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上午, 凉风吹拂在百泉山官道两边的一串红上,那花朵不甚美,却难得成了势力,随便伸延便欺的老街之外别无旁个颜色, 只余旺盛。
那日子波澜不惊, 随随意意便从春混到了秋上, 阿奶就最近就常说,小雷劈的胃口好, 一人能吃三个她的饭量。
七茜儿闻言, 便对着门框儿比划了几次, 果然就高成了从前没有的样子,就连小胸脯也是不输那张婉如了呢。
昨儿晚夕,七茜儿得了陈大胜从燕京巴结来的,成套的虫草银烧蓝首饰, 自己这辈子花骨朵般的十六岁可不敢耽误, 不好好打扮早晚就是后悔。
如此, 七茜儿今日便换了自己素紫色的新罗裙,外面套着素色轻烟纱,漆黑的头发她就挽了简单的, 些许高的小妇人发髻, 那发的中间便插了精致的草花梳篦, 左边来了两只银蝴蝶, 右边也歇一只合了翅的亲在草花上。
她耳下带了素花的烧银耳扣, 还有一对虫草花的烧蓝细镯戴在一只腕子上, 最后再往腰上挂一挂同套的烧银禁步,再抹点香脂,图点点胭脂增色,打扮完她就在炕边转了两圈儿。
全家上下都是眼睛一亮,就连见天爱瞎叨叨的老太太都撇着嘴儿说“早就跟你说了,十六七花儿样的年纪,就该这般收拾。”说完想到什么,就又加了一句“我十六岁那会儿,可比你好看多了,就是山下掐朵花插上也是水灵灵的,你爷都能看呆了”
七茜儿才不搭理这老太太捻酸,人老了便开始恨青春,她懂的。
等到从炕头一排锦盒里,选了颜色跟自己衣衫搭的素色缂丝团扇,七茜儿不热却舞着扇子,对着老太太眨眼睛道“走啦,走啦出去玩啦”
老太太哼了一声,对她招招手道“你过来。”
等到七茜儿过去,她便又说“没眼色的头低点”
七茜儿低下头,老太太伸手帮她把那一小支蝴蝶簪子,向前插了一下说“这样才灵巧,你根本不会打扮哼去吧去吧”
看着七茜儿蹦蹦跶跶的走到门口又回头看她,她就赶人一般讨厌说“赶紧走着每天眼前转悠都烦死了,你玩去了,那我也不家里呆着一会我上山找我老姐姐去。”
老太太说的这个老姐姐,却是出宫在外,住在百泉山上的江太后,人家现在已经是泉后街老太太们烧香的头领了。
甚至,三不五时的人家也乔装改扮,道泉后街串门儿。
老太太这里啊,高氏家啊,甚至徐老太太家她都去过。
谁也不敢想当朝的太后会到处溜达,便只当她是什么都知道,懂佛理又豁达的富贵人家的老太太,对她那是很尊重的。
江太后这辈子也没靠着自己交上同龄的朋友,如此出来混了几次便一发不可收拾,三不五时就主持烧香会,茶会,神仙故事会。
她的日子这般好,皇爷也是高兴又欣慰,也不敢戳穿人家,就暗自让人保护着,心里对陈老太太也是感谢的。
七茜儿带着四月五月出了老院,便看到在家门口等人的张婉如。
今儿张婉如也好看,新娘子没出百日,人家是穿着娇娇艳艳一套桃花红的袄裙,梳着灵蛇髻,插着花朵式样的步摇,身后还跟着她陪嫁来的两朵梅花。
雪梅红梅见七茜儿出来了,就赶紧扶着自己家奶奶下台阶,见了人便施礼唤人“大奶奶安。”
张婉如上下打量七茜儿一番,就撇嘴故意嘲笑道“小嫂子日常像个小子,今儿怎么舍得收拾自己了”
说完才扶着膝盖行礼,七茜儿还了礼才得意的道“旁人眼巴巴的送了来,那我就得意一下,你戴的这个到俏气,是陪嫁吧我可没好陪嫁,就只能人家惦记着了,回头啊跟你家傻子学学他大哥怎么做的,让他知道什么是真机灵,也好让他也给你买啊。”
张婉如闻言,就故意做出愁苦的样子叹息“哎呦买不起,买不起家里上下就等官人那五百文度日呢,您可别欺负咱们老实人家了,穷的很呢就想吃个鸡子儿都得守着后院,求我家那几只儿开恩呢。”
张婉如喜欢养白色的鸡作画,白色的鸡,也有个雅号叫做。
七茜儿哼了一声,拿着扇子在她面前一招呼便道“赶紧把你家账本弄走,我可不耐烦管”
张婉如却不上当,她娘家甭看官小,却是个世代做官有家底的,她娘光地就给她预备了五百亩,压箱底给了一万贯,人家还有燕京的老铺面,才懒的接她相公那点田产。
这对小妯娌说说笑笑便走到巷子前头,那厢正在望门的小墩子看两位奶奶出门,便欢欢喜喜进院子报信去了。
没多久,穿着一套朱红色上布袄裙,插着金簪,戴着一只金镯的丁鱼娘,便被穿着闪色罗裙梳着少女双髻,发上别了一圈小宫花的大妞儿扶了出来。
亦不过几月的功夫,这对母女都胖了,也白嫩了,虽还有些没脱去本根的骨相,可是人欢喜便什么窘态都能化去。
穿金戴银,五颜六色的就属实好看
妯娌们相处的好,见面先行礼问好,看余老太太站在院子被石婆子扶着,正眼巴巴的也在看着大门口。
七茜儿跟张婉如便先给老太太行礼,再指着身后说“老太太先等会,我阿奶还没打扮完呢,我让他们给您套好车了,您安心就指定不丢下您,一准儿带您出去玩儿。”
余老太太有些不好意思,就赶忙解释“我知道,知道你们玩儿去,你们玩儿去,我不急,不急”
话是这样说的,老太太还是眼巴巴的看门口,人家小姐妹都来了,那死老太太忒慢吞吞了。
等这三妯娌带着大侄女走了没几步,老太太又不放心的趴在门边问“大妞啊,银子带上了么可不敢出门再让你婶子花钱了”
大妞现在已经读书学礼仪了,知道阿奶这样说话是不对的,却也听小婶子话,不能拘了老人家,要随她们去。
她便也不嫌弃,笑眯眯扭身就拍着自己腰上的小荷包大声说“阿奶,带了”
“带多少啊”
“二两”
“啊带,带那么些啊,那,那你可不敢乱花啊”
“哦,晓得喽。”
这真是各有各的伴儿,各有各的亲友,亲卫巷子甭看是十几户,却难得如一家人一般的过着日子。
那其它六部巷的人就谁不艳羡呢,亲生的都未必有这几个人亲香。
加之那从前的一群小官家眷,像是吕氏,高氏她们在外面常常扎堆闲话,话里话外,就没有不说亲卫巷子这几个奶奶好的。
这世上男人诋毁才没那么重的份量,怕的却是女人们嫉妒,你敢出头,便不会容你,总要说三道四的,这老太太小媳妇不诋毁了,这好名声就有了。
对了,那亲卫巷子尾巴还有个乔氏呢,那一群婆娘看老太太七茜儿的面子,给她的评价也没那么坏,就是说身子骨不好不爱出门,没人问更是提都不提,就只当没有这个人,如此乔氏便在泉后街奇怪的隐了,谁也看不到她了。
这几个妯娌今日出门,也是有实在事情的,张婉如她母亲董氏做了搭桥的,给说了都察院华阳道潘御使家的十妹妹潘十巧。这妯娌几个,是去燕京小仙苑给马二姑看媳妇儿去呢。
七茜儿为了这个潘十巧,也是着实费了一些心思的,她没有燕京的关系,更没文官家眷的圈子,可前辈子打了大梁工部上下所有官员面子的十算盘,她是怎么的也要弄到家里来的。
有关那个潘十巧就说来话长了,她家是商户人家出身,祖宗八代都是头发丝儿都要拐八道弯的人精子。
就是这么一户祖宗八代商门,代代相传放个屁掉地上,都要捡起屁来,拍拍灰吃回去的人家,竟出了一个能考科举能做官的读书苗子。
而为了这个读书苗子,潘御使他爹便把家里所有的家财都捐了扬都督的大军,给自己儿子换了个文官差事,后他儿子争气,便一气儿做到了正七品的御使老爷。
别嫌弃这正七品官小,都察院是实权地方,颇有官威不说,潘家商户出身本就不能入士,这还是扬都督缺钱才让潘家一步登天,从此改换门庭的,潘家满门都满足死了。
可到了新朝,潘家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大深坑,也无它,潘家穷了,却有十二个女儿。
潘御使出生之后,潘老爷就想给他添个弟弟做助力,万没想到的事情,他家连同正妻加三位妾氏,花了十年功夫就呱唧一朵花,呱唧一朵花,呱唧两朵花的给潘御使,添了一打十二个妹妹。
这女儿多了,还都养成了养大了,那走路算账的潘老爷便想着把本钱弄回来,好么人家到了燕京也是痴心不改,闺女嫁人不给嫁妆不说,彩礼他还要扣下一半。
这就坑的他十二个闺女,越嫁门第越低,一直到潘御使那年管的华阳道水利上出了事情,他被人反告入狱,潘老爷为了救儿子就敲了登闻鼓告了御状,而潘十巧就只身出了闺阁,靠着哥哥留下来的几本线索账目,大堂之上为她哥哥洗刷冤屈。
她工部门前双手盘账,硬是将工部水部上二十多名官员的乌纱帽给摘了。
如此,才有了她十算盘的诨号,那姑娘算账,管账那叫个厉害,便是积年的十个老账房加起来都没她厉害。
本潘家的姑娘便不好嫁,漂漂亮亮的潘十巧又露了这手功夫,便落下个算计名声,厉害名声,最后便成了个没人敢娶的老姑娘。
家里的马二姑又是什么臭东西呢,恩,人不坏,也良善,却是大糊涂蛋一个
这几个念书都多久了,就他数数过了一百还混乱着呢。
依着七茜儿的心思,那糊涂蛋配个算盘,属天作之合如此,这几个嫂子便信誓旦旦出了巷子,势要把老潘家那个算盘珠子抠回来不可。
七茜儿野心很大,管的事情又太多,丁鱼娘只要坐着长命百岁大家就念佛了,而张婉如就管着亲卫巷八府的待人接物,至于孟万全在庆丰城勾搭的那个有钱寡妇,还没影儿的事情,也不指望她了。
想着自己悄悄又在外郡置办的几个庄子,这十算盘不弄回来,七茜儿觉着便不能过的好了。
又在心里暗暗发了个誓,出巷子的时候,七茜儿无意撩开车帘看了一眼,恩
就恍惚看到背着儿子,带着喜鹊,提着一个大篮子的乔氏这生了儿子还没出百天呢这女人乱窜个什么劲儿啊
看到自己最恨的那帮人乘着马车过来,乔氏便让开大路,低着头假装给女儿整理头发,只当没看到。
七茜儿放下帘子扬扬眉想,这也是个努力奋进的人呢,只可惜她前夫家至今还没有给休书,还常常写信,以着她前窝剩下那孩子的名义要钱。
乔氏畏惧自己这个牙尖嘴利的,更是心里有鬼不敢去老太太那边算计,便自吃苦果没了人味儿。
也不管她悔不悔,便是她悔了又如何
哼日子且长呢。
而今陈四牛可不比从前,还能从侄儿们身上刮油了,他现在在山上吃的是大苦,更赚点银钱不易,乔氏的日子并不好过,做个月子都舍不得雇个帮衬的婆子。
可这到底是个能人,没了陶老太太做人生指明灯,她拐着弯的就在唐家的戏台下,结识了礼部巷的杨家三奶奶文氏。
而这文氏,却是七茜儿两辈子都不能让她好过的那个仇家。
这也算是老天爷注定安排好的,这对狼狈互相见了面儿,以后怎么的,依旧是日子且长呢
乔氏站在路边,等到车队走远了她才敢抬眼看,这妇人心里自然是野火烧心,嫉妒的都要疯了。
可就是没有办法。
在她心里,那自然是隔壁房的鳖孙眼高于顶,陈老四又是个没出息的,他心里有鬼,亲侄儿面前拿不出长辈样儿,他侄儿咳嗽一声他都要想半夜,侄儿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这指望不上男人,乔氏又得了儿子,她爱这个孩子爱的不成,便加倍努力悄悄钻营。
乔氏跟庆丰府衙同知杨老爷家三媳妇文氏,那算是越来越亲密了。
要照着她从前的脾气,有这样高门的奶奶与她交际,她肯定是要四处宣扬以来衬托自己与旁人不同的,可打头年知道自己身份有问题,乔氏便一再给老家去信,可那边就只知道要钱,只不提休书这件事。
乔氏身份正不得,便做啥都底人一等,也不敢让人知道她与杨府来往,怕闲言过去,人家看不起她。
背着儿子,领着闺女,提着篮子乔氏遮遮掩掩便进了礼部巷,她一路走到巷子尾巴,那坐在杨府门口三房的小管事便笑眯眯的站起来。
他小跑着来到乔氏面前,帮她提过篮子说到“四太太来了我们奶奶早上就打发人出来告诉小的,说您要来呢。”
篮子很重,乔氏交了负担便心里一松,她生孩子还没过百日,就到处都是委屈,有文氏这一点好,她都感激的不成了。
乔氏进门的时候,坐在杨家门口长椅上的两三位门房便都站了起来,纷纷笑眯眯的行礼。
乔氏如今也有架子的,是爱答不理的就进去了。
待她走远了,便有一位坐在角落没动的管事站起来,还满面愤恨的对着她吐了一口吐沫,嘀咕了一句“什么玩意儿”
若是七茜儿此刻在,一眼就能认出,这位管事却是她占棋盘院骂跑的那位。
这管事的当日丢了棋盘院,回身就在礼部巷尾一气儿占了两套二进院。
等到他家老爷庆丰府同知,杨时升杨老爷带着老少三代家人从邵商搬来,一看是两套院子,心里满意,还赏了这管事的,夸奖他办事办的机灵呢。
乔氏跟着小管事从前头面阔五间的正院边门,便进了偏院。一边走,乔氏还一边艳羡,心里想,瞧瞧人家五品同知老爷家的院子,看这气派,看这婢仆
她什么都没有,就连看老太太的院子都得悄悄攀个梯子探头鬼祟,那是被老太太抓住一次,就劈头盖脸骂上一次。
随着那边也有了婆子丫头,乔氏要脸又爱假装,她便不敢看了。
也如此,她更是没见过她最怕的七茜儿等人的院子,是什么样子的。
她此生见到最大的富贵,便是这杨同知家,来一次,她便嫉妒一次,心里向往无比。
杨同知家的院子是两套面阔五间的二进院,面积其实并不小。
乔氏去的是最后那个院,寻的是她的朋友,杨同知的三儿媳妇文氏。
她人才进院子,便听到院子里一声喝骂“杀千刀的小妇教养的缺德玩意儿,没的小叔子跑到嫂子屋里,调戏哥哥的通房来了”
乔氏听到小妇便吓的心里一个咯噔,等到那院子里跑出一个用袖子遮面的男人,她便呼出一口气,让到了一边。
那男人好高的个子,又穿着一身翠色衣衫,看不清脸,跑的倒是很快,那一溜烟儿人便没了影子,这院子里才跑出俩举着捣衣锤儿的婆子,就凶神恶煞般的撵了出去。
喜鹊吓的大哭起来,引路的小管事也是满面羞臊。
等到乔氏进院子,便见到院子台阶上立着一个杏眼刁眉的大肚子妇人,她正掐着腰指着台阶下面一个跪着的丫头,骂的正欢呢“你是个没了气儿的尸首不成,个不要脸的xx东西,那阿物要摸你就让”
跪在地上的丫头哭的都要厥过去了,可这妇人还不放过她,便喊了人道“来人,拖井那边里外给她刷干净去没得放在这里恶心人呢”
她喊完,院外那两个拎着捣衣锤的婆子又进来了,要拖那丫头下去,这妇人又说“刷小心些,没得肚子里的脏东西给老爷刷出来了,老爷好心疼了不依我”。
乔氏没见过几个合格的贵妇人,七茜儿那边便是罚人也不会给她看到。
她便想,这便是威风的大家奶奶了。
等到院子里收拾干净了,这三奶奶才看到乔氏一般便笑了起来“哎呀,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儿,竟让四奶奶看笑话了呢”
文氏的丈夫在中县做七品老爷,还与陈四牛吃过一次饭,回来便与媳妇笑话陈四牛道,是个乍富的穷酸门儿,做人做事都不气派,他几次让陈四牛引荐他富贵的侄儿,陈四牛只是不肯。
可文氏又是什么人长了八个心眼子的刁毒鬼,她也不过几次试探便明白了,怕是这陈家四房跟那边有些隔阂呢。
不过这又碍着她什么事儿人家要上门来巴结她是不会拒绝的,就只当是解闷了。
乔氏看了一场惊悚,便木着一张脸做出见识多广的样子,跟着文氏进了屋,将背上的儿子抱在怀里,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
那带路的小管事把筐子交给婆子,婆子又把筐子提进来放在乔氏边上的桌儿上,乔氏才想起什么的啊了一声道“看看我这记性”
她指着这筐子对文氏说“这是我家老爷让旁人送下山的,我看东西还算稀罕,便挑了好的给你尝尝,你现在有身子呢,正该吃些好的。”
文氏看到乔氏没有空手上门,便笑了起来“哎呦我的姐你可真是,人来便来了,这却是做什么呢我们家里还缺您这一点啊”
乔氏默默学习,也收拾了惊惧,做出利落的样子道“你家是你家的,这些东西甭看不值几个,现下可没地方买去。你赶紧看看,若不喜欢啊,我可就拿走了”
文氏噗嗤一笑,对身边的婆子便点点头。
那婆子笑着过来,打开筐子,拆开里面三个袋儿一看便欢喜起来“哎呦这都多少日子没看到这么好的桃胶了奶奶前些日子还说呢,甭看庆丰城是燕京边儿上,这边卖的东西真真是色色不如燕京,奶奶您看啊”
说完,她提着筐子来到文氏面前给她看。
这文氏低头一看,却是真欢喜起来了。
这里面却放着三布袋山珍呢。
桃胶,猴头,竹荪这三样东西可不是一两个钱儿能买到的,何况这三袋子一看便是上货,便是燕京的老行内也未必能找到这么好的东西。
凭着七茜儿,佘先生,陈大胜算计着陈四牛上了山,做了苦工,可管着统计树种的活计,也是有些实权的。
何况见天山里翻腾着,就到底让陈四牛找到来钱的路数了。他靠着朝廷的人力,折腾山珍出来卖了。
这不到半年,陈四牛就存了一些家底,又眼黑侄儿老太太有了田亩,日子过得丰富阔绰尤其是今年秋后,新庄子送来二十多车东西,就把这两口子眼红的要死,却不敢伸手了。
他们也想给自己,给后代整点实惠,可一打听,去年尾巴一亩上田还能五百文弄到,今年便涨到一贯二了。
陈四牛现在把钱把的紧,不给乔氏现钱,却让她拿些好山珍来巴结文氏,想在文氏男人管的那个中县,置办点田亩。
看着贴身婆子把山珍收拾起来,文氏便笑着问乔氏“前几日,我让她们给姐姐送的东西,你可喜欢”
乔氏闻言便面露感激,一伸手就把满面不情愿的喜鹊推了出来,还强迫孩子转圈给文氏看看说“还是你惦记她这不是,都穿上了”
她的钱儿分做两份,一份给前窝贴补,一份再家常花用,手头紧迫,便为难到了孩子身上,这喜鹊身上穿的十分寒酸。七品老爷的闺女呢,成天就套着几身旧布衣。
老太太倒是心疼喜鹊,却不愿意在乔氏面前露了迹象,只喜鹊扶着门去寻奶奶的时候,她往喜鹊嘴里贴补吃的,再多就没有了。
看喜鹊穿的不如个下人的崽子,文氏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便收拾了自己女儿的几套半新不旧的绸缎衣衫,给乔氏打了一大包袱送过去了。
同为七品老爷家,文氏这般做本就失礼,赏赐家下婢仆一般,偏乔氏小门小户她就没看出来,今儿还给喜鹊穿上了。
文氏看着无知无觉的乔氏,到底是笑了起来,她一伸手抓了桌子上的干果放到喜鹊手里道“甭看我生了四个丫头,要说模样就没一个有咱喜鹊这么好看的”
说完,她又抬头吩咐道“来个人,带咱喜鹊陪她姐姐们玩去”
那下面有丫头应了一声,便进来领着不情愿的喜鹊走了。
等到孩子出去,文氏便伸手取过一个软垫,对乔氏道“赶紧,把我招儿给我,让他在我怀里足足的尿上一泡,这次我非要生个仙童不可”
乔氏没有见识,自然听不出文氏的机锋,她虽舍不得孩子,可是为了自己心里那点小心思,到底是把儿子递给了文氏。
文氏接过胖小子,便笑眯眯的哄拍着,一边摇晃,一边却笑着对乔氏说“姐姐,不是我说你,你那边来来去去那是什么派头你看你这百日没过,又背又抱的实在不像样子了。咱们四老爷在外面,好歹也是朝廷命官,这家里再不济,也要有个帮衬的婆子吧我就不信了,你那隔壁的老太太端起碗,她也能吃进东西去”
这话算是说到乔氏的心里去了,就见乔氏眼泪立刻溢了出来,她拿着帕子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道“我就知道旁人有眼,都能看出来的,这话要怎么说三奶奶也是大家门里出来的,你有你的为难,我家也有我家不能提的事儿,我这心里难受也不能说我家老太太半句不是哎,说来说去,却是我嘴笨人憨,不招人喜欢,我家老爷又太老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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