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钱姑娘, 你请吧。”伙计们只能硬着头皮上来把钱芳儿赶走。
钱芳儿不认识楚鹤荣, 但看他打扮得那般富贵, 倒也不敢轻易撒泼, 只道“你是谁什么时候姜家多出来你这门亲戚了还有你凭什么赶我走我未婚夫家可是这绣庄的掌柜”
楚鹤荣看傻子似的看着她, “本少爷还是这绣庄的东家呢”说着又烦躁地摆摆手,说“快点赶走, 别在这儿吵嚷, 打扰我姑姑做事。”
钱芳儿被他这说法吓了一跳, 转头看向年小贵求助。
年小贵早在看到楚鹤荣进店开骂的时候,就知道事情要糟,到底也是没怎么经过事儿的少年人,已经是慌了手脚, 连如何应对都不知道了。
这时候年掌柜也回来了, 一看情形就知道是出了事了。
他赶紧陪着笑脸上前道“少东家, 姜娘子,二位这是怎么了”
楚鹤荣说你别问,先把这个女的赶走, 我再和你说。
年掌柜本就不喜欢钱芳儿,倒也没在人前再给她难堪, 只道“钱姑娘, 我们少东家都发话了, 你还是先离开吧。”
钱芳儿早就知道芙蓉绣庄背靠一个富可敌国的大家族, 所以才觉得年小贵是不可多得的夫婿人选。不然这县城虽然不大, 但也有不少比年小贵条件好的。
如今她直接把芙蓉绣庄的东家得罪了, 那她以后就算嫁过来了,这日子能好过吗
她呆愣愣地没有挪脚,年掌柜也不能真的让人推搡她这个姑娘家,就让年小贵把她带了出去。
楚鹤荣看钱芳儿走了,面色才好看了一些,数落年掌柜说“老年啊,我一直觉得你挺机灵的。你就这治理店铺的随便放人进来,对我姑姑这样出言不逊”
年掌柜被说得不敢回嘴,虽他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想来肯定是钱芳儿又冒犯姜桃了。前头已经发生过一次这种乌龙,如今再来一次,他也没那个脸再解释什么。
姜桃也轻轻拉了拉楚鹤荣的衣袖。她虽然也很烦钱芳儿,但是年掌柜的面子还是要卖的。
“干啥啊姑,”楚鹤荣和她小声嘟囔,“我这不是给你出气呢吗”
说着话,年掌柜也让人把打好的样呈了出来。
姜桃一边去检查绣线和布,一边小声解释“那是年掌柜儿子未过门的儿媳妇,也不算是无关紧要的人。”
楚鹤荣一听更愣了,他说“不可能啊,老年的家在京城啊,而且他家就一个女儿,他媳妇每年都带着他闺女来府里拜年的,我有印象的”
姜桃挑了挑眉,倒是没想到还牵扯出一桩桃色绯闻。
“这老年,还敢搞豢养外室,养私生子这一套”楚鹤荣说着就惊叫起来,“本少爷到现在还打着光棍呢,你这人居然还享齐人之福”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年掌柜听到了忙拱手告饶道“少东家,这是误会啊小贵不是我亲生的孩子,是我收养的。官府那边都有文书可查的。京城我夫人那边也是知道的,您可前往别糟践我这老骨头的名声了”
年小贵确实是多年前年掌柜被派遣到这小县城后收养的孩子。以往楚鹤荣每年就过来查查账,待个一两日,年掌柜就没特地把这个事报给他。这也是为什么年小贵外和钱芳儿聊得来,因为小时候都是孤苦无依地长大的。
楚鹤荣搔了搔头,想了想道“那也好办。那个女的对我姑姑不敬,你让你儿子把亲事退了吧。”
年掌柜还未应答,送走了钱芳儿的年小贵回来了,听到楚鹤荣这话登时就急眼了,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说“少东家,爹,我不能退亲啊退亲了芳儿的名声就毁了”
楚鹤荣本是随口说的,年掌柜也知道他心性和孩子似的,说两句好话哄哄,他也不会揪着不放。但是年小贵搞出了这样的动静,弄的楚鹤荣真像个逼着别人退亲的恶人似的,事情反而就不好办了。
“你不想退亲就不退呗”楚鹤荣摸着下巴笑了,“那你也别来我店里就成。”
年小贵惊得都不知道说啥了,只能求助地看向年掌柜。
时逢绣庄重要的转型期,年掌柜本就忙的上火,一个人恨不能掰成两个人用,没想到自家这儿子不仅帮不上忙,还老是听着钱芳儿的撺掇坏事。这得亏是姜桃肚量大,换成旁人,指不定就不和他们合作了
所以年掌柜也没给年小贵求情,板着脸对他道“你是个大人了,也该像个男人一样自己做取舍,回去想想清楚吧。”
年小贵不敢和他爹驳嘴,应了一声站了起来,失魂落魄地走了。
这时候姜桃也检查好了绣线和子布,满意道“年掌柜真是有经验,我不过是描述了一番,您就真的做出来了。”
说到正事儿,也就没人再去关注钱芳儿和年小贵的事了,年掌柜不敢居功,笑道“是您描述的仔细,这绣线和子布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还是想问绣娘一句,光凭这些东西,真的能让没接触过刺绣的人,很快上手入门吗”
姜桃点头笑了笑,说“这我还是有信心的,你等着吧,最多十日,我就能送一批绣品到绣坊来卖。”
“老年别瞎操心了,我姑姑本事大着呢”楚鹤荣俨然成了一个姑吹,无奈实在不会捧人,搜肠刮肚也没想到一句好话,只得老实道“反正你相信她准没错”
年掌柜就也跟着笑。
众人说了会儿话,姜桃拿着打好的样先回去了。楚鹤荣也就是中午吃完饭,借口要去店铺视察情况,溜出来散散的,还得赶回卫家接着上课。
年掌柜送走他们之后,让伙计看顾好店铺,继续去找供货的了既然姜桃说这次打的样没错,那就得多备一些出来。
等他们三人都走了,伙计们各忙各的。
有个伙计突然说自己肚子痛,和其他人知会了一声就跑茅房去了。
茅房对着绣庄后院的后门,伙计出了后门一路小跑,绕了一整条街,却是去了牡丹绣庄的后院,把方才店铺内发生的事情都告知了牡丹绣庄的伙计。
消息后头传到了李掌柜的耳朵里,李掌柜眉毛一挑,亲自去了后院厢房。
牡丹绣庄的厢房一般是用来招待贵客的,此时房内却并无客人,只有一个锦衣玉冠的青年。
青年一手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一手翻看着绣庄的账册,旁边还有两个美貌的丫鬟,一个给他捏肩,一个蹲在一旁给他捶腿,这惬意娴静的气氛让李掌柜进了屋之后,不自觉地就放轻了自己的呼吸声。
青年听到他的脚步声,抬头温和地笑了笑,说“何必如此拘谨我不过是顺道过来查查账而已。这几个月你经营的不错,此间虽然是最后开的,位置也不好,但如今已经有了盈利。相信再过不久,就会和其他分店一样,将芙蓉绣庄彻底压制住。”
李掌柜忙道不敢,又恭敬地道“小的可不敢居功,是东家经营有方,先不说其他的,只说咱们绣庄的绣品进价就比对面低了四成,打垮芙蓉绣庄只是早晚的事情。”
青年笑着嗯了一声,又听李掌柜接着道“只是东家,小的听说对面和一个姓姜的绣娘合作了,那绣娘让那年大福做了一堆特别的线和布,说能让初学刺绣的人很快上手,做出绣品来卖。只可惜那线和布都是那年大福亲自一手包办,连他那儿子都不给沾手的,咱们的人就也不知道其中到底有什么玄机”
青年从账册中抬起头,笑道“李掌柜,你也是在这行浸淫多年的老人了,你可相信这世间有让初学刺绣的人立刻能做出绣品的方法”
李掌柜立刻摇头,“自然是不信的。”
青年继续笑道“那不就得了。想来不过是他们被逼的没了办法,死马当活马医,被人诓骗了而已。”说着话,青年面上和善的笑淡了下去,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狠厉,“毕竟我那鹤荣堂弟,不中用的很呐”
事关楚家的派系争斗,李掌柜也不敢多言,只又把年小贵被赶走的事儿一道禀报了。
青年听完就玩味地笑了,说“这倒是有趣。咱们店里不正好缺个二把手想办法把那个年小贵挖过来吧。”
年小贵是年大福的养子,虽然不是亲的吧,但也是多年如亲父子一般相处着。仅凭着今日这一桩事,肯定是不够让他们父子反目的。
但李掌柜听到青年这样说了,便立刻应承道“东家放心,小的一定努力办好这桩事”
姜桃这边,她带着绣线和子布回了茶壶巷。
隔壁大门敞开着,王氏正坐在门口摘豆角,一见到她,王氏立刻就擦了手,站起身笑道“你说的绣线和子布可寻到了”
姜桃扬了扬手里的包袱,说都在这里了。
王氏说那你稍等一下,我这就去喊你李姐姐。
等她们两个都过来了,姜桃没给她们看绣线和布,而是道“我有法子让你们半个月之内就上手刺绣,做出绣品。但这法子如今外头还没有,你们答应和我一道干,签了契书,我才会教你们。”
早在几天之前,姜桃就把自己要把自己准备开绣坊,收学徒的事情告诉王氏了。王氏听了第一个就说自己也想学的,还有隔壁的李氏肯定也乐意跟她学。
不过姜桃告诉王氏,她绣坊的学徒不像其他地方,想学就学,想走就走,而是要签一份契书的,契书里头的条款还不少。她拿了一份让王氏回去看,说要这几日她需要的绣线和布料还没到,正好趁着这个时间她回去先想清楚。
王氏识字不多,但是家里的小子正在念书,就由她儿子给他解释条款的意思,再让她去和李氏说。
李氏是最想和姜桃学艺,挣银钱的那个,但是得知姜桃规定了这样多的条款的时候,又有些退缩虽然姜桃看着是很好的,但是和她们认识的时间到底不算长,人心隔肚皮的,这样多的条款,还有那一大笔光是听到就吓死了个人的什么违约金,让她很是不安。
王氏想的就没她这样多,姜桃是个有本事的,想挣银钱哪样挣不到费那儿劲来诓骗她们做什么,吃饱了闲的么再说他儿子也说了,条款看着是多,那什么违约金也确实唬人,但只要不存坏心,不做那等背信弃义的坏事,就啥坏结果都不会有。可见姜桃那就是发了大善心了,才愿意带着她们一道做活。
况且李氏的境况她也看在眼里,眼瞅着就没活路了,死马当作活马医,不试试怎么知道没有旁的出路呢
“我早就签好了”王氏说,然后拿出了姜桃之前给她的那份契书。不只是她已经画押,连保人都找好了,一并画了押。可见她是真的很想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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