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思危一口气跑回二楼, 停在蜡笔小男孩的病房前,喘匀了气后,尝试开门。
这次没有受到阻碍,顺利打开了门。季思危打开手机背光往里照,灯光晃过镜面,他看到里面有一个人影。
他走进房间, 开灯。
天花上亮起一盏亮白色的灯,出了故障似的闪烁不停, 明灭之间,季思危看清了镜子里的人影穿着条纹病服, 浑身裹着绷带,只露出冷漠双眼的小男孩也正在看向他。
这个画面和季思危进入镜子前的那一幕很相似,只是当时他站在镜外,小男孩站在镜中。
季思危奔波了一天, 在废弃小屋里待着的时候又嫌脏,站了好几个小时, 干脆搬了张椅子坐在镜子前,只是看着小男孩,也不说话。
蜡笔小男孩见他在这种诡异的情境下,不仅不惊慌,还怡然自得地坐下了,衬衫上满是脏污却不见狼狈, 眼睛里更是一片坦然, 仿佛他才是镜中世界的主人。
蜡笔小男孩不爽地眯起眼睛“你不害怕吗”
“害怕呀, 不如你放我出去”季思危面不改色,这话敷衍得太明显。
“小孩子真是讨人厌。”蜡笔小男孩捏碎了手里的蜡笔,直挺挺地站在镜子外面,看起来没有进去的打算。
“你说得对。”反正他又不是小孩,季思危权当小男孩的话是耳边风。小男孩被他不以为意的态度气得内伤。
季思危休息够了,抬手摸向镜面。
触感冰凉,指尖无法前进一寸,他没有出镜外的权限,这面镜子就像一堵墙。
蜡笔小男孩没好气地说“别摸了,摸烂了你也出不来。”
季思危从善如流地收回手“这里的时间是怎么回事”
蜡笔小男孩答非所问,眼尾挑了起来,露出些得意的神色“我说过,你会后悔进来。”
这段经历挺有趣,季思危倒不觉得后悔。
他没有再说话,闭目养神,他知道怎样做才能引诱小男孩说出更多线索。
见季思危连眼睛都闭上了,蜡笔小男孩顿时觉得自己再次被轻视,他攥紧拳头,劝自己忍住。
和坐在季思危肩膀上的小木偶大眼瞪小眼了半响,见季思危还没有睁开眼睛的意思,蜡笔小男孩有些憋不住了。
“你在镜子世界里做的一切我都知道。”蜡笔小男孩抛出一个诱饵,试图引起季思危的注意“你发现你做的一切都是徒劳了对吧,你无法改变过去,而且很快就会陷入新的一轮循环。”
季思危缓缓睁开眼睛,蜡笔小男孩忍不住笑了起来。
季思危整理好衣袖,问道“天亮之后,镜外的我进入镜子,现在的我会怎样”
蜡笔小男孩这次没松口,只说“天亮之后,你就知道了。”
季思危套不出话,看了看小男孩裹着绷带的细胳膊细腿“你为什么不进来,站着不累吗”
蜡笔小男孩冷哼一声“我就不进去,你管我。”
季思危还真的管不着他,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
蜡笔小男孩注意他的一举一动,忙问“你去哪里”
季思危走到柜子前,拿出新的一床被子铺在床上,对小男孩笑了笑“既然你不进来,我先凑合着睡一会儿。”
小木偶贴心地把灯关了。
蜡笔小男孩眼睁睁看着季思危理所当然地霸占自己的床,还嫌弃自己的被子,不可置信地说“那是我的床”
“我知道,所以说凑合。”季思危和衣躺下盖好被子,还不忘嘱咐小男孩“嘘,安静点。”
“凑合”作为这个世界最恐怖的存在,蜡笔小男孩感觉自己的尊严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践踏。
蜡笔小男孩险些头脑发热冲进去,但想到天亮之后就能看到季思危绝望的表情,他忍住了。
有小木偶守着,季思危睡得还算安稳,快天亮的时候,小木偶叫醒他。
季思危睡得神清气爽,发现蜡笔小男孩还站在镜子外面。
小男孩身后还是熟悉的楼道,有黯淡的光透进来,没有昨晚那么阴暗。
但蜡笔小男孩身上的怨气更重了,眼下的黑眼圈特别明显。
季思危很惊讶“原来幽灵休息不好也会长黑眼圈”
蜡笔小男孩冲他翻了个白眼“什么黑眼圈,这是我的怨气怨气懂不懂”
“好吧。”季思危耸了耸肩“天亮了,你可以告诉我答案了吧。”
“镜子外面的你进入镜子后,现在的你会变透明,有意识但不能说话,除了我没有人能看得到你,你只能看着自己做重复的事情,无能为力。”蜡笔小男孩阴森森地笑了笑,幸灾乐祸地说“对了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已经得到了古堡主人的祝福,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会死亡。所以你会一直痛苦,得不到解脱就像我一样。”
蜡笔小男孩踏入镜中,镜子的另一面被墙纸覆盖,它再次变成普通镜子。
小男孩幽幽地说“欢迎你来到我的世界。”
季思危原本觉得这个副本难度不高,但现在看来,蜡笔小男孩显然比其他副本的鬼怪高级很多,不仅能对话,还有独立的意志。
“等等。”季思危仔细琢磨小男孩的这段话,捕捉到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你刚刚说,我不会死”
注视着季思危的眼睛,蜡笔小男孩确定他没有一丝恐惧“这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吧,循环下去你的意识会分散,灵魂会不断削弱,虽然不会消亡,却比死亡更可怕。”
季思危但笑不语。
眼看着季思危的表情越来越危险,蜡笔小男孩忽然意识到他想做什么,冷声道“你的异能被压制了,劝你不要试图挑战我,会受伤的。”
“破解悖论需要一个突破口,我看你就像那个突破口。”季思危握着黑刀,利索地划破食指,往手腕上的铜钱滴血。
意识到自己割手指的动作越发熟练,季思危郁闷地叹了口气。
血刚落在铜钱上,眨眼间便消失了。铜钱贪婪地吸收着温热的鲜血,像个填不满的无底洞,季思危怕被吸成人干,连忙止住血。
“你在做什么”蜡笔小男孩看不懂季思危在做什么,但直觉告诉他,不受控制的事情要发生了。
“不管你在做什么,马上停止”蜡笔小男孩抬起手,一根淌血的绷带从他手掌中冒出,蛇一样灵活地甩向季思危。一股股黑气从蜡笔小男孩的身体里溢出,充斥着整个屋子。
寒意舔舐着皮肤,季思危感觉体温更低了,他侧身躲开攻击,再次回头,眼眸的颜色已经完全变了。
就在这时,红色的光芒从铜钱的孔洞中发散出来,刺破弥漫在空气中的黑气。
数不胜数的红色丝线从铜钱中爬出,像装了雷达一样,自动捕捉到那根继续攻击季思危的绷带,细细密密地缠上,吞噬。
“这是什么”蜡笔小男孩连忙抽回绷带,但红线纠缠不休,死死咬着绷带不放,蔓延的速度越来越快,甚至把他拖得挪动了几步。
蜡笔小男孩心中惊骇,只好自断绷带保命。
镜子外面出不去了,小男孩摸不准这些红线是什么东西,第一反应是逃了再说,他还没跑到门口,就听到“砰”的一声响。
小木偶关上了门。
几串红线贴着地底向四周爬去,封死了这个房间。
屋子面积不大,亮蜡笔小男孩无路可逃,很快就被密密麻麻的红色丝线缠上。
丝线像精细的毛细血管,扎入他的身体,吸取他的阴气,蜡笔小男孩剧烈地反抗,却被缠绕得更紧。穿透灵魂的剧痛让他发出恐惧的惨叫。
随着蜡笔小男孩的阴气越来越少,浓郁的阴气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争先恐后地扑进铜钱里面,整个镜中世界都成了它的养分。
站在屋子中央的季思危手臂上缠满红色丝线,像图腾又像枷锁,他脸色苍白,眉眼间满是戾气,像个活阎王。
“轰”
外面突然响起一声巨响,整栋房子随之一震,墙壁上出现了几道裂痕。
季思危抬眼看向窗户,覆盖在窗户上的红线主动向两边分开,玻璃瞬间崩裂,碎片落了满地。
窗外,建筑和植物接连陷入地底,尘埃漫天飞舞,天空中布满一道道黑色裂痕,镜中世界正在崩塌。
蜡笔小男孩已经快失去意识了,身体越发透明,双眼里的怨气却不减一分。
这里阴气太旺盛,季思危感觉身体快爆炸了,他咬牙保持清醒,却在这时听到镜外的声音。
“怎么了”
“主人,这面墙有些奇怪。”
季思危心中狂跳按照时间线,小木偶将要打破镜子了
来不及不阻止的话,一切将前功尽弃。
季思危咬开手上的领带,把受伤的手掌摁在了铜钱上。
闻到血气的红色丝线疯狂地涌入他的身体,汲取血液,所有红色丝线都膨胀成了两倍大小,瞬间就把蜡笔小男孩吞噬得一干二净。
季思危脑中空了一拍,身体到了极限,在失去意识之前,只来得及用红色丝线织出一个空间,护住小木偶的灵魂。
再次睁眼,季思危发现自己站在一堵墙前,墙纸的花纹非常眼熟。
小木偶正准备把手贴上墙壁。
季思危心里一惊,下意识握住它的身体,阻止道“别碰”
“主人”小木偶待在季思危的手心里,转头一看,看到一滴冷汗从他额头上滑落,小木偶这才回过神来“我们出来了”
季思危点头,进入镜中的那段记忆竟然没有被抹去,这让他有些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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