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掉我,就可以让李世子痛苦,比直接让他死还难受!
说完这句话,李昼眠表面理直气壮,内心翻江倒海十分崩溃,自己被自己恶心到。
二人一时间陷入沉默之中,林寻舟愣愣地看着李昼眠,李昼眠故作镇定地回望林寻舟,气氛有些微妙。
半晌,林寻舟终于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唏嘘:“原来他竟深情到这个地步,可谓是相思入骨深,奈何无缘分,我竟有一丝不忍心。你……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他?”
李昼眠觉得自己眼前有些发黑,咬牙切齿道:“一点也不——”
林寻舟遗憾的叹了口气:“好吧。”
你遗憾什么啊?李昼眠有苦说不出,有气无力地说道:“不是要去官府吗,继续走啊。”
“哦。”林寻舟恢复了一脸淡漠,扭头继续向前走。李昼眠也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一路走的心神不宁。
终于到了官府,几日之内屡次三番造访衙门,两人都已经轻车熟路。李昼眠叫人拿来纸笔,铺纸磨墨,几笔就在纸上勾勒出一个人形,形韵兼备,正是二人在化影石中看到的那个刺客的模样。
林寻舟抱着剑看李昼眠画画,好奇地睁大了眼睛,心想这笔法流畅娴熟,李昼眠果真是多才多艺。
李昼眠放下笔,把画像递给官员,让他好好查查画中人的身份底细。陵城官场刚刚被燕王世子整顿过一次,那官员此刻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应下了。
仔细询问了李昼眠在酒楼遇险的情况后,官员又有些疑惑:“关于这个刺客,我有一事不明。二人年轻有为,都是金丹期的修士,武艺高强,区区砸一个屋顶很难要了二位性命。那刺客图谋不轨,想要害你,为何选择这种难以成功的方式?”
李昼眠笑了笑:“这我倒是有点猜测。那刺客之前被我伤到过,而且绝对伤的很重,事实上他还能活着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我都有点惊讶。他伤重未愈,无法出手,又不甘心放过我,做出这种事也不奇怪。”
官员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那官员很快把查刺客的事情交代下去,给两人上了茶,说道:“柳府的事,我们正在追查。挖出的人骨共有四具,仵作说看着像是几年前死的,至少不是最近新添。我已经让人把这些年与失踪案件有关的卷宗都翻了出来,正一一核对。”
李昼眠点点头,正想说话,听见林寻舟说道:“泥土里有未干的暗红血迹,人骨不是最近新添的,血迹也恐怕另有隐情,这条线索也不能忽视。说起来,这柳府是什么背景?”
官员听到林寻舟这样问,深深叹了口气:“这柳府啊,原本也是陵城赫赫有名的大户人家,不过都是十几年前的旧事了,现在已经不怎么被人提起。这柳氏本是贩卖布匹起家,最富的时候甚至有‘半城柳’的说法,说的就是柳家财富可抵半城。”
“本来柳家经营的商铺事业都蒸蒸日上,奈何十几年前忽然天有不测。那时正和天外魔族打的惨烈,前线战场死伤无数,柳家的少家主曾经学过一些仙法,是个金丹期修士,听闻修真界岌岌可危,自愿奔赴前线,抵御外敌。”
听到这里,李昼眠与林寻舟都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李昼眠叹道:“这位少家主,也是一位英雄豪杰。”
官员苦笑一声,继续说道:“可惜他这一去,就再也没能回来。他战死的消息传回家后,年事已高的柳家家主大为悲恸,竟然一病不起,很快就去了。”
“这柳家虽富,但人丁单薄,嫡系一脉只剩一位二少爷,还有少家主才四五岁的孩子。那二少爷从小不被当做继承人培养,一身纨绔习气,也没有修炼的天赋,根本撑不起柳家家业,很快被人在暗中下了套,夺走了柳家的生意。短短一年之内,柳家便垮了,少家主留下的寡妻上了吊,族人四散,那宅子也荒废了。”
“后来就是李世子在天暮山上一箭定乾坤,重伤魔君,魔族暂时退走,修真界重新恢复了一段时间的安定。可惜柳家已经家破人亡,再也不能回到过去了。”
这故事听得人心情沉重,林寻舟一口茶也没喝,把茶杯放回桌上,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那少家主和二少爷,叫什么名字?二少爷后来如何了?”
官员打开一份卷宗看了看放回桌上,指给二人看:“那少家主名为柳寒,二少爷名叫柳烟,后来……下落不明,好像是离开了陵城。”
李昼眠眯了眯眼睛,扭头看向林寻舟:“你怀疑这个二少爷?”
林寻舟说道:“会立柳氏牌位并且祭拜,这个二少爷的可能性最大。”
李昼眠拿起卷宗翻了翻,说道:“还有一个人也有可能。十几年过去了,少家主遗留的那个四五岁的孩子,如果还活着,也该长大成人了,此时回来祭拜也有可能。可惜这上面没有记载这孩子的名字,不知如何寻找。”
他把卷宗放下,叹道:“线索杂乱,没有头绪,或许只有我们抓住那个在柳府里立牌位的人,才能找到更多线索。柳宅围住了吗?”
“围住了,柳府里藏的都是我们的人,”官员答道,“只要有人回柳府,立刻就会被发现。”
李昼眠点点头:“好,你们一边蹲守,一边查血迹和柳府后人的线索,一有发现,可以传音给我。”
他拿出一叠符纸递过去:“这是传音符,普通人没有灵气也能用。这东西就是不好制作,效果也不太好,容易失效,凑合着用吧。”
林寻舟看了看那传音符,心想他是不是应该把用在神宫弟子腰牌上的传讯技术推广一下,实现修真界的全面互通?
...... ....... ......
李昼眠与林寻舟从官府出来,心情都不怎么轻松。
李昼眠低声说道:“现在就是等抓到人或者有新的线索,才能继续追查下去,一时半会儿也没我们的事。”
林寻舟不客气地说道:“其实本来就没我们的事。”
要不是李昼眠心血来潮说闲着也是闲着,要去帮官府查案子,这事本来就与他们关系不大,也不会有后续这些发展。
“那让他们继续查,”李昼眠轻咳一声,讨好道,“咱们这几天遇到的事一件接一件,就不再掺合更多的事了。不如一起去喝茶?就是我们第一次遇见的那座茶楼。”
李昼眠笑起来,眉眼温柔,眸光闪亮。
林寻舟看他起了兴致,点点头。
茶楼一如既往的热闹,二人一踏进门,就听见说书先生一拍惊堂木,高声说道:“上一回我们说到哇,那痴情世子为救心上人李三七,四处求医问药,终于留住了心上人一条性命。李三七从昏迷中醒来,看到世子憔悴容颜,感动的潸然泪下,拉住世子的手,流出两行眼泪,楚楚可怜……”
李昼眠:“……”
林寻舟:“……”
李昼眠忽然觉得自己来茶楼就是个错误,扭头就想走。
林寻舟一把拉住他,怜爱地看了一眼这位“楚楚可怜”的小伙伴,安慰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李世子,听这样的话心里别扭,我明白。”
李昼眠感动道:“你真是我的知己,所以我们不如换个地方。”
林寻舟摇摇头,继续道:“只是流言这种东西,要是不澄清,只会愈演愈烈。避而不见,并不能解决问题。”
李昼眠呆了呆:“所以?”
林寻舟拍了拍他的肩膀,仗义道:“我懂你不好意思,没关系,我们是朋友,我帮你澄清。”
李昼眠:“……?”
李昼眠眼睁睁地看着林寻舟转身,大步走到说书人面前,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林寻舟在说书人面前停下脚步,说书人奇怪地看向他:“这位公子,请问有何事啊?”
林寻舟一脸严肃:“老先生,你刚刚那一段讲的不对。”
说书人一愣:“什么?”
林寻舟说道:“李三七并未与燕王世子在一起,世子只是单相思而已。李三七性格潇洒不拘,而且素来崇拜……明宗宗主,从不喜欢世子,怎么会‘拉住世子的手,流出两行眼泪’?你讲的不对。”
说书人听完,哼了一声:“我说的不对,你说的就对么?”
林寻舟点头:“我说的对,因为我认识其中一位当事人。”
说书人摇摇头:“谁知道你到底认不认识……”
林寻舟从怀里摸出一块银子,放在桌上。
说书人语调一转:“原来真相竟是这样!我明白了,公子放心,我与许多四处游走的说书人都认识,之后一定把真相告诉这些朋友。以后再说书时,必将扫除谣言,还您朋友一个清白。”
林寻舟“嗯”了一声:“你记住了,李世子虽然痴心,但李三七一点儿也不喜欢他。”
说书人也不废话,直接一拍惊堂木接着刚刚的词继续讲,改情节改的毫不拖泥带水:“……李三七从昏迷中醒来,看到世子憔悴容颜,叹息道:‘我对世子并无情意,世子何苦执迷不悟?’李世子痛哭失声,泣道:‘不论你爱不爱我,我只要你好好活着’……”
林寻舟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看到身后李昼眠眼眶湿润,嘴唇微颤。
感动的都要哭了吗……林寻舟欣慰地想着,走到李昼眠身边,体贴道:“不必谢我,都是朋友。”
“……”李昼眠有一种想哽咽的冲动,“……其实,倒也不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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