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丫头, 你, 那你会做饭么”
七茜儿站在雪中看成师娘, 墙头这类人她从未接触过,也不知道这类人的深浅在哪儿
她便一直躲着走,也不是怕,就是觉着, 这些人身后必然有千丈壕沟,她是把握不住的。
她们跟自己不一样的,虽都读书, 可她读的是经史子集, 这些人读的就是兔起乌沉那种书。
兔起乌沉, 是月德三十六式里面的话, 原本这词儿的意思只是个月出日落的意思, 可到了这里却不是了
修合真经还有那月德三十六式里说什么开气练膜为先,御气连穴为主,行气于子午,上合于肾,引入丹田,一念代万还有什么舌顶上颚,赤足凝力还有密密麻麻的三百多个,属于经络xue道的阳白, 印堂,神门,合谷
字到是全认识的, 意思却是墙头这个人能明的意思
就如佛主把死后的地界,又分成了无数道,这每道都说人话,但是道道不同。
成师娘满面狼狈,就趴在墙头看外面的小娘子,师弟今天宴请生药库同僚,作为今后的主官,他自是要上下把关系捋顺,于是让自己烹调一只羊
还给了一大堆自己认识,却跟从前思路完全背道而驰的一堆佐料
外面小娘子这样的后宅妇人,她们才把药材称为佐料呢。
师傅在她六岁的时候便说了花椒主风邪气,温中,除寒痹,疗喉痹,吐逆,疝瘕,去老血,添之可调产后余疾腹痛治恶风,梳理四肢顽痹
还有陈皮,它主走脾经、胃经、肺经,本草经中也说,陈皮辛能散,苦能泻,温能通行,则逆气下,呕嗽止,胸中瘕
师弟也不会烹饪,他也是把花椒当做香料与药材的,现在却偏偏来为难自己。
想到师弟眼巴巴的眼神,他从未求过自己的,只是一顿饭么,也不难吧
自己当时是一口答应,觉着为了师弟刀山可上,火海也敢闯的。
然而如何把变了作用的花椒调入羹鼎最后方能把羊肉激出最大的药性
不不又不对了,要换做佐料调出香味
这就比刀山火海还可怕了,她不会啊就觉着整个脑子都是模糊的,拿药材的手都是颤抖的,这家里连个戥子都没有,这要她如何去做
两妇人互相对视半天,到底七茜儿对成师娘微微施礼道“后厨小技,自是会的。”
成师娘闻言大喜“那,小丫头那你能帮帮我么”
七茜儿抿嘴一笑“不”
成师娘大惊“为何”
七茜儿笑而不语,因为你出现那天让我不高兴了,我就凭什么帮你
帮了你,你也不会说我好,帮了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最后我就会成为你们家的厨娘,说不得我哪次不去,反倒会得罪你,我吃饱了撑的我给你当厨娘,你是疯了么我是六品安人
六品了
成师娘不知道七茜儿心里乱想一大堆,她是真没那么多的想法,就抿抿乱七八糟的头发,身体一纵上得墙头,就把个七茜儿看了一呆。
暗想,成先生那么温文尔雅一个人,怎就偏偏就寻了一只猴大门就在边上,又为何要跳来跳去这妇人脑子必是糊的这些人如何就跳的这般高若是我学会那修合真经,我也能这般跳么细想,那却也不错,若明儿安儿遇到危险,自己去保护,也便宜些走房顶到底不绕路。
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妙手失魂苏白鲤坐在墙上一动不动。
她想,如何让这小娘子应允呢不若我给她下点药,让她臣服不妥不妥,我都跟师弟发誓了,若是在他身边,定要成为一个贤良淑德的好娘子
好娘子,不下毒
雪越来越大,七茜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就在忍无可忍想撕破脸走了那刻,那墙上的人也忍不住了。
“小丫头,你的头发,还长的好么”
好这是笑话我呢吧这么久了,都快摸出皮壳了,还越来越亮了
一根毛都没长
心中悲愤
七茜儿大怒,转身就走。
苏白鲤赶紧纵身拦住她笑着说“做个交易如何”
哗人人竟会飞么
哦,说起来,那廖太监就会飞,他一下飞出去,对人就是嘎嘣儿一下
完活儿了
七茜儿强忍着惊诧,就眨巴下眼睛问“交易”
成师娘轻笑“丫头,不是我说,凭你每天没头苍蝇一般的自己琢磨,你不如问问我啊,不然你这辈子都甭想长出头发了。我就是就是郎中,也不瞒你,凭市面上的什么生发散,生发丸你生吞一缸都没有用处,怎么样,做个交易,一个问题,帮我做一顿饭食如何”
问吧,问吧,我白石山有的是传承,随便给你两种就能让你生发无限。
七茜儿现下什么心性,她最讨厌的就是旁人要挟她。
一顿饭食我又不是你家厨娘。
她反唇讥讽道“不必了,我家自有我家的法子我倒是个小丫头,可好歹也能让自己吃饱了不必饿死,您看着倒是人模人样的,啧可惜了也是,成师娘一看就出身不同,您又何苦来求我您家不是还有个贴身伺候的丫鬟么今日怎得不见人影让下人做就是了”
成师娘闻言便面色古怪起来,她翻个白眼仰头嘀咕“我可用不起她了,一次就够了”
可没等她嘀咕完,墙头就又冒出一脑袋,那曾跟在成师娘身边侍奉的圆脸小丫头特认真解释道“上次是她想给自己脸上贴金,非要装甚的贵夫人她不是贵夫人我也不是她的小丫头,我是,我是她的小师姑我也不会烹羊,不然这笔买卖我就做了”
七茜儿看看成师娘,又看看那一本正经的小丫头,顿觉周遭全都混乱起来。
隔壁住着的,竟是一窝烦
那小丫头说完,就从墙头翻下来,这也不是个走门的。
她走到七茜儿面前很认真的挑唆“你莫要教她,教她就是害她,她不学一辈子都不会”
话倒是没错,正经的好话。
只可惜这小长辈话还没说完,肚子便是一阵咕噜声起。
小姑娘捂着肚子,刹那满面悲愤,捂着肚子扭脸就骂成师娘“你这个不肖子孙”
成师娘无奈,也不敢跟饥饿的小师姑反抗,就只能俯身赔礼,语气带着央求相劝到“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您且忍忍,就有饭吃了。”
小丫头想,到底自己是长辈,便只能忍她,让她,包容她,教养她如此,她对成师娘微微叹息,转脸就眼巴巴的盯着七茜儿看。
还说“家门不幸,对不住您了。”
十一二岁的丫头,满嘴的老气横秋,真是太招人怜了。
七茜儿不由自主便笑了起来,人小总是讨便宜,七茜儿又最喜欢小孩儿 ,她就笑着问她“如何就饥成这样家里没有一点干粮备着么正是长个子的年纪,从前是如何吃饭的”
小师姑委屈道“从前都是小晚柠自营儿里取来的,那边今日散伙,往后就没的吃了。”
小姑娘满面遗憾的说完,又补了一句“你家日日饭香都,都飘过来了。”
可怜的。
七茜儿轻笑“那真是对不住了,我转明儿做饭,定好好盖住锅盖。”
小丫头叹息“无事,都是我白恩我家管教不严,哎总归家门不幸,一代不如一代到底给您添麻烦了。”
怎么办,这也太好玩儿了。
七茜儿站在那儿寻思好半天,到底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她想,虽不深交,可是成先生对她也是两辈子恩德,咳,算了头秃到底是个心病,这小姑娘也不惹人讨厌,她便帮吧。
想到这儿,她便抬头对成师娘道“那我要一尊郎中家摆的那种行针小人儿”
“行针小人”这两个异口同声的问了一句,后,成师娘一想便笑了道“是经络铜人吧,怎么,你家长辈没有教你识过脉络”
七茜儿支着脖子哼了一声道“怎么没有就是年头太久,忘了就是那东西,经络铜人,给不给一顿不成,我包你们十天饭食如何”
不熟悉的人,绝对不能让她们看出自己的根底。
并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这小师姑眼睛一亮,就立刻拉拉师侄的裙摆道“把我的那尊木头的给她”
说完肚子又是一阵乱叫。
成师娘闻言心里一叹,就伸手弹了她脑袋道“您可真是,还觉着咱家是从前的样子呢,您要什么都是一句话的事儿。便是不要,旁人都会眼巴巴捧到您面前讨您欢喜就是几顿饭咱家里带出来的可就这一个了,她事儿不大,就掉几根头发的事儿,还值当您把那个给她”
小师姑捂着脑袋叹气“这才几日,你便敢跟我动手,不给人探脉不寻病因,你也敢随意承诺,你这个不肖子孙”
成师娘忙摆手“是是是,我错了她没带副巾那会子我留意过,想是给她机缘那长辈去的利索,未及给她说清楚是怎么回事。她学脉络的时候又年纪小,怕是记不清了。到底也没多大事儿,你,您啊,咱家的木人说给就给也不怕列祖列宗从地底爬出来打你。”
小师姑听她这样说唠叨自己,倒是很不在意的摇头说“你们啊当初先祖建山开宗,身上也无额外的余财,小鱼你从来都被外物所扰,方多年不得精进。你是如此,我哥也是如此,哎谁能想到呢,几十代的积淀,终被不孝子败落的干干净净,你们被俗物所扰,连累山门,走到今日也是报应哼区区木人,舍了又如何”
小师姑的脑袋忽就被成师娘盖住了。
成师娘温柔的摸了几下,依旧在笑,却笑的分外勉强道“是,现在都知道了,若早听您的就不会有今天了,我们知错,您别难过,好不好”
小师姑长长出了一口气,不想跟成师娘说话,却对七茜儿很有长辈样儿抱歉说“到底是要麻烦小娘子了,我这个师侄,真干啥啥不成的。”
七茜儿忍笑摆手“无事,无事几顿饭的事情。”
对几顿饭,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可千万别找我。
她本来想直接去成先生家指点几下,可成师娘却让她等着。
如此,七茜儿便稀里糊涂的回到家里,没多久便听到院里有人招呼她。
待她来到院中,便诧异的看到,那成师娘一手提着一只收拾好的羊,另一只手托着一块菜板,那菜板上放满了各色外面买不到佐料,还有稀罕的姜蒜段儿。
成师娘这个还好说,她身后的那位小师姑就惊悚了些。
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单手托着一只还在咕嘟嘟冒泡,里面满是热水的大铁锅。
那能烹一只整羊的锅子,里面最少能放三担水
这,这是啥手啊铁手啊不烫啊
七茜儿惊的身躯都在摇晃,脑袋里就一直想,咋过来的如何来的怎么弄过来的
她看看这两人,再看看那院墙,到底,她咽了一口吐沫,强维持住尊严,回身揭开门帘道“赶紧进来。”
这两人便提羊举锅的进了正房。
松枝旺火,正堂两个小凳上坐着成师娘与小师姑,她俩托着下巴,具是满目崇拜的看着七茜儿。
这是高人啊
这小娘子忒厉害,都不用戥子,什么都是伸手一抓,就是恰恰好的合适。
她们的抓药功夫也能这么利落,可那是扎扎实实练过的,是有名师指导的,是家传渊源自有窍门的,这小娘子何等厉害,何等果断,何等的
咕噜噜
成师娘与小师姑被迫一起捂住了肚皮。
七茜儿无奈的摇头,回身去了里屋,抓了一簸箩老太太藏的芋头干递给这对,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姑侄
成师娘接过吃的,感恩的不成,她现在也不装了,就跟自己小师姑坐在那,也不知道是饿了几顿,反正,吃的一点都不贵夫人。
三下五除二的下好调味,七茜儿把案板上的咸盐拿捏好剂量,放进一个粗瓷碗后,就抬脸对她们笑着说“成了弄回去吧回去看差不多,就把盐味倒进去,再翻均匀了,小火焖锅一个时辰就妥,那会子成先生回来,正好你们揭锅”
“何为差不多”
“如何翻均匀,是木勺翻,还是铁器劳烦小娘子说清楚,左边多少下,右边多少下”
前面那句是小师姑说的,后面罗嗦的是成师娘问的。
这到底都是什么人啊又是怎么活成人的
七茜儿真是给逗笑了,她无奈的拍拍案板骂到“怎么就这么笨呢这是做饭不是熬药木勺也使得,铁勺也随你们,找不到东西,不是不怕烫么下手搅合也没人说你们
差不多,呃,差不多就是你捞出一块肉咬咬,若烂了就能加盐味儿了,翻均匀,翻均匀算了,左边你贴底儿三十下,右边贴底儿三十下,最后你便拿勺正转三十圈,反着再来三十圈,这样可明白了”
这次便真的懂了。
这对站起,认认真真的给七茜儿福礼道谢。
七茜儿看小师姑可怜,又回屋就给她找了几个粗粮饽饽塞她怀里道“小师姑先拿着垫垫肚子,明儿,你要是饿了就尽管来寻我没事儿呢”
还是个孩子呢。
小师姑接过东西,仰脑袋看了七茜儿好半天,方认真的说“你可要拜我为师”
她的一句话,好没把端着锅出去的成师娘吓死。
亏七茜儿立刻摇头拒绝到“不好,不好好好的我做你晚辈,我是吃饱了撑的我才不想找个人管着我呢,小师姑还是赶紧把你这两个师侄调理好了吧,也免得你以后饿肚子呢。”
小师姑很认真的跟七茜儿解释“只有一个师侄,阿柠是在我家外门花钱学艺的,他不好指派,哎,现在又是女婿了,女婿只能哄着,更不好指派了”
恩虽然听不懂,可七茜儿依旧认真点头道“知道了,那小师姑就好好的调理你这不成器的女弟子吧,真不像话看把我们长辈儿饿的”
门口传来大力咳嗽,七茜儿便忍笑送了这两人出去,这回涨了一次眼福。
真,墙头,弱女子飞锅
彼夜,七茜儿提着饭篮给老太太送饭。
进门的时候,她看了一眼隔壁。乔氏房顶的烟囱寒凉,想来没有开火。
都这个时候了哼,这是觉着她当家的回来了,自己合该孝顺
管他的,自己反正就给老太太做了一份儿。
七茜儿推门进院,喊了一声自己来了。
等到进了正堂,老太太依旧不许她进去,这母子俩的账目也好像依旧没算清。
中年男人嘶哑的抽泣声盖不住的传到外屋。
七茜儿不便看长辈挨训,便大声说,她回去了。
老太太里面应了,却说今晚她也不过去了。
七茜儿心疼,却也没有办法。
她一人回转,插了院门回到正堂灶前,一个人生火,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刷锅
等到天地白茫茫彻底盖住,她便一个人坐在灶坑前,没有点蜡,就抱着膝盖看着忽明忽暗的柴火燃烧。
隔壁院子里的吵杂声很大,劝酒的声音,说笑的声音,还有成先生竟当众高歌,仔细听听,一会诗经一会药经,最后竟然还有香谱
成先生果然学识高深啊
灶下劈柴噼啪一声大的。
七茜儿收拾心神继续看,她想,有多久没有一个人了自己竟然害怕一个人了可真是矫情呢。
她自我奚落的轻笑起来,门口却传来小姑娘的询问道“你明明不高兴,却为何要笑”
七茜儿吓了一跳,抬眼看去,却是那小师姑,她抱着红布裹着的一个人形,不知道何时来的,就站在门口看她。
七茜儿笑着站起来问她“可吃过饭了”
人吃饱了,脾气便总是好的。
小师姑抱着经络铜人进屋,语气软绵绵,还很是抱歉的说到“这是阿柠的经络铜人,他现在已经不用了,就与你吧。”
那铜人落地,发出沉闷一响。
七茜儿本想道谢,却听小师姑又问一次“我看你不高兴,可为何要笑你可以悄悄哭,反正没人看到的。”
长长呼出一口气,七茜儿慢慢蹲下,把这小师姑当做小孩儿般的摸着她脑袋说“你不是看到了小师姑记住啊,这世上不如意的事情太多了,喜怒哀乐里面有一件你是不能学的。”
小师姑歪歪脑袋“那件”
七茜儿捏捏她脸蛋说“不能哭也别学会这个东西哭只能让你软弱,它对你遇到的一切难处,除了让你更狼狈,起不到半分作用,如此越是难,咱越要笑你记住了么”
小师姑认真的想想,最后抬头道“恩言之有理你,你是对的”
说完,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忽眉目轻弯,就咧嘴跟她笑了起来。
笑完,她认真的对七茜儿施礼道谢。
谢完,就笑眯眯的就离开了。
院子再次安静,天气寒凉,雪片落地沙沙作响
七茜儿伸手拿了一根蜡烛,对火点着,举着来到铜人面前,就一把揭开了红布。
好半天之后,七茜儿轻叹道“原来你们长在这里啊”
霍七茜,年十五,如加上她前生的所有岁数,许她心里住着的就是个差点百岁的老太太。
有经历的老人对世上的一切事,都有自己的认识。且她们还会耿直的觉着,旁人没有她们岁数长,自然不如她们懂的多。
七茜儿就是这种人,她是自信的,虽活人活到现在,她才知人身上竟有这么多说法,从前也知道经络,xue位,却不知道有这般的多,原来,这些玩意儿组合起来才算是个完整的人啊。
从那廖太监送了她两本书起,她已经反反复复看了不下百次,并按照字面的意思有了自己的领悟。
是的,就是她自己的领悟,就像从前没有人愿意给她单独上课,她就反复,常常背诵自己领悟般,她也是这样领悟这两本秘籍的。
加之当日那瘟神庙里,有个叫谷红蕴的人对她说过,只要找到铜人,按照传承的方法找对路数,跟着练就成了。
谷红蕴认为七茜儿家中必有成法,隔壁的一对师侄也是这样想的。
这样的舍命拓脉,若不是家中有实在的传承,谁人又敢什么都不说的,就稀里糊涂的拓脉灌顶
如此,这些人便各自在心里给七茜儿补出家谱,补出传承故事。
旁人是如此,七茜儿如何不是这样她是完全不知道厉害,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对她而言就是,我按照这个练练,明儿我就长头发了。
没错,她就是为了生发练的。
那修合真经上说,须得赤足踏地,方能感受大地真元。
那真经又说,须得子午,那午时已过,现在就只有夜里的子时了。
深夜子时,七茜儿便脱了鞋,赤足踏地去感受,站好半天两脚冰凉,她啥没感受到,便想,许是感受就是把那些气拽上来,我才能感受到
此人上辈子对着牌位寂静惯了,是个入静便能立刻心无杂念的。
如此,她迅速入了静,想着我从大地拽一口元气感受到它,感受它,感受它有了
再按照这些经脉去运行它
一股子从地底冒出的气还真被她生生感知到了,那气被她拽到足心,又与她从前身上本就有的气合并在一起。
然后,这两股气合并一处,就规规矩矩沿着书上,那铜人上标注的脉络开始运行
如此的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那气儿越来越多,便慢慢变成奇怪的东西先是从左足开始走的是热气了,又从右边开始走的是寒凉之气了
七茜儿不知道这些气为什么变化,便认为它们本该如此,就是这样。
气虽不同,然则,按照修合真经的办法,它们自有循序,就这样互不干扰的一圈一圈的游走起来。
隔壁喝到下半夜,便开始送客。
七茜儿能听到足够的吵杂,却丝毫不会分心。
她此刻是愉快的,愉悦的,并欢喜的。
讲不出为何这样欢喜就是能感觉到,那身上蔓延着一种奇妙的生机,生机是协调的,平衡的,还任她掌控,又如沃土遇到了种子,种子遇到了水,季节恰恰合适,那树苗儿便发芽了,从大地慢慢探出头,啪的一下
世界便发出喜悦的一声哼,又是一声哈
七茜儿知道自己低低发出了些声音,这不重要
倒是隔壁小师姑盘膝坐在蒲团上点头道“果然家学渊源”
种子变成树苗,树苗抽出枝蔓,枝蔓长满绿叶,受着恰恰好的和风细雨,滋滋润润当中那树苗便开始抽条,越来越高,越来越壮
七茜儿看不到自己,并不知道自己身上已经一会热气升腾,一会满是寒霜。
这是个压根不知道武林,更不知道江湖,听都没听过绝世武功这个词儿的后宅妇人,她便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哦,她知道自己在练生发的功夫。
她一人走出了从前一切人都没有走过的修炼之路,然而事情也真非她所想,是一帆风顺的。
如一个气囊,一直往里面添加大地一口真元,虽有那廖太监给她拓宽过经脉,然而这经脉总会有承受不住的时候。
如此便难受了。
大概是下半夜的时候,七茜儿便觉胸中憋闷,好像是荷塘底下挤满了淤泥般不得纾解。
然而此刻她也是收拾不住了,那气脉还在一圈一圈的游走,甚至七茜儿心里已经清楚,再这样吸进来却散发不出去,她一定不好了
不好了
不好了
该如何是好
她便想起那本月德三十六式来。
怪不得那老太监给了两本,该死的遭雷劈的他咋不说是一起练的啊那书自己只看了几眼,上面尽说些什么来着
哦兔起乌沉,右臂前出,左腕拧翻气贯于指,手足小圆
圆圆圆圆圆
身上好难受要死了,要炸开了要是一个圆,必须有一个圆,对家里有个大磨盘圆的
七茜儿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就只想着,老娘几十年都熬得,阎王老爷身上生死簿都逃出性命了,我能在这里炸了
休想
如此,这天地唯一奇哉的妇人便叉着收不回来的腿儿,一步一步的出了正堂,又一步一步趟雪的去至后院磨房。
老官宅,有人就得吃粮,有粮总得磨成粉。
这原就是一户家有二十几个婢仆的老宅,也不知道前主人是如何想的,许是刻薄,他家里用的磨盘就不是那牲口拉的滚磨,却是上下两片的人推石磨,还出奇的大。
七茜儿好不容易挣扎到地方,脑袋里就一个想法,总要做点动作发散出去,总要画个大大的圆才能舒畅,如此,她就一头扑过去,双手把抓住那磨盘上的拐,就开始一圈一圈的磨了起来。
到底还真是圆了
左右足心于大地取一口元气,灌输体内与身上先天之气会合,延出阴阳二气运行经脉,润养经络,兔起乌沉,气贯全身送至双手,圈圈环环收气于体,周而复始当天地再次明朗,庄子里瘟鸡又开始撕心裂肺的叫唤。
七茜儿便缓缓放开双手,睁开双目想“我成了”
又一想什么成了
反正,到底是成了
最后,她颤颤巍巍伸出手,摸了一下脑袋顶,瞬间她就泪眼汪汪了
娘哩好发毛拉拉的,划手哩
作者有话要说 哼晚了我写不出来,卡文了我哼,,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