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句话, 于星澜的心乱了。
如果言随心打死不认, 她就能笃定言随心有问题, 可言随心这么轻易就承认了,甚至还是主动承认,她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判断。
“那你……你既然早就知道了, 为什么那么晚才来找我?”
“我……”顾朔风松开了她的胳膊, 最正身形, 垂眸抠着自己的手指,“我生气不行吗?”
“生气?”
“明明答应了和我在一起的,转眼就跟别人订婚,换你你不生气吗?”
于星澜无言以对。
“既然生气,干嘛还来?”
“生气归生气, 把你让出去是绝对不可能的。”
问题又绕了回来。
于星澜又问:“那你干嘛不早点来?”
“都说了生气了,我就想等等看,看你会不会突然良心发现逃婚, 谁知道你这人根本就没有良心!”
顾朔风委屈地抬眸瞟了她一眼,红唇抿得紧紧的, 像是再稍用点力,眼泪就要跟着掉下来了。
于星澜第二次无言以对。
于星澜突然有了种奇怪的感觉,好像不管发生任何事,言随心总能找到完美的理由让她无法反驳。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
前面的夫夫领完证出来,甜甜蜜蜜地相携离开,轮到她们了。
顾朔风蹭了下泛红的眼角, 前一秒还一副要哭的样子,下一秒就春光明媚万里桃花,踩着鱼嘴小高跟拉起她就往里走。
哒哒的脚步声,每一声都像是踩在于星澜的心口。
于星澜的心脏突突地跳着,莫名的不安,好像这证领了,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似的。
她被顾朔风拽着往里走,听到身后传来那对夫夫的声音。
“Wow!It\'s raining!”
下雨了?
明明刚才还是晴天的。
于星澜转头望向窗外,阳光依然明媚,却真的多了点点雨丝,打在窗玻璃上清浅的几乎没有声响,只有细碎的水痕缓缓汇聚再蜿蜒而下。
太阳雨……
有顾朔风在,于星澜几乎什么都不需要做,只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看她用流利的英语交流,偶尔还混杂几句泰语,最后签了字就OK了。
结婚照是现场照的,简单的仪式只是让交换戒指而已。
戒指?
她们哪有什么戒指?根本就没来得及买。
于星澜歉意地冲证婚人笑了下,刚想牵起顾朔风拿了证件走人,却不想,顾朔风微笑着牵起了她的手。
“要交换戒指了,你走什么?”
“你有戒指?”
于星澜自上而下打量了顾朔风一圈。
没有挎包,连钱包都没有,换得泰铢也是直接塞进的文件袋,而文件袋已经被掏空,哪有什么戒指?
顾朔风气定神闲地拿起文件袋里的签字笔,牵起她的手,一笔一划,行云流水,一分钟不到在她无名指上画了一枚戒指。
笔绕两圈是指环,中间再描上串联的小字做婚钻,那么纤细的手指写一个字都费尽,顾朔风却描绘的潇洒肆意,隽秀的字体,一眼就能分辨出是“言随心”三个字。
画完收笔,顾朔风牵高她的手吹了吹,墨迹稍干,这才把笔递给她。
“该你帮我画了。”
于星澜迟疑着接过笔,“我怕我画不好。”
顾朔风目不转睛凝视着她,眸中光痕细碎,勾起的唇角温柔地像是团在云朵上。
“只要是你画的,再怎么难看我也喜欢。”
或许是气氛使然,或许是那眸光太过美丽,于星澜突然有些恍惚,许久不曾发烫的眼尾小痣隐隐涨起温度。
她轻按了下眼尾,牵起她柔白细嫩从未操劳过的手,模仿着她的画法,小心地描绘出了一枚戒指,婚钻同样用三个字代替——于星澜。
笔尖很细,比市面卖的最细的签字笔都要细,出|水也很流畅,可即便这样,那么纤细的手指还是很难画,于星澜已经很仔细很小心,几乎趴到顾朔风手上,还是画得歪七扭八,澜字直接跑到了指缝。
噗嗤!
顾朔风没忍住笑,于星澜强忍羞耻抬起了头。
“我都说了我画不好。”
“这哪儿是画啊,这就是写字。”
于星澜:“……”
无法反驳。
原来她连字都写不好的吗?
顾朔风牵起她的手,将画了戒指的一面举向证婚人,证婚人扬起祝福的微笑,将那刚做好的结婚证交到两人手中,宣布礼成。
结婚了,这样就算结婚了?
于星澜恍恍惚惚被顾朔风牵着离开,无名指上画着的戒指仿佛还残留着笔触。
推门出来,太阳雨还下着,遮阳伞顺便遮了雨,顾朔风没再系那纱巾,随手塞进了文件袋,就那么牵着她的手钻进了出租车。
没有回酒店,出租车一路把她俩拉到了一处纹身屋。
于星澜还没弄明白顾朔风想干什么,顾朔风已经和纹身师说好了价格付过了钱。
“别怕,我先来。”
顾朔风躺到一旁躺椅,手随意搭在架子上,纹身师是个留着山羊胡的泰国男人,只会简单的几句中文,客套了一句就开始工作。
尖锐的针尖密集地点过刚刚于星澜画的戒指,沁出一点血珠惊得于星澜心头一跳。
“你,你这是干嘛?”
“纹下来啊,这可是一辈子的婚戒。”
于星澜脑中乱成一团。
——她怎么总做这种出乎意料的事?
“纹也别纹这个,不好看。”
“谁说不好看?就算是你也不能说我老婆画得难看!”
再说什么已经晚了,小小一枚戒指,熟练的纹身师很快就绘制完成。
顾朔风甩了甩手,起身让开,招呼于星澜过来躺下。
于星澜蜷了蜷手指,下意识说了句:“这个……可以洗掉的,纹了其实也没什么意义。”
顾朔风按推着把她按躺下去,唇角的笑意诡媚又狡黠。
“不用担心,黑、蓝两色容易洗掉,这种混合彩色的就比较困难,尤其指腹的肉不多,纹得又深,除非你把这块肉挖掉,否则……就得带一辈子。”
又是这个“一辈子”。
刚才听到时,眼尾小痣已经灼烧般发起烫,这会儿再听,更是烫得她几乎睁不开眼。
纹身的刺痛几乎已经感觉不到,只剩眼尾的灼烧蔓延着热浪。
头重脚轻地出来纹身屋,鲜亮似血的两枚纹身响应着紧扣的十指,顾朔风拎着文件袋,牵着她,没有再打车,迎着夕阳,拖着长长的影子,朝酒店缓步前行。
轰!!!
突然的一声巨响,惊天动地。
于星澜反应过来时,已经下意识拽过顾朔风护在怀里。
“胳膊,嘶,疼。”
顾朔风一声抱怨,于星澜赶紧松了手,她茫然地看着顾朔风揉着胳膊,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护着顾朔风。
远处浓烟滚滚,依稀听到了消防车鸣,两人没多停留,朝着浓烟的方向赶了过去。
那是一家小餐馆,后厨突然爆炸,引发了火灾。
消防车在灭火,救护车已经先拉走了重伤者,还有多名轻伤者躺在路旁痛苦呻|吟,周围围了不少人,英语泰语各国语言混杂,一时也分辨不出他们在说什么。
顾朔风两人挤到近前,一眼就看见了轻伤的张远飞。
张远飞是作为保镖跟着她们一块儿坐私人飞机过来的,于星澜之前还奇怪,既然是保镖,为什么不带着一块儿出门?
现在于星澜更奇怪了,酒店也有各色餐点,为什么张远飞要刻意跑这么远来吃饭?
还是说,他只是单纯的路过?
两人挤到张远飞近前,不等说上话,第二辆救护车也来了。
搭上出租车,一路跟着救护车赶到医院,医生护士忙做一团,媒体记者挤了一堆,于星澜被顾朔风牵着忙在其中,等好不容易安置好张远飞,天已经黑透了。
作者有话要说:于星澜:这可是你主动纹的,这辈子,下辈子……永永远远都不能洗掉。
顾朔风: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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