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小说:吾妻娇艳 作者:田园泡
    夜深星落, 屋内亮一点豆灯。

    苏细坐在绣墩上,蹙黛眉,表情认真又严肃的穿针引线。

    素弯打了竹帘进来, 看到苏细动作, 立时上前,“娘子,这么晚了,您绣什么呢当心伤了眼。”

    “牡丹。”苏细摊开那白绸, 将自己绣好的那株牡丹拿到素弯面前,“你瞧瞧, 好看吗”

    自家娘子的刺绣手艺素弯一惯是知道的, 所以当她瞧见那一团红红绿绿也不知是什么东西的“牡丹”时,立刻点头道“好看。娘子,时辰不早了, 您早些歇息吧, 这些东西明日再做也不迟。”

    苏细轻轻摸了摸那条绣好了一株牡丹的白绸, 坚持道“不, 我要将这些都绣完。”

    自家娘子的性子素弯是知道的, 她劝不住, 只得替苏细换了一盏更亮些的琉璃灯。

    苏细熬了半夜, 终于将那堆白绸绣好了。她细细的把白绸装到盒子里, 然后又将甄秀清给顾韫章做的那些白绸往小茶炉里头一扔,尽数都给烧了个干净,这才满意。

    伸手揉了揉自己干涩的眼,苏细抱着那木盒子, 轻手轻脚往顾韫章书房走去。

    院子里头极静,只余蝉虫蛙叫之声不绝于耳, 更添几分静谧之意。

    苏细先是试探着推了推书房门,发现里头已经被拴上了,她又去寻窗子。

    因着天热,所以书房的窗户一般都是不关的,只用细细一层竹帘子相隔断,透风又隐蔽。

    苏细伸出素手,拨开竹帘一角。

    书房内昏暗不可视物,苏细提裙,矮着身子爬进去,却不防窗下有个实木凳子,她膝盖一歪直接就撞上了。

    “哐当”一声,实木凳子砸到地上,苏细踉跄一下,单手抱住盒子,单手捂着耳朵蹲在地上,不敢动弹。

    等了半刻,见书房内也没其它动静,苏细终于挪了挪脚,小心翼翼抬眸朝前看去。房内昏黑一片,苏细只能看到模糊一些暗影。她摸到顾韫章的书案,将盒子重新放回去。

    顾韫章侧卧在榻上,看那小娘子跟只刚刚出生,还不会怎么走路的小鹿似得爬上爬下,跌前跌后。将他这书房折腾的够呛,除非是聋子,不然早就该被震醒了。

    苏细满意地伸手拍了拍那小盒子,正准备爬窗出去,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敲击声。

    苏细头皮一麻,霍然扭身,就见榻旁,男子缓慢起身,手中盲杖敲在白玉砖上,发出轻缓而有规律的“哚哚”声。

    苏细正想躲起来,然后又想起这厮是个瞎子,她躲什么

    顾韫章起身,敲着手中盲杖,往苏细的方向走过来。

    苏细顿时一惊,然后赶紧踮脚往旁边走了两步,躲到一旁屏风后。

    郎君慢条斯理往前走了几步,停在屏风旁,手中盲杖往侧旁一敲,敲到素绢屏风一角,再近些就要敲到苏细的小腿了。

    苏细下意识抬脚,那根盲杖就戳在她刚刚落脚的地方。男人走过来,他站在离苏细半丈不到的地方,两人之间只隔一恭桶。

    苏细金鸡独立站着,抬头,看到男人隐没在黑暗中的轮廓。俊美优雅,莫名透出一股不可忽略的气势。

    顾韫章先是用脚确定了恭桶的位置,然后开始解腰带。

    等一下这个人要要要要干什么解解解裤腰带干什么

    苏细瞪着一双眼,死死盯住顾韫章的手。

    男人动作优雅而缓慢,眼见那腰带已然被解开,苏细惊吓不已,一脚踢翻恭桶。

    恭桶盖子落地,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恭桶是新换的,里头铺着干净的草木灰,细碎的草木灰洒在顾韫章的布鞋上,落一层尘。

    “嗯”男人发出一道疑惑的音,那只刚刚解开腰带的手瞬时将裤腰带重新收紧,然后从裤腰带上移开,朝前摸去。

    苏细大惊,屏住呼吸,抬着一只脚,矮身半蹲下来,却不防因着自己与身后那屏风贴得太紧,所以这一撅身子,身后的屏风就被她给顶倒了。

    本就是细薄的素绢屏风,不扛碰。苏细那一下力道又急又大,虽是无心之失,但素绢屏风确是往后一歪,直直摔到地上,发出一阵“啪”响。

    苏细保持着自己半撅身子的动作没动,她下意识一脸惊惶无措地看向面前的顾韫章。

    男人站在那里,缓慢收回自己的手,然后抬起了盲杖。

    苏细眼看那盲杖戳过来,电光火石之间一把攥住它,轻轻“喵”一声。软糯糯,奶糊糊,可怜兮兮。

    郎君转了转手中盲杖,意味深长,“原来是猫呀。”

    “喵”苏细又喵一声,然后松开盲杖,手脚并用往外爬,却不想没爬出几步,就被倒下的素绢屏风绊了一跤。

    “哐当”一声,苏细跌得不轻。

    美人薄衫凌乱,青丝披散,斜卧于青白素绢屏风之上,犹如一幅天然石墨美人图。尤其是此刻擒泪的委屈模样,我见犹怜,哪舍苛责。可惜,她身后站着一个瞎子。

    苏细都不敢看身后男人的表情了,她只听那清冷声音飘飘然而至,“最近的猫份量委实不轻。”

    份量委实不轻的苏细连滚带爬,从窗子里跳出去。

    “哎呦”美人出窗子的时候又是一阵磕碰踉跄,娇娇俏俏的带着一股子娇气的委屈。然后又惊惶捂住嘴儿,急匆匆回了自个儿屋子。

    郎君勾唇浅笑,侧身朝那书案前看一眼,然后伸手打开那个盒子。只见里头置着一叠白绸布,尾端是一块红红绿绿的牡丹绣纹。

    翌日,天刚蒙蒙亮,苏细睡得迷糊,突然听到一阵谈话声。

    “猫儿调皮,扒了我的恭桶,还踢翻了我的素绢屏风。”

    “怪不得,我还当是郎君自个儿碰翻的呢,着实担心一阵。我想着郎君对书房里头的东西了如指掌,怎么可能碰倒。”

    因为顾韫章眼睛不好使,所以书房里头的东西都是不能移位的。里面的桌椅板凳也都是按照在顾家的青竹园时安置的。

    “不过那猫儿也真是奇怪,怎么专往郎君的恭桶里头钻按奴才想,兴许是想拿郎君的恭桶做个窝呢。”

    “哦,是嘛。”

    不是谁稀罕他的恭桶

    苏细恨恨咬牙,瞪向从自己窗前经过的顾韫章,然后在看到他脸上的白绸时,神色一变,猛地把脸贴到窗棂上,仔仔细细的辨认。

    嗯是,是牡丹还是竹子太远了,看不清苏细收回自己挤得生疼的小脸蛋,恨恨拍了拍面前的窗棂。

    弯曲房廊内,一主一仆行远。路安随在顾韫章身边,看到自家郎君脸上白绸,面露疑惑,“郎君,您这白绸”

    “嗯”郎君轻挑尾音,带着威胁。

    路安立时夸赞,“做的真别致。”那针脚大的都能嗑瓜子了,还有那一团红红绿绿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玩意,“真是世间少有。”

    “嗯。”郎君颔首。确是世间少有的丑。

    正说着话,顾韫章出了院子,往正门去。路安远远看到低着头在小路上来回踱步的甄秀清,立时朝自家郎君看一眼。

    顾韫章连头都没偏,径直往前走。

    甄秀清看到顾韫章,眼前一亮,急急上前,假装巧遇,“表哥,这么巧,你又要出门吗”

    “表妹。”顾韫章朝前一拱手,道“是,出门办事。”

    “我陪表哥一道去吧。”甄秀清身上夏衫肩头濡湿,青丝上也沾着晨露,不知在这处等了多久。

    “不必,有路安陪着就可。”

    甄秀清抿唇,盯着面前的顾韫章看。男人穿墨绿色长衫,立于水波鹅软石子路上,脸上的白绸有些歪斜。

    “表哥,你的白绸歪了。”甄秀清上前,欲替顾韫章整理白绸,顾韫章适时往后一退,侧头与路安道“歪了吗”

    路安上前一步,笑道“没歪。”因为这白绸本来做的就是歪的。

    如此拙劣的针脚,甄秀清一眼就认出这白绸并非是她给顾韫章做的那些,“表哥,你这白绸”

    “对了,”顾韫章似是突然想起一事,“表妹日后不必再替我做白绸了。”

    甄秀清面色一变,急急道“是我做的不好吗表哥有什么不喜的都可与我说,我可以改。”

    顾韫章摇头,“不是表妹不好,只是我家娘子不喜欢。”话罢,顾韫章敲着盲杖走远。

    甄秀清站在原处,脸上笑意缓慢淡下,她怔怔盯着顾韫章走远的清瘦背影,神色落寞。

    从晨间出门,直到晚间,顾韫章才从外头回来。

    苏细正坐在美人靠上,一见人,立刻颠颠的跟在他身后,盯着那白绸瞧。在看到那白绸上的牡丹时,终于安下一颗心。

    还是她做的白绸好看,那甄秀清做的简直连狗都不戴

    “娘子,郎君,晚膳备好了。”

    膳堂内,甄家人已落座,顾韫章与苏细上前,挨着坐好。

    甄秀清坐在顾韫章右边,苏细坐顾韫章左边。膳桌上都是些家常小菜,顾元初埋着小脸吃得连头都不抬。

    苏细先扫一圈膳桌上的菜食,然后习惯的往顾韫章碗里夹了一些素食小肉。

    看到苏细动作,甄秀清一怔,连带着甄家人都看懵了。曲氏正准备说话,却见那边顾韫章拿着玉箸,轻咬一口苏细放到他碗里的素食,似乎已十分习惯。

    曲氏与甄二老爷对看一眼,脸上表情奇怪。

    那边甄秀清暗暗攥紧手中玉箸,片刻后缓慢松开,与顾韫章笑道“表哥,我听说李阳老先生给你写了荐书,荐你入文渊阁这么大的喜事,你怎么也不说呢”甄秀清说话时,特地朝苏细方向看一眼,

    苏细脸上表情不变,心中却是一惊。原来这厮这几天日日出去,就是在忙这件事不过李阳怎么会给顾韫章写荐书的

    仿佛知道苏细在疑惑什么,顾韫章道“老先生与先父颇有几分交情,可怜我罢了。”

    “那也是个好差事。”甄秀清急道“表哥虽眼盲,但聪慧过人,必能胜任此职。”

    聪慧苏细撑着下颚看向顾韫章。

    男人皮囊确是极好,苏细也承认,这只绣花枕头肚子里头藏着坏水,但甄秀清这番话说出来,就像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

    小娘子轻哼一声,朝坐在身旁的顾韫章踢了一脚。

    男人下意识朝苏细方向偏了偏头,苏细瞪过去,在对上那白绸时又觉气闷。气死她了这榆木疙瘩,都不知她生气了。

    一顿晚膳用完,苏细也没吃几口,都给那块榆木疙瘩气饱了。

    “娘子,郎君让厨房给娘子炖了盅燕窝,让小人给娘子送来。”

    “搁着吧。”苏细神色懒懒,没甚兴趣。

    路安将手中食盒递给素弯,正欲离开时,那边竹帘子却被掀开了,“路安。”小娘子出现在那处,神色娇媚的朝他招手。

    如此惊艳美色,路安面颊一红,踌躇上前,“娘子有何吩咐”

    苏细隐隐笑道“这燕窝是单给我一个人的呢还是旁人都有”

    路安转了转眼珠子,“娘子您的这旁人是指”

    苏细瞪眼。

    路安赶紧道“只给娘子的。”

    苏细的语调又变的懒懒,“她没有”

    路安自然知道这“她”指的是谁。

    “没有,郎君只吩咐厨房给娘子一人做了。”

    苏细心中稍舒畅,“你们郎君呢”

    “在书房。”

    又窝在书房里

    苏细提裙,正欲往书房去,那边养娘却是一把拽住她的腕子,“娘子,别急。”

    养娘一脸神秘的把苏细拉进屋子,然后从衣橱内取出一套夏衫推给她,“我可是从小看着娘子长大的,娘子您的小心思还能瞒得了老奴”

    “来,您看看。哪个男人不喜美人佳丽这罗衫半遮半透,定能将娘子您的十分美貌衬托出来。”

    苏细盯着这半透不透,穿上去定然全透的罗衫沉默半刻,“养娘,他是个瞎子。”

    养娘一脸可惜,“老奴忘了。”

    “不过娘子呀,您瞧那表小姐,端庄知礼,跟郎君又是从小的青梅竹马。这有句诗念的好啊,叫什么,郎骑马来,我绕床。”

    “是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对对,就是这么个理。娘子啊,您可要加把劲了。那表小姐看着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苏细自然知道甄秀清不是个省油的灯,所以当她远远瞧见,这夜半人静,甄秀清还在顾韫章的书房里头待着时,就坐不住了。

    夜深人静,美人在旁,红袖添香,深夜话棋,这保不齐要出事啊

    苏细急急提裙过去,跑了一小段路,然后在距离书房三步远时停下来,猛喘一口气,平稳呼吸,摇着手中罗扇,迈着莲步,盈盈走到书房门口娇声道“大郎”

    然后探头一瞧,“惊讶”的看到甄秀清,“早知表小姐在,我就不来了。”

    苏细斜依门框,瞧一眼甄秀清。

    甄秀清转身,看向苏细,“原来是嫂嫂。”

    苏细摇了摇罗扇,看一眼天色,“你们慢说,我先走了。”

    “也没什么事,只是明日表哥要去苏府,我放心不下,过来瞧瞧罢了。”

    “苏府”苏细神色疑惑。

    “明日苏家设宴,京师内的名流之士皆会前往。怎么,表哥没有跟嫂嫂说吗”

    没有苏细气得又咬一口小银牙,她看甄秀清一眼。

    去个苏府,又不是要上刀山下火海,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时辰不早,我先去了。”甄秀清端着身子,从苏细身旁走过,苏细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冷梅香,夹杂着几许熟悉的青竹味。

    这书房是顾韫章的地方,到处都沾着一股浅淡的青竹香。甄秀清身上染一些,自然无可厚非,可小娘子还是气得绞紧了手中罗扇。

    “娘子”坐在书房内的顾韫章试探性的轻唤一声。

    苏细提裙,步入书房,看一眼甄秀清和顾韫章下了一半的棋,凉凉道“我还当你有了妹妹,忘了娘子呢。”

    “怎会”郎君很是惊讶,“娘子为何会这样想”

    “我怎样想了我不是想到你心坎里去了嘛,这位表小姐与大郎你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比我亲近多了。”小娘子的语调渐高,气得小嘴儿都能挂油瓶了。

    顾韫章沉吟半响,“娘子误会了”

    “我误会我误会什么了你就是图她”苏细手中罗扇猛地往前一拍,棋盘一震,苏细的手也拍得一麻,不过再疼她也得忍着。

    小娘子憋红了眼,眼泪悬眶,憋了只一小会儿,啊,忍不了了。

    苏细泪眼朦胧地甩了甩自己拍疼的细腕子,没注意到顾韫章勾起的唇。

    “我图表妹什么”郎君站起身,微微俯身说话。

    苏细一边揉腕子,一边道“你图她年纪轻,身儿软,会撒娇。”小娘子委屈又疼,黑乌乌的眼睫上挂着泪珠儿,面颊奶白鼓起,透出几许稚气。

    本就是个刚刚及笄的小丫头,虽容貌绝艳,身段柔媚,心思也比旁人更聪慧娇气些,但骨子里依旧是个小丫头。

    顾韫章离苏细极近,说话时的清冷气息喷洒在她面颊,脖颈处,像沾着微冷空气的晨露,贴在苏细外露的凝白肌肤之上,“年纪轻,身儿软,会撒娇的,难道不是娘子吗”

    郎君声音低缓,在安静的书房里清晰可辨。

    苏细揉着腕子的手一顿,愣了半刻,面颊缓慢飞红,被噎得半日说不出话来。她,她方才听到了什么

    苏细自诩脸皮厚,此时却像只被掐住了脖子的小鸡崽子,除了落荒而逃,什么法子都想不出来。

    小娘子跌跌撞撞奔出书房,连罗扇都落在了棋盘上。

    郎君素手执起那尚带女儿香的罗扇,然后侧身卧上榻,往脸上一盖。

    素弯打了竹帘进屋,看到坐在榻上,一脸呆滞,面颊红得跟刚刚上了一盒厚胭脂粉似得苏细,登时大惊。

    “娘子,您的脸怎么了怎么这么红可是吹了风奴婢早让您晚间不要乱跑,当心着凉,您怎么就是不听呢,您看,现下定是发热了。”素弯急得乱转。

    苏细一把手握住素弯的手,往自己额头一放,“烫吗”

    “烫着呢”

    苏细往后一倒,用绸被蒙住自己的脸。

    她定是病了。

    四月夏至日,苏府设宴,宦流雅集,名流趋往。

    此宴,由李阳老先生一封荐信而起。圣人有意一试顾韫章之文才,若真有实材,便接入文渊阁。若无实材,不堪大用,也会给李阳老先生一个薄面,拨入文渊阁,给些俸禄维持生计,以慰忠臣之后。

    主办此次盛会之人是苏苟,地点是苏家。

    自年后,苏苟便一直宿在宫内忙科举一事,直至前些日子才从翰林院出来。因着圣人说要看看那顾家二郎是否真如李阳所说有真才实学,可托付官职,故此才办了这宴。

    没曾想,宴尚未开,苏苟却在后院被杨氏绊住了脚。

    “老爷,咱们柔儿年纪也不小了,您看是不是该操心一下她的婚事了”

    “此事日后再说。”

    “还要等什么女儿的终身大事你不管吗我们可就这么一个女儿啊”杨氏急得脸白。

    苏苟却没搭理她,只与管事沈孝之道“备马车。”

    “老爷,你要去哪啊”杨氏拽着苏苟宽袖不放。

    苏苟挣脱不得,只得开口,“去南巷。”

    “南巷老爷你要去看那个小贱人”杨氏想起苏细,冷笑一声,“老爷不必去了。那个小贱人已经被我嫁给顾家那个瞎子了。”

    “你说什么”苏苟面色大骇。

    杨氏洋洋得意的将自己做的事与苏苟说了。虽然苏苟养了许多妾室通房,但杨氏这主母的位置一直稳如泰山。杨氏相信,一个低贱的外室庶女罢了,嫁都嫁了,苏苟能将她如何

    “你,你蠢妇”苏苟气得面红耳赤。

    杨氏却不以为然,“区区一个外室庶女,嫁了就嫁了,你急什么”

    苏苟生得不高,身形也偏瘦弱,时常还喜弓背,整个人时常透出一副惶惶不安的怕事模样。此刻他却瞪圆了一双眼,像只被激怒的凶兽一般猛地朝杨氏脸上扇了一巴掌。

    “你动谁都行,就是不能动她”

    杨氏捂着自己被打偏的脸,愣了半刻,然后猛地往地上一坐就开始嚎,“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为了一个小贱蹄子,居然还动手打我啊啊啊,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苏苟恨恨甩袖,“随便你”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外去。

    管事沈孝之随在苏苟身边,“老爷”

    苏苟面色铁青,但眸中更多的却是惊惶,“这事你怎么没告诉我”

    “老奴想一个外室庶女,您都已经十几年没管过了”沈孝之面露心虚。

    事已至此,再苛责无意。苏苟双手负于后,在房廊内来回踱步。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呢

    “老爷,时辰不早了,宾客们都到了。”顿了顿,沈孝之道“那个外室庶女应当会和顾家二郎一道来。”

    苏苟脚步一停,神色纠结而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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