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汀兰做饭的工夫, 顾朔风想尽了各种办法。
她试着想把锁链从脚踝脱出来, 然而不行, 铁圈很小,和皮肤之间的空隙约等于无,别说她现在没手辅助, 就算有手也不可能脱得下来。
她又试着拽了拽铁链, 那铁链虽然算不上粗, 可想硬生生拽开根本不可能,铁链没断只怕她的踝骨就要先断了。
顾朔风又绞尽脑汁想了好些法子,通通都没有可行性。
想逃出去,没那么容易。
叹了口气,重新窝回床角, 用脚撩过来被子盖在自己身上,没注意到也就算了,注意到了还不遮一遮, 简直像是在故意引诱她似的。
现在她们可是敌对关系,故意引诱就是自取其辱。
刚盖好, 徐汀兰端了碗面回来了。
香喷喷的排骨面,浓稠的高汤,人还没过来,香气已勾动了唾液腺。
吃?还是不吃?
顾朔风从来都不是委屈自己的人,可这碗面,她真的不能吃。
不是因为她之前刚说过不吃徐汀兰做的东西,而是因为……现在的徐汀兰她琢磨不透, 她不敢保证她会不会在面里下点什么东西报复她刚才的突然袭击。
瞟了眼徐汀兰脖子上比刚才更明显的淤红勒痕,这明显已经肿了,怎么看这面都不适合吃进肚子。
“我不吃!”
“不吃会饿。”
“我不饿!”
咕噜噜噜。
顾朔风:“……”
徐汀兰瞟了眼她被子掩盖下诚实的肚子,并没有如预想中那样嘲笑她,而是矮身坐下,把面递了过来。
“放心吧,这一碗是奖励,里面什么都没放。”
——你说没放就没放?!
如果是以前的徐汀兰说没放,顾朔风绝对不会怀疑,可现在的徐汀兰……
徐汀兰夹起一筷子面吹了吹,自己吃了。
“很香。”徐汀兰道。
顾朔风:“……”
——这一招已经没用了,吃一堑长一智,你上次也是这么骗我放松警惕的。
徐汀兰又夹起一筷子吹了吹,这次递到了她唇边。
“这面真的什么都没放,刚才的糖醋小排里倒是放了。”
顾朔风干脆阖上了眼,眼不见为净,不管这碗面里到底有没有加料,她都不会吃的。
徐汀兰那不断跳动的好感值说明了她对她还有情,既然有情,那她就按有情的路子走。
见她不吃,徐汀兰轻呼了口气,弯腰把那碗放在了地上。
“作为奖励,有件事我决定跟你说一下。”
“我做了什么你要给我奖励?”顾朔风睁眼看向她。
“这个你就不用知道了,只要知道是奖励就够了。”
不会是刚刚没有勒死她的奖励吧?
顾朔风想。
徐汀兰淡淡道:“我的奖励就是,我决定放过你的孩子。”
什么?
顾朔风眼神微一游移,瞬间明白过来。
那糖醋小排里下的,不会是……打胎药吧?!
虽然在徐汀兰眼里她早已经过了药|流时间,可吃了那种药绝对还是会对孩子产生不良影响,甚至极有可能会胎死腹中。
“你就不怕死胎在肚子里待久了,会要了我的命?”
徐汀兰眸光暗了暗,“你以为我要打掉他?”
“不是吗?”
“我要你生下来,然后把她藏起来,你听话了,我就准你见她一面,不听话了,就一辈子都别想见。”
顾朔风松了口气,松得自己都莫名其妙。
她又不是真的怀孕,怎么会有松了口气的错觉?
徐汀兰淡淡道:“现在我决定了,等生下孩子,我们一起养,我是妈妈,你是……妈咪,等她大一点,我就教她画画。”
顾朔风摇头轻笑出声,这么糟糕的景况下,依然没能妨碍她谈笑自如。
“又在计划梦想般的犯罪了,你醒一醒好不好?用不了几天警察就会找到这里的,你连我都困不了几天,还妄想我的孩子。”
徐汀兰垂眸也笑了下,只轻轻一声,转瞬即逝。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真的不吃饭吗?”
“再问多少遍都一样,不吃。”
“那好,你继续休息,或者,我给你找本书看?”
顾朔风蹭着躺下,锁链嗒啷嗒啷的,背着身不再理她。
“那明天早上吃吗?”
不理她。
“明天中午呢?”
“晚上呢?”
“后天呢?”
不管徐汀兰说什么,顾朔风都一概不理。
“那好吧,我这几天就先不做你的饭了。”
背后响起脚步声,上楼梯声,咔哒,开门声,啪噹,关门声。
没多大会儿,门声再度响起,脚步声走了过来,却并未上|床,而是停在了床对面不远处,随即便是衣袂摩擦声,被褥声,撩被声,再然后……只剩下耳鸣般的嗡嗡响,还有依稀的呼吸声。
顾朔风转回头,徐汀兰躺在之前她躺过的那遮不住潮凉的地铺上,盖着被子闭着眼,静静地一动不动。
徐汀兰并没有睡着,听呼吸能分辨得出来,不过顾朔风并没有戳破,提着十二分的警惕再度阖上了眼。
那一夜睡得极不安稳,稍有点风吹草动顾朔风就会惊醒,可每次醒来,徐汀兰都在原处躺着,再听呼吸,是真的睡着了。
第二天,徐汀兰居然真的没有给她准备饭菜,只搬来个床头柜摆在床头,放上水杯水壶。
早饭,徐汀兰喝的软糯香甜的桂圆莲子八宝粥。
午饭,徐汀兰吃的芹菜虾仁,鱼香茄丁。
晚饭,徐汀兰喝的皮蛋瘦肉粥,还有一小碟子腊肠和清爽可口的辣萝卜条。
别问顾朔风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徐汀兰每次吃饭都好整以暇地坐在她对面,香味撒了满地下室,诱得顾朔风肚子一次又一次不争气地咕咕响。
“吃吗?”徐汀兰夹起一块儿清蒸鳕鱼问她。
顾朔风摇头。
已经第三天了。
好饿。
她摇头,徐汀兰也不再问,津津有味地吃完饭,还端了小蛋糕过来,一勺一勺慢条斯理剜着吃,甜蜜的奶油味引发的口水泛滥,就算顾朔风再怎么能力超乎常人也压制不住。
这三天,她饿了就喝水,饿了继续喝水,总之就是喝水。
从来都不委屈自己的顾朔风,第一次这么委屈。
然而委屈还是次要的,要紧的是没有力气。
她有气无力地看着徐汀兰坐在对面津津有味的吃着面,哀戚道:“你真的要看我饿死在这里吗?”
“是你不吃的,不是我不让你吃。”
顾朔风绝望地闭上了眼,“与其像狗一样被你豢养,不如饿死算了。”
“你要饿死自己和孩子,我也没办法。”
顾朔风没再说话,蜷缩进被子里,整个人连头都蒙的严严实实,眼泪忍不住涌出眼眶。
徐汀兰看着那隆起的被子一耸一耸动着,无声叹了口气,过来拽开了被子。
“吃吧,不吃哪儿有力气逃走?”
“你走开!我不吃!”
顾朔风啜泣着,三天没吃饭,体力消耗地厉害,连挣扎都柔弱得像是欲拒还迎。
徐汀兰终究还是不忍心,哪怕明知道这女人有多可恶,还是上床把她强硬地搂靠在怀里,捏住她的下巴扳开嘴,把鸡蛋面缠在筷子上,缠成圆滚滚一团,塞进她嘴里,再捏住她的嘴唇。
顾朔风哭得鼻子不透气,这么憋着,脸颊很快就晕出了浅浅的桃粉。
她终于还是憋不住了,颤着眼睫的泪珠,勉强咀嚼着咽下了那口屈辱的面。
刚咽完,第二口面又塞了进来。
横竖已经吃了一口破了戒了,再加上饿极了的时候,不吃是不吃,一旦吃上一口就真的刹不住,顾朔风纠结了片刻,最终还是乖顺地靠在徐汀兰怀里,一口一口吃完了整碗面,还喝光了汤。
“渴,我想喝水。”
柔白的脸蛋儿吃的粉扑扑的,眼角还挂着泪,顾朔风软绵绵地吵着要喝水,怎么看怎么乖巧的惹人疼,徐汀兰眸光暗了暗,伸手倒了杯水递到她唇边。
顾朔风的胳膊从进了这地下室就一直反剪着,没办法自己喝,只能微扬着下巴张嘴让徐汀兰喂着。
娇红的嘴唇隔着透明的玻璃杯,像是隔着浴室玻璃看美人淋浴,惹人遐思,顾朔风咕咚咕咚的喝着,不小心漏了一股清水,顺着嘴角蜿蜒而下,直滑入松散的浴袍。
徐汀兰眉尖微跳了下,气息幽沉,探手帮她抿掉那水印儿。
顾朔风喝够了,伸出鲜红的舌尖舔了舔嘴角,又埋头在徐汀兰怀里蹭了蹭,眼泪水渍全都蹭在她胸前,这才软绵绵地仰头冷哼:“别以为你得逞了,我这是为了攒力气离开!”
徐汀兰目不转睛地望着她那润嘟嘟的红唇,突然低下头来。
“唔!你干什……唔哦!”
顾朔风拼命挣扎,可奈何三天没吃饭,根本挣不过每天都吃饱喝足的徐汀兰。
一切都像是蓄谋已久顺理成章,徐汀兰轻易就制住了饿得虚弱的顾朔风。
郊区的夜,寒凉如水。
潮冷的地下室却在不断升温。
拒绝,挣扎,怒骂,不管顾朔风怎么挣扎都没有用。
猫儿般的啜泣。
忽高忽低的呼吸。
旖旎又狂烈。
不知过了多久,徐汀兰翻身下床端了盆热水过来,看着哭着哭着睡着了的顾朔风,眸底滑过一丝浅淡的温柔。
顾朔风似昏似睡,喊哑的嗓音楚楚可怜喊着疼。
徐汀兰轻声问:“哪儿疼?”
顾朔风迷迷糊糊地先是蹬了下腿,随即摇了摇胳膊。
“都疼……”带着鼻音的哼唧,可怜巴巴的,让徐汀兰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她垂眸轻吻了下顾朔风阖起来格外乖顺的眼皮,厮摩了下那微勾着的诱人眼尾,这才轻手轻脚把手伸到她背后,费力地一个个解开了那不知系了多少扣的绑绳。
将那绑绳丢在枕边,帮她擦干身上的热汗,又顺着肩头到手腕帮她细细按摩了遍,徐汀兰这才转身端着水去倒。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
顾朔风突然睁开眼,猛扑了上去,一把将她按翻在床边!
啪啷啷啷!
脸盆摔在地上,水撒了满地,顾朔风忍着浑身酸痛,扯过徐汀兰刚帮她解下的绑绳三下两下将她缠了个结实。
顾朔风的力量之大,徐汀兰根本连一下都挣不动,她回眸死死盯着冷静地绑着她的顾朔风,唇角勾了又落,落了又勾,像笑却又不是笑,那样美的一张脸,这一刻却莫名的让人遍体生寒。
“你算计我。”
哪怕是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徐汀兰的声音依然冷静沉稳,不见丝毫慌乱。
顾朔风抹了把额角虚汗,饿了三天三夜,又刚被徐汀兰折腾了半天,能蓄出这一把力气绑上她真的已经是不容易了。
她挑起徐汀兰的下巴,凉凉一笑:“算计你可真不是件容易事,不过幸好,我……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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