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舍里原本冷得像冰窟的气氛在戈尔多回来之后瞬间活跃了起来。
尤其是他还带回来一个女孩子
虽然这个女孩子看起来已经年纪不小了但是也没关系是没有婚约在身的姑娘就好。如果这个少女真的有丈夫, 那她家里人也不会放任她跟着戈尔多乱跑吧
神院的这几个学生平时放出去是一个比一个能唬人, 端的是一副少年精英的模样。但是他们现在毕竟也正值青春年少, 所以也兼具少年人应有的好奇心以及躁动着的荷尔蒙。任何与“恋情”有关的情报都能触及他们敏感的神经。他们看着名叫“琳娜”的农家少女拉住戈尔多斗篷一角的瞬间,已经连他们未来会遭遇的坎坷都已经考虑到了。
首先, 他们一个是贵族少爷, 一个看起来是农家少女,身份的差距肯定会让这份爱情蒙上一层阴影。更不要说这个少女来自塞蒙斯,是阿奇德帝国的公民,她能不能接受这段跨国的恋情、跟随戈尔多回到赛兰卡的土地上呢再说将来, 他们的恋爱如果受到了戈尔多双亲的反对,戈尔多被迫和他人结婚的话,那么这位少女就只能成为一个见不得光的情人虽然现在的贵族有那么一二个情人是常见的事情,无论男女,拥有情人都只能算一桩风流韵事,情人的数量甚至能直接彰显他们的个人魅力但是这是一段多么纯洁的爱情, 这是美好的初恋怎么能和那些风月场上的虚与委蛇相比
戈尔多完全不知道这群闲着没事干瞎吃瓜的队友们都脑补了些什么, 总之他让“琳娜”跟着他一起上楼, 顺便还给了赛伦一个眼神, 让他也跟着一起来。
赛伦接收到了戈尔多的信号, 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无声地说道我
戈尔多给了他一个眼神当然是你, 不是你还有谁
赛伦抬头, 却正对上亚特里夏阴测测的眼神, 头皮一紧。
真是好兄弟, 这是喊他上去一起分散亚特里夏导师的火力吗
赛伦深吸了口气,觉得戈尔多最近几桩事情做的实在是不够意思。但是他还是任劳任怨地跟上了他们,走进了戈尔多的房间。他是最后一个进门的,还得负责关上房门。
亚特里夏在桌前坐下,双手环胸,眼神犀利地开口“说吧,你玩儿的到底是什么把戏”
莱茵站在戈尔多身边,闻言下意识颤了颤,所以他果然是看透了自己吗
塞伦也有些责怪地开口说道“昨晚上吓死我了。不过你平安回来就好。”
“哼。”亚特里夏嗤笑一声,“他何止是平安回来,这不是把黑巫师给领回来了吗”
莱茵“”他脸上的肌肉瞬间绷住了。
戈尔多却是淡定地点头“果然瞒不过您。”
赛伦有些吃惊的上下打量了莱茵一番,开口问亚特里夏“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既然挟持是假的,那么对方三更半夜把你抛在树林也是假的。”亚特里夏说道,“你今天却带回来一个女人要么是同伙,要么,他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毕竟改变自己的外貌,对于一个黑巫师来讲,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
说着,亚特里夏有些嫌弃地看了莱茵一眼“所以,你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莱茵“”
莱茵瞬间脸色泛红,恨不得当场我地方找个地缝钻进去。
赛伦一时没赶上亚特里夏的脑洞,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啊”
这个看起来纯洁又羞涩的农家少女,居然就是昨天晚上的黑巫师
“他是男的。”戈尔多好心地出面为莱茵解释道,“为了躲避追捕,不得不打扮成这个样子。”
“是你给他出的主意吧。”亚特里夏接着说道。
莱茵已经彻底被亚特里夏的料事如神所征服“的确是”
“我就知道。”亚特里夏似乎是有些无奈地扶额,但是脸色却好看很多,他转向戈尔多,问道,“你给他乔装就非得假扮女人不可吗假扮成老人不行吗”
莱茵听完这句话,瞬间双眼放空。
戈尔多则恍然大悟“对哦,我怎么没想到。”
莱茵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些哀怨地看着戈尔多。
戈尔多“这也不能怪我。事实证明,他在假扮女人上就是有得天独厚的天赋。”
“这倒也是。”亚特里夏低声说,“差点没认出来。”
“那您究竟是怎么分辨出来的”戈尔多有些好奇地问。
“石生鼠尾草的气息。”亚特里夏解释道,“黑巫师的变形魔药里常有的材料,气味很特殊。我估计你带回来的这个黑巫师也不常使用这些变形魔药,甚至都不知道该对这些材料进行特殊处理。”说着,他眼神一凛,“你们该庆幸,今天没有撞见教会的猎巫人上门来质询。”
猎巫人指的是圣职者中的一个特殊分支。他们或许是牧师,或许是圣骑士,但是主职都不是聆听民众的祷告和祛除灾厄,他们的第一要务是接手与黑魔法有关的案件,抓捕黑巫师。由于这实在是一个危险且无利可图的职业,所以没什么圣职者愿意做猎巫人,除非是背景特殊或是性格异于常人的圣职者。而他们的手段往往也不似一般的牧师那样仁慈。同时,他们有着丰富的辨认黑巫师的经验像莱茵这样“初出茅庐”的菜鸡,他们简直一抓一个准。
至于亚特里夏不是猎巫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当然还是那本黑暗圣典的功劳。
莱茵闻言则有些紧张地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果然闻到了属于鼠尾草的淡淡香气,顿时有些绝望了。
他连眼前的亚特里夏都骗不过那他要怎么成功回到那个被严密看守的村子里
“气味的事情不用担心。”戈尔多说着从袖子里掏出来一瓶淡粉色的香水,对着莱茵喷了喷,浓郁的花香差点让莱茵呛出眼泪来,“用香水就可以了。”
这也是之前安德烈给他带来的工具之一,市场上最受女孩子欢迎的香水。一开始戈尔多觉得没必要,就没给他喷,现在看来还是不能有一丝松懈。
亚特里夏“”看着戈尔多熟悉地掏出香水的样子,他陷入了一阵沉默。
“行了,你别喷了,赶紧说正事吧。”赛伦皱着鼻子挥了挥手,“你总不会是平白无故帮他的吧,戈尔多”
戈尔多收回香水,把瘟疫的事情简单地说明了一下。他说完之后,反应最大的是赛伦毕竟他是阿奇德帝国的皇子,而瘟疫对于一个帝国来讲也是举足轻重的大事。所以他开口质询的时候,神色尤其庄重威严“你敢保证,你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莱茵似乎是感觉到了帝国皇子的威仪,但是他对此没有任何犹豫“我保证。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在塞蒙斯的城郊的林边村里,确实出现了类似瘟疫的传染疾病。现在村中已经大概有一半的人患病,剩下的也很危险。”
“如果真的出现了瘟疫,塞蒙斯的地方长官应该马上向帝都上报。”赛伦说,“但是你的出现就不一样了。他们如果真的将这场疾病当作是黑巫师的杰作,那么他们就会将主要的精力放在抓捕你上,而不是花费精力去给那些村民治病因为只要杀了你,说不定就能立刻破除邪恶的黑魔法,他们肯定是这么想的。”
莱茵无可奈何地点头。
赛伦“所以,你有办法停止这场瘟疫吗”
莱茵“我有线索,但是需要尝试。”
赛伦“你想让我们帮忙做什么”
莱茵“让我回到那个村子里去看看那口井在我离开前,村子里还有位叫贝雷西的老人,他的家人全都感染了这种疾病,只有他幸免于难。他的习惯就是只饮用远处流动的河水,不爱喝地下的井水。和他形成对比,病的最重的几个最常去那口井边活动虽然我知道,这些作为证据来讲还不够,但是我们有了一个不能错过的调查方向。”
房间里一时沉默了下来。
赛伦在权衡,该不该相信莱茵说的话。
但只是片刻,他就下了决定。
“我就信你一次。”
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不过如果被我发现你在撒谎我就把你扔进那口井里泡上两天,然后交给猎巫人。”赛伦盯着莱茵说道,“还有一点,离戈尔多远一点。”
莱茵“我知道了。”
他倒是有些不敢相信,事情居然这么顺利。
实际上,赛伦只是相信戈尔多的眼光。毕竟昨天莱茵如果真的有图谋不轨的行径,估计早已经被戈尔多给收拾了,哪里还能活蹦乱跳到现在。
莱茵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有些着急地问“那诸位打算怎么对付林边村外的守卫现在林边村根本不允许通行。”
“这没什么难的。”赛伦理所当然地说道,“我会命令他们让开的。”
莱茵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什么”
“忘了介绍了,这位是赛伦奥斯菲尔。”戈尔多眨了眨眼,用一种平静的语言叙述道,“阿奇德帝国的第三皇子殿下。”
赛伦想要进入林边村,实在是太简单了。只需要搬出皇子的身份,发号施令就可以了。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封建帝国里,皇子的身份不至于连这点小事都搞不定。
这大概就是戈尔多唯一喜欢的、这个时代的便利之处。
只要你会投胎,一切都好说,不知道能省多少扯皮的力气。
而莱茵则仿佛受到了不小的冲击,整个人被钉在了地上,微微瞪大了双眼,那双湖绿色的眼睛泛点的涟漪看起来可真像是一个看见了某种神迹的纯洁少女。
赛伦看了莱茵一眼,想到这居然是个男人,瞬间有点眼睛疼。
“那就抓紧时间出发吧,我们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不过我相信,即使我们今天没有成功找出原因,有赛伦盯着,这里的人也不会再对林边村坐视不理。”戈尔多摘下了自己的斗篷,折在了臂弯里,“不过得等我去换身衣服老师,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吗”
亚特里夏反问道“你说呢”
戈尔多“还是请您和我们一块去吧。”
论知识的渊博,在场没有人能赶得上亚特里夏。
亚特里夏微笑着,问他“那你想好自己的说辞了吗”
前一天被黑巫师挟持,第二天就上赶着去被黑巫师诅咒的村子,找死也没找的那么快的,实在惹人怀疑。
“如果真的有人问起,那就说,你昨天在被挟持的时候,听到了黑巫师在议论怎么诅咒这个村子的事,觉得不能坐视不理,所以特地来帮忙。”莱茵开口说道。
亚特里夏挑眉“可是,这就等于坐实了你诅咒村子的罪名。”
莱茵“没关系。反正我的生活已经不能回到从前了。解决林边村的瘟疫之后,我可能就得逃往异国他乡,开始过躲躲藏藏的日子了。我在塞蒙斯的名声自然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莱茵说得轻松。倒是赛伦,听完了之后抽了抽嘴角,对戈尔多说道“我总算明白你为什么帮他了。”
戈尔多感慨道“是吧。单纯到这个地步的人,即使在神院里也是少见啊。”
听完他俩对话的莱茵“”
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
亚特里夏用眼神制止了两个窃窃私语的学生,神情温和了许多“那就照着你说的办。”
四个人出了旅舍之后,赛伦跟那位还在门外的治安官喊来,让他派人下达命令,遇见了神院的人记得放行。
治安官有些为难地说道“可是您不该”
赛伦皱起眉来,露出了稍显不悦的神情。
治安官立刻改口,说道“我这就派人帮您去雇马车。”
旅舍门口就聚集着不少闲置的马车,都做的是载有钱人四处转悠的生意。毕竟有钱人有钱住旅馆,但不会随身带着马车。
万万没想到的是,这马车夫的消息还挺灵通,一听说他们的目的地是林边村之后,就摇着头拒绝了这单生意。
“听说那里在闹黑巫师呢,可不敢去。”车夫摇了摇头。
“你可以在离村口一里路的地方把我们放下。”戈尔多说着摸出了自己的十字架,漫不经心地在手掌间点亮了圣光,“我们是牧师。正因为那里有黑巫师,所以才更加要去。”
那明亮的圣光差点晃了车夫的眼睛。
马车夫急忙点点头,露出几分胆怯和敬重的神情来,回答“原来是神圣的牧师大人是是是,我这就带您去。”
“圣主在上。”戈尔多微笑着,划了个十字,垂眸,不染纤尘的面容在阳光的照耀下透着圣洁而高华的气质,“为您的无畏,赐予您祝福。”
假的。实际上根本没有什么祝福。连魔法的灵光都没亮起来,哪里来的祝福。
而车夫的眼睛瞬间被点亮,态度也更殷勤了。
有了牧师的祝福,他觉得他今年都不会再生病了
围观了这一切的另外三个人“”
他们忽然觉得,就凭这一手忽悠人的表演技术,戈尔多天生就是个做神棍啊不,牧师的料。
他们乘着马车,很快就赶到了离城区不远的林边村。
林边村村如其名,就建立在一片灰绿色的树林边上。唯一通往村内的道路被人设置了路障,有三四个卫兵正围绕着村口巡逻。就在戈尔多他们将要靠近村口的时候,那路障忽然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了几个披着灰白色长袍的人,他们颈间佩戴着银色锁链和黑色十字架,十字架上镶嵌着大块的墨色水晶。
莱茵有些惊慌地低声说道“是猎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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