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有八苦, 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林子兮与叶粲的区别就在于, 她已经尝遍了人生必然存在苦涩。这些苦涩令她倍感折磨,已无力为继,所以才会做出和叶粲全然不同的选择。
她与叶粲虽拥抱着同一份感情, 经历相似, 终究还是有所不同。
叶粲不知如何安慰对方,只好伸出手将林子兮裹在掌中,低声道:“我很抱歉, 林子兮……我很抱歉。”
林子兮摇了摇头,说道:“你不用觉得抱歉, 这不是你的问题, 如果一定要问责的话,我们只能责怪这个不公的命运吧。”
“在经历过这么坎坷的命运之后, 能够再见到你,已经是我生命中最美的幻梦了。”
林子兮垂首,将冰凉的唇贴在叶粲的手背上:“至少,我还有希望对吗?”
叶粲望着她的发顶,忽然很想伸出手将林子兮抱入怀中,亲吻她的发顶。她这么想着,随即跟着这么做了。
她将林子兮揽入怀中, 靠在她的肩头,搂着她消瘦的肩膀轻叹道:“对不起,现在的我只能给你这么一个拥抱。”
那是她们重逢以来,第一次靠得那么近。昏暗之中,林子兮拥着叶粲,埋在她肩颈处,仿佛嗅到了夏日艳阳的尾巴扫过叶粲身上时留下的温暖气息。
那是阳光的气味,浓烈地似乎在林子兮的心口烫开一个洞,浓稠的希望就这么汩汩流进了林子兮的心房。她抓紧了叶粲腰侧的衣服,紧紧地揪住,似乎那是她人生中的最后一根稻草那样,贪婪地不舍得放开。
她靠在叶粲的耳畔,叹息道:“仅是一个拥抱,于我而言就已经足够了。”
面对这么不公的命运,林子兮从来不敢希冀太多,仅是一个拥抱已经是她如今能够索求的东西了。
可即使再亲密的拥抱,也有到分开的时候。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从叶粲肚子里传来的一阵咕咕叫声,打破了室内的温馨平静。
叶粲抱着林子兮,并没有觉得尴尬,只是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说道:“林子兮,我饿了。”
这话说得实在是太理所当然了,就仿佛是在等着林子兮投喂一样。林子兮松开叶粲,从她怀里起身,轻笑道:“那你要留下来吃饭吗?”
叶粲反问:“难道你不想我留下来吃饭吗?”
这话说得就相当的叶粲,她知道林子兮喜欢她,并且开始蹬鼻子上脸。
林子兮对于她这种见风使舵的态度一点也不恼,她笑弯了眼,哄孩子一样对叶粲说:“留的,一直都很想把你留下的。”
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只是还介意她们之间可能已经消散的记忆。可是今天,通过叶粲的种种态度,林子兮却发现,那份记忆并不是失去了,仅仅只是封存了起来。
如果是封存,那么总有解开封印的那一日。
叶粲仰望着林子兮,拉着她的手和她说道:“那就请我吃顿好吃的吧。”
林子兮轻声回答了一个字:“好。”
有美人作伴,叶粲又荒废了一个晚上。等吃饱之后,叶粲主动收拾碗筷,才像个大爷一样瘫在了沙发上。
林子兮端了新切的果盘过来,向她询问道:“还要来点吗?”
秉承着不要辜负对方心意的信念方针,叶粲歪着脑袋想了想,最后说了要。林子兮笑笑,挨着她一起坐下,两人并肩坐在一起,打开电视随意点了一个电影开始看。
电影看了一小会,果盘已经被叶粲清空了。时间也过了八点半,叶粲思来想去,自己也应该要离开了。
就算林子兮今天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但现阶段叶粲还是觉得她们最好不要那么亲密。她唤了句林子兮,等她看过来时,伸手指了指窗外的天空,示意道:“天色不早了,我应该回去了。”
林子兮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望着漆黑的窗外,心情忽然变得十分沉重。林子兮别开眼,避开了这个话题,转而和叶粲说道:“你今天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叶粲愣了一下,猛然意识到林子兮其实并不想放她离开。
老实说,叶粲本人也并不是很想回去。她顿了顿,在留下来有可能会丧失理智和不留下来就会因为思念对方备受煎熬之间来回斟酌了一番,最后愉快地选择和林子兮一样岔开了话题。
她迟疑了一会,最后回答林子兮说:“没有,我没有什么事情要找你来着。”都听到林子兮那么热烈的表白了,姜松这件小事就放在脑后不要再多想了吧。
林子兮柔柔地望着她:“你在说谎,我今天就感觉到了,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
说起敏锐,在娱乐圈从事多年的林子兮,却也绝对不比叶粲差。
一提起这个,叶粲的好奇心就开始无尽的翻腾。她迟疑了一会,索性直接了当的开口,和林子兮说道:“你要这么说,我还真的有些想问问你。”
她看着林子兮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还记得姜松吗?”
林子兮愣了好一会,呆呆地说道:“诶?什么姜松?”
叶粲松了一口气,开始和林子兮解释:“就是那个……陈雪曼的儿子,你以前给他当过家教的姜松。”
叶粲望着林子兮,满脸求解释的表情:“你还记得他吗?你……你和他发生了什么事情?能和我说说吗?”
林子兮恍然大悟:“哦……你是说那个人啊。”久远的记忆里,翻涌起一张少年人熟悉又陌生的脸。
那是悠久岁月里,曾给予过她一丝丝温柔的懦弱的良人,是在她年轻时,倔强地将她护在怀里的少年。
林子兮脸上流露出缅怀的神情:“你是说那个孩子,我是有点印象了。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和他大概有十多年没有接触了,怎么了?”
林子兮饶有兴味地看着叶粲:“你调查了我?还查的那么仔细?这是为什么?”
叶粲一下就酸了起来,她轻咳一声,掩饰着自己的失态,和林子兮说道:“没什么,就是最近见过他一面,发现他好像一直在找你之类的。”
林子兮有些惊讶:“你和他见过一面?他还找我?为什么?”
叶粲就把星光盛典那件事简单地说了一下,最后总结道:“我觉得他应该是喜欢你,不然也不会费那么多心机来找蒋越的麻烦。”
对此,林子兮感到不可思议:“就算他喜欢我,那也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而且就算是他要找我,也没必要那么波折的。”
凭借姜家的势力,想要找到林子兮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那么姜松,又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接近林子兮呢?直接找上门来,不就行了?
还是说,他有什么不能直接找上门的理由?
叶粲心里有些堵,她哼了一声,说:“或许他就是想从你身边人入手,一步步和你套近乎呢?你都说他喜欢你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你可能是他的白月光呢。”
“青梅竹马,少年情深,见之不忘,想要圆梦也说不定啊。”
叶粲的语气就仿佛吃了一大缸醋一样,酸得可怕。林子兮恍然明白了过来,她望着叶粲酸唧唧的表情,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无奈摇头道:“你这个人真的是……”
叶粲十分不乐意:“是什么?”
林子兮满含笑意:“真的是太可爱了!”
叶粲的脸色顿时好了起来:“哼,那是当然的啊。”骄傲完之后,叶粲才意识到林子兮一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于是接着追问:“所以说到底,你年轻时和姜松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在这件事上表现出来的好奇心令林子兮惊讶,林子兮问道:“你没有查到吗?”
叶粲摇了摇头:“没有。所以我才来问你啊。”
原来是这样啊。
林子兮看着叶粲,逗她一样说道:“你想知道啊?”
叶粲抬手挠了挠左脸,掩饰一般说:“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想知道。”
林子兮噗嗤一笑:“那就没必要说了吧。”
叶粲急急忙忙阻止了对方:“别别别,你还是说一说吧!我想听,我还是想听听这是怎么一回事的。”
这回倒是林子兮不知如何是好了。她想了想,斟酌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是那时候我缺钱,给他补了两年课。然后他就……喜欢我?总之和家里人闹了一场,所以被送出国外了。”
其实不是这样的,事情远远不只是这样。那时候,她给姜松辅导功课的时候,不可避免地和那圈子里的少年少女打了交道,然后因为她的容貌,惹来了不少麻烦。
最要命的一次,是她差点被姜松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天天喊她姐姐的朋友给侵犯了。为此,一腔热血的少年拎起酒瓶,砸破了那个人的脑袋。之后,为了避祸,被遣送出国。
尽管过了很多年,那天发生的事情在林子兮的脑海里都斑驳不清了。可林子兮始终记得对方那个讥讽的态度,空有美貌没有权势和能力的人,在这些人眼里不过是个玩物。再加上林子兮当时得罪不起对方,于是决定退到了幕后。
至于姜松……姜松不过是个比较可爱的少年。
想到这里,林子兮轻叹一声:“总而言之,我在给他补习的时候,他还是个好孩子吧。”
林子兮的表情看起来过于暧昧,叶粲阴阳怪气地哦了一声,接着说道:“是个好孩子?所以你那时候也是喜欢他的?”
这句话的醋味实在是太过明显,林子兮忍不住笑了起来。
叶粲瞪着她,凶巴巴说:“笑什么笑,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她这个模样,倒是令林子兮想起了一件旧事。
许多年前,身为王的叶粲曾将她抱在怀里,漫不经心地问:“爱妃以前的夫君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是良人?”
那时林子兮还未理解王的爱,只是讽刺道:“妾的夫君,自然是妾的良人。”
为了这一句话,林子兮在床上呆了三天,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一件事:王,应当是喜欢她的。
这个王,其实一点也不高高在上,只不过是一个拥有喜怒哀乐与欲望的凡人而已。
不过是个凡人而已。
这个凡人,还拥有一颗炙热的心。再怎样的冰,被她抱在心口,长年累月终究都会融化了。
此后的许多日夜,林子兮都在为自己那日的回答所懊恼。
她或许不该说那句话,因为她从未喜欢过对方,甚至也未曾敬重过那个自己的夫君。
那不是她的良人,从来不是她的良人。可王也不是良人,却是她唯一的王。
想到这里,林子兮的目光柔和起来。她笑着对叶粲说:“不,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他。无论是从前,现在还是将来,也都没有喜欢他。”
“我只喜欢过你,叶粲。”
“从头到尾,只有你一个。”
“也永远只会有你一个。”
“因为爱着你,所以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再也进不到我的眼里。”
叶粲呆呆地看着林子兮,心想这个女人怎么回事,为什么能把这么羞耻的话说得那么理直气壮?这到底是跟谁学的?
最重要的是,这个类型的林子兮,她竟然该死的特别的喜欢!
叶粲抿唇,不知羞耻地说道:“你要不要,再多说几句?”
林子兮问:“说什么?”
叶粲回答:“还能是什么?说喜欢我啊。”
这样的话,一千遍,一万遍她都听不够啊!
作者有话要说:假期快乐!
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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