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修罗场

    结婚三年,霍司辰踏进这栋别墅的次数屈指可数,可如今他却高高在上的质问朝雾:终于舍得回来了?

    朝雾觉得讽刺。

    “这话应该我跟你说吧?”朝雾站直了身体,以同样冷漠的目光与霍司辰对视,“什么风把你吹回来了?”

    霍司辰冷峻的眉下压:“你心知肚明。”

    这真是高看朝雾了,这个男人的所思所想,朝雾从未猜对过。

    而现在她也懒得猜了,于是直接不再理睬霍司辰,弯腰换鞋。

    然而刚脱下高跟鞋,霍司辰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那个男人是谁?”

    朝雾握高跟鞋的手一僵。

    真是稀奇,霍司辰居然对她身边的人起了兴趣。

    朝雾没有立刻回答,她慢条斯理的换好了鞋,然后直起身,端足了气势,这才缓缓开口:“霍司辰,我有问过你你和姜绵绵的事吗?”

    霍司辰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你问的还少么?”

    朝雾一愣,这才想起刚结婚那段时间,正是她最患得患失的时候,她明着问,暗里查,没少拿姜绵绵的事儿跟霍司辰闹。

    但后来,随着霍司辰对她越来越冷漠,她逐渐也就不再问了。

    只是没想到,后两年的沉默却始终遮掩不了新婚第一年的浮躁,他从不记她的好,她的一切在他眼里都是那么的可笑。

    心脏一寸寸结冰,可朝雾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的波澜。

    毕竟都是要死的人了,还有什么事请能比死亡带来的波澜更大?

    她面无表情的看向霍司辰,一阵见血将了他的军:“可你有跟我解释过吗?”

    这次,僵硬的换成了霍司辰。

    “没有。”朝雾知道他不会回答,于是她代替他回答了,“你一次也没解释过。”

    说到这里,朝雾笑靥如花,美目波光流转,将所有的讥讽与嘲弄如数还给了对面的男人:“你当然可以质问我,但我不欠你任何解释。”

    她火力全开,不再给这个男人留任何的颜面。

    一如这个男人不曾给过她任何温情。

    霍司辰剑眉下压,原本就冷峻的脸,此刻更是森冷可怕。

    他阴着脸盯向朝雾,盯了数秒,忽而嘲讽一笑:“果然是因为绵绵。”

    男人下巴微扬,眉目间全是傲气:“朝雾,你该不会以为随便找一个垃圾来激我,我就会放弃绵绵,把注意力转移到你身上吧?”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般,一向不苟言笑的他罕见的笑出了声。

    “别做梦了。”他看向朝雾的目光里盛满了不加掩饰的讥笑,以及高位者给蝼蚁的虚伪的怜悯,“我对你的一切,没有丝毫的兴趣。”

    尽管早就知道这个答案了,但是当这冰冷的话钻入耳朵的时候,朝雾的心脏还是不受控制的痛了下。

    但也只是痛,却不会再难过了。

    “霍司辰。”朝雾垂下眼帘,浓密如小扇子般的长睫毛遮住了她满目的疲惫,“不是所有事情都和你有关。”

    霍司辰身体明显僵了下:“你什么意思?”

    他敏锐的察觉到了朝雾有些不对劲儿。

    以前每次他对她发狠的时候,她总会露出一副很受伤的表情,明媚的眼眸笼着一层水雾,泫然欲泣,如今她眸底的水雾化成了冰,冰封的眼眸里蕴着什么他看不懂的情绪。

    他突然觉得烦躁,以前看她虚伪的哭,他烦,现在她不哭了,他竟更烦了。

    “你很快就知道了。”失神间,那令他心烦意乱的女人再次开了口。

    她站在他对面,居高临下的看向他,幽冷的眼眸似月下寒潭,深不见底。

    霍司辰一时失神,浸在了这寒潭里,可寒潭的主人却失了耐性,转身只留给他冰冷的背影。

    这背影令霍司辰又是一僵。

    以往的对峙中,把背影留给对方的总是霍司辰,一个华丽的转身,终结对方所有的欲言又止,然后扬长而去,不顾身后的她泪水决堤。

    三年来的头一次,他看到了朝雾的背影。

    他这才惊觉她真的好瘦,又高又瘦,肩胛骨突起一个性感的弧度,露背的礼裙竖着窄窄一截的细腰,看得人血脉喷张。

    心脏在悸动的同时又有些不是滋味,记忆里,她并没有这么瘦。

    “朝雾!”鬼使神差的,他突然开口喊住了她。

    那抹消瘦的倩影一顿,朝雾侧头,眼角的余光冷冷扫向霍司辰。

    霍司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住朝雾,是因为她消瘦的背影吗?还是因为她这几日反常的举止?

    或许都是,但又不全是,内心深处还有另一个答案蠢蠢欲动,霍司辰却不愿深想。

    “你的事我懒得管,但别忘了,我们现在还没离婚,你仍旧是霍家的少奶奶。”薄唇张开,吐出口的又是冰冷的话语,冷言冷语待她似乎已成习惯,“别做不符合你身份的事。”

    朝雾的身体明显一僵。

    ……别做不符合你身份的事。

    呵!他都跟姜绵绵成双入对的出入各种公众场合了,竟还有脸来过来警告她不要跨越雷池半步。

    朝雾都要气笑了,她甚至想转过身去跟霍司辰好好理论理论,质问下他到底有什么资格这么要求她。

    可她太累了,身体累,心更累,今天她参与的争吵已经够多了,实在没力气再来一场了。

    她沉默着收回了视线,转身进了卧室,奋力甩上了门。

    “嘭!”的一声巨响,这愤怒的甩门声,便是她给他的最后的回答。

    ——我去你妈的吧!

    大厅重归寂静,清冷的走廊里连那抹消瘦又写满拒绝的背影都没了,霍司辰盯着空荡荡的走场,森冷的眸底有不知名的情愫在涌动……

    ***

    第二日清晨,朝雾正抱着被子赖床,鼻翼间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香味,仿佛时空错乱,她穿越到了父母和兄长还没逝世的过去,父亲在厨房大刀阔斧的做早餐,母亲在一旁帮倒忙,哥哥则会使出各种奇葩的手段来逼她起床……

    那个时候,睡梦中的她总能嗅到饭菜的香味,然后饿意和困意开始殊死搏斗,最后却都输给了她那个编出了一万种叫她起床的方法的哥哥。

    这香味太美好,所以一定不是真的。

    朝雾以为自己在做梦,于是抱紧了被子继续睡,不想让美梦太快结束。

    这时,脸颊上突然传来温湿的感觉,朝雾蹙眉,下意识的睁开了眼睛。

    睁眼的刹那,陆九渊那张俊美到无可挑剔的帅脸呈放大状的出现在她视线里。

    “主人,该起床了。”二十一岁的美男子唇角微扬,狼邪肆的笑容里偏偏又染着几分忠犬的乖巧,“您是想先吃早餐,还是先吃我?”

    说话间,他余光瞥了眼他刚放到梳妆台上的早餐,然后骨节分明的指猛的扯了扯领带。

    这一扯,原本系得板板整整的领带瞬间变得松松垮垮了,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扯领带的时候顺势扯掉了两粒扣子,敞开的领口将他性感的锁骨展露无遗。

    朝雾懵住了,信息量太大,她一时消化不了。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当陆九渊扯开领口的时候,朝雾的所有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他起伏的锁骨上,根本没脑子去消化其他信息。

    陆九渊注意到了朝雾的视线,唇角勾着的那抹坏笑瞬间变得坏了。

    他单膝跪到床上,俯身将朝雾覆盖到了身下。

    “不说话,我可替你选了。”他在朝雾耳畔低语,然后顺势含住了她的耳垂。

    那一瞬间,仿佛有一股细小的电流击中了朝雾,朝雾忍不住战栗。

    战栗过后,是难耐的酥麻。

    真要命!

    朝雾终于回神,一把推开了陆九渊。

    “你怎么会在我家?”早起的癔症彻底消散,朝雾清醒过来,劈头盖脸抛过去一堆问题,“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豆腐吃到一半儿,就被正主推开了,陆九渊满心不悦。

    “我想给你个惊喜,所以问凌子霄要了你家的地址和钥匙。”他懒散的回答,末了还不忘卖个可怜撒个娇,“结果我起了个大早给你准备惊喜,你却只想知道我是怎么进来的。”

    他其实说谎了,这家伙哪儿需要凌子霄给他提供朝雾家的地址和钥匙啊,他小时候天天往朝家跑,忘了回自己家的路,也不会忘了朝家在那条路上。

    至于钥匙……那可是朝雾亲自给他的。

    听完陆九渊的回答,朝雾本来有些生气,嫌凌子霄不过问她的意见就把她家钥匙给了陆九渊,但她转念一想:是她提出想要恋爱的感觉的,恋爱时男友想给女友一个惊喜,无可厚非,而作为自己的特助,凌子霄自然也得配合男友,不能破坏惊喜。

    这么一想,陆九渊和凌子霄都没有错,反倒是她有些反应过度了。

    “抱歉。”朝雾将丝绸般稠密的青丝向后捋了下,动作倦懒,“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上岗。”

    她半敛着眸子懒洋洋的扫了眼仍骑坐在她身上的陆九渊,殷红的唇突然够了抹意味不明的笑。

    “我们重来。”朝雾伸手挑起了陆九渊的下巴,细长的眸,殷红的唇,一颦一笑,都危险又魅惑。

    她邀他入局,他欣然前往。

    陆九渊一把扯掉了领带,岑黑的眸底波涛暗涌:“主子,您是想先吃早餐,还是想先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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