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舟做梦都想不到,傅延真是来伺候他穿衣裳的。
他拒绝也没有用,只能半推半就让傅延亲自动手。
傅延为他整理里衣时,露出一小片雪白的肌肤,上面细细爬了写艳红的纹路。
秦舟愣了一瞬,而后飞快地扯开自己的衣领。
洁白的肌肤上,清晰地爬着许多细细的红纹,像是被很多细蛇缠了身。
灵骨失效,怪不得马甲掉了。怪不得傅延对他的态度这么差……傅延和原身以前是在战场上见过的。
秦舟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却没想到会这么早。
傅延毫不理会震惊的秦舟,动作熟练地将床帐升起,用灵力将他从床上提起来。
字面意思的提起来。
秦舟身子腾空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傅延做了什么。
“别乱动。你从魔界边界回来,浑身都臭,别弄脏东西。”
秦舟从傅延的话里听出了清晰的嫌弃。
他本来就有点怂这个“命中注定”的杀身仇人,想了想,还是顺从本能,先不和傅延起冲突。
不过傅延虽然从语气到说的话都很讨厌他,但是动作还算轻柔,至少没有故意把他整残了。
更让秦舟感到惊悚的是,傅延竟然取出一套整齐的黑衣,亲自给他换上。
秦舟本来想说不用了,但被他一眼瞪了回去,也就随他去了。
有人伺候,不要白不要。
今天的傅延好像与之前有点不一样。
秦舟看着忙前忙后的傅延,在傅延低头为他系腰带时,忽然发现这人衣领下的肌肤上,有一道鲜红疤痕。
和他身上的红痕不一样,那是真真切切的鲜红疤痕。
原书里好像是提过这么一个设定。
傅延这个人,死板严苛,对自己和别人都一样。一旦他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往往不用君渐书动手,他就会自伤自罚。
看书的时候觉得很神经,真见到了,却有些心惊。
他回忆了一下之前的傅延,不敢肯定他之前有没有这道疤痕。但疤痕颜色鲜艳,肯定是最近才受的。
“转身。”傅延冷冷道。
秦舟转过身去,觉得背对着他压力骤减,忍不住问:“你肩上那道伤是怎么回事?”
傅延顿了一下,语气如常道:“之前宫主让我保护一个炉鼎,我没护住,让他跟魔修走了。以此伤自罚。”他顿了顿,继续道:“转身。”
秦舟于是转了回去。傅延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话里不知为何敌意更深了:“不过秦大公子回来了,想必宫主以后都不需要炉鼎了。”
他紧盯着秦舟,像是想从他脸上看到些崩溃的表情。
但秦舟只是一脸空白地看着他,后来可能觉得就这么看着有点尴尬,就勾起唇角,向他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傅延:“……”
傅延有点不服气,不相信这人的脸皮真能有这么厚,继续盯着他,非要看看他什么时候露怯。
秦舟依旧微笑着,只是眼神慢慢放空。
他知道问题在哪了。
他马甲确实掉了,但蓬莱宫这些人都还不知道他就是和黑气有关的那个炉鼎。
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和傅延坦白,然后拿和君任说的那一套,说明自己穿越的情况。毕竟他和傅延相处过一段,想确认身份还算容易。
问题就是,傅延知道他的身份后会有什么反应。
其实随便想想就知道,以傅延这种对他和君渐书师尊都嫌恶的态度,只要他暴露身份,就会被和黑气打成一伙。
搞不好还会再弄出来个审讯,让他交代怎么和黑气一起密谋进入蓬莱宫的。
不是他不想说,实在是傅延太可怕。
秦舟打消了这个念头,对着傅延笑得更灿烂了。
傅延:“……”
不知羞耻。
傅延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又给他拿了一套纯黑的斗篷,兜头套上去。
秦舟:“嗯?”
“宫主说你身上的标记太明显,先遮住,等他回来给你压制。”傅延把褶皱展平,看了看,确认没有问题,就带着他出了殿门。
秦舟额角跳了一下:“标记?”
“宫主给你做的标记。”
他这句话在冷淡的本色下,又带了骄傲与不满杂糅的情绪,秦舟一时说不出话来。
虽然从君任口中得知了君渐书对他师尊的心意,也知道这人是个外白内黑的神经病。
可他怎么就没看出来,君渐书还有这么幼稚中二的一面呢?
殿外是一片空旷的地界,上面杂草丛生。秦舟随便看了眼,发觉他之前拼死拼活种植的蕴灵草,丛生在地上,因为吸收了太多灵气而撑得枝肥叶大,也没有人多给它一个眼神。
这是矿里有家啊。秦舟内心吐血地吐槽了一句。
“此处是蓬莱宫中心天枢殿,你以后就住在这里。你之前住的天璇殿已经被封存。”傅延道。
秦舟应了声。
蓬莱宫主宫分七殿,分布在七座不同的峰头。除了君渐书自己住天枢殿,其他殿宇几乎没人居住。君渐书身边的人本来就少,性格还都奇怪,没有几个着家的。
原身以前来蓬莱宫,住的都是天璇殿。现在师徒闹到这种地步,天璇殿被封了,于情于理也都能说得过去。
傅延却像是想到什么,忽然改了口:“有时有人住,你不要去便是。”
秦舟顺着他的话问:“什么人?”
傅延冷冷道:“你不想见到的人。走了。”
秦舟深深怀疑天璇殿那人是原主的旧相识,但没有证据。
他又追问了几句,傅延显然不太想理他,最终也没问出个什么所以然。
秦舟于是换了个话题:“我们去哪?”
据他观察,傅延已经带着他在天枢殿前的广场绕了一圈半了,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甚至怀疑,君渐书是不是交代他,把自己带出来转转。
傅延淡淡道:“宫主让我带你出来转转。”
秦舟:“……”
果然。
物理层面的“转转”。
他真诚建议:“他既然让你把我身上的痕迹遮掉,应该允许我去有人的地方。”
傅延瞟了他一眼,狠狠一挥袖:“去哪。”
秦舟顶着他如同要杀人般的气势,乖巧道:“想出蓬莱宫。”
傅延冷哼一声:“做梦。”
“好吧。”秦舟换上一副为难的表情,“那就在宫中转转,我在前面走,傅掌……你跟着,如何?”
傅延没吱声,秦舟就当他同意了,自顾自往前走。
他不会御剑,在蓬莱宫中的通行方式,主要靠传送阵。
蓬莱宫里的传送阵大多数可以连通不止一个地方,只要他动作足够快,就能把傅延甩脱。
虽然机会渺茫,但他觉得种田比被君渐书圈养有前途。至少种田不用出卖□□。
更何况,还有只傻乎乎的小啾啾在等着他。他要是不去,那只傻鸟苦苦等着他,最后变成一块望舟石了怎么办。
见到传送阵时,秦舟先是踩进了一个传送阵的边缘,在傅延进去的片刻,忽然侧身一跳,换到了另一个。
两个传送阵都在刹那之间亮了起来,秦舟有些惊魂未定地看向傅延。
发现傅延也在看着他。
紧接着,这位惩戒堂掌令使一抬手,秦舟便觉得脚腕被什么东西一勾,紧接着整个人腾空起来。
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被倒吊在半空中,着力点正是他脚上那块丝绸。
行吧,他就说君渐书怎么会给他戴没用的东西,原来是好看一点的镣铐。
“我错了。”秦舟头朝下,非常有诚意地给傅延鞠了个宛如甩拖把的躬。
傅延懒得理他,勾了勾手指,将秦舟稳稳放在地上。
一阵天旋地转后,秦舟终于脚踏实地。
眼前的景色还很熟悉,正是啾啾峰下那个传送阵。
把傅延送到这里,自己则去旁的地方避一避,等傅延走了以后,自己再偷偷回啾啾峰一趟……秦舟本来是这么打算的。现在倒是省了些事。
毕竟他根本就没能甩掉傅延。
秦舟装作第一次来:“这是哪里?”
“荒山,炉鼎的居处。”傅延冷冷道,“看够了吗?”
“你这语气不太对劲,和炉鼎有仇?”秦舟当然知道他是为什么不开心,睁着眼睛说瞎话。
傅延虽然不知道自己语气有哪里不对劲,但还是和他说:“我之前看护的炉鼎住这里。现在已经封山了。”
“那别的炉鼎呢?”秦舟状似无意地问。
“没找到,可能跑出去了。”傅延往啾啾峰上看了一眼,转而收回视线,“山上什么都没有,别看了。”
秦舟一愣:“山上的作物呢?”
“收完了,别的也收完了。”傅延淡淡道。
“哦。”秦舟忽然不想多说了,“走吧。”
他的蕴灵草自己都没来得及摘下来高兴高兴,就被人给收走了。
秦舟从小到大就认真种过这么一次地,落得这么一个结果,实在不是很能接受。
他怏怏的,连接下来去哪都懒得问。
直到一个弟子开口朝傅延打招呼:“傅尊使,这位是……”
秦舟回过神来看了看,发觉傅延将他带到了一个库房。
许多低阶灵草和作物分门别类地摆放着,乍看起来还有点粮仓的感觉。
弟子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戴着斗篷的陌生人,见他看过来,赶忙恢复平日恭谨的模样。
这人秦舟以前在灵草堂见过,是蓬莱宫的一个乾门弟子,平素走路虎虎生风,哪能想到还有这么顺服的姿态。
秦舟心里没起什么波澜,也不知道傅延把他带到这里做什么。
傅延:“之前封的荒山,上面收到的蕴灵草,拿出来。”
秦舟愣了一下:“哇哦。”
傅延看都不看他一眼:“宫主说要把你哄开心,不然罚我。”
这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秦舟万分真诚地感谢他:“真是辛苦您了。”
“不敢当。不过分的要求都可以提。”傅延道,说完后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反正就这一次了。”
秦舟:“……”
说的怎么像他明天就死了一样呢。
吐槽归吐槽,见到那些熟悉的蕴灵草,秦舟几乎没犹豫,就开口把它们都要了下来。
面对傅延的死鱼眼,他毫无心理负担地解释:“这些蕴灵草上用的聚灵阵法,我以前见过。”
傅延兴致缺缺道:“你的阵法简化过去的。”
秦舟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听旁边的弟子惊喜道:“这种聚灵阵法在运用上十分方便,不知道真人可否对蓬莱宫弟子略加指点?我们特意将这种蕴灵草收来,也是为了研究提高产量的方法。”
这话说得他通体舒畅,秦舟瞬间忘了自己用的阵法来源原主这回事,欣慰地拍了拍小弟子的肩膀。
他和蔼可亲道:“自己研究去吧。”
无视了看管弟子略带哀怨的眼神,秦舟收起蕴灵草,手指还在灵晶上捏了捏。
收完后,却发现傅延正在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对他穷酸样的鄙夷。
“……”秦舟失笑,“接下来去哪?”
傅延:“没有要求了?”
秦舟摇摇头。
傅延于是道:“回天枢殿。”
“等等!”秦舟立马改口,“我好久没见过蓬莱宫的花花草草,想念的紧,想多在外面观赏一会。”
傅延沉默片刻:“宫主暂时不回来。”
“我怎么会因为君渐书不敢回天枢殿呢?”秦舟理直气壮道,“不就是回去吗,回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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