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烑回到烟霞峰, 还未落地扈兰鸢便冲出了小屋。
“你这是去了哪儿?可急死我了!”
扈兰鸢未曾参加早课, 自然也未听到驰钰的当众解释。
栖烑将来龙去脉大致同扈兰鸢说了一遍, 扈兰鸢怔了许久, 本就因着明煊哭红的眼眶越发红的灼眼。
“你……你当真要嫁?”
栖烑微微颌首, 疲惫地摇晃了一下,靠在了扈兰鸢肩头, 一路强撑的面无表情终于在扈兰鸢勉强稍稍有了松动。
扈兰鸢下意识想推她,可手伸了一半就滞住了,推变作了揽, 轻轻揽在栖烑秀窄的肩头。
“虽说这确实是个救师尊的法子, 可……可你分明……分明心悦她人, 怎能……”
扈兰鸢哽咽了,她万没想到一夜之间会有这么大变故, 一边是敬重的师尊, 一边是心悦的师妹, 怎的就必须要失去一个?就不能两全吗?
等等!
心悦的师妹?
她什么时候心悦师妹了?分明是师妹心悦她!是师妹为了她冒着大不韪找掌门退亲!她才没有心悦师妹!没有!没……有吗?
扈兰鸢心乱如麻,为自己顺其自然蹦出的那一句“心悦”惊诧又心酸。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否认可笑至极,心不心悦的又能怎样?现在纠结这个还有何意义?
师妹终究是要嫁给驰钰的,不管她与师妹是否真的两情相悦, 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承认自己也对师妹动了心, 不然只会让师妹更加难受。
扈兰鸢强忍心酸拍了拍栖烑的肩。
“这只是缓兵之计,权且合籍,过个百八十年的, 再寻个由头和离便好。”
和离?谈何容易。
且不说这合籍关系重大,清平宗明显别有用心,他们费这么大力气才让他俩合籍,绝不可能轻易让他俩离了。
单说合籍大典要许下不离不弃的誓言,虽比不过心魔誓言却也不容小觑,一旦一方毁约便会受到誓言反噬,轻者修为减退,重者甚至命都得丢了。
自然,反噬是不会直接要了性命的,只会因着修为减退而带走性命。
譬如驰钰刚刚元婴,若修为减退很可能会掉回金丹,而金丹修士的寿命大多在五千年左右,若驰钰刚好已活了五千岁以上,掉回金丹之后用不了多久便会老死。
而且最可怕的是,和离究竟会反噬掉多少修为没有定数,也许毫厘,也许直接掉至练气,四海八荒又有几人敢冒这大险?
正是因着和离的种种难处,修真界合籍的不多,和离的就更是闻所未闻,栖烑一旦嫁了,只怕除非飞升,只要活着就无法摆脱驰钰道侣的身份。
所谓将来可以和离,不过是自欺欺人。
扈兰鸢越想越难受,栖烑尚未落泪,她搂着栖烑泪如雨下,哭得不能成语。
“你说这驰钰也是,好端端的干嘛突然打师尊的主意?!还偏赶你们退婚的节骨眼,他到底是真心仪师尊还是就想绑住你啊?”
不过一句随口的抱怨,栖烑心头一跳,忽然想起了一个之前一直被她忽略的问题。
驰钰好端端为何突然出现在烟霞峰后山?
毘罗是炼剑师,从不需采摘草药,几乎不可能派驰钰过来采药,就算真有需要,驰钰身为元婴弟子,又有自己洞府,毘罗院里那么多徒弟,派谁也不该派他跑这个腿。
退一万步讲,就算凑巧毘罗让驰钰来了,驰钰也不该绕过百草园直奔兰草丛,她们当时在地上躺着,若不细看并不容易察觉。
栖烑越想越觉得此事蹊跷,顾不得同扈兰鸢解释,拍了拍她的背祭出了茯苓剑。
“你去哪儿?”
扈兰鸢脸上的泪还没擦干,仰脸望着她。
栖烑跃上飞剑,垂眸睨了眼扈兰鸢,第一次觉得哭红鼻子的大师姐像个孩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师姐还是那个单纯的大师姐,从未变过,难能可贵。
如果她也可以保持这份单纯该有多好?
可惜她打从一开始就……从未真正拥有过单纯。
栖烑挥手留下一行小字,御剑直奔祖师殿。
【我去解惑,稍后便回。】
……
苏成仙处心积虑了整整十年,终于彻底收了绿萝与若莲,虽说她俩也是个无能的,但聊胜于无,总好过整日提心吊胆连个可信的人都没有。
苏成仙难得心情好,哼着家乡的小调进了院子。
大典过后,等上几日,她便跟不修请假下山探望爷爷,上次下山给了爷爷不少丹药灵石,大抵能让爷爷顺利突破练气六层。
苏成仙自然是不敢奢望爷爷能大道飞升的,爷爷是三灵根,入气太晚,年岁也大了,飞升是不可能的,她只希望爷爷能筑基多活几百年,若能结丹那就更好了,她也能多尽尽孝心。
这些日子她搜罗了不少补气丹,虽然知道这东西磕多了不好,可对爷爷这种只求长寿的人来说,再合适不过,现在只等着下山给爷爷送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苏成仙瞟了眼秋风清月的道房,像是没人,抬脚便到了不修房门前。
早从十年前镇魇殿受辱她已想得通透,想要在宗门立足,没有靠山是绝对行不通的。
栖烑有明煊做靠山,所以才那么有恃无恐,连掌门都偏向她。
自己一无所有,所以才只能任人欺凌。
要想立足,她唯一能依靠的只有不修。
也是那日不修深夜造访让她看到了一丝曙光。
这些年她一直致力于讨不修欢心,不管是拼命修炼,还是拼命修习万清诀,也包括观察不修喜好,都是为了抱紧不修这棵大树。
然而不修清心寡欲,似乎对什么都没有特别上心,观察了十年之久,苏成仙只晓得她吃软不吃硬,旁的一概不知。
不过这也足够了,只要能让不修怜悯她,就足够她在宗门立足。
事实也证明了她的方向是对的,这些年不修待她的确不错,起码灵石丹药这些从未短过她,甚至偶尔还会送她琉璃簪这般上品法器。
往日下了早课,她是不会轻易打扰不修的,可今日不同,她惦记着驰钰那事,毕竟是她喊了驰钰去的烟霞峰,与其等不修寻她诘问,不如她主动认错,以她对不修的了解,不修顶多责怪她几句,不会太过为难。
苏成仙敲门而入,不修站在屋内,裙角微拂,像是刚从什么地方出来。
苏成仙早知不修房内有门道,不修不说,她自然不会乱问。
苏成仙抱拳跪下,乖巧地磕了个头。
“仙儿找师尊请罪来了。”
不修微叹了口气,抚裙坐到一旁登仙椅。
“解释便不必了,为师心中有数,你且过来。”
苏成仙准备了满肚子的话无用武之地,乖乖起身走到不修近前,瘦小的身形,微怯的小脸,往日里她长栖烑几岁,看着比栖烑高大些,如今个子没长多少不说,也没多长几斤肉,比之同龄显得瘦小了许多,颇有几分楚楚之态。
这也是苏成仙每每装可怜都十分成功的利器。
旁人吃不吃她这一招不好说,至少不修是吃的。
不修看她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拉她坐下,拍了拍她的手。
“下次万不可再这般莽撞,无论何事,先找为师商议。”
苏成仙恰到好处的噙着那泪,重重点了下头。
“都怪仙儿一时报复心切,都是仙儿的错,仙儿万没想到会闹出这么大乱子,仙儿……”
“为师说过,冤冤相报何时了?你怎的就是不听?”
“仙儿知错了,仙儿以后谨遵师尊教诲,再不会惦记报仇。”
不修松了她的手,靠在椅背揉了揉太阳穴,指尖葱白,温润的面容透着疲惫。
“这事若掌门真问责起来,为师也帮不了你,不过幸而近日宗门诸事繁多,掌门大抵无暇顾及这些琐碎,只要没人刻意提起,该是能粉饰过去。”
苏成仙抽噎着拽住不修袖角,泪眼婆娑道:“让师尊费心了,都是仙儿的错……”
不修微勾了下唇,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头。
“知错就好,早些下去歇息吧,明日大典,该是有许多要忙的。”
认错的目的已达到,苏成仙自然也没想多留,擦了擦眼泪,规规矩矩行礼告退。
走到门口,身后传来不修的低唤。
“等下。”
苏成仙回头,不修自芥子空间摸出了几张灵符冲她招了招手。
“这些你拿着,明日宗门大开,万一混进什么不轨之徒,记得护好自己。”
苏成仙接过符纸拜谢不修,这才再度离开。
身后大门紧闭,苏成仙的心思也活泛起来。
不轨之徒?
以清平宗这坚不可摧的法阵,哪个不轨之徒有这本事混进来?大摇大摆走正门吗?
明日说是宗门大开,其实也只是开了天罡门而已,只那一个入口,宾客到访又都需登记造册,想混进来谈何容易?
究竟是不修关心则乱,还是杞人忧天?再或者是……旁的什么?
苏成仙捏了捏手中各色符纸,传送符、护身符、隐身符、借力打力符……都是些逃命常用的,尤其是这借力打力,看似是攻击符咒,实则也是护身的,可将旁人打到自己身上的伤害转手渡到别处。
这些符纸有用吗?
有!
不仅有用且价值不菲。
可前提是,用它的人经常出入危险境地,比如刷塔,或是闯秘境擒邪祟之类的,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苏成仙而言,再好的符纸也只是放在乾坤袋落灰。
就算是担心合籍大典出状况,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弟子,本也不是风暴中心,谁会刻意寻她麻烦?何必赠她如此贵重的符纸?
不修此举,究竟有何用意?
苏成仙百思不得其解,寻来绿萝与若莲商议,她们也是不明就里。
若莲道:“莫非此事与驰钰有关?”
苏成仙道:“怎讲?”
若莲道:“驰钰心仪栖烑,四海八荒皆知,若非你亲眼所见,只怕到现在咱们还以为驰钰是因栖烑才大动干戈,任谁能想到驰钰觊觎的竟是他的师叔?”
绿萝插嘴道:“驰钰因爱生妒强要了明煊,明煊必然恨他入骨,他之前折腾着要同栖烑退亲,大抵也是因为明煊,如今退亲不成,还被心仪之人怨憎,娶的又是情敌,他怎能不恨不怨?万一他一时想不开,把这一切都怪在你头上呢?”
苏成仙蹙眉:“若非我告诉他,他到现在还蒙在鼓里,不感激我还要恨我,这算哪门子道理?”
绿萝道:“这世间哪儿有什么道理?弱肉强食,强便是道理,驰钰对明煊有愧,自然不敢随意动明煊的徒弟栖烑,只能恨到你头上了。”
若莲也道:“师尊必是想到了这一点,忧心驰钰趁乱对你不利,这才给了你这些符纸。”
“是这样吗?”苏成仙有些犹疑。
绿萝道:“除了驰钰不做他想,明煊若想报复你,只消跟掌门说一声便好,掌门自会收拾你,若是栖烑,她还得顾及明煊,且她区区筑基也没本事神不知地杀了你,唯有驰钰。”
若莲附和:“没错,除了驰钰还能有谁?咱们师尊一贯与人为善,从未得罪过什么人,修为也是不高不下不惹人注意,徒弟们也没几个出色的,怎么看都不是靶子,谁会刻意害你个区区练气?”
虽然“区区练气”四字让苏成仙有些不满,可不可否认绿萝若莲分析的不无道理。
难道不修真的是想让她防着驰钰?
知人知面不知心,不修不止一次这么告诫过她,要她不要轻信任何人。
驰钰便是最好的实例,平日看着温良纯善,结果呢?强困师叔这种事都做的出来,谁又敢保证他不会对她下黑手?
以驰钰的修为,真想取她性命易如反掌,她防不胜防,倒不如祸水东引,或许还有救。
苏成仙略一沉吟,吩咐她们守在不修门前,若不修离开赶紧传讯给她,自己上了云梯,朝主峰过去。
云梯缓缓浮动,远远便见栖烑御剑飞过,苏成仙心头咯噔一下,捏了捏乾坤袋中的隐身符。
栖烑跳下飞剑,素手一挥直奔主题。
【你为何去烟霞峰后山?】
驰钰跪在祖师殿前,四下张望了一圈,见到处空荡荡一片,不见半个人影,这才闭了闭眼,哑声道:“苏成仙。”
栖烑微微睁大眼,红唇紧抿,柔白的手攥紧了剑柄,青衣如水随风荡漾,眸中暗潮汹涌。
“是她告诉我你们在后山……我……”驰钰垂在身侧的手攥了又攥,强压情绪道:“我不敢置信,这才跑去确认。”
苏成仙!
竟是苏成仙?!!
她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栖烑火往上撞,根本无法控制,苏成仙怎么对付她都可以,为何要牵连师尊?!她不会放过她,绝对不会放过她!!
栖烑扭身上了飞剑,御剑便要走,驰钰慌忙祭出一道金光拦住她。
“别冲动!你若现在动她,受责难的只会是你师尊!”
栖烑缓缓回头,眸光压抑,胸口剧烈起伏了数下,突然嗤笑一声。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心中有数。】
风过飒飒,舞过栖烑青衣长发,茯苓剑踩在脚下,不时晕过寒芒,驰钰跪得笔直,银白袍角随风扑簌,发间玉扣微光驿动。
两人都有一肚子话想说想问,却没有一人问出口。
驰钰:你与师叔到底是何关系?
栖烑:你到底有没有碰师尊?
驰钰:你与师叔到底何时开始的?
栖烑:你对师尊到底存了多久心思?
驰钰:你身为徒弟如此勾撩师尊,不为自己着想,也不怕旁人嗤笑师尊?你怎能如此自私?!
栖烑:你身为师侄,如此欺辱师叔,不该自绝以谢罪吗?!
两人相对无言,眼神刀光剑影,良久,驰钰主动开了口。
“苏成仙……你不必费心理会,她……她活不过多久。”
【怎么?你要动手?】
驰钰摇头:“无需我动手,她也是个可怜人。”
栖烑冷笑。
【她从踏入宗门那一刻起就处处找我麻烦,她哪里可怜?!】
驰钰略一沉吟,扬手布了个结界,以防万一。
“苏成仙确实有许多错处,可唯独你不能怪她,她是你的替身。”
什么?
栖烑跳下茯苓剑,居高临下望着驰钰,秀眉紧颦,无声地要他解释清楚。
驰钰将掌门故意捧高栖烑,让傲剑宗以为栖烑只是幌子,把靶心集中在苏成仙身上的事一一述来。
“以周道子的脾性,宁可错杀不会放过,你有我们一群人相护不好下手,他便会从苏成仙身上先来,只要他动手,掌门便有法子让他深信不疑,届时你便安全了。”
【可我何德何能,能得掌门这般护着?】
“不是为你,是为我。”
【何意?】
栖烑万没料到会问出如此秘辛,想再详问,驰钰却说再多的他也不清楚,也不知是真不清楚还是不愿多说。
如若驰钰说的是真的,那明日大典,傲剑宗绝对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再加之灵虚子刻意放水,苏成仙岂不是凶多吉少?
绿萝与若莲猫在凉亭远远窥伺着小院,只等不修出门她们好给苏成仙传讯,可左等右等没等到不修出门,却等来了脸色惨白的苏成仙。
“三师姐?你这是怎的了?”
若莲第一个上前搀扶住了苏成仙。
苏成仙神色恍惚,迟钝地摇了摇头,顺势坐在了亭下,望着碧波荡漾许久没有眨一下眼。
绿萝若莲相视一眼。
绿萝道:“有什么师姐尽管说,我与若莲必尽力相助。”
苏成仙盯着绿水怔了许久才沙哑开口:“你们说,怎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让一人舍不得杀你?”
若莲道:“给他钱,买命,若是修士,便给他灵石法器,或是用所知的秘境讯息换命。”
苏成仙缓缓摇头,“若是都没有呢?”
绿萝道:“那便色|诱啊!”
苏成仙转眸:“色|诱?若同为男子,如何□□?”
绿萝道:“那好办,找个女子诱之,再让她帮他说情不就成了?”
苏成仙垂眸,日暮偏西,亭影昏暗,看不清她脸上神情,只听她淡淡一句。
“哪有……那么容易。”
若莲抿唇道:“人活一世,本就不易,既是性命交关,时间又有限,不管再难总要试上一试,哪怕最终还是难逃一死,总好过坐以待毙。”
苏成仙久久不语,直至月上树梢才冲她们摆了摆手。
“回吧。”
两人走了,一步三回头,不知她到底遇了什么事,可猜也晓得必是难事,她俩帮不上的难事。
苏成仙爬上朱漆围栏,望着水中月影,风过,水动,柳叶轻飘飘落在水面,荡起浅浅涟漪。
爷爷总说,人生在世,难得糊涂,什么都知道未必就是好的,倒不如糊里糊涂反而快乐一些。
苏成仙猛地攥紧扶栏,指尖隐隐泛白,小脸缓缓抬起,明月映在眼底,却映不亮那漆黑一片的乌瞳。
原本以为不修待她多少是有几分师徒情谊的,原来……呵呵……都是笑话。
——师尊,你口口声声让仙儿别轻信任何人,原来最不能信的,就是你!
苏成仙仰头低笑,笑声颠沛,身形晃动,头顶的雕梁玉砌,仿佛都在嘲笑她的天真。
她唯一想要相信的一个人,唯一的一个,到头来,竟也是骗她的。
何其讽刺。
蹭掉眼角沁出的一缕潮湿,苏成仙起身遥望不修阁楼。
夜色中,小楼镀着银霜,纸窗烛火摇曳,不修温雅的身影映在窗上,不时手臂晃动翻过一页书。
不修爱看民间杂集,每日都会看上半个时辰,长年累月,少有间断,哪怕……哪怕她的徒儿明日便可能死于非命,依然挡不住她今日赏书。
苏成仙阖上眼,唇角苦笑不散,脑中千帆过尽,最后定格在那日兰草丛所见。
不管掌门因何护着栖烑,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明煊护着栖烑就是因为栖烑爬了她的床。
师尊呐,若仙儿也爬了你的床,你还会舍得仙儿去死吗?
叩叩叩!
不修正翻着宾客名录,结界驿动,苏成仙的气息沁入屋内。
她收了名单,一个拂袖,屋门打开。
“为师在楼上。”
哒哒哒。
脚步声缓缓响起,一级一级上了楼。
珠帘晃动,苏成仙站在了她面前,眼眶潮红,鼻头也哭得红红的,粉嫩的唇瓣仿佛初绽的花瓣幼滑柔嫩,一张一合,诉说着沙哑的悲伤。
“仙儿都知道了。”
不修微怔,“什么?”
“替身……明日将死……都知道了。”
“你……”
这措不及防的一句,不修一时竟不知该回什么。
不修躲闪开视线,淡淡道:“你不会死的。”
——至少明日不会。
再一抬头,苏成仙已走到近前,裙带丢下,罗裙曳地,少女稚嫩的身形坦露眼前,含泪的眸子如浸在泉水的宝石,刺中了不修心底最柔软的那处。
“临死前最后一个愿望,师尊可愿帮仙儿实现?”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03年的果粒橙~火箭炮包养议棋~a!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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