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chapter 34

    “崽崽被打手板了吗”听到赛西说幼崽受到了惩罚, 洛杳杳忍不住挑着眉追问, “那他为什么不愿意穿王宫里的礼服”

    洛杳杳记得崽崽说过他喜欢金色的外袍, 王宫里的服饰布料柔软, 大多还镶着华丽的金边,按理说不会受到幼崽的排斥才对。

    “他说只有长得丑的人, 才需要穿好看的衣服来掩盖丑陋, 而他不需要打扮就已经是最帅的幼崽, 桑德拉女官批评他不懂谦逊,所以打了五个手板。”

    被侧面攻击长得丑的赛西捧过洛杳杳递来的热茶, 两只猫耳朵无所谓地动了动,

    “不过你不用担心, 我听他被打手板的时候,连哼都没哼一下, 只不过桑德拉女官可能下次就需要换新的木条戒尺了。”

    不光是用来惩戒的木条,仅仅几天的时间,桑德拉就损失了一套镀金的桌椅, 三册精装幼儿图本,以及数不清的孔雀羽毛笔。

    赛西不得不承认, 那只幼崽皮糙肉厚的程度, 简直令从出生起就是乖宝宝的神使大开眼界。

    听着小猫细数这段时间来, 崽崽跟桑德拉女官之间你追我赶的事迹,洛杳杳不由得叹了口气。

    她也不知道是该担心淘气的崽崽, 还是该担心已经一把年纪的桑德拉女官。

    “我听说上午的礼仪课你被罚站了。”

    靠在洛杳杳身边的猫崽小声的询问, 被红茶的热气熏得眨了眨眼睛。

    “嗯。”

    洛杳杳干脆把小猫抱进了怀里, 两个人一起窝在暖和厚重的大披风里。

    “桑德拉女官说我的站姿标准,但总是没有女王的气势。”

    洛杳杳动了动刺痛又瘙痒的脚踝,正是因僵直站立得太久,被鞋带勒住的地方才会不小心冻伤了。

    “这个给你。”

    被少女抱在怀里,用头发偷偷挡住发红脸颊的小猫拿出一个玻璃瓶。

    洛杳杳认出这是治伤的药剂,只不过只看瓶子,就知道这瓶药剂比她在药剂铺见过的那些要名贵得多。

    “我听见桑德拉让侍女把给你的药剂放在桌子上,就顺便拿过来了。”

    “谢谢你赛西。”

    洛杳杳忍不住揉了揉小猫的头发。

    经过一段时间的回复,现在猫崽身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他白色的猫耳朵立在一片柔顺的银发里,断骨已经长好的毛毛尾巴看上去也蓬松又柔软。

    洛杳杳把脸在小猫的耳朵尖蹭了蹭,感觉最近以来的疲惫一扫而光。

    “洛,你现在生活得开心吗”

    “嗯”

    洛杳杳把下巴放在小猫的头上,视线往下就可以看到猫猫微微发红的鼻尖。

    被倚靠的赛西默默挺直了后背,好让少女靠得舒服一些。

    神使说话的声音总是温和又缓慢。

    “我不知道你适不适应现在的生活,但高墙之中的日子就是这样,虽然看上去光鲜亮丽,却要背负许多人的期望。”

    洛杳杳愣了一下。

    “赛西以前,也住在高墙里面吗”

    “嗯,那里的墙比塔怀还要高,住在里面的我就跟你现在一样,要上许许多多的课程,但是因为课程太多,我怎么也上不完,所以我的教习老师规定我每天只能睡四个小时。”

    神使默默地靠在少女怀里,闻着她身上淡淡的熏香,平静得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只睡四个小时这么短,难道白天的时候不会打瞌睡吗”

    现代人作息的洛杳杳,每天不睡饱八个小时都感觉没精神。

    “一开始的时候会。”

    只不过到了后面,总是在忙碌的神使大人,已经习惯了不怎么睡觉。

    “你有这么多的课程,别的小朋友也跟你一样,只能睡四个小时吗”

    赛西摇摇头,“不,只有我。”

    “为什么”

    “因为我跟别人不一样。”

    只有拥有天赐之眼的孩子,才需要为了成为一名合格的神使,而付出千百倍的努力。

    神使慢慢地向少女讲述着过去,洛杳杳看向怀里这张平静的小脸。

    她一直知道赛西比其他的幼崽看起来要成熟,却不知道来历神秘的落魄小猫,比别人付出了更多。

    少女轻抚着小猫的耳朵。

    “那赛西喜欢在高墙里的生活吗”

    赛西摇头。

    “我不知道,以前的我生来就活在墙里,并没有选择的权力,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神使大人不知为什么,伸手抓住了少女的手,他转过头去,看不见的眼睛正对少女,郑重得像是在对神明起誓,

    “我遇到了你。”

    被人抓住手腕的洛杳杳,看见原本只是鼻头泛红的猫崽,突然间整个人像煮熟的虾米一样,脸蛋脖颈都冒出一片粉红。

    “那个,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是我想要跟洛不是,我是说我很感激洛救了我,所以现在你有什么为难的地方,我如果能做到,一定会尽全力帮助你的”

    煮熟的脸红猫猫,慌里慌张地向少女解释刚才那五个字的意思。

    赛西赫利克斯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说这样奇怪的话。

    一向不露声色的神使大人,明明应该是很擅长掩藏情绪的。

    洛杳杳看向紧张得连说话都不连贯的小猫,突然莫名笑了出来。

    “赛西,你真可爱。”

    “我不可爱。”

    严肃端庄的神使大人怎么能用可爱来形容

    洛杳杳看着努力板着一张脸,一本正经将头发梳理整齐的小猫,眼睛笑得更弯了。

    “赛西,现在我就有一个很苦恼的问题。”

    洛杳杳把西蒙提到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虽然小猫也许真的是智商超高的天才宝贝,但洛杳杳其实并不想把这样有压力的问题交给一个小朋友。

    她只是单纯的觉得,赛西会因为自己愿意让跟他分担忧虑而感到开心。

    然而神使大人却在认真思考少女提出来的问题。

    “洛,如果真的到了今年寒冬,守卫请求关闭城门的话,你想怎么做”

    “我还是想从国库里拨出资金,帮助贫民和难民们度过严冬。”

    洛杳杳说出了内心的实话。

    她无法眼睁睁看着城外的人在风雪中冻死。

    或许自己真的做不到像桑德拉和西蒙期望的那样,做一个气场强大的冷酷的女王。

    但洛杳杳知道,如果今天坐在王宫大殿里的,是真正的洛娅公主,那她一定会和自己做出同样的选择。

    神使听到耳边响起少女熟悉的,温柔又坚定的声音。

    其实不需要洛杳杳说出口,赛西已经猜到了她的选择。

    “既然洛想要拨出资金救济贫民,那奥都皇帝要求的两倍财政税收的缺口,只能想办法从其他地方收回来了。”

    “可是今年战乱已经影响到全国,国库原本剩下的钱寥寥无几,现在到来年春天只剩下最后几个月,民众们还需要过冬用的余粮,再向他们征税的话”

    洛杳杳在废村呆了一整个秋天,她知道底层人民的生活过得有多么艰难。

    神使大人听到少女的话,笑了一笑,将少女露在外面被吹凉的手心拉回斗篷里。

    “洛,你要知道,在这个大陆上的国家,有很多人交了原本不该交的税,但也有很多该交税的人没有交。”

    洛杳杳听到小猫的话,脑袋里闪过什么,无意识地捏了捏猫崽软乎乎的掌心。

    神使大人的脸又变红了。

    “我明白了”

    洛杳杳轻呼一声,松开小猫的手掌。

    神使大人的手又落空了。

    少女在身边堆起半人高的文档里来回搜索,终于翻出了塔怀的税收名录。

    “洛妮妮我说了多少遍了写字的时候脚不可以踩在桌子上”

    “老太婆,我也说了很多遍了,我不叫洛妮妮”

    “公主说这是你自己定的名字”

    “人类可以这么叫但你不可以”

    被安排给幼崽们授课的教室里,此刻混杂着打翻的墨水,白纸,以及四处散落的羽毛笔。

    侍女们默默把教室里最后一枚瓷器花瓶搬走,见怪不怪地退到门外。

    桑德拉伸手叉腰喘着粗气,用她只剩下半截的木条戒尺指向面前的幼崽。

    “好,那你说,你不叫洛妮妮的话你叫什么”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兰斯洛特才不会上这个狡诈的老太婆的当。

    他不过是早起的时候懒得梳头发,不想穿这里丑兮兮的衣服,这个可恶的白头发雌性人类,竟然就擅自收走了他的宝贝挎包

    那可是巨龙全部的财宝

    兰斯洛特绝不会原谅这个胆大妄为的,偷走巨龙宝藏的人。

    “行,你不告诉我算了,反正你将来就算长大了,也只是眼巴巴地跟在公主身边的一个无名小卒,有没有名字根本不重要。”

    停下来歇气的桑德拉,一边说话,一边扶了扶她因为追赶幼崽被弄乱的发髻。

    她实在是,没有见过这样难教导的孩子

    兰斯洛特见桑德拉女官不再追他,也懒得再跑,一屁股坐在课桌上,挑着眉毛问,

    “你刚刚说的无卒小名是什么意思”

    “是无名小卒”

    “哦,那你解释一下。”

    “我为什么要给你解释”桑德拉气极反笑,“反正你既没有名字也不会写名字,还有,不许坐在课桌上”

    兰斯洛特撑在桌子上翘着小腿“谁说我没有名字。”

    只不过巨龙不屑于说罢了。

    桑德拉冷哼一声。

    “有名字又怎么样,跟在公主身边,连字也不认识,我看赛西虽然是兽人身份,但他脑袋还算聪明,将来也许能在公主身边混个骑士的身份,至于你”

    “我怎么了,凭什么臭猫能当人类的骑士,我就不能”

    赛西一直是兰斯洛特的痛点,只要有人一提到巨龙哪里不如小猫,这只幼崽立马就会跳脚。

    桑德拉瞥了一眼不服气的幼崽。

    “你想当公主的骑士,那你会写骑士宣言吗”

    兰斯洛特皱眉“什么东西”

    “每一位骑士宣誓效忠他的主人的时候,都要在信上写下自己的骑士宣言交给主人,以示忠诚。”

    “这种字面上的忠诚有什么用。”

    高贵的巨龙不屑弄这些无聊的东西。

    他只需要用实力像人类证明他的强大。

    没有人会拒绝富有又专一巨龙。

    “呵,你现在不过是个孩子,当然不明白这种字面的忠诚,但想通过这种方式,向公主表露忠心的人可多得是。”

    桑德拉懒得跟大字不会写一个的幼崽解释书信的意义。

    “将来等公主继位成为女王,不光是骑士宣言,她还会收到许多诗人的诗歌赞誉,乐曲家赠送的颂扬乐谱,以及无数封数不清的来自贵族男人们的情书。”

    桑德拉正想象着她未来的女王会如何受塔怀人民的爱戴。

    而巨龙捕捉到了女官话里的最后两个字。

    “你再说一遍,人类会收到别的男人送的什么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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