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离开梦境, 可那种撕裂胸口的疼痛却是如此的真实。林子兮揪紧胸前的衣物,无声无息地流着泪。
意识尚处在混沌中,在令人昏厥的悲伤里,林子兮隐约听到耳边传来叶粲的呼唤。
对方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说:“别哭,别哭……”
叶粲似乎将温热的吻落在了她的眼睑上, 轻轻地舔舐掉她的眼泪。林子兮啜泣着从梦中醒来,睁开眼望着将她搂在怀里的人,泪眼朦胧。
叶粲将她抱在怀里, 以大拇指拭去她眼角多余的泪水, 和她轻轻说道:“怎么哭得那么厉害?因为生病很难受吗?”
叶粲说着,将手掌贴在林子兮的额头上,嘀嘀咕咕说:“额头已经不烫了, 按理说烧已经退了啊,怎么还这么难受。”
她垂眸, 望着林子兮, 温和的问:“林子兮,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哭得那么厉害?”
林子兮躺在她怀中, 仰头望着她关切的神情,不知为何只觉得心口一阵酸涩。她抬手,以指尖描绘着叶粲的脸庞轮廓,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在灵魂深处一样,低声说道:“我只是做了个噩梦。”
叶粲仍旧很担心:“什么噩梦?”
林子兮抿唇,很艰难地说道:“我梦到你……”等等,她梦到了什么?梦到叶粲下地狱吗?她的脑海闪过一些琐碎的片段, 却无法很好地概括出来。林子兮只好摇摇头,说:“没什么,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只是一个噩梦而已。
叶粲的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担忧:“你是不是害怕?你要是害怕的话,我抱抱你吧。”她俯身,将林子兮拥入怀中,用自己过高的体温,缓解林子兮从梦中带过来的残余冷意。
林子兮瑟缩着身子窝进叶粲怀里,似乎在这样炙热的怀抱中,缓解了一切未知的不安。
过了好一会,林子兮才后知后觉地说道:“几点了?你今天怎么没有去片场?”
叶粲见她终于回过神,这才转过她的身子,面对面地看着她,惊讶说:“你什么都不记得啦?”
林子兮也有些茫然:“记得什么?”
叶粲叹口气,和她说道:“昨晚睡着之后,你一直模模糊糊地往我怀里钻。我伸手,摸到你体温不正常,起来给你量了体温,喂你吃了退烧药。早上的时候见你没醒,就和导演请了假。”
索性昨天的戏叶粲完成得很漂亮,再加上今天本来就没有叶粲的戏,关盛凯也就同意了。
林子兮听到叶粲的解释,仰头望着她:“那现在几点了?”
叶粲打了个哈欠,混混沌沌地说:“大概是九点多吧……还早……对了,你饿不饿啊,饿的话我们叫餐吧。”
哪怕是平常熬夜,叶粲也很少出现这种精神不济的情况。林子兮抬手,抚摸着叶粲的脸庞,轻声问:“你昨晚是不是没睡?”
叶粲又打了一个哈欠,点点头:“你不醒,我不敢睡。”
这句话里所饱含的爱意,让林子兮为之动容。她微微侧身,将手搭在叶粲的腰上,仰头望着她,说道:“那我们先吃了早餐,一会再睡吧。”
林子兮顿了顿,郑重其事地补充道:“我陪你睡。”
叶粲觉得这个主意似乎相当的不错,连忙撑起手肘,打电话喊了送餐服务。
接下来的一天里,两人抱在一起,窝在温暖的酒店睡了一天的懒觉。
兴许是充足的睡眠让林子兮的身体恢复得很好,第二天醒来,林子兮又是生龙活虎了。只不过叶粲担心她再发烧,是死活都不肯让她跟着去片场。
最后还是林子兮再三保证,自己会待在童林开的保姆车里,在里面写东西后,叶粲才同意让林子兮和她一起到片场。
这一日,叶粲在剧组拍戏,林子兮却抱着平板窝在保姆车里,思绪纷乱。
她想写点什么东西,可是一动笔,浮现在脑海中的却是叶粲被万鬼撕咬的画面。
尽管那是在做梦,可林子兮就是认定,梦里的那个人就是叶粲。
尽管那天晚上做的梦,有许多细节已经被她遗忘,可她始终记得这个画面,并且为此感到惶恐不安。
她不知道这个梦代表着什么,或许只是因为那一天,叶粲刚好在演类似的戏份,这让她觉得担忧害怕,所以才会做了那样的噩梦。
又或许,这个梦的背后还有别的含义,有可能预示着叶粲接下来会受伤?
但无论是哪一种理由,林子兮都没有头绪。她陷入沉思好长一段时间,最后决定拿起笔,将还能回忆起来的梦记录下来。
可是当天晚上,她又做梦了。
这一次的梦,不像前一个梦那么完整,而是分成好几个碎片呈现在她的脑海中。
在第一个碎片里,她跟随着白骷髅穿过流动的黑雾,来到一座桥上。在桥的正中心,点着一盏灯,灯下摆放着一缸茶。白骷髅领着她来到茶缸旁,对着灯盏说道:“给这位王妃一碗茶吧。”
她不知道为什么白骷髅会唤她做王妃,但她拒绝了白骷髅的提议:“我不需要喝这碗茶。”
白骷髅扭头,用漆黑的眼眶望着她:“不管喝不喝,你都会忘记的。喝了,至少你会好受点。”
她淡淡地说道:“没关系,至少能记得一刻,就是一刻。”
随后,她跟着白骷髅进入了漆黑的迷雾中。
梦在这里中断,再次续上时,她好像回到了自己的童年。
梦里,是炙热的蝉鸣夏季。小胳膊小腿的她,戴着一顶草帽,行走在炎热的长街里。猛烈的太阳炙烤着长街,四周似乎传来了恶臭腐烂的味道。
她提着个小塑料袋,不厌其烦地翻找着每一个垃圾箱,找到空的矿泉水瓶和易拉罐,就压扁放进自己的小塑料袋里。
她将那些东西都收着攒回家里去,每当合适的时间,妈妈就会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去废品处理厂,将这些收来的东西卖掉。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梦见过自己的妈妈了。在这个梦里,妈妈的面容仍旧那么的清晰美丽。在完成一次交易后,妈妈会抬手,抚摸着她的脑袋,笑着说:“我们家兮兮真的好乖哦,这些就留给你买冰淇淋好不好?”
她总是说好,可却没有一次花掉这些钱的记忆。
每一次,她都将这些钱放在自己的小猪存钱罐里,巴巴地希望着她快点长大。
她总希望能有多一点钱,不只是因为单亲妈妈带着小孩的日子不好过,更深层的缘由她或许早就忘记了。
梦境似乎没有到这里结束。
又是一次闪现,画面已经切换到冷冰冰的医院里。森冷白色的病房中,她站在病床旁,握着妈妈仍有余热的手指,啜泣道:“接下来……我会一个人好好走的。”
“您放心,您一定要放心……”
那口气,明明不应该是个失去母亲的孩子,会说出来的话。可她就是很清晰地明白,那就是她能够说出来的话语。
后面的梦境变得更加破碎凌乱,一时是她被表姐欺负,撞上了脑袋,流的满是鼻血。一时又是,她背着姨母偷偷开了张卡,在里面存了不少兼职的钱。
少年的苦涩如同最海水一样,将人泡的发疼。可是那么多年里,不知道为何,林子兮却从不曾抱怨过。
哪怕她少年时会幻想有人来拯救自己,可最终还是自己完成了解救。
这人间或许很苦,她却从来没有后悔来过。
从梦中醒来时,叶粲难得的还在睡着。林子兮侧身,窝在她怀中,凝视着她的睡颜,长久地沉默着。
接下来的好几天,林子兮并没有再做梦。但是她照例将那天晚上梦到的事情,作为素材一一记录了下来。
很快,蒋越与孟知秋重新回组,拍摄东山志接下来的剧情。
入冬之后,剧组的生活就变得更急难熬。白日里,叶粲和孟知秋两人几乎都是在冰天雪地中度过的。为了驱寒,几乎每天晚上,林子兮都会招呼她们一起吃火锅。
一锅滚烫的火锅,伴着酒精浓度很低的黄酒,就这么度过了这个寒冷的冬天。
林子兮仍旧三不五时地做梦,梦里的情形也越来越古怪。许多似曾相识的场景,时常浮现在她脑海里,但却在梦醒时逐渐模糊。她只能凭借着残存的记忆,记录下在梦境中的只字片语。
许多次,在梦中惊醒时,林子兮都会下意识地坐起来,将目光看向一旁的叶粲。
她披着睡袍坐在床头,凝视着睡熟的叶粲,总觉得这个场景十分熟悉。
似乎在梦里,也总有那么一个人,在每一个睡不着的漫漫长夜,就这么光着身子坐在床上。有时是在凝视她,有时又是在眺望着远方。
那个身影,看起来十分寂寥。
这些频繁又荒诞的梦境,严重地影响了林子兮的精神状态。有时候看到自己做的梦境笔记,她甚至会升起一些荒诞的想法,比如她和叶粲之间存在着前世今生的关系。
比如,这世界真的有地狱和轮回这类东西,比如她经过奈何桥时没有喝下孟婆汤,再比如,她其实一直都记得叶粲,甚至一直在等着叶粲。
林子兮为自己偶尔升起来的荒诞想法感到心悸。
按理说,林子兮觉得自己应该将这些荒诞的梦分享给叶粲。可不知为何,却莫名地开不了口。直到又一个夜晚,她同样从梦中惊醒,起身坐在床边无奈地揉着太阳穴时,听到了身旁传来了一声叹息。
林子兮扭头,看到叶粲裹着被子起身,覆在了她的身后,将她整个裹住。
被温暖包裹住时,林子兮满含歉意说:“我吵到你了?”
叶粲搂着她的腰,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只是你这几天晚上,总是半夜醒来,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林子兮有些惊讶,扭头看着叶粲:“原来你都知道啊?”
叶粲点点头:“知道啊。”理所当然地表现了自己的睡眠状态,其实不怎么样。
林子兮突然觉得有些委屈:“那你知道,为什么不来抱抱我?”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测试一下,看看日六的收益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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