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陈河耸耸肩,一弯腰,钻到了虫巢内部,“母虫被我放走的确是有理由的。”
“华国不是有句老话?放长线钓大鱼。”
他低着头在里面用工兵铲翻找好一会儿。
“找到了,理由就是它。”
右手一撑地面,陈河左臂挟着一个半人高、暗紫色的球状物回到地面上。
“这是什么?”大家凑上前围观。
只见半透明的紫色薄膜内,隐隐约约能看到一只蜷缩着的昆虫,长长的触角随着呼吸一颤一颤。
“蝼蛄的若虫?”林文清问。
“没错。”陈河用铲子敲敲虫卵,道:“这是母虫走的时候留下来的。”
“等等,它走就走吧,为什么要留下虫卵?”杜泽不解,“陈导你和它说我们华国人喜欢吃毛蛋?”
“……”陈河差点没拿稳,把毛蛋……不,虫卵给砸了。
“什么毛蛋不毛蛋!”他教训杜泽:“这是我和母虫爱的信物!”
“……”杜泽的脑海里浮现出一本八十万字的单身爸爸带球跑,还是星际科幻跨种族版本,他打了个寒颤,“陈导,说正事,别玩了。”
“好吧,”陈河正色:“事实上,在和母虫和谐友好地讨论后,我们做了一个交换,它同意制造出一只近卫兵留给我,而我则放它走,去完成虫族司令官布置的任务。”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陈河露出神秘微笑:“通过一点小手段,我从母虫那里得知它此次的任务正是进攻林达市、围剿星政府,跑来芙西市庇护所打野食只是顺路。”
……结果就不幸撞上了陈导这个硬点子。
大家不禁在心底为蝼蛄母虫鞠了一把辛酸泪。
“这个虫……运气不太好的亚子啊。”
“这么容易被套出进攻目标,脑子也不怎么好使的亚子。”
直播间内沸沸扬扬地刷过一片心疼母虫的弹幕。
直到——
“你们忘了吗?母虫虽然脸长得和人一样,但是没有人类的发声器官,所以陈导究竟是怎么从母虫口中套出这么多信息的?”
“卧槽!细思恐极!”
“心、心电感应?!”
直播间集资把这个问题传到陈河的手机里时,他正抽出小刀,划破虫卵。
蜷缩在虫卵内的若虫猛然暴露在空气中。它身上的壳呈半透明状,嫩嫩的,触角有大半个身子那么长,在空气中试探着抖动。眼睛、头颅、包括身体都圆滚滚,看上去有点头重脚轻。
“咕~”
若虫鸣叫了一声,试探着迈开脚步,结果栽了个大跟头!
杜泽眨眨眼:“嗯……我怎么觉得它有点萌?”
“那接下来的工作就交给你了。”陈河从背包里取出十包压缩干粮,交给杜泽:“你喂喂它,反正虫族什么都吃……小心点别让它把你的手啃了!”
“哦。”
杜泽蹲在新生的蝼蛄旁边,哧啦哧啦拆包装,陈河伴着他的背景音查看突然震动的手机。
看到水友们的问题,他:“嗯……”
直播间内疯狂打赏。
“好吧,看在你们真(真)心(金)实(白)意(银)提问的份上,我就如实告诉你们吧。”陈河道:“其实不光人有人语,虫也有虫语,比如说蝼蛄,它有上百种咕咕咕,每种咕咕咕的意思都不一样。”
“哇,那么学会这样一门新语言要用多久?”
“在回答这个问题前我们首先要了解虫族的种类,目前已知的虫族有上百种,它们分为直翅目鞘翅目鳞翅目……每种的叫声都不一样,有的咕咕咕,有的嗡嗡嗡,还有的吱吱吱……”
“所以说这不是一门语言,而是一个语系,包含了无数小语种吗?”
“没错!”陈河微笑:“大家不要担心,语言多的同时就代表着非同种昆虫内部也无法交流,比如说,三只母虫在战场上遇到了,一只嗡嗡嗡,一只咕咕咕,还有一只吱吱吱。”
大家不由顺着他的话想象了一下。
“……”
“现场battle一下,看谁更有freestyle吗?”
“好像……有点搞笑。”
“虫族毕竟是智慧生物,身残志坚,怎么可能被小小的语言问题难倒,于是,为了方便管理,虫族的母皇发明了一种时髦的通用语言——足语!”
“大部分虫族都有六只以上的前中后足,通过排列组合,可以表达上百种意思,这些足语通过教导,镌刻在一代又一代母虫的传承记忆里,并且遗传给了它们制造出的士兵。于是……”
陈河不需要说太多,只要抛出个开头,直播间内的大家已经自动替他脑补出了全部过程。
“所以说我们陈导博学多识,靠勤奋学会了虫族的足语,然后用足语和母虫交流?”
“时髦!不愧是我陈导!金牌导游实至名归!”
“不过这样一来岂不是……”有人发了张gif动图,里面是一只挥舞着八条大长腿跳踢踏舞的蜘蛛。
“在虫族士兵和人类战士打死打活的同时,身为指挥官们的母虫却在后方……”
“集体尬舞。”
“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虫族这个种族真是太腐败了!一点都不社会主义!陈导,削它!”
由于有土豪砸了钱,直播间内的弹幕被筛选出最精华的,源源不断地传回陈河的手机。
陈河摸了摸下巴,脸上露出微笑。
“哎呀,”他自言自语:“这些粉丝真是太可爱了。就和莱因哈特十二岁之前一样好骗!”
“莱因哈特花了八年时间才明白虫族不会跳踢踏舞,不知道这些可爱的粉丝什么时候才能发现真相呢?”
这时,陈河的胳膊肘被人碰了一下,他迅速恢复一脸正经。
杜泽捅捅杜泽,问他:“陈导,这个足语是什么意思?”
陈河低下头,看到吃了大约四五块压缩干粮的若虫对杜泽举起锋利的前足,挥舞着大螯,目露凶光。
他道:“哦,就是叫爸爸的意思。”
“爸爸?”单身二十多年连宠物都没养过的杜泽觉醒了养成的乐趣,美滋滋地捏住若虫的两只大螯,往它口器里硬塞了一块巴掌大的压缩干粮。
若虫拼命挣扎,伸出后足蹬他,刀子般的锋芒一闪而过,被杜泽避开。
“那这个呢?”他连忙问陈河。
“哦,这个啊……”陈河想了想:“就是说,爸爸我饿。”
杜泽深感同意,把若虫的后足用军靴踩住,又往它口器里塞了块干粮,用力捏住下巴,上下开合几次:“乖。饿就多吃点!吃得多才能长得快!”
若虫:“咕!”
它愤怒地挣扎着,张开嘴咬向杜泽的手腕,六条腿拼命踢蹬。
不用杜泽问,陈河就忍着笑告诉他:“这是说,爸爸你真是个好爸爸,我最爱你了!”
“那当然。”杜泽欣慰道,他把陈河给的十块压缩干粮全给若虫塞完,突然羞涩地对陈河道:“陈导。”
“怎么?”
杜泽将两只手的手腕部分并拢,大拇指屈起来,其余八个手指头在空中摆来摆去。
“你教我足语吧,”他诚恳要求:“我知道自己笨,学得慢,你教我一句就行,就教——‘爸爸爱你’。”
陈河:“……”
陈导简直要良心不安了。
他揉了揉胸口,正要随便教杜泽几个手势,冷不防身后突然一道劲风劈过。
“小心!”陈河一把拉开杜泽,两人在地上打了个滚,闪到一边。
身后,被孵化出来的虫子吸收了足够的能量后,褪下最外面一层壳,见风就长,身体一下子攀升至两米高,棕褐色外壳坚硬无比,六只虫足更是锋利。
它挥舞着四十米大刀一样的前足和中足,复眼转动,望着杜泽,杀气腾腾。
陈河一跃而起,灵活地翻身到蝼蛄背上,用力压制住它。他将膝盖向下一顶,抵住蝼蛄的头部,然后调动潜藏在心脏位置的一股神奇的力量,与虫族窄小的大脑接触。
如果此刻有一个能量场检测仪,就能够看到淡绿色能量源源不断地从陈河与虫族接触的部位涌出,覆盖住蝼蛄的大脑。
“停下。”
蝼蛄渐渐止住了挣扎,疑惑地向上看了一眼,似乎不解突然出现在自己脑海中的命令。
不过这种感觉和母虫指挥卫兵时下达的精神指令太过相似,以至于大脑短暂宕机一秒后,新生的虫族顺从本能选择执行,一道指令一个动作。
收起力量,陈河翻身下虫,很遗憾地告诉杜泽:“抱歉,看起来它不爱你。”
“……”杜泽委屈成一个一百六十斤的孩子。
他掰着手指,蹲到成年蝼蛄的面前,絮絮叨叨:“爸爸哪里对不起你?你说!爸爸究竟哪里对不起你?!”
“陈导,再教我一句足语,就教——‘爸爸哪里对不起你,我改!’”
陈河:“……”
宋思明、林文清:“…………”
聪明人已经看出了陈导的恶趣味,而其余五名队员、以及直播间内千千万万的水友还在用力扳着手指,试图从陈导身上学会一门时髦的新语言。
宋思明走近陈河,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诚恳问道:“陈导,你摸摸胸口,你的良心就不会痛么?”
陈河按着胸腔,感受到里面不断跳动的器官。
他突然觉得索然无味,胸口像是生出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掉所有情绪。
唇角的笑容短暂地消失了一秒,陈河回答:“我没有心,真的,不骗你。”
宋思明一怔,陈河说这话时的语气太认真,以至于他一瞬间以为陈导不是在开玩笑。
不过很快这点思绪就被宋经理抛在脑后。
说完这句话之后,陈导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走到一边。他用绳子将蝗大、蝗二和蝼蛄并排拴在一起,让它们趴下,然后站在蝗大头顶,手里牵住绳子头,另一手举起小红旗。
“出发了!”陈河招呼大家,脸上重新升起愉快的笑容。
“请各位游客有序上虫,不要推搡,过时不候,下面开始点名……”
“我一定是忙着筹备虫产品交易基地的事,想太多了。”宋思明摇摇头,在点到自己之前爬上蝗大,安慰自己:“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呢?”
“人没了心,怎么能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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