,藏书阁中便有入道灵决。蓬莱宫内也有灵穴开放,若想借用,可用灵石银钱交换。”
送走陈管事,秦舟大致知道蓬莱宫里是个什么样子了。
表面上和和气气,实际等级森严。陈管事三五不时地提一句他们是炉鼎,又一直强调各样东西都需要银钱灵石交易,实际上就是想断了他们进身的念头。
简单来说,因为穷,所以不配。
不过炉鼎在这个世界里就算不上个人,能当个本本分分的“穷人”,已经让很多炉鼎求之不得。
作为蓬莱宫最上层,君渐书能这么人道,倒是让人有些出乎预料。
他看书的时候光记得君渐书一肚子坏水了,现在看来也不是那么自视甚高的人。
呸,他想男主干什么,总不能冲过去给他送面锦旗。而且之前梦里的那个影子,十有八.九就是君渐书,也没多有亲和力嘛。
要是被他认出身份,怕是小命就要不保了。
原主好歹还苟了几百年呢……秦舟不无郁闷地想,君渐书尚且不提,他可不能因为种不了地就饿死了。
一想到种地他就头疼。
他在家里可从来没管过钱,从小到大也没种过地。
秦舟唯一一次接触种地,还是他小时候在道观里生活过一段时间,那时道观有门功课,就是种地体验生活。别的孩子在种地,秦舟在旁边嘲笑他们,惹得孩子们打成一团,差点没把看守的道长气死。
那时候沾沾自喜,没想到报应在这儿吗。
啾啾看他有些神思不属,关切地过来问他怎么了。
“没事。”秦舟棒读道,“我只是忽然发现,我好喜欢种田哦。”
“对吧,我也喜欢!”啾啾欢喜起来,“总有一天,我啾某人要把这一整座山都种满稻谷!我要听风吹麦浪的声音!”
他有点不妙的预感。
秦舟:“只能种稻谷吗?”
“不是,但是我只拿了稻谷种子回来。”
陈管事之前说,每个杂役弟子可以从灵草堂领一份草种。想来啾啾那份只有稻谷,他那份就要多拿几样,免得青黄不接。
还有蕴灵草,若是有机会,一定要种出来,不然只能当一辈子底层老农民。
秦舟:“没事,还有我那份。”
啾啾安静了一下,小声道:“没啦。”
秦舟:“?”
“我以为把你的那份也拿回来,”啾啾小声道,“你就不用来回跑了……我是不是做错了。”
没有草种可不行。无论如何,总得先出去碰碰运气。
秦舟思考了一下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仇家。他之前从君渐书面前过了一趟,没被认出来,那其他人应该也认不出来。他现在的身份还算安全。
那就先去灵草堂看一趟吧。
“熊孩子,你先等会。”秦舟想了一会儿,而后笑着骂了句。
他刚才醒过来的时候看了一下,啾啾摆在房里的那堆东西,乱是乱了点,万幸生活用品还算齐全。
他动动身体,觉得经脉不再痛,就回了房间。他从杂物堆里牵了根绳子,把暖玉系在脖颈上,藏好了,又找了身还算合身的外衣,走出竹屋。
啾啾忐忑不安地往里面探头探脑,被一套外衣套了个满头。
秦舟:“我们去灵草堂,看你那些稻谷种子能不能退一部分。不能的话想想能不能赊点别的。”
“以后这身就出门穿,回来再看下田里穿什么。”
啾啾应和着套好了衣裳。秦舟给他正了正下摆,又问:“灵草堂离这里……离我们的山头远吗?”
啾啾给他指了个方向:“不远,走到山下就有传送阵。”
秦舟看向那个方向,只能看到云雾缭绕,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云太多了看不清。捡两根粗树枝拄着吧,不然待会就会腿疼。”
“哦……”
啾啾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好娇弱哦。放心,我会照顾你的!”
“好娇弱”的秦舟:“……”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手中的粗树枝,无情地把它往旁边一甩。
有什么好拄的!啾啾一个小孩能走的路,他还不能走吗!
事实证明,他还真不能。
半个时辰后,秦舟看着崎岖不平的下山路,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再看看身轻如燕的啾啾……
他终于崩溃:“你什么血统啊!都不累的?”
啾啾在他身前几步,回过头来看着他:“我是妖兽,走这么点路当然不会累呀!我看你不要粗树枝了,还以为你也不累。”
“啊?”秦舟像是没听明白他的话。
下一瞬,少年的身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在地上跳来跳去的小麻雀。
小麻雀一边跳着,一边朝秦舟啾啾叫。
“……”
良久的沉默后。
秦舟:“哇哦。”
在小孩面前要面子就算了,物种都不同,他柱个拐丢人吗?
显然不丢人。
秦舟如此宽慰着自己,含泪接下了啾啾递来的粗树枝。
即使如此,他还是跟不上啾啾的速度,每每要少年慢下来等他。
秦舟看看苍茫的天地,忽然觉得没意思。
都到了修真界,看见了妖兽,剑光,还光想着做个自给自足的农夫……也太可怜了。
秦舟狠狠哈出一口热气。
“你还好吗?”
秦舟抬了抬头:“还行,快到了吧。”
“就在前面了!”
秦舟觉得这话啾啾说了不下五次,到了最后,他几乎是被啾啾扛着走,到了地方都没有察觉。
意识再次清醒时,视野里已经换了个人间。
虽然名叫灵草堂,却大的如同一间宫殿。身周人来人往,穿着各异,嬉笑怒骂各不相同。
有人拿着令牌,往取药处一挥手,便将草药收入囊中。
秦舟这才切实感受到,自己穿入的是一本修真小说。
“走了,去看看有没有办法赊点种子。”他歇了一会儿,觉得缓过劲来了,就带着啾啾直奔草籽摊子。
啾啾一进草药堂就东张西望,看起来比秦舟还爱动。最后还要靠秦舟叫他,才回过神来,带着秦舟领种子的地方走去。
他一路上还是四处张望,护在秦舟身前,像是护食的小鸡。
“怎么了?”
啾啾回过头来,紧紧张张地告诉他:“草药堂里有坏人,我不要他们欺负你。”
“他们之前欺负过你?”
啾啾有些怯生生道:“他们盯着我,我买什么他们抢什么,我就吓哭了……后来,后来就只剩下稻谷,我只能拿稻谷回去。还有人说能给我草种,但是我等到最后也没给。”
“他们让你做什么,说给你草种?”
啾啾的语气愈发悲愤:“他们让我和飞剑比谁飞得高,赢了就给我草种。我好不容易赢了,他们不给,还骂我……”
秦舟听了,一把揽住他的肩膀,把人搂进自己怀里:“这种事下次早说,知不知道?”
啾啾懵着应了一声。
秦舟又道:“遇见那些坏人的时候,也要告诉我。然后在我身边待着,不要乱跑。你这样乱转我容易把你给丢了。”
他真的觉得又养了个表妹。秦舟叹了口气。
啾啾耳尖红了红,应了下来,之后果然一路安分。
走到售卖灵草籽的摊位时,他忽然扯住秦舟的衣袖:“就是他们,上次就是他们欺负我。”
麻烦果然来了。他刚才听啾啾说起时就觉得可能要碰上,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秦舟在心中叹了一声,但面上还一派淡定。
啾啾说的人是两男一女,都穿着淡黄色衣衫。这几人在人群中或许不显眼,但若是单独看来,都是丰神俊朗,精气十足。以原书中修为越高越仙风道骨的说法,这几人应当是入了道门的修者。
“嗯。”
秦舟轻应了声,牵住啾啾的手,示意他躲在自己身后。
因为对方也已经发现他们了。
其中一个男人笑道:“这不是之前那个和我们抢种子的小麻雀吗?怎么,被骂上瘾了?”
“李师弟你讨厌,你这么说,该吓到人家小麻雀了。”那女子娇笑着捶了李师弟一拳。
啾啾气得轻轻战栗,被秦舟拍拍肩膀安抚下来。
秦舟安抚地笑了笑,牵着啾啾,就像没看见那几人一样,继续往铺子走去。
“小麻雀,聋了吗!”那女子见啾啾不理她,大喝一声。
她的声音尖利刺耳,啾啾终于忍不住,扯住秦舟的衣袖。
秦舟反手握紧他的手,笑着问:“刚才好像有点吵,是不是有野狗在冲你叫?”
啾啾愣了一下:“嗯?”
“没事,灵草堂不准内斗,在这里没人能动你。你任她去叫就是了。”秦舟另一只手推着啾啾的肩膀,把他护在自己身前。
他弯下腰道:“啾啾是鸟,又不懂狗语,管她乱叫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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