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五十五幕

    第五十五章

    沈千盏睡醒后, 花了点时间描眉画唇、遮黑眼圈。

    昨晚折腾太久,饶是她亡羊补牢抓紧时机补了会觉, 今早起来,仍是气色里缺了点色,差点意思。

    沈千盏刚收拾好自己没多久, 昨晚被叫来看诊的医务组适时地找上门来。

    人不在她房间, 沈千盏领她到隔壁给季清和量体温。

    门没锁, 开着一条缝。

    为避免撞见一些不合时宜的画面, 沈千盏进门前轻叩了叩门扉,听到里面那声“进”后, 才应声而入。

    屋内铺了三张床, 除标准双床外,后加的折叠床邻靠窗边,被洒入室内的日光映得发白。

    季清和和衣躺在床上,半靠着床头,一臂枕在脑后,似还在浅眠。听见动静,似迫不得已般,他睁开眼, 侧目看来。

    沈千盏见状,往旁边退了一步,让出身后的姑娘“给你量体温,看退烧了没有。”

    季清和双目微合,似默许。

    女孩放下医药箱, 拿出额温枪,边测边询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头疼。”季清和睁眼,目光越过女孩投向她身后的沈千盏。

    后者双手负立,跟视察工作般,将他从头扫到尾“苏暂和明决怎么不在房间里”

    “去接车了。”季清和坐起来,“明决担心高速还封着,车进不来,就把苏暂一起叫去了。”

    沈千盏纳闷“苏暂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除了一张嘴能在路上解解闷外,能帮上明决什么忙”

    季清和似笑了声,笑声极浅“不在这不就是帮忙了”

    第三次给季清和量体温的姑娘手差点一抖,她默默垂脸,在记录本上记下数据,觑着空,速战速决道“烧还没退,退烧药还是要按时吃。别受凉别吹风,我晚上再来一趟。”

    她收起额温枪,合上医疗箱时,想了想,说“其实有条件最好还是去医院挂针,见效快。”但目前这情况,从街头走到街尾都难,还不知道医院有没有人上班。

    沈千盏也考虑过这事,见她收拾好医疗箱要走,亲自送了几步。

    将人送到门口,沈千盏留步,目送着对方从楼梯间离开,这才转身,走了回去。

    季清和的精神状态不太好,他是气色里缺了点气,眼睑下方有青倦色的疲惫,瞧着颇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架势。

    沈千盏照顾着他把药吃了,可惜酒店停电停水,矿泉水没法加热,还是凉的。喂一个病人喝冷水,她良心上有些过不去,琢磨着酒店应该有用煤炭烧开的热水,当下便要下楼取水。

    不料,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季清和截了话头“醒这么早,睡够了”

    “没。”沈千盏算了算自己回房后从躺下到闭眼花费的半个多小时“勉强闭了会眼。”

    要不是惦记着他在发烧,她能一觉睡到下午开会才醒。

    季清和见她一副随时要走的样子,不动声色地扯开话题“剧组租用酒店的标准是什么”

    沈千盏疑心他在嫌弃这里环境差,想了想,说“那得看人。”

    季清和往床侧移了移,拍了拍床沿的空位,示意她过来坐下说。

    这举动太自然,沈千盏险些不受控制地坐下去。

    为掩饰尴尬,她左右张望了眼,假装刚发现季清和睡了这个房间里最狭窄的折叠床,故意做作地问“苏暂和明决怎么舍得季总睡这张小床”

    “嫌床小”季清和眸色微深,低笑道“换张大的也不是不可以。”

    狗男人,真是一有机会就努力不正经。

    沈千盏没接他的话,也没顺他的意,眼神转了一圈后,没找到昨天发现的那把沙发椅,只能嫌弃地掀开苏暂揉成一团的被子,在床边坐下。

    季清和的本意就是多留她一会,见状,半点未恼:“你刚才说得看人怎么看”

    “一看资方,资方钱给的多,制片人的手头就宽裕些。二看演员,无论拍电视还是拍电影都有个漫长的拍摄周期,大咖位的演员要求五星级酒店、度假山庄都是常有的事,谈好了就得兑现。但除了演员,其余人从导演制片到剧组工作人员都会另择平价经济的酒店。”她勾了勾鬓角那缕散发,说“像我这样又抠又穷的,挑选的酒店跟这里差不多。”

    季清和昨晚和苏暂聊了一宿,什么都聊得不深,又什么都聊到了。无论是对沈千盏还是制片人的职业都多有了解,闻言,顺着她的话,一路往外抛着砖。

    沈千盏本就善谈。

    尤其自昨晚那番谈话后,她对季清和的态度明显转变不少。

    两人都心平气和的状态下,沈千盏意外发现,放下对季清和的戒备和成见,他是个很好的交谈者,既能耐心倾听,又能有效提出意见。

    譬如春江目前所遇的困境,季清和虽不是从制片人的角度出发,但他站在商业角度上提出的战略性自救方案也非常可循降低拍摄成本,可以选择与合作方长线发展,以缓和目前资金紧张的困境。

    “雪下不了几天了。”季清和把玩着手机,低声道“这场冷对流过去后,就会升温,灾区恢复是迟早的事。”

    临近下午开会前,苏暂终于回来了。

    见沈千盏在他房间和季清和说话也不觉得奇怪,边吨吨吨喝掉一瓶水,边气喘不匀地分享他今天所遇到的惊魂一刻“雪把广告牌压塌了,那些生了锈的铁架子差点全砸车上。要不是我刹车及时,季总这辆大宝马可就有去无回了。”

    明决比苏暂斯文许多,他顾忌着沈千盏也在,颇有几分约束,无论说话还是站位都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感“没他说的那么惊险,事实上,小苏总不刹车,整辆车可能完好无损。”

    季清和这才看了两人一眼,问“车怎么了”

    明决回“小苏总急刹后,车轮打滑,原地转了半圈,撞碎了车灯。”

    苏暂一听这叙事口吻明显是将他当成了肇事者,生怕季清和张口让他赔钱,赶紧撇清“这么大一个广告牌砸下来,谁还能淡定地继续往前开啊没见扬起来的雪快跟雪崩一样厚了,你要是这时候一油门冲进去,就不是碎个车灯这么简单了,那是追尾”

    明决瞥他,罕见地因意见相左,露出个不屑的神情。

    苏暂一张小嘴还在叭叭地为自己洗脱嫌疑“物资车可就跟在我们车后,我这边要是追尾了,物资车能幸免再说了,这么大的广告牌,不知道有多少根钢筋,多少吨的重量。”

    沈千盏没耐心听两人吵出个结果来,拍了拍苏暂的肩,打断他的话“谁握方向盘,谁负责。有异议吗”

    苏暂瞬间耷拉下眉眼“灯灯你没心我们讨论的是谁负责的问题吗我们讨论的是技术层面的应激反应”

    行,还是她多管闲事了。

    沈千盏拍拍屁股,头也不回地走人。

    下午开会时,沈千盏将上午与季清和闲聊时商讨出的方案一说,各方反应五花八门。

    沈千盏提出与影视城签长约,减少春江场地的租金,或以投资入股的形势,让影视基地减免租金,享受分成。

    有忌惮苏澜漪的,有质疑策略可行性的,还有嫌弃影视城规模不够满足拍摄需求的。

    沈千盏本就只是献策,拿主意的是萧盛不是她。

    任这些人吵得天翻地覆,反复商量,她借了宋烟助理的游戏机玩了一下午的贪吃蛇。

    散会后,春江的导演叫住沈千盏,给她了个信息“影视城东南角紧邻民国街的那片空地在搭景,景搭了一半,我听萧制片说你在筹备献礼剧,你改天可以去那里看看,没准适合。”

    沈千盏随口应下,等人一走,回头寻了苏暂,一起回去。

    当晚八点左右,沈千盏刚就着那点可怜的生活用水洗漱完毕,门就被敲响了。

    季清和站在门外,开口就是一句她没法将人拒之门外的告别“我明天回去。”

    沈千盏有些意外“车不是坏了”

    “所以提前走。”季清和倚在门口,问“不让我进去叙叙衷情”

    沈千盏翻了个白眼,转身进屋,留他自便。

    不出意料,她前脚刚进,季清和后脚跟上来,关了门。

    有了昨天的教训,沈千盏洗漱完仍穿得整整齐齐。酒店停水停电,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她将苏暂傍晚送来的水果推过去,自己倚着桌角,臀部半挨着桌面,边拈起水果切片边看他“烧退了”

    “低烧。”他坐在椅子上,握过她的手,将水果送进嘴里。

    被迫喂了他一片水果的沈千盏顿时气笑了“你要不要脸啊”

    房间里点了瓶香薰蜡烛,光源昏暗得像随时会熄灭的枯草。

    季清和稍稍抬了眼,目光落在她黑暗都挡不住的明艳脸上,笑道“还能更不要脸。”

    沈千盏剜他,光眼神杀他还不够,她抬手就拧,从手背拧到手腕,怎么拧比较痛就怎么揪他。

    季清和倒不觉得疼,她那点手劲,对他而言和挠痒差不多。每一下的肌肤相触都像篝火堆里爆裂的火星,到处放火生烟。

    他起初还纵着她闹,渐渐的,心底升起不时宜的坏念头,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掌控得动弹不得。他指尖搭在她的手腕上,指腹下是她一下下跳动的脉搏,季清和牵起她的手腕送到唇边,张嘴一咬。

    用力重了,沈千盏嘶了声,他就在嘶声里抬眼,与她对视“苏暂说剧组里的男演员长得都很合你的胃口,有这回事”

    他问得不紧不慢,每个字都咬字清晰,不像是好奇,更像是审问。从眉眼间的寸步不让到就守在她腕上的森冷齿锋,沈千盏立刻领悟,反口否认“没有。”

    季清和挑眉,似是觉得她的回答太过敷衍,并不满意。

    沈千盏哭得心都快有了,狗男人不是来辞行的吗这他妈是来严刑拷打的吧

    “真没有。”沈千盏说“我来这才几天,除了制片导演财务,一个男的我都没见着。”

    季清和笑“听着好像挺遗憾”

    “哪能啊。”沈千盏悬空的脚尖蹭了蹭他的小腿,说“这里还有谁能比得上你”

    季清和避开,起身后,握住那罐香薰蜡烛欺身上前。烛光将她的眉眼轮廓晕染得柔和又温婉,失了攻击性的眼神莞莞,从里到外写着“快来欺负我”。

    他定了定神,又问“半夜总有不安分的来敲你的门”

    沈千盏唔了声,思考了几秒“这题是不是得分两个步骤回答”

    季清和无声地看着她,不发一言。

    沈千盏自觉将他这个眼神理解成“你编来听听”,说“半夜来敲门是前半段,开不开门回不回应是后半段,你不能把两个问题混成一件事”来问。

    话未说完,手腕剧痛,狗男人说咬就咬,没半分留情。

    沈千盏疼得眼睛都红了,提脚踹向他的小腿,没踹到,刚一动就被他挤开双腿,压得动弹不得。

    季清和没半点怜香惜玉,声音微沉,还有几分暗哑,似在笑又似在忍“老实点。”

    “没有,没人敲门。”沈千盏垂眼,望向手腕的眼神委屈极了“你怎么真咬”

    她话音刚落,热气还没散去,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沈千盏瞬间傻眼。

    不是

    她平时顶多就欺负欺负苏暂,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顶着季清和越渐危险的眼神,沈千盏硬着头皮解释“估计是酒店服务员。”

    下一秒,一道男声百转千回地响起“沈制片,开开门。”

    沈千盏“”

    靠,今晚真的要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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