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静谧的地下隧道里传来皮鞋触地的笃笃声响。
一名港口黑手党的底层成员手里提着探照灯走在最前方,身后跟着一高一矮两个身影。
“原来前任首领的‘秘密武器’就藏在这里,真隐蔽啊。”沉默中,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发出没什么情绪的喟叹。
虽说穿着属于医生的白大褂,但他并不是医生,而是港口黑手党两天前刚走马上任的新首领——森鸥外。
走在前方的港黑成员谨慎地应道:“是的,首领。”
他在忌惮森鸥外。
死去的前任首领竟会将首领之位传给这位名不见经传的专属医生,而不是港口黑手党的其他干部,这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同时也不得不暗叹他的不简单。
“我说,森先生啊……”说话的矮个子少年有着蓬松柔软的微卷黑发,绷带缠绕住他的右眼,左脸颊粘着块医用纱布。
他摇晃着手里的玻璃杯,杯中漂浮着泡沫的液体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晃动。
只听他兴致缺缺道:“还有多久啊,稍微有些走累了呢。”
说是走累了,其实只是无聊了而已。
森鸥外用眼角的余光扫向说话的少年,比起少年的话,他更在意的是对方玻璃杯里的可疑液体。
他指着少年手中的玻璃杯问道:“……太宰君,可以解释你手里的是什么吗?”
被称作“太宰君”的少年全名是太宰治,年仅十四岁便经历过多次的自杀,前段时间自杀未遂被送到了首领的专属侍医森鸥外那里接受治疗。森鸥外与他进行了秘密合作,结果当然是大成功。
“哦,这个啊,洗洁精兑洗衣液。感觉它们混合后会发生超——奇妙的反应,这样喝下去说不定就可以死掉了——”太宰治拖着懒散的长音。
那名港黑成员很想回头看看太宰治的表情,但他最终只是老老实实地带路。
闻言,森鸥外似乎很困扰的样子,他叹息道:“太宰君,前任首领让位于我之时,你是唯一在场的遗言公证人,如果你死掉我会很头疼的。”
太宰治配合地丢掉手中的玻璃杯,落地时传来清脆的碎裂声,带着泡沫的液体撒了一地。
他随口应答着:“是~是~”
听起来根本没有多大的诚意。
“首领,到了。”带路的港黑成员停下脚步,探照灯耀眼的白色灯光划开黑暗,照射在一扇被封锁的暗色铁门之上,“就是这里。”
他听见森鸥外用温和的语气说道:“真是辛苦你了。”
“您太客气了!”港黑成员受宠若惊,他低头从自己的裤子口袋里掏出钥匙,准备为这位新首领开门。
咔哒。
这是手.枪拉动套筒上膛的声音。
即使是底层成员,也对这声音极为熟悉,他浑身的血液几乎凝固。
他猛地扭头,迎接他的是砰砰砰不绝于耳的枪响。
子弹自枪管中鱼贯而出。
手提探照灯摔在地上左右滚动两下,殷红的血液从倒地的尸体下面汩汩流出,灯光照射到的地面被染上刺目的红。
太宰治安静地收起枪支,表情未有波澜。
他上前几步踢开这名港黑成员的手,弯腰拾起落在地上的钥匙,递给噙着高深笑意的森鸥外。
森鸥外接过钥匙,不甚在意地用拇指拭去钥匙上沾着的血液:“真无情啊,太宰君。”
太宰治唇角向上翘起,露出猫一般狡黠的笑容,嗓音清澈:“我只是做了森先生想做的事情吧?”
他方才看到,森鸥外的手术刀已经夹在指间。
森鸥外但笑不语,对太宰治的话不置可否,他将手中的钥匙插入大门,拧动钥匙。
沉重的铁门被拉开,展露出光线极其黯淡的房间。
正对着铁门的墙上有扇小小的铁窗,阳光自那扇铁窗斜斜照射进来覆盖在地面,被栏杆形成的阴影切割成排列整齐的长块。
周围隐匿在黑暗中,昏暗不清。这道阳光是房间内唯一的光源,无数微小的尘埃在金光中浮动。
太宰治摸了摸身后的墙,找到电灯开关按下去。
视野里瞬间变得明亮起来,所有的摆设映入眼中。房间布置简洁,床、电视机、桌子、靠背椅,再无其他。
身材瘦削的少年背对着他们趴在桌面,黑色长发在脑后编成麻花辫,隐约可见他肤色苍白的脖颈。
他身着玄色长衫、白裤,腰间系着藏蓝腰带,脚踏黑布鞋,这副浓郁中华风的打扮令人不禁联想到隔海相望的某个东方国家。
“找我有事吗?”
少年回过头来,露出苍白隽秀的精致脸庞,那双瑰丽的钴蓝色眼眸里兴味盎然。
森鸥外淡淡微笑着,白大褂令他看起来文质彬彬:“初次见面,我是森鸥外,港口黑手党的新任首领。”
少年歪了歪头:“他死了?”
森鸥外回答:“死了哦。”
少年堪称冷淡地“哦”了一声,看起来对前任首领的死亡毫无反应。
他将下巴抵在椅背,半阖着眼睛说道:“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我好饿啊——”
他说话的语气因为懒散而有些黏黏糊糊的,听起来仿佛是在撒娇,但在场的两人都知道他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纯良无害。
据森鸥外所知,眼前这位目测十六岁左右的少年作为“秘密武器”已经在港口黑手党生活整整两年,当年他造成的可怕事件至今也骇人听闻。
少年所到之处,尸横遍野,无人可从他手中生还。
“我可以请你吃饭。”
听到森鸥外的话,少年睁大的蓝眸里跳动着欢悦的光。
“不过在此之前,你要先回答我的问题。”观察到少年的反应,森鸥外缓缓补充道。
少年换了个姿势变成跨坐,腰板挺直将手臂交叠在椅背,像是课堂里认真听课的好学生:“你问吧!”
“你叫什么名字?”
“弥罗,风弥罗。”
森鸥外笑意盈盈地望着他,醇厚的嗓音响起:“那么,弥罗君,要加入港口黑手党吗?在我统治下的、全新的港口黑手党。”
风弥罗抬眸望着表情真挚的森鸥外,眼底涌动着蔚蓝海水般的色泽:“你能赐予我死亡吗?”
出现意料之外的答案,森鸥外感兴趣地“哦?”了一声。
风弥罗胡乱摇晃着自己的双腿,脸上绽出一个有些诡异的柔软笑容,本无血色的面颊泛起病态的红晕:“只要能让我从这场无聊的梦境中醒来,哪怕只有短短的几息时间,你让我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醒来?”森鸥外重复道。
“没错,醒来。能让我从梦中醒来的方法,只有美妙的——”风弥罗单手托腮,闭目露出沉醉的神情,仿佛是在回味,“死亡。”
听到风弥罗的言论,从进入房间开始便沉默不语的太宰治终于提起点兴致:“你想死亡?”
“是的。”风弥罗睁开眼睛望着太宰治,眼眸如风平浪静的海面。
太宰治掏出手.枪,当着风弥罗的面打开保险按下击锤,手.枪发出咔哒的声响。
他抬起持枪的那条手臂,黝黑的枪口对准风弥罗,语气淡漠:“需要我帮忙吗?只要你说需要,我可以尽量让你无痛苦地死去。”
森鸥外静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没有阻止太宰治的行为。
风弥罗用狂热的视线望着枪口,眼中闪烁着憧憬的光。他露出幸福愉悦的笑容,仿佛死亡对他来说是很美好的事。
他大声且兴奋地回答:“需要!”
“我知道了。”
太宰治的声音很轻,轻得宛如一片随风飘扬的鸟羽。
砰!
第一枚子弹精准地穿透了风弥罗的眉心,从他的后脑勺飞出去,嵌入墙壁。
风弥罗的瞳孔因疼痛而骤然收缩。
砰!砰!砰砰砰!
因为坐姿问题,风弥罗上半个身体被椅背遮挡,只露出头颅和脆弱的脖颈。
子弹一枚接着一枚射入风弥罗的头骨和喉咙,迸发出带着肉沫的血花。
太宰治嘴角上扬,无声地笑了。
他不停地扣动扳机打出子弹,直到手中的枪打空弹匣发出了空仓挂机的脆响。
风弥罗无力地朝左边倾倒下去,左肩磕在地面,右腿还挂在椅子上。他嘴唇翕动,四肢不停小幅度抽搐着,喉咙间发出了嘶哑得犹如手拉风箱般的嗬声。
他竟然还没有死。
“真是顽强的生命力。”太宰治状似苦恼地取出弹匣,用饱含着真诚歉意的眼神望着抽搐不止的风弥罗,“对不起,让你死得如此痛苦,但我已经没有子弹了……”
太宰治话音刚落,风弥罗身形一滞,停止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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