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原配虐渣记(28)

    午夜的公寓静悄悄的, 楼栋太靠后, 连远处车辆疾驰而过的声音都听不到, 只剩下钟表咔哒,还有急缓不一的呼吸声。

    徐汀兰靠坐沙发,整个人微微蜷缩, 顾朔风拉长的影子正当当落在她身上, 几乎将她整个罩在其中, 明明是比顾朔风还略高挑些的身材,此刻却显得格外的娇小又柔弱。

    顾朔风单腿跪上茶几,另一腿横跨过去,两手按在沙发两侧,探身贴到她近前, 红唇张开,唇瓣分离的轻响清晰入耳。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看到短信了?”

    徐汀兰的呼吸几乎都要凝滞了,搂紧了怀里的抱枕, 两人离得太近,仿佛一眨眼就能刷到彼此的睫毛, 徐汀兰紧贴着沙发背,紧张的几乎转不动自己的舌头。

    “什,什么?什么短信?”

    顾朔风身形未动,指了指身后。

    茶几上,她的玫红色手机和徐汀兰的纯白同款手机,左角碰右角,就像两个小人儿额头碰着额头, 微微倾斜着摆在一起。

    顾朔风手指的方向,既像是她自己的手机,又像是徐汀兰的。

    徐汀兰斜咬着下唇,看了眼自己手机闪个不停的提示灯,强装镇定道:“你是不是在路上给我发短信了?我还没看,我现在就看!”

    不等她借机推开顾朔风,顾朔风开口道:“我是说,我手机里改改的短信,你看到了吧?”

    她还是问出来了……

    徐汀兰愁苦地闭上眼,眉心挤出了纹路,怀里的抱枕不自觉收紧。

    她干嘛突然问起这个?还非打破砂锅问到底?就不能稀里糊涂过去吗?

    这问题真的是太措不及防,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是承认?还是不承认?

    承认的话,太尴尬了,以后还怎么相处?

    可不承认,她似乎也不会相信,反而更尴尬。

    她不过是想离个婚而已,怎么会遇上这种事?

    徐汀兰还在绞尽脑汁想着对策,顾朔风突然叹了口气,再开口的声音带着几分黯淡的沙哑。

    “抱歉,让你觉得恶心了,我以后会尽量离你远点儿。”

    两侧微陷的沙发喧腾起来,顾朔风真的撤开了身,离她远远的。

    “刚才芝芝给我发了短信,说有事找你,你赶紧给她回过去吧。”

    哒哒的脚步声响起,有些沉重,徐汀兰下意识睁开眼回头望去,顾朔风已经进了卧室,反手关了门。

    她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徐汀兰顾不得回电话,放下抱枕,赶紧起身走过去敲了敲门。

    “陈希瑶,我,我绝对没有歧视你的意思,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抱歉,我不该偷看你短信的,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突然对我……为什么?”

    卧室静悄悄的,门缝没有透出丝毫光亮,简直像没人一样。

    徐汀兰耐心等了一会儿,依然没有动静。

    看来她无意的举动真的伤了她,也或者……她其实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自己的问题?

    徐汀兰叹了口气,刚想转身离开。

    咔哒。

    门开了。

    顾朔风缩在门缝里,红着眼圈望着她。

    “你真的……不嫌我恶心?”

    徐汀兰赶紧摇头,“不恶心,怎么会恶心?我真的只是觉得奇怪。”

    “奇怪女人为什么喜欢女人?”

    “不是,我是奇怪……你不是和王建飞在一起的吗?怎么会突然喜欢上……我?”

    顾朔风扶着门边,似乎更往后缩了缩,“不是突然,我早就……喜欢你了,只不过,以前是崇拜,现在是……爱。”

    “早就?”徐汀兰微微睁大眼。

    顾朔风隐在卧室暗影中,像个羞涩又胆怯的小女人,偷瞄了她一眼,赶紧垂下眼睫,话还没出口,脸已经粉到了耳朵根儿。

    “这个……说来有点话长。”

    “没关系,你说,我听着。”

    “可是芝芝……”

    顾朔风看了眼遥远的茶几,沙发挡着,并看不到关了静音的手机跳动着老太太的号码,屏幕刚灭,芝芝的号码又跳了出来。

    徐汀兰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道:“她的性子我了解,她要真有急事,哪怕我关机,她也会一个接一个不停的打,这会儿没打,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说吧。”

    顿了下,徐汀兰微侧了侧身,“不然咱们去沙发说?”

    顾朔风轻摇了摇头,“还是这样吧,感觉……更好开口一点。”

    她几乎已经全都缩到了门后,只剩半只扶门的手,还有遮了大半的脸。

    徐汀兰了然,微点了下头:“好。”

    顾朔风抿了抿唇,低垂着眼睑,娓娓诉说着埋藏了多年的心事。

    “我从小就……特别喜欢画画,但是爸妈觉得画画就是歪门邪道,平时偶尔在家画画还要挨骂,说我不好好学习,更别提专门帮我报班。

    可是我真的很喜欢,所以每节美术课都很认真的听,然而并不是每个老师都很认真的讲,他们大多就像应付差事一样。

    我最喜欢的是我的初中美术老师,她是个师范刚毕业的小姑娘,还带着刚步入职场的那股子热情,从来不会因为美术是副科就不好好教。

    她时不常会带来些杂志报纸上刊登的画给我们看,告诉我们这些画的优点在哪里,作者又是谁。

    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一副名为《醉》的油画。

    那副画乍一看很简单,就是一只虎皮猫卧在草丛间,风过草叶弯,头顶有彩蝶飞舞,爪边还有一团逗趣的彩色毛线,可那虎皮猫看都不看一眼,只目不转睛盯着角落。

    画幅有限,并看不到它视线落处,可它那专注的竖眼里却映着一角淡紫色的轮伞花序。

    那是一株猫薄荷,并没有在画中画出的猫薄荷。

    虎皮猫沉醉在它最爱的猫薄荷里,好像这世界其他所有一切都不重要了。

    当时我就想,是不是画这画的人也像我一样喜欢画画,每每都沉醉其中无法自拔,所以才画出这副画来传达她对绘画的喜爱?”

    顾朔风顿住了,抬眸望向徐汀兰,妩媚的眉眼不复风情,干净的仿佛一望到底。

    徐汀兰心头最头最柔软的一处像是被轻轻抓住,痒痒的,麻麻的,细不可察地荡起一丝浅浅的涟漪。

    她微动了动唇,温声道:“我也觉得……她是这么想的。”

    澄澈的眸子瞬间划过一道璀璨的流光,顾朔风不由手下用力,攥紧门边,指肚都攥得隐隐泛白。

    “我原以为,那会是一个成熟稳重的人画出来的,甚至以为是国外的知名画家,却没想到,那是一个九岁的小女孩画的,还是我们华夏人!

    那幅画参加了欧亚艺术大赏,荣获少年组一等奖,有人出价五十万,她却卖给了一个华侨老爷爷,只收五万块。

    可即便只是五万,在当时也是天文数字,那时候的万元户跟现在百万富翁差不多了。

    这所有的一切都让我震撼,我原本真的以为,学画是没有出路的,顶多当个美术老师。

    是她给了我希望。

    虽然最后我还是没能抓住这希望,依然中规中矩考了普通的大学,学了普通的专业,可至少她撑起了我的人生观,让我知道,喜欢画画是没有错的,错只错在我年纪小,没有能力抗衡命运。

    但是我可以等,等到有能力的时候,我就可以去抗衡我能抗衡的。

    比如……

    我没听家人的话毕业后乖乖回家找工作找男人结婚生子,而是选择留在了这个城市打拼。”

    话音落下,顾朔风目不转睛望着徐汀兰,清媚的嗓音仿佛还回荡在这小小的公寓,带着一丝空灵,艳而不腻。

    徐汀兰的心莫名鼓噪着,不是之前紧张的鼓噪,而是……仿佛十几年前初次得奖,初次卖出画作,初次遇见她人生第一个知音的那种鼓噪。

    当年,爸妈询问她的意愿时,她毫不犹豫就选择把画卖给了那个华侨,只因为他说,看到这幅画,他终于下定决心落叶归根,那是他这辈子无时无刻不在惦念的祖国,是他的故乡,他的猫薄荷。

    十几年了,那个老人早已去世,她也在岁月蹉跎中渐渐失去了曾经的灵气,就像是伯牙失了子期,再怎么抚琴好像都不会有人懂。

    可就在这一刻,她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创作冲动!

    她想画,特别特别想画,画她从没尝试过的人物,画眼前这个几乎要被黑暗吞噬,却探着一只澄澈的眼眸,乌灵灵望着她的少女。

    没错,少女,明明已经二十多岁,她却觉得她就像一个少女,满身媚骨都遮掩不住的清透纯真。

    徐汀兰已经完全忘了之前问顾朔风的问题,她就像是突然来了灵感的爱因斯坦,只想赶紧拿起画笔,把脑中所想全都画出来!彻夜不眠疯狂的画出来!

    她克制不住这久违的创作激情,忍不住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顾朔风攥在门边的手。

    “我,我能画你吗?!”

    啊?

    什么?!!

    顾朔风愣住了。

    这……这怎么跟她预想的有点不太一样?

    以徐汀兰的性格,正常反应不应该是诚恳的表示感谢,然后她顺势解释清楚。

    她是为了守住自己的猫薄荷,不想妥协回家结婚生子重复无聊的人生,刚好王建飞勾引她,她才走上的邪路,然后又在看到她这个深埋心底多年的偶像,瞬间被救赎改邪归正。

    她原本是想赶在她早就知道王建飞有老婆这件事迹败露前,先提前圆了谎的,徐汀兰怎么不按套路走?

    顾朔风已经九万年没有沉迷过任何事了,看到徐汀兰这个突然疯狂的艺术家,一时竟有些……不能适应。

    这,这真的是知音体都市婚恋小说吗?

    她记得很清楚,徐汀兰直到全文结束都没再画过一幅画,哪怕是后来王建飞和小三风流快活,她独自一人远去他乡,也再没画过。

    作者有话要说:什么也不说了,我继续肝,争取六点再来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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